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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觀的“翻轉(zhuǎn)”與小說史重寫

2019-12-18 03:16吳文慶
貴州文史叢刊 2019年4期
關(guān)鍵詞:四庫全書總目翻轉(zhuǎn)

吳文慶

摘 要:《四庫全書總目》在傳統(tǒng)小說觀念、欽定官學姿態(tài)以及藝文書目的矩法束縛下,甄錄小說中“考證欲詳”“有裨于史”者,以期能夠“廣見聞”“資考證”“寓勸誡”,雅馴小說遂成為“正項”;而“敘述欲詳”“猥鄙荒誕”的通俗小說作為“異項”被棄收和邊緣化?!犊偰俊匪鶚?gòu)建的知識體系被清末舶來的現(xiàn)代學科所取代,文學學科教材作為新的小說批評者以群體的形式出現(xiàn)。通俗小說“翻轉(zhuǎn)”成“正項”除表現(xiàn)在通俗小說強勢占據(jù)文學史、小說史章節(jié)以及語文教材小說選文之外,還在于通俗小說自身的內(nèi)涵與外延擴張,如將彈詞納入小說范疇。作為小說史身份的《總目》小說家類提要包孕小說發(fā)展歷程,可以打破“中國之小說自來無史,有史自魯迅始”的約定俗成,以期在重寫小說史語境中實現(xiàn)“正項”與“異項”雙峰并舉的局面。

關(guān)鍵詞:小說觀的“翻轉(zhuǎn)” 通俗小說 小說史重寫 《四庫全書總目》 文學學科

中圖分類號:I24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8705(2019)04-58-68

“小說”本身攜帶意義并劃定范疇。《四庫全書總目》(以下簡稱《總目》)之言“小說”多指“近雅馴”的小說,進入《四庫全書薈要》的是經(jīng)典小說,《四庫全書》著錄的是理想的小說,《總目》存目的小說勉強夠得上作為“小說家類”的文體資格,而大量被《四庫全書總目》所棄收的、以“傳奇體”“話本體”“章回體”為代表的通俗小說,相對于雅馴小說,通俗小說處在“標出項”1位置。清末以來隨著現(xiàn)代學校的建立和西方小說觀念的引進,文學學科教材中的小說是文學小說,因“國民文學意義”的倡導和影響,又常被通俗小說所替代,其中“四大奇書”“四大名著”是小說經(jīng)典。通俗小說作為曾經(jīng)的“標出項”發(fā)生了“翻轉(zhuǎn)”,被現(xiàn)代小說史所大書特書成為“正項”,甚至遮蔽了宋代以來“近雅馴的小說”的發(fā)展脈絡。那么,在重寫小說史的語境下,又該如何看待與處理小說的“正項”與“異項”?拙文試圖通過回到《四庫全書總目》和文學學科教材講義作為批評者及其所處的不同語境,探索重寫小說史(尤以宋及宋以后)時將各階段的“正項”與“異項”雙峰并舉的可能。

一、“標出項”:《總目》的通俗小說觀

民國的小說史家們有一個共同的困惑,那就是傳統(tǒng)史志藝文為什么對通俗小說視而不見?《總目》代表著傳統(tǒng)目錄學之集大成,分著錄于《四庫全書》與僅存其目兩部分。譚正璧先生感嘆多至三萬六千二百七十五冊的《四庫全書》,“不獨平話體的通俗小說蹤跡不見,就是古典的傳奇小說如《聊齋志異》亦不見收”1;而《明史·藝文志》錄小說至一百二十七部,三千三百七卷2,《海濱故人》的作者黃廬隱在其《中國小說史略》中質(zhì)疑《明史·藝文志》選取明小說的眼光:“然皆瑣談雜記,而平話體未列入。其實明代最有名的小說,一為《西游記》,一為《金瓶梅》?!?史志不取“唐之傳奇體記傳,宋以來之諢詞小說”等俗文學,魯迅先生認為原因在于作品的“猥鄙荒誕”4。順著魯迅先生的理解,可以回答另一個問題:“在紀實型/虛構(gòu)型敘述之間,何者為正(非標出項)?何者為偏(標出項)”5。在傳統(tǒng)史志藝文作為批評者的前提下,“紀實型”為正(非標出項),“虛構(gòu)型”為偏(標出項),并且廬隱所提出的“明代最有名的小說,一為《西游記》,一為《金瓶梅》”,其中明刊本《西游記》未署名,是否為吳承恩所作尚有爭論6;而蘭陵笑笑生到底是誰,更是成為學界公案。作為《西游記》《金瓶梅》等通俗小說的作者自己都不愿意透露身份,亦是認可傳統(tǒng)史志藝文輕看小說的態(tài)度,在小說家層面自我確證章回小說是邊緣化的、不登大雅之堂的、作為“標出項”的。那么《總目》如何對小說“把關(guān)”7?具體而言對“小說家類”評價和取舍的標準是什么?什么小說是“正項”?回答這些問題的同時也在尋求通俗小說作為“異項”的原因。

首先,《總目》的小說批評觀念秉持小說傳統(tǒng)以及傳統(tǒng)目錄學規(guī)定的小說范疇,即“小說家者流,蓋出于稗官,街談巷語、道聽途說者之所造也”8,稗官野史與道聽途說歷來密不可分,《漢書·藝文志》載《青史子》十七篇是“古史官記事”9之書。所以與歷史靠得近一些的紀實型小說是“正項”,遠離歷史中心的虛構(gòu)型小說就是“異項”,從小說依附于“史”不獨立的文體品格以及傳統(tǒng)目錄學收錄小說情況來看,譚正璧先生所提及的“古典的傳奇小說如《聊齋志異》”是不能存錄于《總目》的。

其次,《總目》為乾隆皇帝所欽定,以“薈要、收錄、存目、未收、禁毀”等名目展開對小說文獻的批評與取舍,無不體現(xiàn)正統(tǒng)的格范。乾隆官學觀念下要求小說風格雅馴,但小說創(chuàng)作自“唐、宋而后,作者彌繁,中間誣謾失真、妖妄熒聽者固為不少”10。館臣面對小說創(chuàng)作“下流所趨,實繁且熾”的局面,以欽定的傳統(tǒng)四庫之法來規(guī)訓“末世之文章”,如“枘鑿方圓”11,導致《總目》只能將“屬末俗支離,不知古人大體”的話本、演義等俗文學摒棄。從文體和言體的“分離性”來看,雅文學之“文”代表書寫、精英、官方、大一統(tǒng),傳統(tǒng)意識形態(tài)的一極;俗文學之“言”代表口語、大眾、現(xiàn)代意識形態(tài)的一極12。《總目》作為乾隆官學產(chǎn)物,確實也代表了“精英、官方、大一統(tǒng)”,在以傳統(tǒng)意識形態(tài)為主導的社會,必然會對“口語、大眾”有壓制,通俗小說自覺的邊緣化成為“異項”。

再者,處于繼承實學思潮以來“無征不信”“求真務實”的乾嘉學風語境之中的《總目》,要求小說“考證則欲詳”1,而敘述欲簡,“四大奇書”恰恰是敘述詳而考證簡甚至沒有,雖然《總目》沒有存錄《水滸傳》《三國演義》,但仍在相關(guān)提要處擺明對此類作品的態(tài)度?;凇端疂G傳》為什么沒有進入《總目》,倒不是因其講的是強盜造反的故事,何況其還有招安的尾巴。蜀何光遠撰《鑒戒錄》“灌鐵汁”2一條,“稱秦宗權(quán)本不欲叛,乃太山神追其魂,以酷刑逼之倡亂,是為盜賊藉口,尤不可以訓”,但是考慮到“其為五代舊書,所載軼事遺文,往往可資采掇”,故仍錄之小說家3。館臣并沒有在庫書里刪除該條目,只是將其在提要里單獨拿出來說明一下立場。館臣認為王復禮《季漢五志》“諄復不休”談《三國演義》“適傷大雅,亦可已而不已矣”,并在該書提要下正面回應《三國演義》的性質(zhì),只是“坊肆不經(jīng)之書”4,表達了對書商這一商人階層的輕蔑,以及對通俗讀物保持審慎甚至警惕的態(tài)度。明謝肇淛《文海披抄》“曹娥碑”一條,據(jù)《三國演義》為說,館臣斥其“不知傳奇非史也”5。館臣可以用小說作為考證的材料和依據(jù),傳奇、演義之類不能進入史的考量。我們當下可以通過《紅樓夢》這部小說來看清代的飲食、服裝、建筑,就有一個假設(shè),《紅樓夢》包含的這類文化信息是真實的。這與《總目》對章回小說的看法根本不同,所以館臣會反對明王圻《續(xù)文獻通考》著錄《琵琶記》《水滸傳》,更是痛批李贄“宇宙內(nèi)有五大部文章,漢有司馬子長《史記》,唐有《杜子美集》,宋有《蘇子瞻集》,元有施耐庵《水滸傳》,明有《李獻吉集》”的狂謬之言,諷刺其東施效顰“學晉人放誕而失之者”6。館臣對本朝作品更為謹慎,謂梁維樞《玉劍尊聞》居然還把這段話摘抄進去,顯得“隨意抄撮,頗乏持擇”7。當然正是由于其“隨意”取有明一代軼事瑣聞,還保存了當下學術(shù)感興趣的相關(guān)文學藝術(shù)和社會風俗資料:如傳聞明洪武初越人羅氏為《水滸傳》一百回,高皇帝評《琵琶記》,實乃“珍羞之屬,俎豆之間亦不可少”8。

最后,通過《四庫全書總目》小說家類著錄、存目情況來看,作為“正項”的小說具備何種屬性。由乾隆三十八年上諭“著于《全書》中,擷其菁華,繕為《薈要》”9可知,“薈要”為《四庫全書》之菁華。次之以收錄與存目,其關(guān)系如館臣在評價李獻民《云齋廣錄》稱:“其書大致與劉斧《青瑣高議》相類。然斧書雖俗,猶時有勸戒,此則純乎誨淫而已。以向來諸家著錄,今姑存其目焉”10?!端膸烊珪C要總目提要》小說家類僅《拾遺記》《述異記》《世說新語》《酉陽雜俎》《唐摭言》《北夢瑣言》《老學庵筆記》等七種11,無一部明人小說。文淵閣著錄“小說家類雜事之屬八十六部”12“異聞之屬三十二部”13“瑣語之屬五部”14。其中《總目》所著錄明小說僅六種,即《輟耕錄》《水東日記》《菽園雜記》《先進遺風》《觚不觚錄》《何氏語林》,均為“紀錄雜事之書”15,另有一百二十部明小說僅存其目??傮w而言,上述小說的特點集中在語言風格上的“雅馴”或者“近于雅馴”,小說功能上“廣見聞”“資考證”“寓勸誡”,內(nèi)容篇幅上的“敘述欲簡”。

《總目》在傳統(tǒng)小說觀念、欽定官學身份以及藝文書目的共同作用下,甄錄小說中“近雅馴者”以廣見聞,雅馴小說成為“正項”;而“猥鄙荒誕,徒亂耳目者,則黜不載焉”16,通俗小說作為“標出項”被邊緣化。《總目》作為傳統(tǒng)目錄學之集大成者,隨著“傳統(tǒng)意識形態(tài)”及其頂層設(shè)計的根本變革,以及“現(xiàn)代意識形態(tài)”的興起,《總目》所構(gòu)建的知識體系被現(xiàn)代學科所取代。

二、“正項”:文學學科教材通俗小說觀的“翻轉(zhuǎn)”

晚清中國向日本學習建置現(xiàn)代高等教育,引進了日本的大學分科,自此“文學”一科在中國學術(shù)文化領(lǐng)域占據(jù)一席之地,《中國小說史略》《中國文學史》等高校課程講義應運而生。同時西方近代以來的學科分化、學科概念逐漸成為被普遍接受的學術(shù)通則1。而小說史作為文學學科中的一門課程,對小說的批評方式由“文獻考證”“裨于正史”的價值判斷向“文學性”靠攏,如“小說三要素”理論的譯介引進,至今還廣泛運用到語文教材之中。通俗小說作為“敘述欲詳”的代表凸顯了小說的文學性,且代表“口語、大眾、制衡、現(xiàn)代意識形態(tài)一極”2的通俗小說真正具備了“國民文學意義”3。所以文學學科教材給予通俗小說“正項”的身份,使其從傳統(tǒng)史志藝文小說中的“標出項”,又通過作為傳播媒介的文學學科教材,通俗小說“翻轉(zhuǎn)”為“正項”得到反復確證。清末民國古代小說史論相關(guān)研究以群體的形式出現(xiàn),筆者暫列舉部分與“通俗小說”相關(guān)著作文章,按初次版印時間大致排序如下:

徐兆瑋《黃車掌錄》(清末),黃人《中國文學史》(1905),王鐘麒《中國歷代小說史論》(1907),張靜廬《中國小說史大綱》(1920),魯迅《小說史大略》(1921),鹽谷溫《中國小說史略》(中譯本,1921),魯迅《中國小說大略》(1922),黃廬隱《中國小說史略》(1922),魯迅《中國小說史略》(1923),蔣梅笙《國學入門》(1924),徐敬修《國學常識·說部常識》(1925),劉永濟《小說概論講義》(1925),魯迅《小說舊聞鈔》(1926),范煙橋《中國小說史》(1927),胡懷琛《中國小說研究》(1929),鹽谷溫《中國文學概論講話》(中譯本,1930),沈從文《中國小說史》(1930),楊東莼《中國文化史大綱》(1931),葉時修《中國文學常識》(1933),長澤規(guī)矩也《支那小說》(1933),劉麟生《中國文學史》(1933),胡懷琛《中國小說的起源及其演變》(1933),胡懷琛《中國小說概論》(1934),葉鋆生《中國人文小史》(1934),柯敦伯《宋文學史》(1934),譚正璧《中國小說發(fā)達史》(1935),劉經(jīng)庵《中國純文學史》(1935),陳汝衡《說書小史》(1936),阿英《彈詞小說評考》(1937),阿英《晚清小說史》(1937),郭箴一《中國小說史》(1939),許壽裳《中國小說史》(1939),蔣伯潛、蔣祖怡《小說與戲劇》(1941),胡適《中國章回小說考證》(1943),趙景深《南宋說話人四家》(1946),劉開榮《唐代小說研究》(1947),蔣祖怡《小說纂要》(1948)等。

上述論著多數(shù)為現(xiàn)代學校的產(chǎn)物,或為教材教輔,或為講義資料。其中魯迅小說史論著為1920年在北京大學和北京女子高等師范學校授課講義。胡懷琛《中國小說研究》似與1916年執(zhí)教滬上大學有關(guān)。孫楷第《小說史》為其在北平講授小說史課程的講義。1930年,沈從文與孫俍工合著的《中國小說史》以“國立暨南大學講義”名義由上海暨南大學出版社出版4。許壽裳《中國小說史》為1939年11月至1941年6月,在成都華西大學任教時的講義草稿。蔣伯潛、蔣祖怡父子共同著述的《小說與戲劇》,屬于“國文自學輔導叢書”一種5。而在大學教育、教材講義的影響下也出現(xiàn)了重要小說史論著,如黃廬隱大學時曾聽過魯迅中國小說史的課程,其書的框架、觀點大多沿襲繼承魯迅。劉開榮《唐代小說研究》為其研究生畢業(yè)論文(1943年考入成都燕京大學歷史研究所讀研究,師從陳寅恪),后由商務印書館1947年印行。由此可見,學科教材依靠現(xiàn)代教育制度保障來推廣,與《總目》為欽定權(quán)力來規(guī)勸后世有所區(qū)分又有所相似。

文學學科教材將通俗小說放到了相當顯眼的位置,尤其是宋代及宋以后的小說史脈絡,基本用通俗小說涵蓋。郭希汾編譯的鹽谷溫《中國小說史略》,為鹽谷溫《支那文學概論講話》中的一節(jié),其小說研究框架由神話傳說、兩漢六朝小說、唐代小說(別傳、劍俠、艷情、神怪)、諢詞小說(通俗小說、四大奇書、《紅樓夢》)組成,其中囊括宋代及之后的“諢詞小說”包含話本、擬話本和章回小說,即是一般意義上的通俗小說。魯迅《中國小說史略》采小說樣本為一百二十八種(含篇,如《楚辭·天問》等)。其中唐傳奇十五種,宋傳奇五種,元明話本、擬話本、章回小說等四十三種,清代文言、白話小說二十五種。所含八十余部鹽谷溫所言的“諢詞小說”,并未進入《總目》(部分還是乾嘉之后的小說),均屬于館臣所鄙棄的“不雅馴者”。從《總目》到成書較早影響最大的《中國小說史略》(民國時期小說史寫作都沒突破魯迅小說史的體例,有的只是魯迅小說史的簡單模仿和改編1;近百年間“還沒有一部真正從整體上全面超過《中國小說史略》的著作出現(xiàn)”2),通俗小說實現(xiàn)了“標出項的翻轉(zhuǎn)”。其后的小說史論著多沿襲《中國小說史略》,如郭箴一《中國小說史》明代小說章,第一節(jié)為四大奇書;第二節(jié)為明代的神魔小說如《四游記》《三寶太監(jiān)下西洋記》;第三節(jié)為明代的擬宋人小說及其他后來選本,如“三言二拍”、《今古奇觀》,均為“通俗短篇集”3。

通俗小說翻轉(zhuǎn)為“正項”受到重視,還反映在對章回小說的現(xiàn)代標點和專門研究上。有著強烈“歷史癖”與“考據(jù)癖”4的胡適集中對《水滸傳》《紅樓夢》《西游記》《三國演義》《三俠五義》《官場現(xiàn)形記》《兒女英雄傳》《海上花列傳》《鏡花緣》等明清章回小說進行考證,延續(xù)時間較長,且饒有興致,如《水滸傳考證》是1920年7月27日晨二時脫稿5;《水滸傳后考》是1921年6月11日作于北京鐘鼓寺6;《海上花列傳序》作于1926年6月30日在北京7;1923年2月至5月“陸續(xù)草完”8的《鏡花緣引論》后附1928年與《鏡花緣補考》的作者孫佳訊的通信與原文。與新式的學校教育相配套的是教育部頒行新式標點,以及新式標點排印出的舊書?!拔业呐笥淹粼庞眯率綐它c符號,把《水滸傳》重新點讀一遍,由上海亞東圖書館排印出版。這是用新標點來翻印舊書的第一次。我可預料汪君這部書將來一定要成為新式標點符號的實用教本,他在教育上的效能一定比教育部頒行的新式標點符號原案還要大得多”9。錢玄同在1920年為汪原放重新標點分段的《儒林外史》卷首作序也表達了同等期待,“中國近五百年來第一流的文學作品,只有《水滸》《儒林外史》和《紅樓夢》三部書”,“我常常希望有人將這三部書加上標點符號,分段分節(jié),重印出來”10。新式標點本刪去金圣嘆的點評與序跋頗得胡適心意,金圣嘆用“時文選家”評文的眼光逐句批評《水滸傳》,把《水滸傳》“凌遲碎砍”成了一部“十七世紀眉批夾注的白話文范”11。

通俗小說“翻轉(zhuǎn)”成“正項”除通俗小說強勢占據(jù)小說史章節(jié)之外,還在于通俗小說自身的內(nèi)涵與外延擴張。其中最值得注意的現(xiàn)象,就是不少論著將彈詞作為小說之變體,與章回小說并舉而談。1907年9月15日王鐘麒《中國歷代小說史論》刊于《月月小說》第一卷第十一號,然整篇文章僅談“章回體”與“彈詞體”,并將彈詞小說從“賤民的文學”上升到“吾國小說界之價值與夫小說家之苦心”:憤政治之壓制,痛社會之渾濁,哀婚姻之不自由12。范煙橋《中國小說史》(1927)以明代為彈詞之盛,然因文詞淺近,文人目為“盲詞”,不屑齒及13。但是彈詞流行于閨閣兼具教化功能,不能偏廢:“女子教育素所弗講,惟彈詞乃能入閨人之目,則影響于其思想者,必不可思議,觀于舊家庭之談吐,不出才子佳人,始離終合,為人生之慰藉,可以概見”1。阿英《彈詞小說評考》(1937)則將彈詞小說作為南方平民文學的代表,比之于北方的大鼓書,為“婦女、細民、不識之無的人們”所喜悅,可是在“研究文學的人”看來是“算不得文學”2的,階層為“賤民的文學”,只能算作“不登大雅之堂的雕蟲小技”3。彈詞能夠進入小說史的書寫范疇,更體現(xiàn)出通俗小說已經(jīng)作為“非標出項”成為小說的常態(tài)和基本面。

上述對通俗小說的研究,擴大了古典文學研究的范圍,并引導現(xiàn)代化的古典文學研究方向4。近現(xiàn)代以來的小說目錄、小說史研究論著乃至于《語文》小說選文等,無不遵循著文學學科的矩法,將小說等同于文學的小說。石昌渝先生甚至剝奪了《總目》小說家類提要在小說學學科背景下作為小說目錄的身份:“小說目錄學作為小說學的一部分,是在二十世紀建立和發(fā)展起來的……以1933年孫楷第的《中國通俗小說書目》成書,標志著小說目錄已有了初步系統(tǒng)和比較完備的著作,為小說研究奠定了目錄學基礎(chǔ)?!?這也看出小說研究的“正項”仍為通俗小說,尤其以四大奇書、四大名著為重點。袁世碩先生將研究《水滸》《三國》《西游》《金瓶梅》《醒世姻緣傳》《聊齋志異》《紅樓夢》《鏡花緣》的論文集取名為《文學史學的明清小說研究》,因為對于上述小說而言,“任何文學史家、小說史家建構(gòu)文學史、小說史都是不可以忽略棄置的”6。從明清小說研究著作的研究范圍可以看到,章回體小說在一定程度上等于明清小說本身。譚邦和先生的《明清小說史》,明代小說部分由“四大奇書”與“三言二拍”為代表的話本小說研究構(gòu)成,“明代四大奇書,各代表了一種小說類型,也就規(guī)劃了中國古代長篇小說的基本格局”7?!睹髑逍≌f的生成與衍化》一書,盡管只涉及歷史演義(上編之《三國》)、世情小說(中編之《金瓶梅》《紅樓夢》)、公案小說(下編之《施公案》《三俠五義》等),無暇顧及英雄傳奇、神魔小說、狹義小說等,因“涉及明清章回體通俗小說在版本、故事、敘事、文體、觀念、現(xiàn)代性等很多方面的生成流變”,雖然作者感到書名題作《明清小說的生成與衍化》“實在太大”,但也有“不大不足以囊括全篇”的苦衷8。陳大康先生的《明代小說史》在斷代小說史研究中增加雅馴小說研究的篇幅,但相比于書后所附《明代小說編年史》所涉的小說篇目來看,對明代雅馴小說的研究仍有留存較大的空間。正如陳大康先生所統(tǒng)計明代文言小說的數(shù)量,“據(jù)《中國文言小說書目》著錄,明代的文言小說共有六百九十四種。當然,若依今日之眼光作評判,其中有許多并不能歸入小說類;不過在另一方面,也有一部分作品并未被該《書目》著錄”9,將明代小說史只集中在四大奇書的書寫,的確有違“史”的公允。盡管《三國》《水滸》《西游記》《金瓶梅》《儒林外史》《紅樓夢》一致被譽為“體現(xiàn)了人民創(chuàng)造天才的作品,認為無論從‘經(jīng)典一詞的任何一層意義上來說,它們都堪稱經(jīng)典之作”10,甚至同世界文學中的主要作品一樣值得重視11。夏志清先生把批評的注意力放在這六部作品,另加入“三言二拍”等短篇小說研究“中國古代短篇小說中的社會和個人”,認為以《中國古典小說》為書名“不至離題太遠的”12。根據(jù)上述研究者對小說論著命名的考慮,古典小說的“正項”仍然沒有突破清末以來的文學小說范疇。

高校的學者對于古典小說的研究成果,影響并指導著初高中《語文》教材的編寫。提到中國古代小說的代表,呼聲最高的是四大奇書和四大名著,直接反映到中學語文教材的編纂和小說篇目選文上。部編本初中語文教材課文選《閱微草堂筆記》之《河中石獸》,《世說新語》之《詠雪》《陳太丘與友期行》,《水滸傳》之《智取生辰綱》,《三國演義》之《三顧茅廬》,《紅樓夢》之《劉姥姥進大觀園》,《儒林外史》之《范進中舉》。“名著導讀”推薦《世說新語》《聊齋志異》《水滸傳》《西游記》《儒林外史》五部小說。人教版普通高中課程標準實驗教科書《語文》選《紅樓夢》之《林黛玉進賈府》,《水滸傳》之《林教頭風雪山神廟》?!懊鴮ёx”部分推薦《三國演義》與《紅樓夢》。

確定《總目》具備現(xiàn)代化的小說史屬性之后,打消了將傳統(tǒng)目錄學身份本位的《總目》納入現(xiàn)代化小說學的顧慮。那么《總目》的小說史能夠納入多少,取決于《總目》小說史的水平,以及與已有研究相比差異化的程度。

《總目》關(guān)注的雅馴小說數(shù)量遠大于小說史書寫的范圍?!吨袊≌f史略》主要介紹了一百二十八種(含篇,如《楚辭·天問》等)小說,其中四十余種小說為《總目》所存錄。兩書所共同承認并重視的小說主要集中在:唐前如今存漢人小說皆偽托,如托名偽東方朔和班固的系列作品;六朝文士之傳神怪如《搜神記》等,釋家之明因果如顏之推《冤魂志》(《總目》作《還冤志》)、方士之行勸誘如《拾遺記》,《世說》及世說體小說;唐宋之雜俎、志怪,不過度鋪陳情節(jié)而雅馴者,如唐人段成式《酉陽雜俎》、宋人徐鉉《稽神錄》等;唐宋之后,魯迅先生亦只在該書論述中偶引用《總目》存錄小說,如何良俊《何氏語林》、李紹文《明世說新語》、鄭仲夔《清言》、梅鼎祚《青泥蓮花記》、明書肆作偽之書《劍俠傳》等筆記小說。對于唐傳奇的評價,徹底展現(xiàn)出二者對待小說的態(tài)度。館臣評宋人小說康與之《昨夢錄》“開封尹李倫被攝事,連篇累牘,殆如傳奇。又唐人小說之末流,益無取矣”1。而魯迅先生盛贊唐傳奇,其論述已累積為學界經(jīng)典:“小說亦如詩,至唐代而一變,雖尚不離于搜奇記逸,然敘述宛轉(zhuǎn),文辭華艷,與六朝之粗陳梗概者較,演進之跡甚明,而尤顯者乃在是時則始有意為小說”2。唐傳奇后,《中國小說史略》將論述重心全部放在通俗小說之上,完全撕裂與《總目》等傳統(tǒng)書目所收小說的范圍。所論傳奇及其后世效仿者、唐人俗文故事、“俚語著書、敘述故事類白話小說”之宋人話本、后世擬話本、元明以來講史文本、至于明清章回體小說之流,作為第一部系統(tǒng)的小說史經(jīng)典,《中國小說史略》所涉及“雅馴”小說數(shù)量遠不及《總目》存錄小說家類。而四庫館臣“以經(jīng)史挾小說,以部次治書籍”,未收一本現(xiàn)代意義上的通俗小說,卻又在其他提要處表達對通俗小說(如演義、傳奇者流)的批評,二者均秉持“偏執(zhí)”的小說觀念書寫小說批評。

既然《總目》是具備現(xiàn)代化小說史屬性的重要文本,能夠?qū)χ貙懶≌f史提供傳統(tǒng)的又有別于文學的視角,那么重寫小說史又該如何安置《總目》的小說“正項”與文學學科論著中的小說“正項”?參照文學史的基本單位是作品和作家,二者在時間序列上的詮次使得文學史的寫作基礎(chǔ)是編年,但又不等同于文學編年,因為文學史是“充滿歷史觀念或歷史意識的文學研究”3。以此類推,小說史即是對時序中的小說與小說家進行充滿歷史觀念與歷史意識的小說研究。因此,將《總目》與文學學科論著中不同的小說“正項”,共存于重寫的小說史中,在學理上滿足平行的時間序列與相同的歷史意識即可。

從明代小說史的情況來看,《總目》以嘉靖為界,明前期小說尚有敦實之風,集中批評嘉萬(嘉靖、隆慶、萬歷)時期世風與文風的空疏渙散。萬歷時期《金瓶梅詞話》等世情小說出版和傳播成為文學學科教材講義的重頭戲。萬歷二十四年十月4,袁宏道伏枕觀覽《金瓶梅》后,發(fā)出“云霞滿紙,勝于枚生《七發(fā)》多矣”5的感嘆。萬歷四十一年6,沈德符攜《金瓶梅》抄本至蘇州,馮夢龍見欲刻之,但被拒絕:“此等書必遂有人板行,但一刻,則家傳戶到,壞人心術(shù)。他日閻羅究詰始禍,何辭置對。吾豈以刀錐博泥犁哉?!?該書得到明清藏書家的珍藏,因其在內(nèi)容上,“為嘉靖中一大名士手筆,指斥時事”;相關(guān)版本印制精良,“繡像《水滸傳》鏤版精致,藏書家珍之”“袁中郎《觴政》以《金瓶梅》配《水滸傳》為外典,版刻亦精”8。民國的作家甚至認為明代最有名的小說“一為《西游記》,一為《金瓶梅》”9。清末以來明代小說史和中國小說史的書寫也將明后期部分的重點放到《金瓶梅》的研究上。

在《總目》梳理的雅馴小說一脈,與《金瓶梅》等世情小說同時期的還有“世說體”小說。文學學科教材中重視明后期小說書寫的“正項”《金瓶梅》等世情小說,忽略了或者說不夠重視作為“異項”的“世說體”等雅馴小說。但是,當將《總目》與文學學科教材的小說“正項”同時聚焦在嘉萬時期,可以驚喜地發(fā)現(xiàn)兩種小說的眼光同時普遍地轉(zhuǎn)向了熱鬧的世俗。

“世說體”是為模仿《世說新語》體例而著述的作品,《總目》限于目錄體系,小說詮次在著錄、存目兩個標準與雜事、瑣語、異聞三個類別的大框架下基本按時序排列,不能像現(xiàn)代小說史著作一樣,單列專題史進行集中闡述,但《總目》有意識在相關(guān)提要處均明言其為模仿《世說》體例者,構(gòu)成《總目》視野下“世說體”書目,并以提要形式進行研究和批評。僅從《總目》存錄“世說體”情況來看,《世說新語》為《薈要》所著,堪稱乾隆官學語境下選出的經(jīng)典作品?!短普Z林》《何氏語林》等為文淵閣所著錄,為《總目》所標榜的各朝代小說代表。存目者以明清兩代居多,在數(shù)量上已成規(guī)模1。

其中《總目》存錄明“世說體”小說共五種,著錄《何氏語林》一部,又存目《世說新語補》《玉堂叢語》《瑯?gòu)质吠佟贰短m畹居清言》等四部。除何良俊《語林》成書時間在嘉靖時期外,其余四種均為萬歷年間著作。

盡管館臣在《世說新語》提要中申明反對2劉知幾以史法衡量小說3,但是在對明代“世說體”小說批評中,無不繩之以史法。何良俊《語林》能躋身《總目》著錄六種明小說之一,根本原因在于“其語有根柢,終非明人小說所可比也”4,并舉例“如第二十二卷紀元載妻王韞秀事”5,稱其“援引考證,亦未嘗不極確核”6,亦與何良俊以史之要求行之小說有關(guān),即對史料等有所考辨,如引《通鑒》《唐書》《云溪友議》《杜陽雜編》等書,“唐時人其所載唐事尚相牴牾如此,乃知野史所書固多謬妄也”7。在其余明“世說體”小說提要中,除指出“仿《世說》之體”外,館臣書寫側(cè)重不一,或從作品內(nèi)容編排順序及其原因出發(fā),或聯(lián)系明世作偽之習考證偽書,或從小說征引文獻可信程度和考證入手,使得《總目》對“世說體”的研究角度在單一的提要體中能夠豐富。焦竑撰《玉堂叢語》,采摭明初以來翰林諸臣遺言往行,“取裁抽揚,宛然成館閣諸君子一小史”8。館臣從“征引文獻”與“小說為史余”兩個角度,撰寫徐象梅《瑯?gòu)质吠佟诽嵋?,如館臣稱《玉堂叢語》作者“自以為拾史氏之唾余”,蓋源于徐象梅基于對《世說》與世運關(guān)系的認知,“自事言無紀,史官廢職,司馬遷而下,受金索米,率成穢史。匪獨人事,亦由世運”,蓋晉以清言為宗,故因之以為《世說》9;以及對稗野職能的履行,“蓋史得其官則統(tǒng)歸于上,史溺其職則緒散于下。天祿石渠既無鴻筆,則明識之士不得不以野修之”10?!睹魇勒f新語》提要重點考證具體條目的真實性,如館臣認為《明世說》“以楊士奇為東楊,楊榮為西楊”,在釋名上“亦頗多舛互云” 11。然筆者核對《明世說》關(guān)于“三楊”記載原文12,與焦竑《玉堂叢語》卷七“賞譽”門所言“三楊”13相同,《明世說》之言實則無誤。明人鄭仲夔撰《蘭畹居清言》十卷,《總目》提要內(nèi)容側(cè)重“體例”14,參考小說《凡例》“編中一人錯見者,名地爵謚不一,其稱須詳閱而始通,恐乍披之無緒。茲特別為釋名,庶觀者燎若指掌”15而成。關(guān)于何良俊撰補、王世貞刪定《世說新語補》,基于“明世作偽之習”,《總目》側(cè)重于辨?zhèn)?6。

上述提要構(gòu)成《總目》“世說體”小說的專門史,相關(guān)論述得到當下研究者的引用,如“世說體”名實、例證和時代性等問題,基本達成共識。寧稼雨先生認為“明代的世說體小說也開始復蘇,出現(xiàn)了多樣化的趨勢”1,恰與《總目》所存錄唐宋“世說體”小說較少、元代沒有、明清為多的書目情況一致。陳文新先生列舉明代世說體小說,《何氏語林》《明世說新語》《舌華錄》《蘭畹居清言》等,并認為取得較高成就的是何良俊《何氏語林》,理由為該書“編撰者翦裁镕鑄,亦頗精審,雖未能抗駕臨川,并驅(qū)千古,要其語有根柢,終非明人小說所可比也”2,為引用《總目》之語3。

《四庫全書總目》小說家類提要在傳統(tǒng)目錄學文體里充分表達了具有現(xiàn)代小說史意義的小說歷史進程,卻因小說史教材對史志藝文的成見,得不到“五四”起源即中心的現(xiàn)代學術(shù)應有的關(guān)注和肯定。從《總目》小說家類提要到《中國小說史略》為代表的現(xiàn)代小說史論著,文學史家們在學理上使小說從藝文敘錄中獨立,通俗小說實現(xiàn)了“標出項的翻轉(zhuǎn)”?!吨袊≌f史略》僅涉及四十余種《總目》存錄的“雅馴”小說,與館臣擇錄的三百一十九部相比,用大篇幅的通俗小說論述遮蔽了雅馴小說的發(fā)展脈絡,亦是一種偏執(zhí)的小說史?!犊偰俊钒械男≌f觀念、小說起源、小說發(fā)展歷程、具體小說考證、批評與取舍等小說史因素,推翻“中國之小說自來無史,有史自魯迅始”的既有論斷?!犊偰俊沸≌f家類提要可以稱為書目提要形式的小說史,為破除文學學科語境下,重寫小說史提供重要參考,助力新的小說史書寫中呈現(xiàn)出“正項”與“異項”雙峰并舉的局面。

責任編輯:胡海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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