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 成 鎬

主體思想是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的主要締造者金日成主席親自創(chuàng)立的，是朝鮮立黨立國之本和建設朝鮮式社會主義強盛國家的唯一指導思想。論朝鮮主體思想，無疑是極為重大而敏感的課題，本文試論主體思想的產(chǎn)生、主要內(nèi)涵及其時代背景、歷史根源等一些問題，以期拋磚引玉開拓我國學界在這一領域的“學術禁區(qū)”，懇請國內(nèi)外專家、學者批評指正。

一、1955年金日成首相首次提出的主體思想及其內(nèi)涵

1955年12月，朝鮮金日成首相在對宣傳部門干部的講話中，首次明確提出了確立主體思想問題。以《關于在思想工作中克服教條主義和形式主義，確立主體》為標題發(fā)表的講話中，金日成指出，“我們黨的思想工作的主體是什么？我們正在做什么？我們正在進行朝鮮的革命，而不是別的國家的革命。朝鮮革命，這就是我們黨的思想工作的主體。因此，必須使一切思想工作服從朝鮮革命的利益。我們研究蘇聯(lián)共產(chǎn)黨的歷史、中國革命的歷史和馬克思列寧主義的普遍原理，其目的是要正確地進行我國的革命?！挥杏梦覈嗣竦亩窢帤v史及其傳統(tǒng)來教育人民，才能增強他們的民族自豪感，才能鼓舞廣大群眾參加革命斗爭”。(1)《關于在思想工作中克服教條主義和形式主義，確立主體》，1955年12月28日?！督鹑粘桑宏P于我國革命的主體》(1)，平壤：朝鮮外國文出版社，1975年，第131頁。金日成尖銳地批判宣傳部門“只說人家的東西好，對我們自己的東西卻視而不見”的種種錯誤現(xiàn)象，還直接點名批判了“蘇聯(lián)派”(2)1945年8月蘇聯(lián)紅軍進駐朝鮮時，經(jīng)蘇聯(lián)政府組織派遣而入朝的在蘇朝鮮民族干部有數(shù)百人，其成員大都業(yè)已加入蘇聯(lián)國籍。和“延安派”(3)抗戰(zhàn)時期主要活動在中國華北抗日根據(jù)地的朝鮮獨立同盟和朝鮮義勇軍出身者，大都是原中共黨員。的代表人物許嘉誼、樸一禹等重要領導干部圍繞朝鮮人民軍的政治工作問題，即“從蘇聯(lián)回來的人主張學蘇聯(lián)的方法，從中國回來的人則主張學中國的方法”的“無聊的爭吵”，指出“蘇聯(lián)的好經(jīng)驗也要學，中國的好經(jīng)驗也要學，都要學來創(chuàng)造出適合我國實際情況的政治工作方法。在工作中，重要的是領會革命的真理——馬克思列寧主義的真理；重要的是根據(jù)我國的實際情況運用這一真理。……不應當機械地照搬蘇聯(lián)的形式和方法，重要的是要學習他們的斗爭經(jīng)驗和馬克思列寧主義的真理?！R克思列寧主義不是教條，而是行動的指南，是創(chuàng)造性的學說。因此，馬克思列寧主義只有根據(jù)各國的具體情況創(chuàng)造性地加以運用的時候，才能發(fā)揮它的戰(zhàn)無不勝的威力。兄弟黨的經(jīng)驗也是一樣。只有當我們研究兄弟黨的經(jīng)驗，掌握它的實質(zhì)，并且正確地運用于我們的現(xiàn)實的時候，兄弟黨的經(jīng)驗才有價值”。(4)《關于在思想工作中克服教條主義和形式主義，確立主體》，1955年12月28日?！督鹑粘桑宏P于我國革命的主體》(1)，平壤：朝鮮外國文出版社，1975年，第138-140頁。據(jù)現(xiàn)有資料，在此金日成首次明確指出，“朝鮮革命，這就是我們黨的思想工作的主體”。因此，這一講話被稱為“消除我國歷史遺留下來的事大主義和教條主義、形式主義的傾向，在思想工作上徹底樹立主體的綱領性文獻”。(5)《朝鮮勞動黨略史》，平壤：朝鮮勞動黨出版社，1979年，第428頁。

1960年2月，金日成說：“主體，意味著一切工作都要根據(jù)我國的實際情況來進行，必須根據(jù)我們的實際情況創(chuàng)造性地運用馬克思列寧主義的普遍原則和別的國家的經(jīng)驗?！暦Q搞朝鮮革命的人，不從朝鮮的具體現(xiàn)實出發(fā)，又瞧不起自己的東西，只模仿別人，怎么能作為本國革命的主人獨立思考呢？……在自己的工作中不樹立主體，而只依賴別人，仿效別人，那就不能發(fā)揮任何創(chuàng)造精神。自從提出了主體問題以后，人們的思考方式有了改變?！?6)《關于適應新的環(huán)境改進郡黨組織的工作方法(摘錄)》，1960年2月18日。《金日成：關于我國革命的主體》(1)，平壤：朝鮮外國文出版社，1975年，第194、195頁。

1963年10月，金日成在朝鮮軍事大學第七屆畢業(yè)典禮上的講話中指出，“目前我們黨的口號是：在思想上樹立主體，政治上自主，經(jīng)濟上自立。在思想上要徹底樹立主體。換句話說，就是所有的人都要有為朝鮮革命服務的主體思想。在政治上要有自主性。不要依賴別的國家，或隨著風向跟著人家跑，而必須有自己的政治自主性。在經(jīng)濟上則要擁有自立的民族經(jīng)濟”，在軍事上是“自衛(wèi)的方針。要做到自己能夠保衛(wèi)自己”，(7)《把我們的人民軍建設成革命軍隊，在國防上貫徹自衛(wèi)方針(摘錄)》，1963年10月5日?！督鹑粘桑宏P于我國革命的主體》(1)，平壤：朝鮮外國文出版社，1975年，第317、320頁。這表明此時金日成主體思想的基本原理和體系業(yè)已形成。

1965年2月，金日成說：“樹立主體的目的，歸根結底，在于要抱著民族自豪感和信心，搞好本國的革命。……樹立主體不是民族主義，不違背無產(chǎn)階級國際主義?！髧髁x是大國的民族利己主義的表現(xiàn)；事大主義是小國的民族虛無主義的表現(xiàn)。這同無產(chǎn)階級國際主義和社會主義愛國主義，是毫無共同之處的。因此，真正的愛國主義者和國際主義者，就必須堅決反對大國主義和事大主義，站穩(wěn)主體立場?！?8)《關于改進高等教育工作(摘錄)》，1965年2月23日?！督鹑粘桑宏P于我國革命的主體》(1)，平壤：朝鮮外國文出版社，1975年，第406頁。

1965年4月，金日成出訪印度尼西亞，在一所社會科學院的演講中說：“樹立主體，這意味著堅持這樣的原則：獨立地根據(jù)本國的實際情況，并且主要依靠自己的力量，解決革命和建設中的一切問題。這是反對教條主義，并根據(jù)本國的歷史條件和民族特點運用馬克思列寧主義的普遍真理和國際革命運動經(jīng)驗的現(xiàn)實的創(chuàng)造性的立場。這是丟掉對別人的依賴心理，發(fā)揚自力更生的精神，堅決由自己負責解決自己的問題的自主的立場?！r革命的主人是我們黨和我國人民，朝鮮革命勝利的決定性因素也是我們自己的力量?！覀凕h在為反對修正主義、保衛(wèi)馬克思列寧主義純潔性而堅決斗爭的同時，為反對教條主義和事大主義、樹立主體而竭盡了一切力量。思想上的主體、政治上的自主、經(jīng)濟上的自立、國防上的自衛(wèi)，這就是我們黨一貫堅持的立場。我們黨在徹底依據(jù)馬克思列寧主義原則研究和分析朝鮮現(xiàn)實的基礎上，自主地制定自己的政策。只要是符合馬克思列寧主義原則和我國現(xiàn)實的，我們就大膽執(zhí)行，不為任何既成公式或論斷所束縛”。(9)《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的社會主義建設和南朝鮮革命》，1965年4月14日?！督鹑粘桑宏P于我國革命的主體》(1)，平壤：朝鮮外國文出版社，1975年，第421-423頁。據(jù)現(xiàn)有資料，這是金日成首次在國外公開闡明主體思想的基本原理和體系,表明他對自己創(chuàng)立的主體思想的堅定信念。

1967年5月，朝鮮勞動黨第四屆第十五次中央全會正式?jīng)Q定把金日成的主體思想作為黨的指導思想和唯一思想體系，并把樹立黨的唯一思想體系規(guī)定為黨建設的基本路線。金正日指出，這次“全會決定樹立黨的唯一思想體系，根據(jù)領袖的革命思想，加強黨隊伍的統(tǒng)一和團結，是在我黨歷史上具有重大意義的歷史性會議”。(10)《金正日選集》第一卷，平壤：朝鮮勞動黨出版社，1992年，第230頁。樹立唯一思想體系，是指以領袖的革命思想武裝全黨，全體黨員緊密團結在領袖的周圍，在領袖的唯一領導下堅定執(zhí)行其路線和方針政策。

1967年12月16日，金日成在朝鮮第四屆最高人民會議第一次會議上發(fā)表的“政府政綱”中指出，“黨的主體思想，是有效地進行我國的革命和建設的最正確的馬克思列寧主義指導思想，是共和國政府的一切政策和活動的堅定不移的指針。只有牢牢地樹立主體，才能反對事大主義和教條主義，根據(jù)本國的歷史條件和民族特點創(chuàng)造性地運用馬克思列寧主義的普遍真理和別國的經(jīng)驗，才能丟掉依賴別人的思想，發(fā)揮自力更生的精神，徹底由自己負責自主地解決自己問題，……由于我國所處的地理位置和環(huán)境，我國歷史發(fā)展的特殊性以及我國革命的復雜性和艱苦性，對我們來說，樹立主體是特別重要的問題。能不能樹立主體，是決定我國革命成敗的關鍵性問題，是決定我們民族興亡的生死攸關的問題。……我們將在所有領域出色地體現(xiàn)朝鮮勞動黨的主體思想，建設政治上自主、經(jīng)濟上自立、國防上自衛(wèi)的更加富強更有威力的社會主義國家。……最重要的是用朝鮮勞動黨的政策牢固地武裝勞動人民，在他們中間徹底樹立黨的唯一思想體系?！还茉诤螘r何地都要按照朝鮮勞動黨的思想來思考和行動，在任何風浪中也絕不動搖，一心一意沿著黨所指引的道路滿懷信心地前進”。(11)《在國家活動的所有領域更徹底地體現(xiàn)自主、自立、自衛(wèi)的革命精神》，1967年12月16日?！督鹑粘桑宏P于我國革命的主體》(2)，平壤：朝鮮外國文出版社，1980年，第33、34、40、48頁?？梢?，從1955年至1967年歷經(jīng)12年，主體思想業(yè)已在朝鮮全黨和全國牢固樹立為唯一思想體系，同時也確立了金日成作為領袖的絕對領導權威。

綜觀這一時期的主體思想，其主要內(nèi)容可簡要概括為：1.強調(diào)朝鮮革命和建設的主人及決定朝鮮國家民族命運的就是朝鮮人自己，大力提高民族自尊、自主、自強意識；2.反對事大主義和教條主義，主張解放思想，堅持以我為主、為我所用，走獨立自主、自力更生的社會主義發(fā)展道路；3.立足朝鮮實際，主張把馬克思列寧主義基本原理和外國經(jīng)驗創(chuàng)造性地運用于朝鮮現(xiàn)實的革命和建設實踐，強調(diào)馬克思列寧主義朝鮮化，努力構建適合朝鮮特色的指導思想體系。大體上講，前期主要是在對外關系上反對事大主義和教條主義，強調(diào)提高民族自信心，樹立國家民族獨立自主性問題；后期則主要強調(diào)對內(nèi)的自力更生和組織動員人民群眾等問題。這一變化可謂是與朝鮮國家獨立自主地位的提升，尤其是與金日成領袖權威的不斷加強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的。

筆者認為，主體思想的產(chǎn)生及其在朝鮮社會被確立為唯一指導思想，是與朝鮮革命和建設的發(fā)展需要相適應的必然的歷史選擇，表明了朝鮮作為一個貧窮落后的、被分裂的弱小國家要與時俱進地走上獨立富強的社會主義發(fā)展道路的堅定信念，可謂是反映朝鮮民族獨立自主歷史夙愿的宣言和其思想發(fā)展日益成熟的時代標志，又是馬克思列寧主義朝鮮化了的具體體現(xiàn)。這是筆者首要強調(diào)的基本觀點。

隨著20世紀70年代國內(nèi)外形勢的發(fā)展變化，尤其是1974年金正日被擁戴為領袖接班人之后，主體思想不斷經(jīng)過闡釋和豐富發(fā)展，完成其“綜合體系化”，(12)《金日成同志革命歷史》，平壤：朝鮮外文出版社，2012年，第395頁。使之成為“金日成祖國、金日成民族”(13)《金日成同志革命歷史》，平壤：朝鮮外文出版社，2012年，第519頁。的尊嚴和榮譽的象征，并為朝鮮特色社會主義國家體制奠定了堅實而完整的政治思想基礎。對其發(fā)展演變過程、時代特點、具體內(nèi)容等，似需有待進一步學習和深入探討。

二、主體思想與金日成將軍抗日革命歷史的根源關系

20世紀50年代朝鮮主體思想的產(chǎn)生，無疑與金日成將軍本人的成長歷程，尤其是與長達14年之久的艱苦卓絕的抗日武裝斗爭歷史有著直接的根源關系。

1972年9月，金日成論主體思想時說：“這種思想并不是我們最先發(fā)現(xiàn)的。凡是馬克思列寧主義者，無論誰都是這樣想的。我不過是特別強調(diào)了這種思想。至于對樹立主體的必要性有多么切身的感受，對這種思想多么強調(diào)，這是會因人而異的，也會由于國家所處的社會歷史環(huán)境而不同的。我在為祖國的自由和獨立而斗爭的過程中，產(chǎn)生了應該而且能夠由自己開創(chuàng)自己命運的堅定信念。我們的斗爭是艱巨而復雜的。我們不能不自己來解決一切事情，斗爭路線和斗爭方法也都要用自己的頭腦想出來。當然，我們不能不因此碰到難以形容的困難，經(jīng)受嚴酷的考驗。然而，在這過程中，我們卻取得了用任何東西都換不來的寶貴的經(jīng)驗和教訓”。(14)《關于我們黨的主體思想和共和國政府對內(nèi)對外政策的若干問題(摘錄)》，1972年9月17日。《金日成：關于我國革命的主體》(2)，平壤：朝鮮外國文出版社，1980年，第368頁。同年10月，金日成又說：“就主體思想產(chǎn)生的根源而言，我們是在經(jīng)歷許多迂回曲折，進行長期的革命斗爭的過程中有了主體思想。為了說明主體思想產(chǎn)生的原因，不能不談到我在成長過程中碰到的兩個問題”，是“最不好”的兩個問題:一個是當時所謂搞朝鮮獨立解放運動的民族主義者和共產(chǎn)主義者“脫離群眾，只是上層的幾個人聚在一起專事空談和爭吵”；另一個是，這些人“三人一黨、五人一派地各自搞出派系，去找共產(chǎn)國際，求它承認”。1925年4月成立的朝鮮共產(chǎn)黨，于1928年12月最終被共產(chǎn)國際開除解體，這是“朝鮮民族的恥辱”。這兩個問題，“給了我的革命思想發(fā)展很大的沖動?！梢哉f，這是我們的主體思想的出發(fā)點”。(15)《同日本政治理論雜志〈世界〉主編的談話(摘錄)》，1972年10月6日?！督鹑粘桑宏P于我國革命的主體》(2)，平壤：朝鮮外國文出版社，1980年，第378-380頁。根據(jù)20世紀初期朝鮮反日民族獨立運動的發(fā)展歷程，這些話無疑是實事求是的批判性反思和深刻的科學總結。

筆者認為，在此有必要從金日成青少年時期的生活及之后的抗日武裝斗爭歷史中簡要論述其根源問題。

(一)青少年時期

金日成，1912年4月出生于平壤市萬景臺的貧寒農(nóng)民家庭，父親和叔叔都是愛國反日革命者。1919年，金日成7歲時隨著父母越境遷入到中國吉林省，先后在臨江小學和長白縣八道溝小學學習，熟練掌握了漢語。1923年初，初級小學畢業(yè)之后，年僅11歲的金日成遵循父親之命，獨自回到朝鮮故鄉(xiāng)，在平壤私立六年制彰德小學作為五年級插班生學習。1925年1月，金日成接到父親再次被日警逮捕的消息，毅然離開學校，再次渡過鴨綠江回家時發(fā)誓，“朝鮮不獨立，誓不回來”。(16)《金日成回憶錄——與世紀同行》第一卷，平壤：朝鮮外文出版社，1992年，第89頁。同年4月他入撫松第一小學插班學習，1926年春畢業(yè)。1926年6月父親病逝，當月他入學于朝鮮民族主義反日團體正義府在樺甸創(chuàng)辦的兩年制軍政學校華成義塾。但半年之后，他毅然地下了自己“一生中第一次果斷的決定”，(17)《金日成回憶錄——與世紀同行》第一卷，平壤：朝鮮外文出版社，1992年，第163頁。轉(zhuǎn)學到吉林毓文中學，做了二年級插班生。他積極參加反帝反封建社會革命運動，于1929年秋被中國警察當局逮捕，在吉林監(jiān)獄坐牢，直至1930年5月初。獲釋后，他輟學作為“職業(yè)革命者”開始走上了新的歷程。(18)《金日成略傳》，平壤：朝鮮外文出版社，2001年，第1-17頁。

據(jù)金日成回憶，1930年當時年僅18歲的他在吉林監(jiān)獄坐牢半年左右的時候，總結分析朝鮮反日民族運動和早期共產(chǎn)主義活動，“深刻認識到革命決不能用這種方式進行。由此，我就有了這樣的信念：本國的革命只有由自己負責，依靠本國人民的力量進行，才能取得勝利，革命中的一切問題都必須自主地創(chuàng)造性地加以解決。這就是現(xiàn)在所說的主體思想的出發(fā)點”。(19)《金日成回憶錄——與世紀同行》第一卷，平壤：朝鮮外文出版社，1992年，第330、331頁。

至1931年“九一八”事變?yōu)橹?，金日成在東北朝鮮移民社會進行反日民族革命活動，也曾參加過朝鮮民族主義反日武裝團體朝鮮革命軍等。(20)據(jù)朝鮮勞動黨中央委員會黨歷史研究所編《朝鮮勞動黨歷史》第1卷(平壤：朝鮮勞動黨出版社，2017年，第18-37頁)記載，金日成青少年時期在中國東北先后創(chuàng)立了“打倒帝國主義同盟”(在樺甸，1926年10月17日)、“反帝青年同盟”(在吉林，1927年8月)、“朝鮮共產(chǎn)主義青年同盟”(在吉林，1927年8月)、“白山青年同盟”(在撫松，1927年12月)、“建設同志社”(在長春卡倫，1930年7月)、“朝鮮革命軍”(在伊通縣，1930年7月)等。這可謂是朝鮮史學界最新的權威性研究成果，但在學術可信度上難免令人有些質(zhì)疑，似需進一步了解和探討。關于金日成青少年時期的社會經(jīng)歷，自然很少有原始佐證史料，因而很難進行學術性論證和探討，但在這一段經(jīng)歷中，至少可以發(fā)現(xiàn)金日成青少年時期在極不穩(wěn)定而艱難的生活環(huán)境中頑強學習和成長，切身了解和體會到中國東北社會文化和朝鮮民族移民社會生活，并且繼承抗日革命志士父親的遺愿，少年壯志，積極投入社會革命活動，四處奔波，努力培養(yǎng)和磨煉了堅強的抗日革命意志、獨立開創(chuàng)精神和超強的社會活動能力等。

(二)抗日游擊隊和東北人民革命軍時期

1910年8月朝鮮淪為日本獨占殖民地之后，朝鮮反日愛國志士大都被迫轉(zhuǎn)移到中國東北地區(qū)，以朝鮮民族移民社會為基礎，繼續(xù)進行反日民族斗爭，努力把東北地區(qū)打造成“祖國光復的策源地”。(21)《江宇關于住滿韓僑之情勢報告》，1929年7月25日。中央檔案館、遼寧省檔案館、吉林省檔案館、黑龍江省檔案館編：《東北地區(qū)革命歷史文件匯集》(以下簡略為《東北革命文件匯集》)(乙2)，1991年，第21頁。1930年開始，中國東北的朝鮮民族共產(chǎn)主義者大都根據(jù)共產(chǎn)國際“一國一黨”組織原則和朝鮮共產(chǎn)黨中央組織已被解體的實際情況，大量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組織，對東北革命起到了重要的作用。(22)金成鎬：《朝鮮民族共產(chǎn)主義者在中國東北抗日斗爭中的地位和貢獻》，《世界歷史》2012年第3期，第13-20頁。1931年“九一八”事變爆發(fā)時，東北的中共黨員不過2 000人，其中朝鮮民族黨員約占80%；(23)[俄]華西里：《滿洲事變與滿洲的中國共產(chǎn)黨》，1933年10月?！稏|北革命文件匯集》(甲17)，1989年，第258頁。1933年，“黨組織最強，在全滿洲占第一位”的東滿地區(qū)黨員1 200人中，朝鮮民族占95%。(24)[俄]華西里：《滿洲事變與滿洲的中國共產(chǎn)黨》，1933年10月?！稏|北革命文件匯集》(甲17)，1989年，第275頁。

1931年12月至1932年3月期間，金日成也加入了中國共產(chǎn)黨組織，(25)關于金日成加入中共黨組織的時間，有1931年、1932年和1933年說等三種。參考朝鮮共產(chǎn)黨北部朝鮮分局機關報《正路》，1946年2月14日；中共黑河市委黨史研究室編：《中俄友誼歷史研究——檔案文獻資料匯編》第一輯，2016年，第39頁；《中共東滿特委×××給省委的信——關于東滿黨的工作、軍事計劃及干部問題》，1935年3月3日?！稏|北革命文件匯集》(甲30)，1989年，第247頁等。這一時間是筆者的研究結果。并于1932年4月在安圖縣親自組織了抗日游擊隊，(26)《金日成略傳》，平壤：朝鮮外文出版社，2001年，第31、32頁?！稏|北抗日聯(lián)軍史》編寫組：《東北抗日聯(lián)軍史》(上冊)，北京：中共黨史出版社，2015年，第215頁記載：“1932年初，共青團東滿特委派金日成到安圖縣明月溝發(fā)動群眾，創(chuàng)建抗日武裝，……同年4月25日，在安圖縣小沙河正式成立了反日人民游擊隊，金日成任隊長兼政委”。1933年2月率隊轉(zhuǎn)移到汪清抗日游擊區(qū)。他天資超群，“忠實、積極、勇敢”，越戰(zhàn)越勇，凸顯出“沉著鎮(zhèn)靜、巧妙靈活”的作戰(zhàn)指揮能力，得到了廣泛的好評，(27)《東北人民革命軍第二軍之產(chǎn)生及其發(fā)展的經(jīng)過》，1938年?！稏|北革命文件匯集》(甲53)，1990年，第311頁。深得組織信任，先后任汪清抗日“游擊連指導員”、“游擊大隊部黨書記”，(28)《中共東滿特委×××給省委的信——關于東滿黨的工作、軍事計劃及干部等問題》，1935年3月3日?！稏|北革命文件匯集》(甲30)，1989年，第247頁。東北人民革命軍第二軍獨立師第三團(汪清團)參謀長、政委(1935年)等職，迅速成長為優(yōu)秀的軍政干部。筆者認為，這一時期在政治思想上對金日成影響最為深刻的似乎是東滿“民生團事件”。(29)金日成主席晚年在其回憶錄中大談特談“民生團事件”。參照《金日成回憶錄——與世紀同行》第四卷，平壤：朝鮮外文出版社，1993年，第十章第一、二節(jié)、第十一章第三節(jié)、第十二章第一節(jié)等。

自1932年10月至1936年2月期間,在東滿游擊區(qū)內(nèi)部錯誤進行的反“民生團”斗爭(30)這一“民生團事件”是由日帝陰險的民族離間政策、東滿抗日武裝斗爭的復雜殘酷的特殊性、我黨內(nèi)“左”傾路線的錯誤、朝鮮民族抗日革命隊伍的內(nèi)在缺陷等諸多原因所造成的，其過程有點類似于1930年江西蘇區(qū)的“富田事變”，錯殺朝鮮民族干部和群眾500人左右。參照金成鎬：《東滿抗日革命斗爭特殊性研究——以1930年代“民生團事件”為中心》，牡丹江：黑龍江朝鮮民族出版社，2006年。中，金日成的好多朝鮮民族戰(zhàn)友被排斥、迫害或被錯殺，他也曾蒙受過一些嫌疑。他認為，這一極端錯誤的內(nèi)部斗爭除諸多客觀原因之外，主觀上主要是由中國領導同志中的部分“左傾排外主義者”和朝鮮民族同志中的部分“宗派事大主義者”(31)《金日成回憶錄——與世紀同行》(4)，平壤：朝鮮外文出版社，1993年，第36頁。朝鮮文版是“左傾排他主義者”。參照《金日成回憶錄——與世紀同行》(4)，平壤：朝鮮勞動黨出版社，1993年，第40頁。所造成的，這一事件無疑對金日成民族政治意識的刺激和影響是極為沉痛而深遠的。他晚年回憶說，通過反“民生團”斗爭，他深切地體會到“自主性是民族的第一生命”。(32)《金日成回憶錄——與世紀同行》(4)，平壤：朝鮮外文出版社，1993年，第62頁。

(三)東北抗日聯(lián)軍時期

1936年2月，根據(jù)共產(chǎn)國際第七次代表大會要建立世界反法西斯人民陣線的精神和中共中央關于建立更為廣泛的抗日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新指示，中共東北黨組織提出了組建“韓國民族革命黨”“成立單獨的韓國民族革命軍，到韓國內(nèi)部去游擊，爭取韓國民族獨立”“恢復韓國之獨立”等主張。(33)《中共吉東省委致饒河中心縣委及四軍四團的信》，1936年3月12日?！稏|北革命文件匯集》(甲28)，1989年，第10頁。參照金成鎬：《楊松關于東滿朝鮮民族抗日革命的理論與方針政策》，《延邊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7年第5期，第52-61頁。這一時期，金日成歷任東北抗日聯(lián)軍第二軍新編第三師師長(1936年3月)、第一路軍第二軍第六師師長(1936年7月)、第一路軍第二方面軍指揮(1938年11月)等職，主要在中朝邊界長白山一帶頑強堅持了抗日游擊戰(zhàn)爭。

自1936年3月起，在東北抗聯(lián)內(nèi)的朝鮮民族指戰(zhàn)員，可以在東北朝鮮民族聚居地和朝鮮國內(nèi)正式使用“朝鮮人民革命軍”這一組織名稱。(34)金成鎬：《四論“朝鮮人民革命軍”說》，《朝鮮·韓國歷史研究》第十輯，延吉：延邊大學出版社，2009年，第324-354頁。當年5月，第二軍第三師金日成部隊在長白山地區(qū)正式成立了朝鮮民族抗日統(tǒng)一戰(zhàn)線組織“在滿朝鮮人祖國光復會”，開始出版其機關刊物《三·一月刊》。(35)《金日成回憶錄——與世紀同行》(4)，平壤：朝鮮外文出版社，1993年，第441-470頁。金日成部隊積極向朝鮮國內(nèi)發(fā)展，開始在咸鏡南道甲山郡等地組織“朝鮮民族解放同盟”等，1937年6月勝利打響了進軍朝鮮國內(nèi)的普天堡戰(zhàn)斗等?？梢哉f，中共黨領導下的抗聯(lián)第二軍從狹義上講是東北各民族人民的抗日革命隊伍，而在廣義上則可看作是“中朝兩國人民的聯(lián)合軍”。(36)中共吉林省委黨史研究室、吉林省東北抗日聯(lián)軍研究基金會編：《韓光黨史工作文集》，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1997年，第65頁。參照金成鎬：《四論“朝鮮人民革命軍”說》，《朝鮮·韓國歷史研究》第十輯，延吉：延邊大學出版社，2009年，第324-354頁；金成鎬：《論中朝兩國聯(lián)合抗日歷史與“一史兩用、歷史共享”問題》，《東疆學刊》2016年第4期，第52-59頁。

在當時環(huán)境下，由于敵人嚴密封鎖，組織聯(lián)絡不暢通，金日成部隊長期脫離“上級機關”，獨立進行了艱難的抗日游擊戰(zhàn)爭。(37)《金日成給周保中、金策的信》，1941年9月30日；《汪清游擊隊的歷史》，1941年。中共延邊州委黨史研究室編：《東滿地區(qū)革命歷史文獻匯編》(上冊)，2000年，第819、848頁。這一時期，可謂是金日成將軍最充分發(fā)揮其堅強而卓越的獨立指揮能力，最有力推進朝鮮革命的階段,無疑也是最為突出地體現(xiàn)其作為朝鮮革命領導者地位和具體實踐其“雙重革命使命”和“朝鮮人民革命軍”使命的光輝時期。他在艱苦卓絕的環(huán)境中頑強堅持敵后游擊戰(zhàn)爭，并鑄就了朝鮮“苦難行軍”傳統(tǒng)和“白頭山革命精神”等。(38)朝鮮稱，以金日成將軍為首的朝鮮民族抗日英雄們在長白山地區(qū)創(chuàng)立的“白頭山革命精神”，是“知難而進、頑強拼搏的進攻精神，是百折不撓、戰(zhàn)斗到底的斗爭精神”，是朝鮮革命的傳統(tǒng)思想。

(四)東北抗聯(lián)教導旅(88旅)時期

1938年以后，日帝進一步加強了對東北抗日游擊區(qū)的殘酷“討伐”和封鎖，抗聯(lián)遭到了嚴重的挫折和損失。為了保存力量，自1940年下半年開始，抗聯(lián)將士大部分陸續(xù)撤入蘇聯(lián)遠東地區(qū)。1942年8月，成立抗聯(lián)教導旅(也稱蘇聯(lián)遠東紅軍獨立第88旅或國際旅)，在蘇方協(xié)助和指導下進行軍政訓練，并派遣小部隊潛入東北各地進行游擊偵察等，積極準備著與日帝的最后決戰(zhàn)。(39)金成鎬：《論東北抗聯(lián)教導旅朝鮮民族群體及其歷史地位》，《延邊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9年第1期，第43-48頁。

在這一時期，金日成任抗聯(lián)第一路軍第一支隊支隊長、教導旅(88旅)第一營營長、中共東北黨委員會副書記等領導職務。這一時期，中共東北黨組織主要領導人、教導旅旅長周保中等為了維護中共黨和抗聯(lián)的獨立自主性所付出的努力，對金日成產(chǎn)生了深刻的影響。金日成在晚年深情回憶自己的老上級、親密戰(zhàn)友周保中將軍時說：“周保中的另一個優(yōu)點是，他堅持革命斗爭的原則立場，他有崇高的精神，一貫積極維護本國的革命。對試圖使中國革命服從于蘇聯(lián)革命或變?yōu)樘K聯(lián)革命的附庸的傾向，他是絕不容忍的?！冀K不渝地堅持中國革命的獨立自主和獨立發(fā)展”。(40)《金日成回憶錄——與世紀同行》(8)，平壤：朝鮮外文出版社，1998年，第220頁。

綜觀抗戰(zhàn)時期金日成將軍的活動，他無疑是朝鮮反日民族獨立解放斗爭最為堅強、最為杰出的代表人物。1941年7月，周保中曾在給蘇方有關負責人的信中說：“金日成是最好的軍事干部，中國共產(chǎn)黨高麗人同志之最優(yōu)秀份子”。(41)《周保中關于派遣小分隊問題給王新林的信》，1941年7月1日。吉林省檔案館、中共吉林省委黨史研究室編：《周保中抗日救國文集》(下)，長春：吉林大學出版社，1996年，第400頁。在長達14年之久的艱苦卓絕的東北抗日游擊戰(zhàn)爭中，逐步形成了以金日成將軍為首的朝鮮革命久經(jīng)考驗的堅強的領導核心群體。(42)金成鎬：《論東北抗聯(lián)教導旅朝鮮民族群體及其歷史地位》，《延邊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9年第1期，第48-50頁。

到1940年為止，金日成主要是在東北進行抗日游擊戰(zhàn)爭，之后主要在蘇聯(lián)遠東野營進行軍政訓練。在這一過程中，金日成親身經(jīng)歷和體會了中蘇兩黨、兩軍，必定會有寶貴的歷史經(jīng)驗與教訓。金日成作為杰出的無產(chǎn)階級國際主義戰(zhàn)士、中共東北黨組織及其武裝隊伍中的優(yōu)秀干部，在東方反法西斯戰(zhàn)爭和東亞反日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中與東方各民族人民緊密團結、并肩戰(zhàn)斗，共同譜寫了偉大而光輝的抗日革命歷史，并且同中蘇兩國戰(zhàn)友們結下了深厚的戰(zhàn)斗情誼。同時,不可否認的是，他長期身處異國他鄉(xiāng)進行艱難的抗日革命活動，也曾遇到過一些外國領導人和戰(zhàn)友不完全理解或誤解朝鮮民族抗日革命特殊性的某些錯誤的決定和處事，如東滿“民生團事件”和1945年8月在蘇聯(lián)遠東未能如愿帶隊直接參加解放朝鮮祖國的對日最后決戰(zhàn)等，難免有些“在別國領土上過著寄人籬下的日子”(43)《金日成回憶錄——與世紀同行》(4)，平壤：朝鮮外文出版社，1993年，第57頁。金日成曾在其回憶錄中多次談到在國外“寄人籬下”政治生活的遺憾之事。的遺憾，也有過對一部分朝鮮民族革命者“宗派事大主義”行為的沉痛記憶等。1972年,金日成回憶說，抗戰(zhàn)時期“朝鮮的革命者曾經(jīng)下決心要吸取這一歷史教訓，在革命斗爭中絕對不能搞事大主義，將來建立新祖國時，也必須依據(jù)主體思想，建設名副其實的自主獨立國家。這是過去朝鮮革命者的共同志向”。(44)《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的當前政治、經(jīng)濟政策和若干國際問題》，1972年1月10日?！督鹑粘桑宏P于我國革命的主體》(2)，平壤：朝鮮外國文出版社，1980年，第340頁。

可以說，正因為以金日成將軍為首的創(chuàng)建社會主義新朝鮮的主導力量，大都曾在國外進行過長期的抗日革命斗爭，經(jīng)過了各種艱難曲折的生活歷程，因此他們的國家獨立和民族自主意識自然更為強烈和堅定。

三、時代背景——迫切需要確立強有力的集中統(tǒng)一領導體系

20世紀50年代，金日成首相明確提出主體思想，是與當時的國際背景、朝鮮革命進程和政治局勢需要等有著密切的直接關系。

眾所周知，1945年8月迎接“八一五光復”的同時，朝鮮民族就面臨著半島國土被美蘇兩大國分割為南北分裂的嚴重局面。1945年9月，金日成將軍勝利回國，開始建立社會主義新朝鮮。

不可否認的歷史事實是，朝鮮民族從1910年開始持續(xù)進行了35年之久的各種形式的反日獨立解放斗爭，但因日帝殘暴而高智能的殖民統(tǒng)治，其主要力量只能在中國等國外得以發(fā)展，如朝鮮民族的三支抗日武裝隊伍即朝鮮人民革命軍、韓國光復軍和朝鮮義勇軍分別在中國東北敵后游擊戰(zhàn)場、國民黨統(tǒng)治的西南大后方和中國共產(chǎn)黨領導的華北抗日根據(jù)地，各自分散活動。因此，至1945年8月獲得解放為止，朝鮮抗日革命力量終究未能形成一個強有力的、高度團結統(tǒng)一的全國全民性政治領導核心組織。

朝鮮光復之后，在國外長期堅持反日獨立解放運動的朝鮮民族英雄們紛紛歸國。在蘇軍占領下的朝鮮半島北半部，朝鮮民族愛國政治勢力大體上可分為以金日成、崔庸健、金策為核心的“東北抗聯(lián)派”，以金枓奉、武亭、樸一禹為中心的“延安派”，以許嘉誼為代表的“蘇聯(lián)派”，以樸憲永為首的“國內(nèi)派”和以曹晩植為首的“民族主義派”等。這些各自具有不同人員構成和斗爭經(jīng)歷的政治群體在蘇聯(lián)的指導和協(xié)助下，迅速聯(lián)合組成了社會主義新朝鮮的領導階層，而以金日成將軍為首的“抗聯(lián)派”則以輝煌的抗日武裝斗爭歷史業(yè)績及其影響，尤其是以蘇聯(lián)駐軍為強有力的后盾，一開始就掌握了主導權。他們認識到“朝鮮問題只有朝鮮人才能解決，除了朝鮮人民以外，任何人都沒有能力也沒有權利解決這個問題?！仨氂沙r人民自己解決朝鮮問題，也只有我們才能解決這個問題”。(45)《我們今年要做些什么和怎樣做？》，1948年1月12日?！督鹑粘桑宏P于我國革命的主體》(1)，平壤：朝鮮外國文出版社，1975年，第117頁。

正如1972年10月金日成所說：“我國能夠全面地實現(xiàn)主體思想，是在人民掌握了政權之后?？梢哉f，從那時起在我國進行了在各方面實現(xiàn)主體思想的斗爭?！黧w思想的歷史就是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歷史本身”。(46)《同日本政治理論雜志〈世界〉主編的談話(摘錄)》，1972年10月6日。《金日成：關于我國革命的主體》(2)，平壤：朝鮮外國文出版社，1980年，第378頁。但是，又如金日成所說，解放初期的朝鮮“仍然是非常艱苦的。我們沒有管理國家和經(jīng)營經(jīng)濟的經(jīng)驗。我們的國家非常落后，又處于南北分裂的狀態(tài)。在這樣艱苦的條件下，也不可能到什么地方去找來解決建設新祖國問題的處方”。(47)《關于我們黨的主體思想和共和國政府對內(nèi)對外政策的若干問題(摘錄)》，1972年9月17日。《金日成：關于我國革命的主體》(2)，平壤：朝鮮外國文出版社，1980年，第368頁。“我們更著重強調(diào)必須自主地解決一切問題。我國的情況和別國的情況完全不同。……我們還具有作為東方人的特點、作為朝鮮民族的特點。因此，我們不能機械地把歐洲的東西照搬過來?！覀兊膰以?jīng)是一個落后的國家，長期持續(xù)了封建統(tǒng)治集團的腐敗的政策，后來又做了三十六年的殖民地。我國要想擺脫落后的狀態(tài)，就必須實行符合朝鮮現(xiàn)實的路線和政策。因此，我們不能不創(chuàng)造性地解決一切問題?？陀^現(xiàn)實要求那樣做。換句話說，現(xiàn)實要求我們發(fā)揮自主精神和創(chuàng)造性?！?48)《同日本政治理論雜志〈世界〉主編的談話(摘錄)》，1972年10月6日?！督鹑粘桑宏P于我國革命的主體》(2)，平壤：朝鮮外國文出版社，1980年，第381、382頁。還有值得注意的一個事實是，原抗聯(lián)群體相對于其他群體，其人員構成純潔、堅定而團結，游擊戰(zhàn)爭經(jīng)驗豐富，但其不少人文化水平較低；各政治群體代表人物中，年齡最小的就是金日成將軍,勝利回國時年僅33歲。具有不盡相同的社會經(jīng)歷和政治背景的各政治群體的急劇聯(lián)合、長期分散斗爭生活的慣性以及朝鮮民族特有的長幼有序、論資排輩等觀念的作怪等，一時難以形成高度集中統(tǒng)一的國家政治體制秩序和樹立應有的領袖權威，也曾在社會上公開出現(xiàn)過各派領導人“萬歲”口號等。在這種情況下，朝鮮1948年9月建國，1950年6月就爆發(fā)了朝鮮國內(nèi)戰(zhàn)爭。

眾所周知，1945年8月美蘇兩大強國完全不顧朝鮮民族的意志和愿望而根據(jù)各自的世界戰(zhàn)略需要肆意劃定一個“三八線”分割半島南北為各自的勢力范圍。被分割為半島南北的雙方以美蘇兩國為各自的國際背景，于1948年8月和9月分別建立了資本主義的大韓民國和社會主義的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當時南北雙方都有武力統(tǒng)一國土的強烈動機和精心準備，雙方在“三八線”上的武裝沖突日益升級激化，國內(nèi)戰(zhàn)爭業(yè)已成為不可避免的必然趨勢。1950年6月25日，朝鮮以強有力的自衛(wèi)反擊戰(zhàn)形式開始的“祖國解放戰(zhàn)爭”，其初期勢如破竹，幾乎快要解放整個南半部地區(qū)。但由于美國的粗暴干涉和直接參戰(zhàn)，戰(zhàn)局急劇逆轉(zhuǎn)，戰(zhàn)火燒到中朝邊界，建國才一年的新中國也被迫舉起“抗美援朝保家衛(wèi)國”的偉大旗幟赴朝參戰(zhàn)，朝鮮國內(nèi)戰(zhàn)爭演變?yōu)榧ち业木植繃H戰(zhàn)爭。其結果，朝鮮基本沒能實現(xiàn)預期的戰(zhàn)略目的，卻遭到了慘重的戰(zhàn)爭破壞。

1953年7月朝鮮停戰(zhàn)之后，朝鮮國內(nèi)外對其戰(zhàn)爭難免有各種議論和評價。這一時期正是蘇聯(lián)、中國等世界社會主義陣營對朝鮮的援助最多、其影響也最大的時期，而“在國際共產(chǎn)主義運動內(nèi)部出現(xiàn)的修正主義者”為推行其修正主義路線，在政治上、經(jīng)濟上對朝鮮“施加壓力”。(49)《金日成同志革命歷史》，平壤：朝鮮外文出版社，2012年，第310頁。此時，朝鮮黨內(nèi)“事大主義、教條主義和宗派主義分子”“對戰(zhàn)后黨提出的嶄新而獨創(chuàng)的路線和方針論是論非”，(50)《金日成略傳》，平壤：朝鮮外文出版社，2001年，第181頁。其“危害活動比任何時候都猖狂……事大主義和教條主義達到了頂點，它的危害性到了再也不能容忍的地步了”。(51)《金日成同志革命歷史》，平壤：朝鮮外文出版社，2012年，第309、310頁。這一切，無疑對其集中統(tǒng)一的領導權威提出了直接挑戰(zhàn)，造成了一些不正常的政治局面。而蘇聯(lián)“大國主義者企圖施加壓力，讓朝鮮加入華沙條約組織和經(jīng)互會，按照他們的指揮棒行事。金日成賦予在思想工作中樹立主體以首要的意義。……提出了在黨的思想工作中樹立主體的綱領性任務”。(52)《金日成略傳》，平壤：朝鮮外文出版社，2001年，第181頁。

1965年1月，金日成說：“在祖國解放戰(zhàn)爭時期，我們更加痛切地體會到樹立主體是必要的?！覀凕h從一九五五年開始強有力地展開了反對事大主義和教條主義，樹立主體的斗爭。由于在思想工作中樹立了主體，我們黨才能粉碎大國主義者的壓力和他們的種種陰謀活動，一貫堅持了正確的革命路線，在革命和建設中取得了巨大的成就?！?53)《關于鍛煉外貿(mào)工作者的黨性，在對外貿(mào)易中徹底堅持自主性(摘錄)》，1965年1月28日?！督鹑粘桑宏P于我國革命的主體》(1)，平壤：朝鮮外國文出版社，1975年，第396、397頁。同年4月，金日成又指出，“我們黨在一九五五年提出了樹立主體的堅定方針，并為貫徹這一方針，繼續(xù)展開了強有力的思想斗爭。在我們黨反對教條主義的一貫的斗爭中，一九五五年是一個轉(zhuǎn)折點。同時，我們實際上也是從這個時候開始同社會主義陣營內(nèi)部出現(xiàn)的現(xiàn)代修正主義作斗爭的。這樣，我們反對教條主義的斗爭就同反對現(xiàn)代修正主義的斗爭結合起來了”。(54)《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的社會主義建設和南朝鮮革命(摘錄)》，1965年4月14日?！督鹑粘桑宏P于我國革命的主體》(1)，平壤：朝鮮外國文出版社，1975年，第424頁。經(jīng)過1956年解決“反黨宗派分子向我們挑戰(zhàn)、大國主義者對我們黨施加壓力”(55)《進一步深入發(fā)展社會主義建設的偉大推動力——千里馬作業(yè)班運動》，1968年5月11日?！督鹑粘桑宏P于我國革命的主體》(2)，平壤：朝鮮外國文出版社，1980年，第103頁。的“八月宗派事件”之后，金日成更加舉起了主體思想旗幟，進一步強化和鞏固了集中統(tǒng)一領導體系和領袖權威。

可以說，金日成提出主體思想并在全黨確立其唯一指導思想體系，是直接應對以社會主義陣營兩大國作為背景的“蘇聯(lián)派”和“延安派”等一部分人聯(lián)合挑戰(zhàn)其領袖權威的及時而強有力的政治措施，無疑與國際共產(chǎn)主義運動內(nèi)部出現(xiàn)的修正主義思潮、中蘇兩黨分歧以及1966年中國“文化大革命”爆發(fā)等也有一定的關系。

四、歷史淵源——需要確立國家獨立自主和民族領袖絕對權威

如前所述，到20世紀60年代中期，主體思想完全確立為朝鮮全社會的唯一指導思想。這無疑與朝鮮強有力地推行相關措施有關，而且與朝鮮特定的民族歷史特點也有著深刻的淵源關系。

1948年1月，金日成說：“為什么我們受到日本帝國主義的侵略，又沒有能夠只靠自己的力量打敗日本帝國主義呢？這首先是因為過去我們的民族自尊心和自信心不強，我國人民的覺悟低，團結的力量薄弱”，(56)《我們今年要做些什么和怎樣做？》，1948年1月12日?！督鹑粘桑宏P于我國革命的主體》(1)，平壤：朝鮮外國文出版社，1975年，第116頁。并認為其主要根源就在于朝鮮歷史上的事大主義傳統(tǒng)。

1965年2月，金日成進一步指出：“在我國事大主義和教條主義有著長期的歷史根源。大家都知道，我國位于大國之間。中國和俄國是世界上最大的國家，日本也比我國大。這些國家都曾經(jīng)企圖向我國擴張勢力。腐敗透頂?shù)某r封建統(tǒng)治階級，對大國奴顏婢膝，獻媚奉承，企圖依靠別國的力量來維持自己的統(tǒng)治。有的人企圖侍奉清國，有的人企圖引進俄國勢力或日本勢力。兩班貴族統(tǒng)治集團的行為這樣沒有主體，國家終究不能不遭到滅亡。日本帝國主義三十六年的殖民統(tǒng)治，在我國人民中間進一步助長了事大主義。在日本帝國主義統(tǒng)治下，不少的人喪失了民族精神，崇拜日本鬼子，對他們百依百順，說日本話，姓也改成日本式的姓。日本帝國主義滅亡了，在人們中間又開始產(chǎn)生了盲目崇拜其他國家的傾向。有的人全然不考慮我國的實際情況，主張一切都按照別國的方式去做。……清除事大主義和教條主義、樹立主體的最根本的方法，是在政治、經(jīng)濟和文化等各方面進一步發(fā)展自己的祖國。如果同別的國家相比，我國實行的政治更好，科學技術也更發(fā)達，生活水平也更高，那末事大主義思想就會自然而然地被消除”。(57)《關于改進高等教育工作(摘錄)》，1965年2月23日?！督鹑粘桑宏P于我國革命的主體》(1)，平壤：朝鮮外國文出版社，1975年，第399、400、407頁。綜觀朝鮮歷史，這些分析無疑是實事求是的科學總結。

1966年10月，金日成在勞動黨代表會議的報告中指出，“要反對事大主義的一切表現(xiàn)，把它連根拔掉，并在一切領域更徹底地樹立主體，更加高度地發(fā)揚自力更生的革命精神。我們要在思想上樹立主體，繼續(xù)堅定不移地堅持政治上自主、經(jīng)濟上自立、國防上自衛(wèi)的原則”。(58)《目前形勢和我們黨的任務(摘錄)》，1966年10月5日?！督鹑粘桑宏P于我國革命的主體》(1)，平壤：朝鮮外國文出版社，1975年，第517頁。

1968年10月，金日成說：“只有肅清了事大主義，主體才能徹底樹立起來；……只靠思想斗爭并不可能完全肅清事大主義。只有在我國的一切科學部門，不論是社會科學還是自然科學，發(fā)展程度大大超越了其他國家，或者至少達到同樣的水平，人們不再伸出脖子隔墻窺視別的國家的時候，事大主義才能在我國最后被肅清，才能徹底樹立起主體。我們應當在我們這個時代完全肅清我國歷史上長期遺留下來的事大主義”。(59)《適應社會主義建設的新要求，加強技術人才的培養(yǎng)工作》，1968年10月2日?！督鹑粘桑宏P于我國革命的主體》(2)，平壤：朝鮮外國文出版社，1980年，第159、160、164頁。

1972年1月，金日成會見日本記者時說：“在我國很早就在一些人的頭腦中產(chǎn)生了不相信自己的力量，盲目崇拜別人，侍奉大國的卑鄙的事大主義思想?！Y果，我國終于被別人吞并。事大主義在那以后也沒有被清除掉，又加上一個教條主義，給我國革命的發(fā)展帶來了很大危害。在我國，民族主義運動受挫折，早期共產(chǎn)主義運動遭到失敗，其主要原因也在于事大主義和從中產(chǎn)生的宗派主義。……我們從中吸取了深刻的教訓：若是人犯事大主義，就要變成傻瓜，民族犯事大主義，就要亡國，黨犯事大主義，就要葬送革命。……我們把能不能樹立主體看作是決定革命和建設的命運的關鍵問題。在直到今天的整個期間，我們都為反對事大主義和教條主義，牢固地樹立主體，進行了頑強的斗爭。通過這一歷史性斗爭，我們擺脫了長期以來腐蝕民族自主意識和創(chuàng)造性智慧的事大主義思想枷鎖，使我國人民在精神上獲得了完全解放。我國在革命和建設的所有領域中都徹底體現(xiàn)了主體思想”。(60)《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的當前政治、經(jīng)濟政策和若干國際問題》，1972年1月10日。《金日成：關于我國革命的主體》(2)，平壤：朝鮮外國文出版社，1980年，第339、340頁。

1972年10月，金日成說：“在確立主體思想中，主要障礙之一是事大主義思想。事大主義是在我國長期流傳下來的舊思想?！^去一些朝鮮人的頭腦里，事大主義思想非常根深蒂固，因此根除它，曾經(jīng)是一項艱巨的斗爭”。(61)《同日本政治理論雜志〈世界〉主編的談話(摘錄)》，1972年10月6日。《金日成：關于我國革命的主體》(2)，平壤：朝鮮外國文出版社，1980年，第383頁。

1973年9月，金日成又說：“在我國已經(jīng)克服了歷史上遺留下來的事大主義傾向，徹底實現(xiàn)了全體人民以主體思想為基礎的政治思想統(tǒng)一。如果過去我們黨被事大主義所俘虜，盲目地追隨別國的政策，不用自己的智慧開辟自己的前進道路，那么就不可能像今天這樣實現(xiàn)全體人民的政治思想統(tǒng)一，也不可能在革命和建設中取得輝煌的成就”。(62)《同日本巖波書店常務董事、總編輯的談話》，1973年9月19日。《金日成：關于我國革命的主體》(2)，平壤：朝鮮外國文出版社，1980年，第443頁。由此可見，朝鮮肅清事大主義傳統(tǒng)與樹立主體思想過程是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的，是相輔相成的。也可以說，朝鮮若是在歷史和現(xiàn)實上是發(fā)展較好的完整的獨立富強國家的話，就未必如此強調(diào)反對事大主義和堅決主張獨立自主。

在此，也有必要簡略談一下朝鮮歷史上的事大主義問題。眾所周知，中朝兩國在歷史上具有悠久的封建宗藩關系。朝鮮封建王朝長期處于中國皇朝的“華夷秩序”和“朝貢冊封”體系中最為典型的藩屬國地位，其外交是“事大交鄰”，即對中國“事大以誠”，以“小中華”自居；與日本有些交流，其“天下觀”的中心就是中國。

近代開港之后，由于時代的巨大變局，形勢的急轉(zhuǎn)直下，朝鮮一部分儒學者頭腦中“小中華”的迷夢開始消散。他們急切地接受外來先進文化，逐步樹立其開化思想。19世紀八九十年代正是朝鮮新興開化派從傳統(tǒng)的“親華事大”思想轉(zhuǎn)變?yōu)橹鲝垺懊撊A開國”和“聯(lián)日排清”的急劇轉(zhuǎn)變時期。(63)參照金成鎬：《朝鮮近代開化思想與“中華觀”的嬗變》，《朝鮮·韓國歷史研究》第十四輯，延吉：延邊大學出版社，2013年，第184-203頁。歷經(jīng)1894年中日甲午戰(zhàn)爭和宗主國中國的戰(zhàn)敗、1895年4月中日《馬關條約》簽訂，朝鮮獲得了形式上的獨立國家地位，而緊接著發(fā)生的“閔妃被害事件”(64)1895年10月，日本駐朝公使帶領日本軍隊和浪人襲擊朝鮮王宮，慘殺朝鮮王后閔妃的野蠻暴行。、“俄館播遷”(65)1896年2月，朝鮮國王高宗懼怕日本侵略暴行，秘密離開王宮轉(zhuǎn)移到俄國駐朝公使館居住一年之久。等可悲歷史事件，更加促進了朝鮮近代民族覺醒和獨立自主意識。(66)參照金成鎬：《19世紀末朝鮮獨立協(xié)會運動與“中華觀”的嬗變》，《朝鮮·韓國歷史研究》第十五輯，延吉：延邊大學出版社，2014年，第312-337頁；金成鎬：《甲午戰(zhàn)爭前后50年間朝鮮“中華觀”的嬗變歷程》，《朝鮮·韓國歷史研究》第十七輯，延吉：延邊大學出版社，2016年，第277-293頁。朝鮮終究沒能擺脫1910年8月淪為日本獨占殖民地的命運，盡管曾有過全民族性的1919年“三一運動”等持續(xù)的反日獨立斗爭，但還是遭受了長達35年之久的亡國奴的悲痛和屈辱，而且還經(jīng)歷了1945年8月迎接解放的同時，朝鮮半島國土被美蘇兩大國劃分為南北分裂的慘痛的歷史教訓。

簡言之，朝鮮在歷史上作為一個貧窮落后的弱小國家，長期遭受外來干涉、侵略和蹂躪，在民族歷史文化上的被害意識尤為深刻和強烈?？梢哉f，朝鮮民族在歷史上與其他國家民族關系上的記憶，主要不是自主獨立的平等友好交流，而更多的是不平等的被害意識，經(jīng)歷最多、最為深刻的體會是屈從或反抗兩個極端。朝鮮屈辱歷史帶來的深刻的被害歷史記憶和悲情，在建設社會主義新朝鮮的過程中更加激發(fā)出民族自主意識和國家獨立富強信念。

朝鮮在民族“主體史觀”的立場上，極力擺脫和肅清根深蒂固的封建“事大史觀”和日帝殖民地時代“皇國史觀”的影響等，努力宣揚國家獨立和民族自主精神，進而樹立“朝鮮民族第一主義”、民族“領袖唯一領導體系”等，與對屈辱歷史沉痛的總結反思、強烈的逆反補償心理等文化心理因素無疑有深刻的淵源關系。歷史證明，一個弱小國家真正要獨立自主，必須要提高民族自尊自強的信心，必須要建立強有力的集中統(tǒng)一的國家領導體制和民族社會思想文化體系，必須要樹立堅強而英明的民族領袖的絕對權威。從這一特定意義上講，悲慘的國家歷史、充滿傷痛的民族文化記憶，就順理成章地成為主體思想深厚的歷史文化基礎和樹立民族領袖唯一領導權威的有力支撐點，也成為建設朝鮮社會主義強國的巨大動力。

總之，1955年朝鮮金日成首相首次明確談到確立主體思想問題，是基于朝鮮弱小國家民族歷史特點和本人艱難革命斗爭經(jīng)歷，并根據(jù)朝鮮民族強烈的自主獨立的歷史夙愿和新生的社會主義朝鮮謀求獨立發(fā)展的時代要求以及建立其強有力的集中統(tǒng)一領導體系的現(xiàn)實政治需要等提出來的，無疑是業(yè)已站起來的朝鮮人民的正確的時代選擇，也是由當時朝鮮國內(nèi)外政治形勢促成的必然產(chǎn)物。至20世紀60年代形成其基本體系并確立為朝鮮社會唯一指導思想的主體思想，是朝鮮民族日益增強的獨立自主思想的集中體現(xiàn)，無疑是馬克思列寧主義基本原理與朝鮮革命具體實踐相結合并逐步演變?yōu)槌r化了的時代反映。在這一過程中極大地提高了朝鮮人民的民族自尊心和國家政治自信，強有力地促進了朝鮮社會主義建設，并且牢固樹立了具有朝鮮特色的領袖唯一領導體系的絕對權威。

筆者作為朝鮮近現(xiàn)代歷史專業(yè)研究人員，確信朝鮮人民將繼續(xù)高舉金日成主體思想的光輝旗幟，必將在建設獨立自主的朝鮮式社會主義強盛國家的道路上排除萬難，勇往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