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 偉
所謂同源賓語,是指語法結構中一個通常為不及物的動詞后面接一個看似其直接賓語的名詞短語,該名詞通常在語義上全部或部分的重復動詞的意義,在形式上與動詞同形或同根(何善芬2002)。如:
(1)a.The girl cried a bitter cry.
b.Mary lived a happy life.
根據(jù)題元理論,例(1)中動詞屬于一元謂詞,在句中通常不能帶賓語。然而,同源賓語中的同源動詞卻像及物動詞一樣帶上了一個名詞性的賓語成分。同源賓語一般被認為處在句法結構中的附加語位置,充當句子層面的狀語,同源結構的生成還涉及同源賓語的格問題。本文旨在生成語法范圍內,基于CAUSE因子致使的動詞及物化的相關構想,對英語中的同源賓語結構展開分析討論,主要研究同源賓語中動詞與論元的句法地位及其語義特征。
國內外學者對英語同源賓語的形態(tài)、句法、語義等方面的特征已經進行了較為深入的研究。Jones(1988)認為同源賓語中的動詞為不及物動詞,沒有賦格的能力,同源賓語是一種無格的附加語,不用經過格鑒別式,而且不在θ準則的應用范圍之內;而Massam(1990)則把同源賓語看作論元成分,符合θ準則和格鑒別式的鑒別。劉愛英(2012)結合前人的研究,認為英語同源賓語可以分為附加語同源賓語和論元同源賓語,并提出“默認格”用于解釋論元同源賓語在句中的允準方式。劉燕(2015)運用分布形態(tài)學理論,解釋了英漢同源結構中動詞和賓語的形態(tài)及句法關系,并對其生成機制進行對比分析。
現(xiàn)有的研究已突顯出同源賓語的特殊性并在不斷系統(tǒng)化,本文建立在前人的研究基礎之上,提出英語中原本不及物的動詞進入同源賓語這種特殊的結構時,存在某種隱含語義因子CAUSE使不及物動詞轉化為具有及物性質的動詞,從而具有授予其后的同源賓語賓格的能力。
通常,所謂的同源賓語結構可分為兩類:其中一類的賓語NP中心語為動詞所表達事件或狀態(tài)的名詞化形式,不僅語義上與動詞完全一樣,而且形態(tài)上也跟動詞相同或相似,如:
(2)a.He died a heroic death.
b.Jane smiled a happy smile.
因為賓語NP的中心語須與動詞為同詞根,能用于該結構充當同源賓語的名詞有限。但在另一種結構中,對賓語名詞的限制相對較小。賓語NP中心語既可以是與動詞在語義和形態(tài)上都相同的名詞,也可以是形態(tài)上與動詞無關的一個名詞,如:
(3)a.She danced a merry dance.
b.She danced a merry waltz.
c.Mary dreamed a revealing dream.
d.Mary dreamed a paculiar thing.
例(3b)的Waltz與例(3d)的thing只是語義上從屬于動詞,彼此語義上形成“上下義關系”,前者為上義詞,后者為下義詞。梁錦祥(1999)把上述第一類賓語叫做同源賓語結構,把第二類賓語稱為及物化賓語結構。就其在句法中的表現(xiàn)形式來看,本文認為上述兩類結構統(tǒng)屬于同源賓語,表面上第二類同源賓語能接普通賓語,正好為不及物動詞的及物化提供線索和佐證,進一步說明同源賓語是論元賓語。下文將更加具體地論證英語同源賓語中動詞和論元的句法地位。
首先,同源賓語作為名詞性成分,在句中要受到θ準則和格鑒別式的約束。題元理論要求謂詞的論元與其論旨角色必須嚴格一一對應(溫賓利 2002)。根據(jù)格鑒別式,每一個具有語音形式的NP必須具有抽象格,否則該NP不合法(Chomsky 1981)。同源賓語在句中合法存在,必然是經過了格檢驗,獲得賓格,能夠獲得賓格的動詞只能是及物的。
其次,同源賓語能進行NP移動,即能移位至句首做句子的主語,與附加語并不等同。Jones(1998)認為只有像例(2)中的NP才是真正的同源賓語,并將自己所認定的同源賓語分析為動詞的附加語,并論證同源賓語不能參與被動化操作而充當被動句的主語。即由例(2)改成相應的被動句例(4)是不合格的句子:
(4)a.*A heroic death was died by him.
b.*A happy smile was smiled by Jane.
被動化操作的對象通常為處于動詞補足語位置上的直接賓語,屬于論元成分。在動詞的被動化過程中,論元賓語不能獲得結構格而不得不移位到被動句的主語位置上。這是從一個論元位置到另一個論元位置的移位,稱為“論元移位”。例(4)中的同源賓語不能被動化,從而判斷它是附加語。但是,其實在適當?shù)恼Z境下同源賓語可以被動化,它是動詞直接支配的論元。如:
(5)a.That precise scream was screamed by the murder victim.
b.Life here had been lived...
此外,同源賓語可以受物主代詞、指示代詞等限定詞修飾,如:
(6)She smiled her sarcastic smile.
同源賓語和常規(guī)賓語一樣,可以代詞化和量化。如:
(7)Mona smiled a tantalizing smile.He noticed it.
(8)Mark screamed many screams before we quieted him down.
以上從題元理論、格理論、NP移位、代詞化和量化等句法特征分析,同源賓語和一般及物動詞的賓語具有相同的句法特征,同源賓語應該是動詞的論元而不是附加語。雖然同源賓語有時候語義上相當于一個方式狀語附加語,但其句法表現(xiàn)卻有別于一般附加語(劉愛英 2012)。
根據(jù)題元理論,一個名詞短語在句中出現(xiàn)必須充當論元,承擔題元角色。同源賓語在句中必須是直接賓語,其所扮演的語義角色必須是唯一的受事。不過,同源賓語的受事角色與其他受事有所不同。試比較下例,其中的賓語都是受事:
(10)a.Bill wiped the table.
b.Mary smiled a happy smile.
上例中,受事賓語the table是之前就已經存在的事物,同源賓語a happy smile所表達的不是在行為之前就存在的事物,它的產生與執(zhí)事的行為同步進行。由于上例中的兩個句子所表達的受事不盡相同,所以執(zhí)事行為和受事狀態(tài)之間的關系也有差異。在例(10a)中,執(zhí)事的行為使受事發(fā)生由臟而凈的狀態(tài)變化,(10b)中受事的產生和執(zhí)事的行為過程同步進行。因此,在同源賓語中,執(zhí)事行為和受事狀態(tài)之間的關系表現(xiàn)為前者“創(chuàng)造”后者的過程,賓語所指謂的事物之所以存在完全依賴于動詞行為的實施。
英語同源賓語中,由于作賓語的名詞是全部或部分地重復動詞的語義,故該名詞前的修飾成分是至關重要的,具有說明動作的語義功能,它或是說明動作的方式,或是說明動作的性質。沒有修飾成分的同源賓語,它只是重復動詞的語義內容,這種句子的同源賓語沒有傳遞新信息,顯得不自然。當同源賓語中含有修飾成分時,這個賓語便擔負著傳遞新信息的任務,同源賓語結構的運用就顯得自然得多。
另外,同源賓語中的形容詞或其他修飾語,用于表明動詞的行為方式。這些修飾語一般以主語為語義指向,而不以說話者為語義指向。如:
(11)a.Mary smiled a happy smile.
b.*Mary smiled an evident smile.
這些句子都有對應的、以副詞做修飾語的句子:
(12)a.Mary smiled happily.
b.Evidently,Mary smiled.
例(12a)中的happy是以主語為其語義指向,例(12b)不能接受。這是因為evident是指向說話者的。從(13b)中出現(xiàn)的副詞evidently可以更清楚地看到,這個修飾語不是就主語而言,而是指向說話者的。在同源賓語結構中,論元同源賓語NP所獲得的就是通常的結構賓格,語義上相當于副詞修飾。
本文基于喬姆斯基的管約論,對英語同源賓語中動詞具有及物性和論元同源賓語是賓語的觀點進行了闡釋,并結合語義理論,提出同源賓語是由同源賓語結構深層邏輯語義關系中的隱含因子CAUSE賦予賓格,從而證明同源賓語并不違背題元理論和格鑒別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