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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譯佛經(jīng)個體量詞“眾”的來源及其歷史發(fā)展

2019-11-20 06:45鞠彩萍
通化師范學院學報 2019年11期
關(guān)鍵詞:中土佛經(jīng)量詞

鞠彩萍

一、引言

調(diào)查佛經(jīng)語料,個體量詞“眾”主要有兩種用法:一是用于稱量大數(shù)、約數(shù),數(shù)值多為百、千、百萬、千萬、億萬等,稱量對象較豐富,如天人、鬼、神、夜叉、比丘等,本文稱之為“眾1”;一是用于稱量佛、道教徒之類,稱量數(shù)目多為具體精確的數(shù)值,本文稱之為“眾2”。例如:

(1)《大寶積經(jīng)》卷六二:“實時毘沙門天王,以無量那由他百千億眾夜叉圍遶,譬如壯士屈申臂頃,一念之中從天宮沒佛前而現(xiàn)?!保═11,NO.310,P356)

(2)《根本說一切有部毘奈耶》卷二〇:“(鄔波難陀)即往詣彼寂靜林中,見四十眾苾芻縫補破衣極生勞苦?!保═23,NO.1442,P730)

例(1)量詞“眾1”稱量對象為“夜叉”,前面數(shù)值為“無量那由他百千億”。那由他,梵語Nayuta,數(shù)目名,相當于億。例(2)稱量對象為“苾芻”,即比丘。量詞“眾2”前為具體數(shù)值“四十”。

研究發(fā)現(xiàn),佛經(jīng)文獻兩種量詞的來源不同,“眾1”沿襲了中土文獻量詞“眾”的用法,“眾2”與佛經(jīng)文獻“眾”本身語義的發(fā)展演變有關(guān)。以下分別探討。

二、個體量詞“眾1”的來源及其歷時發(fā)展

(一)個體量詞“眾1”的來源

調(diào)查語料發(fā)現(xiàn),作為個體量詞的“眾1”早在兩漢時期就出現(xiàn)了,葉松華認為,量詞“眾”在俗家文獻中一直處于萌芽狀態(tài)沒有發(fā)展[1],似不確切?!氨?”是漢語中產(chǎn)生較早的幾個個體量詞之一。

眾,本義為多?!墩f文解字·?部》:“眾,多也。從?目眾意?!薄妒酚洝ぶ鼙炯o》:“夫獸三為群,人三為眾,女三為粲?!?/p>

眾,還用作集體名詞指人;士兵或軍隊?!对姟ば⊙拧o羊》:“眾維魚矣。”朱熹集傳引或曰:“眾,謂人也?!薄蹲髠鳌ふ压辍罚骸凹绕?,將以眾逆,子產(chǎn)患之?!倍蓬A注:“以兵入逆婦?!庇帧讹L俗通義·祀典》:“眾者,師也。”

語法化為量詞的“眾1”跟它的上述語義有關(guān)。

先秦兩漢時期,“眾1”用作集體名詞的例句較多:

(1)禹不能以使十人之眾,庸主安能以御一國之民?(《商君書》)

(2)士眾萬二千,猶年有二百四十二也。(《論衡》卷二八《正說篇》八一)

上述例句的“眾”皆為名詞,指軍隊或士兵。這個時期的“眾”也用在數(shù)詞之后,構(gòu)成“數(shù)+眾”結(jié)構(gòu):

(3)秦將白起坑趙降卒于長平之下,四十萬眾同時皆死。(《論衡》)

(4)魏王使將軍晉鄙將十萬眾救趙。(《史記》卷七七《魏公子列傳》一七)

例句“眾”名詞語義明顯,可以理解為士兵、士卒。例(3)“四十萬眾”作主語,例(4)“十萬眾”作兼語,晉鄙為人名。這些“眾”雖然是名詞,但已經(jīng)處于“數(shù)+量”結(jié)構(gòu)量詞的句法位置上,且句子的焦點集中在“眾”前面的數(shù)目上,為其語法化為量詞提供了基本條件。

重要的是先秦兩漢文獻出現(xiàn)了下列例句:

(5)將軍市被死已殉,國構(gòu)難數(shù)月,死者數(shù)萬眾。(《戰(zhàn)國策》卷二九)

(6)夫高帝將兵四十余萬眾,困于平城。(《史記》卷一百《季布欒布列傳》四〇)

(7)甚者,興師十余萬眾。(《漢書》卷七三《列傳》第四三)

(8)大司馬劉公將城頭子路、力子都兵百萬眾從東方來,擊諸反虜。(《后漢書》卷二一《列傳》一一)

(9)是時項羽率諸侯兵四十萬眾,號百萬眾。(《前漢高祖皇帝紀》卷二)

(10)青、徐之賊,銅馬、赤眉之屬數(shù)十輩,輩數(shù)十萬眾。(《東觀漢記》卷十《傳》五 按,古代六十騎為一輩。見《六韜·均兵》)

例句(5)~(10)跟例(3)(4)不同之處在于,“數(shù)+眾”結(jié)構(gòu)前已經(jīng)有了用作主語的名詞“死者、兵、師、輩”等,形成“名+數(shù)+眾”結(jié)構(gòu)。這與兩漢時期較常見的“名+數(shù)+量”格式相同。

關(guān)于量詞的來源,李宇明[2],戴慶廈、蔣穎[3]等學者認為最初來源于反響型量詞(Echo Classifiers)。反響型量詞,也稱拷貝型量詞或反身量詞,是指數(shù)詞之后通過重復前面名詞全部或部分音節(jié)而構(gòu)成的結(jié)構(gòu),如:“馬三馬”“俘人五人”。反響型量詞不僅在古漢語中有(如羊五羊;人五人),在漢藏語系的許多語言中有不少用例。

安豐存指出“漢語量詞的語法化整體經(jīng)歷了同形回指——回指替代——個體化標記——冠詞化的發(fā)展歷程”[4]。反響型量詞所起的作用是同形回指,但反響型量詞在歷史上曇花一現(xiàn),持續(xù)時間不長,是量詞語法化的初始階段。之后多選擇同范疇內(nèi)部的詞語來回指數(shù)詞之前的名詞。分析(5)~(10)例句,“眾”與“死者、師、兵”都屬于“人”的范疇,在上述句子中有回指替代前面“死者、師、兵”等的作用。從句法結(jié)構(gòu)看,兩漢時期常見的是“名+數(shù)+量”格式,上述例句的“眾”占據(jù)了量詞的位置,和前面的數(shù)詞聯(lián)系緊密;從認知角度看,當人們的焦點集中在“眾”前“千、萬、百萬、千萬”等大數(shù)目時,“眾”原來表“多數(shù)”以及表示集體名詞“人”的語義相對弱化,“眾”發(fā)展出概括性更強的語法意義,獲得了量詞的用法,稱量“人”類范疇,這是“眾”語法化為量詞的最終結(jié)果。

朱德熙指出:“名詞和跟它相配的個體量詞之間有的時候在意義上有某種聯(lián)系?!保?]48量詞“眾”的形成與最初表示“多數(shù)”以及表示集體名詞“人(士兵,師,死者等)”的語義有關(guān),這是“眾”語法化為量詞的語義來源。也就是說“眾”的語義來源影響了量詞“眾”的稱量對象及稱量范圍:稱量對象為人,稱量范圍為多數(shù)。上述“名+數(shù)+眾”結(jié)構(gòu)中,充當名詞的“死者、兵、師”等與“眾”范疇相同,語義相類或相近。

我們可以將量詞“眾1”產(chǎn)生的途徑歸納如下:

人;士兵;軍隊→

試比較下列例句:

(11)是時漢兵已逾句注,二十余萬兵已業(yè)行。(《史記》卷九九《列傳》三九)

(12)是時漢兵以逾句注,三十余萬眾,兵已業(yè)行。(《漢書》卷四三《列傳》一三)

按,《漢書》體例大多模仿《史記》,主要記述西漢230多年的史事人物。兩者有一定的時間距離。上述兩例句記載的是同一史實,數(shù)詞“三十余萬”和名詞“兵”之間,《史記》沒有用“眾”,《漢書》用了“眾”。如果“眾”后不加句讀,“三十余萬眾兵已業(yè)行”則是成熟的“數(shù)+量+名”結(jié)構(gòu)了。由于是孤例,此時量詞“眾”的成熟結(jié)構(gòu)尚未形成。但結(jié)合例(12)語境看,第一小句主語是“漢兵”,第三小句主語是“兵”,第二小句“三十余萬眾”之“眾”視作量詞較為妥當。

至此我們認為兩漢時期量詞“眾1”已經(jīng)形成,與當時另一個體量詞“人”有些類似。

學者們已經(jīng)論證早在先秦時期“人”就具有量詞的屬性了(王紹新[6]、范崇高[7]等)?!叭恕迸c“眾1”的區(qū)別在于:“眾1”多量大數(shù)、約數(shù),這與“眾1”本身表示多數(shù)的語義特征有關(guān),“人”則不受限制。下列相似例句,“眾1”都可以用“人”來代替,此類例句較多:

(13)平原君貪馮亭邪說,使趙陷長平兵四十余萬眾,邯鄲幾亡。(《史記》卷七六《列傳》第一六)

(14)項籍之引兵西至新安,又使布等夜擊坑章邯秦卒二十余萬人。(《史記》卷九一《列傳》第三一)

兩漢時期“眾”是量詞,還體現(xiàn)在,“數(shù)+眾”結(jié)構(gòu)前可以帶有統(tǒng)計功能的副詞“凡”:

(15)昆彌自將翕侯以下五萬余騎從西方入,與五將軍兵凡二十余萬眾。(《漢書》卷九四上《列傳》第六四上)

按:數(shù)詞前用“凡”,帶有列舉的特點,有較強的統(tǒng)計性,也證實了“眾”的量詞屬性。數(shù)詞又同表示估量的副詞“余”組合,形成“數(shù)+余+萬+眾”的組合格式。

早期漢譯佛經(jīng)量詞“眾1”沿襲了中土文獻的用法,多為“名+數(shù)+量”格式,例:

(16)《佛說興起行經(jīng)》卷二:“時(佛)在波羅?國,與大比丘六萬八千眾,皆是羅漢。”(T04,NO.197,P170)

以下一句用于“者”字結(jié)構(gòu):

(17)《佛說興起行經(jīng)》卷一:“爾時,第二賈客,五百眾者,則今五百羅漢是?!保═04,NO.197,P170)

此時譯經(jīng)多為“比丘眾、和合眾、優(yōu)婆塞眾”之類的組合,量詞“眾1”用例較少。

(二)個體量詞“眾1”的歷時發(fā)展

以上研究表明,個體量詞“眾1”在兩漢時期已經(jīng)初步形成。從句法結(jié)構(gòu)看,多為“名+數(shù)+量”格式,尚未進入成熟階段。以下探討個體量詞“眾1”在魏晉南北朝及其以后的發(fā)展情況。

1.魏晉南北朝時期

魏晉南北朝時期,“名+數(shù)+量”的格式仍然占優(yōu)勢,中土文獻用例如下:

(1)淵以步騎六千眾,號三萬,徐行而進。(《魏書》卷四七《列傳》三五)

(2)今治水軍八十萬眾,方與將軍會獵于吳。(裴注《三國志》卷四七《吳書》二)

也有少量“數(shù)+量+名”格式:

(3)孫權(quán)嘗自將數(shù)萬眾卒至。(裴注《三國志》卷一八《魏書》一八)

句中“數(shù)萬眾卒”為兼語?!氨?”也可以用在雙重否定句中,表示強調(diào):

(4)斛律明月不易可當,兵非十萬眾不可。(《北史》卷一一《隋本紀》上一一)

常見“人”“眾”前后同義互用的例子,“眾”相當于量詞“人”:

(5)若停十萬眾追一人,非上策也。(《北史》卷二八《列傳》一六)

這個時期的佛經(jīng)文獻,“名+數(shù)+量”的格式也占優(yōu)勢,但“眾1”的稱量范圍比中土文獻廣泛,可以量“兵、鬼神、民、人民、群臣、國人”等。如:

(6)《普曜經(jīng)》卷六:“我眾兵仗十八億眾,皆共并勢?!保═03,NO.186,P520)

(7)《長阿含經(jīng)》卷一二:“何由乃能見,鬼神七萬眾?”(T01,NO.1,P79)

(8)《撰集百緣經(jīng)》卷二:“時彼國王將諸群臣數(shù)千萬眾出城游戲?!保═04,NO.200,P211)

“眾”還可以用在特殊判斷句中:

(9)《增壹阿含經(jīng)》卷二二:“爾時王女者,今須摩提女是也;爾時國土人民之類,今八萬四千眾是?!保═02,NO.125,P665)

佛經(jīng)文獻“數(shù)+量+名”格式的例句明顯多于中土文獻,所量名詞也比較豐富。如:

(10)《佛般泥洹經(jīng)》卷二:“第二帝釋將十萬眾天人來下?!保═01,NO.5,P173)

(11)《弘明集》卷二:“情構(gòu)于己而則百眾神受身?!保═52,NO.2102,P10)

(12)《經(jīng)律異相》卷二九:“王見八十一萬眾神人皆列坐師子之座?!保═53,NO.2121,P157)

(13)《文殊師利普超三昧經(jīng)》卷二:“濡首與二萬三千眾菩薩俱,及諸聲聞眷屬圍遶?!保═15,NO.627,P420)

以上各例中的“鬼神、天人、神、鬼、菩薩”等皆是異化了的“人”,都能用“眾”稱量。王紹新指出,各種語法成分的形成往往要經(jīng)過語法化的過程。多數(shù)名量詞來自名詞,進入量詞隊伍后,或多或少會失去或改變原義而發(fā)展出概括性更強的語法意義。[6]“眾”原來表示集體名詞的詞匯意義有所虛化,只保留了稱量人的語法意義。

還出現(xiàn)了“一量對多名”的例句:

(14)《經(jīng)律異相》卷二九:“王雖有數(shù)百萬眾車兵馬兵,適可以拒小敵耳。”(T53,NO.2121,P157)

(15)《經(jīng)律異相》卷三六:“二十萬眾人馬車乘一時還國,王即會群臣怪其所以?!保═53,NO.2121,P193)

例(14)“眾”稱量“車兵馬兵”,例(15)稱量“人馬車乘”。

2.隋唐五代時期

隋唐五代時期,量詞“眾1”發(fā)展?jié)u趨成熟,從中土文獻語料看,可以進入以下結(jié)構(gòu):

Ⅰ.“名+數(shù)+量”格式

(1)太宗乃命吏部尚書侯君集為交河道大總管,率左屯衛(wèi)大將軍薛萬均及突厥、契苾之眾,步騎數(shù)萬眾以擊之。(《舊唐書》卷一九八《列傳》一四八)

從稱量對象看,中土文獻“眾1”稱量的名詞仍與士卒類有關(guān);從句法功能看,與“眾1”結(jié)合的數(shù)量短語可以作主語、兼語、賓語等,還可以用在有字句中,數(shù)詞依然為大數(shù)、約數(shù)。佛經(jīng)文獻情況如下:

(2)《佛本行集經(jīng)》卷一九:“其虛空中,常有無量諸天玉女百千萬眾,悉大歡喜?!保═03,NO.190,P742)

(3)《佛本行集經(jīng)》卷六:“又諸菩薩百千萬億那由他眾,護持彼宮?!保═03,NO.190,P680)

(4)(五祖弘忍)今現(xiàn)在彼山說法,門人一千余眾。(《祖堂集》卷二)

佛經(jīng)文獻“眾1”稱量的對象有“天龍、玉女、菩薩、門人”等。范圍比中土文獻廣泛。

Ⅱ.“數(shù)+量+名”格式

先看中土文獻情況:

(5)單于親領(lǐng)萬眾兵馬,到大夫人城,趁上李陵。(《敦煌變文集新書》卷五)

(6)祿山即刻遂發(fā)所部十五萬眾兵卒;反自范陽,號稱二十萬。(《隋唐演義》八八回)

佛經(jīng)文獻用例如下:

(7)《佛本行集經(jīng)》卷二:“阿難!彼一切事見如來有三億眾聲聞弟子,皆阿羅漢。”(T03,NO.190,P659)

(8)《佛母大孔雀明王經(jīng)》卷二:“遏拏挽多城,億眾神圍繞?!保═19,NO.982,P426)

(9)《大寶積經(jīng)》卷七〇:“千億眾魔軍,不能迷惑彼。”(T11,NO.310,P400)

總體來說,隋唐時期中土文獻“數(shù)+量+名”例句比魏晉南北朝時期稍多,但稱量對象比較單一,稱量數(shù)目多為大數(shù)。佛經(jīng)文獻稱量數(shù)目亦為大數(shù),稱量對象相對豐富。

此外中土文獻還見“數(shù)+量+名”格式加上“之”形成加強式:

(10)思明集軍將官吏百姓,西向大哭曰:“臣以十三州之地、十萬眾之兵降國家,赤心不負陛下,何至殺臣!”(《舊唐書》卷二〇〇上《列傳》一五〇上)

此句在數(shù)量詞之后名詞之前加了屬格標記“之”,成“數(shù)+量(眾)+之+名”格式。吳福祥等認為,這種格式中的“數(shù)詞+單位詞”是描寫性的,主要用來刻畫名詞的某種屬性或泛指名詞的量度特征,所在的語句大多出現(xiàn)在論證類語域里;與之相反,不帶“之”的“數(shù)詞+單位詞”是計量性的,主要用來指稱名詞的實際量度。[8]姚振武則認為帶“之”的一般是描寫性的,而不帶“之”的既可用于描寫,也可用于實際的計量記數(shù)。帶“之”的結(jié)構(gòu)可以看作相應的不帶“之”的結(jié)構(gòu)用于描寫時的加強式。[9]上例用在名詞之前的“之”具有描寫加強的作用,強調(diào)數(shù)量之多。

3.宋元明清時期

這一時期中土文獻量詞“眾1”搭配對象更加廣泛,所量名詞不局限于士卒之類?!氨?”的量詞地位更加鞏固??梢赃M入下列格式:

Ⅰ.“名+數(shù)+量”格式

(1)師雄領(lǐng)叛卒,益聚村民十余萬眾,攻城益急。(《宋史》卷二七五《列傳》三四)

(2)日里有華工萬余眾,噶羅巴華民七萬余眾,……華人二十余萬眾,宜設(shè)總副領(lǐng)事以資保護。(《清史稿》卷一五九《志》一三四)

Ⅱ.“數(shù)+量+名”格式

(3)貪狼之諱,陽明之星,玉皇尊福,億萬眾兵,來扶我身。(《云笈七簽》卷二十五)

(4)派迷魂太歲田章,同單刀太歲周龍、笑面貔貅周虎、黑毛蠆高順一千眾人,由南面進城。(《濟公全傳》第二百零一回)

(5)當中二干步隊是粉面金剛徐勝督隊,騎著一匹坐騎,在馬兩旁是眾戰(zhàn)將……公館一千眾辦差官俱在兩旁。(《彭公案》一五二回)

(6)此人非他,便是正月間大破數(shù)十萬眾回子的那個荷生。(《花月痕》七回)

(7)去年民叛其上,童婦操戈,官軍攻城,互相屠戮,五萬眾蒼生之命將欲何處索償耶?(《庸閑齋筆記》卷八)

上述例句可知,這個時期的“眾”稱量范圍已經(jīng)擴大了,“眾1”已經(jīng)成為一個成熟的量詞。

三、個體量詞“眾2”的來源及其歷時發(fā)展

佛經(jīng)文獻量詞“眾2”多量佛、道教徒,量詞前多為具體精確的數(shù)值,不局限于大數(shù)、約數(shù)。其來源與名詞“眾”在佛經(jīng)文獻中的語義有關(guān),同時也受中土文獻量詞“眾1”的影響。

佛經(jīng)文獻“眾”和“僧”意思相當?!吧睘殍笳Z,“眾”為漢譯。丁福?!斗饘W大辭典》:“眾,梵語僧伽,此譯眾,舊譯家謂四人已上之和合,新譯家謂三人已上之和合?!庇郑骸吧?,僧伽之略。譯曰和合眾。四人已上之比丘和而為眾。新譯家以為三人已上。《智度論》三:‘僧伽,秦言眾。多比丘一處和合,是名僧伽?!强擅蝗酥稀!薄斗鸸獯筠o典》:“僧眾,即指僧,乃梵語、漢語并舉之語。又稱眾僧。僧,為僧伽之略稱,意譯為眾。即多數(shù)之比丘和合為一團體。”

常見“比丘僧”“比丘眾”“比丘眾僧”“比丘僧眾”互用的例子,如:

(1)《長阿含經(jīng)》卷八:“爾時,世尊以十五日月滿時,于露地坐,諸比丘僧前后圍繞。”(T01,NO.1,P49)

(2)《正法華經(jīng)》卷九:“有一比丘,為菩薩行,因時號名,常被輕慢。實時往至,于比丘眾,及比丘尼,所覩顛倒,但勸化之?!保═09,NO.263,P123)

(3)《十誦律》卷五三:“問:‘頗比丘眾僧不差教誡比丘尼,不得波逸提耶?’”(T23,NO.1435,P393)

(4)《佛本行集經(jīng)》卷五七:“爾時,佛告諸比丘等:‘汝諸比丘!若有心疑,于彼盤頭摩城之內(nèi),婆羅門子,供養(yǎng)彼佛及比丘僧?!瘻厥蚁丛。陌l(fā)是愿:‘愿我來世,當?shù)盟拼吮惹鹕娗鍍魺o垢香潔之身?!保═03,NO.190,P917)

上述例(2)“比丘眾”與“比丘尼”并舉。例(3)“比丘眾僧”與“比丘尼”并舉,“眾”即“僧”。

也多見“和合僧”“和合眾”“和合眾僧”“和合僧眾”混用,例不贅舉。

同樣程式化的句子中,“眾”和“僧”??苫Q使用:

(5)《佛說興起行經(jīng)》卷一:“一時佛在羅閱祇竹園精舍,與大比丘僧五百人俱。”(T04,NO.197,P168)

(6)《修行本起經(jīng)》卷一:“一時佛在迦維羅衛(wèi)國,釋氏精舍尼拘陀樹下,與大比丘眾千二百五十人俱?!保═03,NO.184,P461)

例(5)用“大比丘僧”,例(6)用“大比丘眾”,“眾”即“僧”。

“眾”單用也可以指僧人:

(7)《中阿含經(jīng)》卷九:“(郁伽長者)常請二十眾食,五日都請比丘眾食,施設(shè)如是大施?!保═01,NO.26,P481)

(8)《四分律比丘戒本》卷一:“應二十人僧中出是比丘罪,若少一人,不滿二十眾,出是比丘罪?!保═22,NO.1429,P1016)

按:例(7)“二十眾”即“二十僧”。例(8)“不滿二十眾”即“不滿二十僧”。

“僧(僧伽)”是出家佛教徒的團體,至少要三人或四人以上。據(jù)《大乘法苑義林章》卷六記載,僧有三種,即理和僧、事和僧、辨事僧三種。就理和而言,一人就可稱之為僧;就事和而言,三人及以上始稱為僧;就辨事而言,四人以上才稱為僧。這就是說在佛經(jīng)文獻中,一個人也是可以稱之為僧的,義同沙門?!氨娚币嗫梢灾竼蝹€人,也可以視作并列關(guān)系的復合詞。例如:

(9)《大智度論疏》卷一五:“本國有一人,極大學問,不信一切經(jīng)書,唯信觀世音,何以然?此人同村,有一人破落,江南去,極遠有數(shù)千里地,其母晝夜誦念觀音,愿得早見其子,正為他犁地,忽有一眾僧來語言:‘汝母為煎,我欲見汝,我當將汝還去,當送作具還他?!巳搜裕骸览飿O遠,復無船乘,何由可到?’眾僧言:‘汝但送作具,我將汝去。’”(X46,NO.791,P841)

(10)《四分律行事鈔簡正記》卷一〇:“若熟食鳴鐘分食,即無盜罪,若一眾僧不鳴鐘食,名同共盜損。既許分食,不望一人,皆有食分。約盜無滿五義,望僧結(jié)輕,以僧分業(yè)無滿五故。”(X43,NO.737,P260)

按:例句(9)“眾僧”指單個人,“眾”顯然不是表多數(shù)。例(10)“若一眾僧不鳴鐘食”意思是,如果有一個僧人不鳴鐘就吃飯的話。

朱冠明指出,佛經(jīng)翻譯中“移植”是影響漢語詞匯的一種方式。[10]所謂“移植”,是指譯師在把佛經(jīng)原典語梵文(源頭語)翻譯成漢語(目標語)的過程中存在這樣一種現(xiàn)象:假定某個梵文詞S有兩個義項Sa、Sb,漢語詞C有義項Ca,且Sa=Ca,那么譯師在翻譯中由于類推心理機制的作用,可能會把Sb強加給漢語詞C,導致C產(chǎn)生一個新的義項Cb(=Sb);Cb與Ca之間不一定有引申關(guān)系,且Cb在譯經(jīng)中有較多的用例,這個過程我們便認為發(fā)生了語義(包括用法)移植。

“僧”是梵文詞,“眾”是漢譯詞?!吧笨梢杂脕碇阜Q多個人,也可以用來指稱單個人?!氨姟睗h語指稱多個人,由于受語義移植的影響,“僧”指稱單個人的用法也類推到“眾”,“眾”也獲得了指稱單個人的用法。

佛經(jīng)文獻常見“眾”“僧”連用的例子,當“眾僧”前帶有數(shù)量短語時,可以兩解。看下列例句:

(11)《摩訶僧祇律》卷一六:“祇洹精舍有五百眾僧,今有何因緣,正有六十比丘來?”(T22,NO.1425,P352)

(12)《經(jīng)律異相》卷三五:“佛與千二百五十眾僧往舍而坐?!保═53,NO.2121,P191)

以上例句如果看作“數(shù)+名”結(jié)構(gòu),“眾僧”即“僧”,是一個復合詞。如例(11)前文用“五百眾僧”,后文用“六十比丘”,可以理解為“數(shù)+[眾僧]”結(jié)構(gòu)。由于“眾”在佛經(jīng)文獻和中土文獻已經(jīng)有量詞的用法,受“眾1”量詞的影響,很容易重新分析為“[數(shù)+眾]+僧”結(jié)構(gòu),“眾”為量詞,修飾“僧”。

以上似乎兩種理解都可以。而當“眾”之后接續(xù)其他佛徒類名詞尤其是雙音節(jié)或多音節(jié)名詞時,“眾”就只能理解為量詞了。例如:

(13)朝門外有五眾僧人,言是東土唐國欽差上西天拜佛求經(jīng)。(《西游記》三〇回)

(14)又有十三眾尼僧,搭繡衣,趿紅鞋,在靈前默誦接引諸咒。(《紅樓夢》一四回)

(15)孟升們算算看,共是八百九十一眾和尚。(《紅樓復夢》二四回)

因為量詞“眾2”的語義來源是僧人,所以多用來修飾僧徒之類。偶見“眾2”修飾一般人的例子:

(16)(張孝基)又雇了個生口與過遷乘坐。一行四眾,循著大路而來。(《醒世恒言》一七卷)

“眾2”的用法在明清小說中常見,也可以用統(tǒng)計性副詞修飾:

(17)忠賢問道:“合廟多少道士?”住持跪下稟道:“共有四十二眾。”(《明珠緣》二九回)

(18)成珪依言,次日即請南北兩山僧眾共二十四眾,單單只念《怕婆尊經(jīng)》。(《醋葫蘆》一七回)

四、小結(jié)

通過對“眾”由表人名詞進一步虛化為量詞這一演變過程的考察,我們總結(jié)以下幾點:

1.量詞“眾1”的來源與“眾”表示多數(shù)和表示人的語義有關(guān)

“名+數(shù)+眾”結(jié)構(gòu)中,充當名詞的“死者、兵、師”等與“眾”范疇相同,語義相類或相近。“眾”具有回指替代前面名詞的作用。無論從句法結(jié)構(gòu)還是從認知角度看,“眾”在兩漢時期已經(jīng)獲得了量詞的用法。到魏晉南北時期已基本形成“數(shù)+量(眾1)+名”的格式,這是量詞成熟化的明顯標志。這種用法一直延續(xù)到明清時期。

2.量詞“眾1”主要用于稱量大的數(shù)值

從稱量對象看,中土文獻從兩漢到魏晉南北朝時期多為士卒之類,宋元明清時期范圍有所擴大,可以量“流民、土人、回子”等,甚至出現(xiàn)了一量對多名的現(xiàn)象,但總的來說稱量范圍比較狹窄。佛經(jīng)文獻中的“眾1”的語義與本身宣揚的教義內(nèi)容有關(guān),稱量范圍比中土文獻略廣。

3.“眾1”和“人”一樣,量詞性始終不強,使用范圍和使用頻率一直不高,呈現(xiàn)曇花一現(xiàn)的趨勢

我們推測其原因有以下兩點:一是“眾”受它的強勢語義“多數(shù)、多人”影響,“眾人、民眾”等基本詞匯使用頻率一直較高,所以要對其徹底語法化是比較困難的;二是“眾”的本義勢力強大,所以它不可能拋開本義成為像“個”那樣的專用量詞,只能在保存本義及其他不可缺少的引申義的同時,兼負量詞職能。所以晚近時期作為個體量詞的“眾1”就逐漸衰落,被其他量詞代替了。

石毓智指出,“漢語的量詞的類別和數(shù)目的設(shè)立,遠非隨意的,而是深刻反映了漢民族的范疇化(Categorization)特征。”[11]從整體使用情況來看,量詞“眾”是嚴格按照“人”這一范疇來稱量的,佛經(jīng)文獻中佛陀、菩薩、天人、鬼神等其實也是異化了的“人”。

4.量詞“眾2”的來源跟“眾”在佛經(jīng)文獻中表示“僧”的語義有關(guān)

“眾”和“僧”都可以用作個體名詞,佛經(jīng)文獻“眾僧”原是復合詞,可以指單個僧人。當“眾僧”前帶上數(shù)詞時,“眾”很容易重新分析為量詞;當“眾”后接雙音節(jié)僧尼類名詞時,“眾2”就是完全成熟的量詞了。由于受到“眾”表示僧的原有語義的影響,作為“眾2”的量詞多用來稱量僧尼。而佛教、道教文化的互相影響,“眾2”也擴大到用來稱量道教徒了。

正如“眾1”在歷史上曇花一現(xiàn)一樣,“眾2”也是用頻低,范圍窄,所以跟“眾1”一樣,到晚近時期就消失了。但此時出現(xiàn)了“眾”用作集體量詞的用法,多為“一眾”的固定用法,相當于“一群”。如:

(1)一眾人俱出了衙門,上了酒肆謝了主人。(《歡喜冤家》三回)

(2)(紅衣娘)便招呼林蘭英等一眾美娘齊到殿上。(《七劍十三俠》二九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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