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 廷

[內(nèi)容提要] 2017年美國總統(tǒng)特朗普上臺后，欲顛覆奧巴馬政府的對古外交“遺產(chǎn)”，對古巴采取一系列強硬政策，使美古關系大幅走低。古巴政府為保證國內(nèi)政治過渡和經(jīng)濟發(fā)展的穩(wěn)定，對美采取有理有節(jié)的斗爭策略，使美古關系未徹底破裂。但是，美古關系正?；M程的停滯產(chǎn)生諸多負面效應，不僅給古巴經(jīng)濟帶來一定的沖擊，而且給美國帶來不利影響。特朗普時期美古關系將繼續(xù)處于低位，古巴將持續(xù)面臨較大的生存壓力。

美國與古巴的關系是當今國際關系中一對特殊復雜的雙邊關系，既是兩個意識形態(tài)不同的國家時而對立、時而對話的關系，也是以弱抗強的典型案例。2017年美國總統(tǒng)特朗普上臺后，改變奧巴馬對古巴緩和政策，重新走上對古巴強硬的軌道，使古巴的生存壓力增大，但出于各種考慮，仍留有一定回旋余地。本文擬對特朗普就任以來對古巴的政策進行總結(jié)和梳理，考察其深層動因，并對美古關系的未來進行展望。

一

半個多世紀以來，美古關系經(jīng)歷了“承認-中斷-敵對-復交-非正?；钡那圮壽E。1959年革命勝利后，古巴新政權(quán)得到美國政府承認，卡斯特羅曾訪美并與美國官方展開接觸。但是不久后，古巴政府因推行土地改革遭到美國敵視，轉(zhuǎn)而向蘇聯(lián)尋求支持并走上社會主義道路。美國認為古蘇關系熱絡嚴重威脅美國國家安全，采取多種手段企圖搞垮古巴社會主義政權(quán)。冷戰(zhàn)結(jié)束后，古巴失去原有來自蘇聯(lián)的支持，美國欲加快顛覆古巴社會主義政權(quán)的步伐。古巴則采取有理有節(jié)的斗爭方式，奉行全方位外交政策，擴大國際合作，化解美國的壓力。自2008年起，隨著國際形勢及美古國內(nèi)形勢變化，美國總統(tǒng)奧巴馬和古巴領導人勞爾·卡斯特羅審時度勢，宣布開啟兩國關系正常化進程，雙邊關系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度。然而，特朗普上臺后收緊對古政策，雙邊關系再度走低。由于美國并未完全撕毀奧巴馬時期兩國達成的協(xié)議，同時古巴方面采取了較為穩(wěn)妥的應對策略，雙邊關系呈現(xiàn)“斗而不破”的態(tài)勢。

特朗普政府對古巴政策不同于奧巴馬的緩和策略，明顯轉(zhuǎn)向強硬。早在1999年，特朗普便向古美基金會表示支持對古制裁，只有卡斯特羅下臺才會和古巴開展生意往來。[注]“Trump Could Win Florida, Thanks to Cuban Americans,”http://www.miamiherald.com/news/local/news-columns-blogs/andres-oppenheimer/article112080317.html.(上網(wǎng)時間：2018年6月20日)但是宣布參選總統(tǒng)后，他一度向古巴示好，2015年9月接受采訪時稱支持美古恢復外交關系。2016年3月，他曾贊揚古巴是“有潛力的國家”，表示會考慮在古巴經(jīng)營餐館。在當年9月的電視辯論中，民主黨總統(tǒng)候選人希拉里·克林頓揭露特朗普1998年曾違反美國對古禁運法律，嘗試秘密投資古巴，遭到后者競選團隊的否認。[注]“Clinton Blasts Trump over Report of His Possible Cuba Interests,” http://www.foxnews.com/politics/2016/09/30/clinton-blasts-trump-over-report-his-possible-cuba-interests.html.(上網(wǎng)時間：2018年5月10日)隨著競選進入白熱化階段，特朗普對古表態(tài)轉(zhuǎn)向強硬，多次表示要重審奧巴馬的對古政策，稱如果古巴不加快經(jīng)濟改革和改善人權(quán)，他將結(jié)束對古“緩和政策”。[注]“Trump Shifts on Cuba, Says He Would Reverse Obama’s Deal,” http://edition.cnn.com/2016/09/16/politics/donald-trump-cuba/index.html.(上網(wǎng)時間：2018年5月15日)2016年10月25日，特朗普與“邁阿密豬灣老兵協(xié)會”成員會晤，譴責奧巴馬和希拉里·克林頓幫助古巴現(xiàn)政權(quán)。11月26日，古巴革命領袖卡斯特羅逝世，特朗普在推特上稱要“竭盡所能協(xié)助古巴民眾邁向繁榮和自由”。[注]“Fidel Castro’s Death: Obama, Donald Trump React to Cuba Leader’s Passing,” https://www.cbsnews.com/news/fidel-castro-death-obama-donald-trump-react-cuba-leader-passing/.(上網(wǎng)時間：2018年5月24日)上臺后，特朗普又出臺系列對古強硬政策。2017年6月16日，他在佛羅里達州邁阿密古巴裔聚居區(qū)發(fā)表演說，全面闡釋對古政策理念，并簽署對古新政行政令。他在演講中夸贊參議員馬爾科·盧比奧(Marco Rubio)等反古人士，褒揚古巴異見者及參加豬灣入侵的古巴流亡分子；抨擊卡斯特羅政府，鼓吹美國將揭露古巴政府的“罪行”、幫助古巴人民進入“自由時代”；指責奧巴馬對古政策“錯誤、不公平”，美古達成的協(xié)議并未真正幫助古巴人民，反而鞏固了古共執(zhí)政地位。[注]“Remarks by President Trump on the Policy of the United States Towards Cuba,” https://www.whitehouse.gov/briefings-statements/remarks-president-trump-policy-united-states-towards-cuba/.(上網(wǎng)時間：2018年5月10日)同時，特朗普闡明了對古政策的四大目標，即維持并嚴格執(zhí)行對古經(jīng)濟制裁，針對人權(quán)問題向古巴施壓，強化美國國家安全和外交利益，使古巴人民擁有更大的經(jīng)濟和政治自由。此外，他宣布了一系列對古制裁措施，強調(diào)美古關系的改善完全取決于古巴政府的意愿，包括推動法治、尊重人權(quán)、就加強政治和經(jīng)濟自由采取具體步驟等。[注]“Fact Sheet on Cuba Policy,”https://www.whitehouse.gov/articles/fact-sheet-cuba-policy/.(上網(wǎng)時間：2018年5月10日)2018年9月，美國政府宣布延長制裁一年。美國務院還以古巴支持委內(nèi)瑞拉馬杜羅政府為由，計劃制裁古巴多名官員。[注]“EEUU sopesa imponer sanciones a funcionarios de Cuba por su papel en la represión en Venezuela,” https://www.notimerica.com/politica/noticia-eeuu-sopesa-imponer-sanciones-funcionarios-cuba-papel-represion-venezuela-20181121224715.html.(上網(wǎng)時間：2018年11月22日)此后，特朗普政府借“聲波攻擊”事件向古巴發(fā)難。2017年10月，媒體披露稱2016年底至2017年8月，至少有21名美國駐古巴大使館的外交官出現(xiàn)輕微腦損傷、聽力受損以及其他健康問題，美國調(diào)查機構(gòu)初步認定為“聲波攻擊”所致。[注]“US Embassy Employees in Cuba Possibly Subject to ‘Acoustic Attack’,” http://edition.cnn.com/2017/08/09/politics/us-cuba-acoustic-attack-embassy/index.html.(上網(wǎng)時間：2018年5月8日)對此，美國指責古巴政府未能保護好美國使館人員，稱古巴“可能掌握比我們現(xiàn)在知道的更多的信息”。[注]“Cuba Insiste en que ‘Ataques Sónicos’ a Diplomáticos de EE.UU. Son ‘Manipulación Política’,” https://www.elespectador.com/noticias/el-mundo/cuba-insiste-en-que-ataques-sonicos-diplomaticos-de-eeuu-son-manipulacion-politica-articulo-720393.(上網(wǎng)時間：2018年5月10日)在尚未得出調(diào)查結(jié)論時，美國就急于認定古巴為過錯方，以此為由撤走大批外交官，驅(qū)逐15名古巴駐美國大使館外交人員，并無限期停止向古巴公民發(fā)放赴美簽證，同時發(fā)布了針對古巴的旅行警告。盡管2018年8月美國恢復對在古巴的美國公民的部分領事服務，但美國在此事件上的系列舉動表明其有意為難古巴，加大施壓力度。

除上述舉措外，特朗普還強調(diào)通過“精確制裁”削弱古共執(zhí)政基礎。精確制裁是近年來美國對“敵對國家”采取的新制裁手段。它區(qū)別于全面制裁，并不針對目標國民眾，更多指向目標國政府官員及有政府背景的企業(yè)，通過削弱其經(jīng)濟基礎而達到讓對方讓步的目的。特朗普除了收緊美國民眾赴古旅行政策之外，更多地使用精確制裁手段打擊古共政權(quán)。2017年6月，特朗普宣布限制美企與古巴國內(nèi)有軍隊、安全、情治背景的公司開展業(yè)務，后者主要指的是古巴企業(yè)管理集團[注]古巴企業(yè)管理集團，西語名為Grupo de Administración Empresarial S.A.，縮寫GAESA，是隸屬古巴革命武裝力量的商業(yè)機構(gòu)，擁有50多個子公司，幾乎涉足古國民經(jīng)濟的所有領域，其酒店業(yè)掌控古巴旅游業(yè)40%的份額。負責人是勞爾的前女婿路易斯·阿爾貝托·羅德里格斯·洛佩斯(Luis Alberto Rodríguez López-Callejas)。參見：“Cuba’s Largest Company: The Revolutionary Armed Forces，” https://www.havanatimes.org/?p=125750.(上網(wǎng)時間：2018年5月10日)及其子公司，鼓勵美國企業(yè)與古巴私營部門開展合作；同年11月7日，美國政府進一步收緊對古政策，禁止美國公民與180家古巴公司從事商業(yè)往來，理由是后者與古巴政府和軍方有關聯(lián)。此外，美國還擴大對古巴政府人員的制裁范圍，禁止美國個人和機構(gòu)與其進行交易。[注]U.S. Department of the Treasury, “Treasury, Commerce, and State Implement Changes to the Cuba Sanctions Rules,” https://www.treasury.gov/resource-center/sanctions/Programs/Documents/cuba_fact_sheet_11082017.pdf.(上網(wǎng)時間：2017年12月10日)特朗普政府意在通過制裁有政府背景的古巴企業(yè)、禁止部分古巴官員的境外交易，削弱古共執(zhí)政的經(jīng)濟基礎，并達到心理和輿論層面的震懾效果。

特朗普收緊對古政策乃出于多重原因，其中國內(nèi)政治是最重要因素。首先，重掌政權(quán)的美國保守派主張對古強硬。2016年特朗普在大選中的勝利和共和黨掌控美國國會兩院的多數(shù)，證明美國主流意識形態(tài)正在加速右傾，共和黨在新政治周期的起點上占據(jù)了優(yōu)勢和主動。歷史上，共和黨的外交政策通常帶有濃厚的保守主義色彩，以意識形態(tài)為標準劃分敵友，其外交政策相對民主黨更為強硬。里根和布什父子等多位共和黨總統(tǒng)都曾對古巴等拉美左翼國家采取遏制和敵對的強硬政策，共和黨也因此長期得到古巴裔保守派的堅定支持。2016年大選中，與特朗普競逐共和黨總統(tǒng)候選人提名的盧比奧和泰德·克魯茲(Ted Cruz)都是古巴裔保守派，均強烈抨擊奧巴馬的古巴政策。盡管他們中途退選，但在古巴問題上的強硬立場在共和黨內(nèi)有代表性。特朗普上臺執(zhí)政，很大程度上沿襲本黨的傳統(tǒng)保守主義政策，這為反古人士提供了重塑美國對古政策的機會。近年，隨著拉美左翼運動陷入低潮，尤其是2017年以來委內(nèi)瑞拉政治經(jīng)濟危機加重、古巴領導層進入新老交替過渡期、尼加拉瓜內(nèi)憂隱現(xiàn)，美國政府趁勢加大對拉美左翼打壓，并排擠中國、俄羅斯等域外大國在該地區(qū)的影響，企圖在“后院”重塑勢力范圍。對古強硬即屬于特朗普政府對拉美左翼國家打壓的一部分。

其次，特朗普出于鞏固執(zhí)政地位的需要而對古強硬。特朗普慣用討價還價和利益交換的手段。古巴裔保守派雖然人口萎縮，影響下降，但在國會仍有一定勢力。[注]張文宗：《族群與美國外交》，時事出版社，2016年，第166頁。國會內(nèi)一些共和黨人士，如馬爾科·盧比奧、泰德·克魯茲、馬里奧·迪亞斯-巴拉特(Mario Díaz-Balart)等古巴裔美國人對奧巴馬的對古政策十分不滿。特朗普在面對國內(nèi)改革推進不力、深陷“通俄門”之際，需要穩(wěn)住基本盤，鞏固執(zhí)政地位，必須在部分議題上向“建制派”靠攏、拉攏共和黨黨內(nèi)大佬。盡管對古巴強硬會損害商界部分人的利益，并引發(fā)國內(nèi)外輿論壓力，但能夠換來共和黨議員的支持。最終特朗普決定對古巴采取強硬政策，以贏得黨內(nèi)主流派別支持、鞏固自身執(zhí)政地位，并推動國內(nèi)改革議程。

在主張對古強硬的國會議員中，馬爾科·盧比奧是最為突出的一位。他出生于美國佛羅里達州邁阿密，自幼受其外公極端保守思想的影響，對卡斯特羅政權(quán)充滿仇恨。他1996年正式開始政治生涯，2005年成為佛州首位古巴裔州眾議院議長。作為共和黨內(nèi)的政治新星，盧比奧2010年當選聯(lián)邦參議員，在全國范圍內(nèi)嶄露頭角，2015年4月宣布參加總統(tǒng)競選。選舉過程中，盧比奧受到共和黨保守人士推崇，又因其古巴裔身份，在少數(shù)族裔選民中有較高的支持率，但他在黨內(nèi)初選中最終不敵特朗普，退選后轉(zhuǎn)而支持后者。盧比奧對古強硬，對奧巴馬政府的對古政策強烈抨擊，主張對有軍隊背景的古巴企業(yè)進行制裁。[注]“Rubio Quiere Más Empresas Militares de Cuba bajo Sanciones de EEUU,” https://www.elnuevoherald.com/noticias/mundo/america-latina/cuba-es/article209159994.html.(上網(wǎng)時間：2018年5月20日)“聲波攻擊”事件發(fā)生后，盧比奧與其他共和黨議員聯(lián)名致信時任國務卿蒂勒森，要求立即對古巴展開報復。鑒于盧比奧的支持為特朗普贏得著名“搖擺州”佛羅里達創(chuàng)造了條件，同時在共和黨內(nèi)具有一定影響力，特朗普有意對其迎合和拉攏。盧比奧是為數(shù)不多的在2017年6月科米聽證會上力挺特朗普無罪的議員之一。[注]“Rubio defends Trump in Comey questioning,” 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politics/2017/live-updates/trump-white-house/james-comey-testimony-what-we-learn/rubio-defends-trump-in-comey-questioning/?noredirect=on&utm_term=.895c2cddfdeb.(上網(wǎng)時間：2018年11月10日)因此，有評論認為，特朗普與盧比奧之間在古巴問題上存在政治交易。[注]“Rubio Slams Criticism of His Questioning of Comey,” https://www.newsmax.com/Politics/marco-rubio-questioning-comey-testimony/2017/06/12/id/795489/.(上網(wǎng)時間：2018年11月10日)得克薩斯州共和黨參議員泰德·克魯茲亦是有影響力的反古人士。其父是古巴人，上世紀50年代移民美國。2015年3月23日，克魯茲宣布參選總統(tǒng)，敗選后繼續(xù)任國會參議員，2018年11月中期選舉連任該職。受父輩影響，克魯茲對古態(tài)度強硬，指責卡斯特羅“獨裁”，稱美古開啟關系正?；M程是“歷史的悲劇”。[注]“National Review Online: Ted Cruz: Cuba Relations Thaw ‘a(chǎn) Tragic Mistake’,” https://www.cruz.senate.gov/?p=news&id=2049.(上網(wǎng)時間：2018年5月10日)另一位反古議員馬里奧·迪亞斯-巴拉特，其父拉法埃爾·迪亞斯巴拉特曾任巴蒂斯塔政府高官。迪亞斯-巴拉特是來自佛羅里達州的國會眾議員，現(xiàn)為國會拉美裔黨團會議[注]國會西語裔黨團會議(Congressional Hispanic Caucus，簡稱CHC)，2003年正式成立，處于共和黨控制之下，目前擁有六名成員，目的是推動西班牙語及葡萄牙語裔美國人的政治影響力。其政策主張包括支持反恐戰(zhàn)爭、推動建立美洲自由貿(mào)易區(qū)、扶持西語裔創(chuàng)辦企業(yè)等等。主席以及國會古巴民主黨團會議[注]國會古巴民主黨團會議(Congressional Cuba Democracy Caucus)，2004年成立，由國會兩黨內(nèi)部有意強化對古政策以推動古巴民主自由的人士組成，目前有兩名參議員(Bob Menéndez和Bill Nelson)以及九名眾議員組成。的成員。他曾指責奧巴馬對古政策“助長獨裁者的勢頭、傷害了古巴人民”[注]Congressman Mario Diaz-Balart, “Obama’s Cuba Policy Is Enabling a Dictator,” http://time.com/3825781/mario-diaz-balart-obamas-cuba-policy/.(上網(wǎng)時間：2017年10月15日)。特朗普勝選以來，這些反古議員積極對特朗普施加影響力，不斷敦促其推翻奧巴馬政府的對古政策。

第三，對古強硬是“特氏外交風格”的體現(xiàn)。特朗普曾經(jīng)商多年，作為“政治素人”上臺是其與歷屆美國總統(tǒng)最大的不同。他個人風格明顯，深諳自我宣傳之道?！胺陫W必反”、推翻奧巴馬等前政府的政治遺產(chǎn)是他樹立個人風格的方式。特朗普在多年商界打拼中形成了追逐名利、愿意冒險的行為特性。這些特性使其外交政策呈現(xiàn)出對抗性和不確定性，同時展現(xiàn)出鮮明的實用主義風格，即秉持“美國利益優(yōu)先”原則，多以其單方面的標準衡量雙邊關系中的利益得失。特朗普認為，奧巴馬對古巴作出過多讓步，美古協(xié)議“不公平”，因此要重審并收緊對古政策。特朗普上臺以來已相繼宣布美國退出“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xié)定”(TPP)、伊朗核問題全面協(xié)議、有關氣候變化的《巴黎協(xié)定》、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等國際協(xié)定和國際組織。重審奧巴馬政府與古協(xié)議并收緊對古政策也是其志在必得的目標。

二

特朗普對古政策盡管總體上強硬，但仍然留有回旋余地，在具體政策上外緊內(nèi)松，并非一味窮追猛打，同時對前政府政策的改變也相對克制。[注]袁東振主編：《拉丁美洲和加勒比發(fā)展報告(2017-2018)》，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8年6月第1版，第98頁。奧巴馬對古外交遺產(chǎn)中的部分成果得以留存。一是特朗普在對古關系上并沒有采取大的顛覆性動作，雖然撤走外交官，但并未關閉美駐古巴使館，沒有與古巴斷交，亦沒有將古巴列入“支持恐怖主義國家名單”。兩國間的官方交流仍在繼續(xù)，2017年9月在華盛頓召開了第七次雙邊委員會。[注]“La política de la Administración Trump hacia Cuba: un Balance Necesario,” http://www.cubadebate.cu/opinion/2017/11/14/la-politica-de-la-administracion-trump-hacia-cuba-un-balance-necesario/#.W1-9N51uYdU.(上網(wǎng)時間：2017年12月10日)二是兩國民間交流未受嚴重影響。美古商業(yè)直航和郵輪航線仍在繼續(xù)營業(yè)。美國民眾可以通過組團方式訪問古巴，并且攜帶回國的在古購買的商品沒有金額上限。古巴裔美國人匯給古巴親戚的僑匯也沒有金額上限。三是美國繼續(xù)允許本國企業(yè)與古巴私人企業(yè)及個體戶進行貿(mào)易往來。四是非傳統(tǒng)安全領域的合作協(xié)議得到保留。移民方面，奧巴馬卸任前取消對古巴移民的“干腳濕腳政策”，該決定契合特朗普收緊移民政策的想法，因此在特朗普上臺后得以續(xù)存。美古兩國在打擊毒品犯罪和應對海洋漏油事故的合作協(xié)議也得以續(xù)存。此外，特朗普對古新政并不針對兩國已經(jīng)開展的合作項目。希爾頓酒店集團在哈瓦那擁有的賓館“Four Points”目前處于古巴企業(yè)管理集團經(jīng)營之下，但并不在制裁名單之列。[注]Melanie Zanona, “How Trump is Reshaping US Policy on Cuba,” http://thehill.com/policy/transportation/360957-how-trump-is-reshaping-us-policy-on-cuba.(上網(wǎng)時間：2017年12月10日)

特朗普對古政策留有余地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特朗普個人并不是堅定反古的強硬派。歷史上，特朗普在政治上曾頻繁改變立場。他曾于1987年注冊為共和黨人，1999年轉(zhuǎn)變?yōu)闊o黨派人士，2001年變?yōu)槊裰鼽h人，2009年再次回歸共和黨，兩年后又退出，2012年再次回歸共和黨。[注]轉(zhuǎn)引自周琪、付隨鑫：“深度解析美國大選中的‘特朗普現(xiàn)象’與‘桑德斯現(xiàn)象’”，《國際經(jīng)濟評論》，2016年第3期，第10頁。作為反建制派，他反對全球化，鼓吹“白人至上論”，與美國傳統(tǒng)保守派保持距離。同時，他在商界打拼多年，已形成精于算計的風格和討價還價的談判方式。而且特朗普上臺后更關注貿(mào)易、移民等與美國實際利益相關的問題，古巴問題只是作為其爭取黨內(nèi)支持的工具，并不是其外交重點。

其次，特朗普對古強硬亦遭遇一些輿論壓力。據(jù)美國媒體《國會山報》披露，在特朗普宣布對古新政前，盧比奧、迪亞斯-巴拉特便與其達成協(xié)議，欲逆轉(zhuǎn)前政府對古政策，包括關閉大使館、重新將古巴列入“支恐國家名單”、暫停所有合作協(xié)議等，但這些想法遭到許多政府官員反對。2017年5月， 54名美國聯(lián)邦參議員在國會提出廢除所有限制赴古旅游的法案，試圖阻止特朗普對古采取強硬措施。美軍界不少人士也對美古關系倒退感到擔憂，呼吁特朗普延續(xù)對古緩和政策。2017年4月，十多名美國海軍將官聯(lián)名致信時任總統(tǒng)國家安全事務助理麥克馬斯特，敦促其繼續(xù)推動美古關系正?；?，稱如果美國不與古巴接觸，中、俄等國家將趁機填補空白，對美國國家安全造成巨大威脅。[注]“Ret. U.S. Military Flag Officers Urge White House to Expand Cuba Engagement to Strengthen U.S. National Security,” https://www.engagecuba.org/press-releases/2017/4/20/ret-us-military-flag-officers-urge-white-house-to-expand-cuba-engagement-to-strengthen-us-national-security?rq=u.s.%20national%20security.(上網(wǎng)時間：2017年12月10日)“美國大米聯(lián)盟”、“全國玉米種植者協(xié)會”等100多個美國農(nóng)業(yè)團體致聯(lián)名信，敦促特朗普加強美古經(jīng)貿(mào)聯(lián)系。同時，多家國際組織公開呼吁特朗普延續(xù)奧巴馬時期的對古政策。特朗普出臺對古新政前，樂施會聲稱“古巴需要融入全球經(jīng)濟，而制裁將其擋在門外。我們呼吁取消制裁”；[注]“Leading Human Rights Groups Condemn a Potential Reversal Of Current Cuba Policy,” https://www.engagecuba.org/press-releases/2017/6/13/leading-human-rights-groups-condemn-a-potential-reversal-of-current-cuba-policy.(上網(wǎng)時間：2017年12月10日)國際組織“人權(quán)觀察組織”呼吁特朗普不要逆轉(zhuǎn)對古政策；[注]“Trump ‘Canceling’ Obama’s Cuba Policy but Leaves Much in Place,” http://abcnews.go.com/Politics/trumps-cuba-policy/story?id=48058622.(上網(wǎng)時間：2018年5月10日)國際人權(quán)組織“大赦國際”稱，美國制裁對古巴醫(yī)療衛(wèi)生狀況造成嚴重影響。[注]“Leading Human Rights Groups Condemn a Potential Reversal Of Current Cuba Policy,” https://www.engagecuba.org/press-releases/2017/6/13/leading-human-rights-groups-condemn-a-potential-reversal-of-current-cuba-policy.(上網(wǎng)時間：2017年12月10日)面對國內(nèi)外的巨大阻力，特朗普不得不作出適度調(diào)整，未全盤接納盧比奧等人的提議。[注]“La Política de la Administración Trump hacia Cuba: un Balance Necesario,” http://www.cubadebate.cu/opinion/2017/11/14/la-politica-de-la-administracion-trump-hacia-cuba-un-balance-necesario/#.W1-9N51uYdU.(上網(wǎng)時間：2017年12月10日)

再次，古巴政府并未采取實質(zhì)性的強硬回擊行動，而是有理有節(jié)地加以應對，為古美關系留出轉(zhuǎn)圜空間。2017年6月特朗普公布對古新政后，古巴政府發(fā)表措施嚴厲的聲明，稱特朗普對古新政是古美關系的“嚴重倒退”，強調(diào)“任何改變古巴社會主義制度的企圖都不會得逞”。但同時，古巴政府表示“愿意繼續(xù)與美國進行互相尊重的對話，并就涉及共同利益的議題展開合作”。[注]“Declaración del Gobierno Revolucionario,” http://www.cubadebate.cu/noticias/2017/06/16/declaracion-del-gobierno-revolucionario-5/#.Wmg7sPCOxj0.(上網(wǎng)時間：2017年8月10日)在出現(xiàn)所謂“聲波攻擊”事件后，古巴政府一方面予以堅決回應，稱此事件“純屬捏造”，否認知道或者參與“聲波攻擊”，另一方面也采取行動配合美方調(diào)查。面對特朗普政府限制兩國人員來往的舉措，古巴出臺新政策鼓勵兩國民間交往。2017年10月28日,古巴外長羅德里格斯宣布移民新措施，延續(xù)2013年《新移民法》的主旨，進一步加強古巴僑民及其后裔與古巴的聯(lián)系。[注]“Anuncia Cuba Nuevas Medidas Migratorias,” http://www.granma.cu/cuba/2017-10-28/anuncia-cuba-nuevas-medidas-migratorias-28-10-2017-16-10-28.(上網(wǎng)時間：2017年12月10日)古巴政府通過不斷更新移民政策，向海外僑民及其后裔打開大門，以應對特朗普收緊古巴裔移民與母國交流渠道的政策。

古巴國內(nèi)外環(huán)境促使其面對美國強硬政策時采取較為謹慎務實的態(tài)度。從外部看，古巴所處的環(huán)境有所改善，處理對美關系時有相對寬松的國際空間。例如，在聯(lián)合國每年召開的有關結(jié)束對古巴經(jīng)濟制裁的投票中，大部分國家都投出了贊成票，2017年僅有美國和以色列兩國反對。[注]“聯(lián)大就結(jié)束對古巴經(jīng)濟制裁投票，僅美國以色列反對”， http://news.ifeng.com/a/20171102/52909393_0.shtml.(上網(wǎng)時間：2017年12月10日)許多國際組織和發(fā)展中國家紛紛對美國喊話，使美國面臨的輿論壓力與日俱增。另外，外交多元化為古巴經(jīng)濟發(fā)展帶來新的契機。古巴已與歐盟開啟關系正?；M程。同時，俄羅斯、中國、印度等域外大國進一步加大與古巴的務實合作。因此，古巴在外交上愈發(fā)自信，在與美關系上不急躁不莽撞，顯得更加游刃有余。

從內(nèi)部看，古巴正處于政治權(quán)力交接的關鍵期和社會主義經(jīng)濟模式更新的攻堅期，古巴政府聚焦于內(nèi)生發(fā)展，相對穩(wěn)定的外部環(huán)境是確保國內(nèi)議程推進的重要條件。政治上，隨著老一輩革命家逐漸老去，接班人問題浮出水面，新的領導集體能否鞏固社會主義政權(quán)成為決定古共生死存亡的關鍵問題。2016年4月，古巴共產(chǎn)黨第七次全國代表大會為領導層“新老交替”進行布局。勞爾·卡斯特羅表示自己將于2018年辭去國務委員會主席職務，時任國務委員會第一副主席的迪亞斯-卡內(nèi)爾成為熱門接班人選。2016年11月菲德爾·卡斯特羅與世長辭，接班人問題進一步成為焦點。2018年4月，古巴召開第九屆全國人民政權(quán)代表大會，迪亞斯-卡內(nèi)爾正式接替勞爾·卡斯特羅擔任國務委員會主席，而后者繼續(xù)擔任古共第一書記，古巴社會主義發(fā)展將在未來數(shù)年內(nèi)呈現(xiàn)“新老共治”的格局。在此階段，保持政局穩(wěn)定是古巴共產(chǎn)黨執(zhí)政的首要任務，相對緩和的對美關系能更好服務于這一大局。經(jīng)濟上，社會主義經(jīng)濟模式更新進程持續(xù)推進。自2011年古巴共產(chǎn)黨第六次全國代表大會確立了“經(jīng)濟和社會模式更新”路線以來，如何進一步深化改革是古共迫切需要解決的重要課題。2016年4月，古共七大就新形勢下如何推進改革、鞏固黨的執(zhí)政地位做出重要戰(zhàn)略部署，提出一套系統(tǒng)完整的“古巴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并推出新的改革方案，計劃在松綁個體經(jīng)濟、國企裁員、貨幣并軌以及對外開放上邁出更大步伐。[注]Raúl Castro, “Informe Central al VII Congreso del Partido Comunista Cuba,” http://www.cubadebate.cu/noticias/2016/04/17/informe-central-al-vii-congreso-del-partido-comunista-cuba/#.WmlFXPB94dU.(上網(wǎng)時間：2017年12月10日)然而，改革面臨的障礙重重。古巴吸引外資和升級金融體系受到美國經(jīng)濟封鎖嚴重制約，而且改革效率較低，尤其在貨幣并軌、國企改革等領域進展緩慢。同時，古巴盟友委內(nèi)瑞拉面臨內(nèi)憂外患，2014年以來對古原油出口持續(xù)減少。多重因素作用下，近幾年來古巴經(jīng)濟增長并不理想。據(jù)古巴國家統(tǒng)計局數(shù)據(jù)顯示，2016年經(jīng)濟增長速度僅為0.5%。[注]“Oficina Nacional de Estadística e Información de Cuba,” Cuentas Nacionales de Anuario Estadístico de Cuba, Edición 2017,http://www.one.cu/aec2016/05%20Cuentas%20Nacionales.pdf.(上網(wǎng)時間：2018年5月20日)古巴的經(jīng)濟形勢決定著人民的生活水平，將對古巴共產(chǎn)黨的執(zhí)政基礎產(chǎn)生直接影響。而經(jīng)濟發(fā)展需要穩(wěn)定的外部環(huán)境，更取決于美國能否徹底解除對古巴的經(jīng)濟封鎖。對美強硬只會迎來美國更加敵視的政策。因此古巴官方一直為與美溝通和對話留有空間。

三

特朗普的對古新政是一把雙刃劍，在打擊古巴的同時也給本國造成損失。盡管美古并未爆發(fā)激烈沖突，但雙邊關系走低給兩國均帶來一系列負面影響。展望未來，特朗普任期內(nèi)，美古關系可能仍將處于低谷。

第一，特朗普政府的強硬政策對古巴的負面影響顯而易見。一是古巴旅游業(yè)受到嚴重沖擊。作為古巴支柱產(chǎn)業(yè)的旅游業(yè)正面臨美國游客數(shù)量減少的現(xiàn)實。赴古旅行的美國人在正?；M程啟動后曾一度增多，但現(xiàn)在已出現(xiàn)下降趨勢。據(jù)位于邁阿密的哈瓦那咨詢公司調(diào)查顯示，2018年第一季度，赴古旅游的美國游客同比減少了23.6%，約240個美國游客團隊取消了赴古計劃，古巴國營旅店“海鷗”的在線銷售額減少高達99%。[注]“Embargo Disminuye los Viajes de EEUU a Cuba en Primer Trimestre 2018,”https://www.elnuevoherald.com/noticias/mundo/america-latina/cuba-es/article217992935.html.(上網(wǎng)時間：2018年11月6日)路透社調(diào)查顯示，截至2018年9月，美國赴古游客達46萬，同比減少8.8%。[注]“Los turistas estadounidenses vuelven a Cuba,” https://www.cibercuba.com/noticias/2018-12-11-u191208-e186450-s27316-turistas-estadounidenses-vuelven-cuba.(上網(wǎng)時間：2018年10月5日)古巴個體商戶稱，到個體旅店住宿的美國游客也越來越少。[注]“Tourism Booming in Cuba Despite Tougher New Trump Policy,” http://abcnews.go.com/International/wireStory/tourism-booming-cuba-tougher-trump-policy-52454200.(上網(wǎng)時間：2018年8月10日)二是古巴經(jīng)濟改革面臨美國封鎖的制約。半個多世紀的封鎖使古巴在一定程度上與國際社會脫節(jié)，金融系統(tǒng)亟須升級換代，貨幣并軌勢在必行。但特朗普強化制裁使得古巴融入國際金融體系、深化經(jīng)濟改革面臨更大阻力。另外，外國投資意愿恐受影響。特朗普對古制裁措施影響了外界對古巴經(jīng)濟的預期，會使歐盟和其他國家在對古投資方面持觀望態(tài)度。

第二，對古強硬的政策也對美國造成多維度多領域的影響。一是美國商界將損失發(fā)展機遇，旅游業(yè)、農(nóng)業(yè)等將是受影響最大的部門。據(jù)美國商業(yè)游說團體“接觸古巴”預測，如果特朗普逆轉(zhuǎn)奧巴馬的對古緩和政策，其執(zhí)政四年內(nèi)美國將損失66億美元，其中航空業(yè)損失19.9億美元，游輪業(yè)損失15.2億美元；[注]Engage Cuba, “The Economic Impact of Tightening U.S. Regulations on Cuba,” https://static1.squarespace.com/static/55806c54e4b0651373f7968a/t/592f36dbdb29d6c96a19e3ea/1496266459829/Economic+Impact+of+Tightening+U.S.+Regs+on+Cuba.pdf.(上網(wǎng)時間：2018年11月6日)美國四年內(nèi)將流失1.2萬個工作崗位。[注]“Trump Reversing Cuba Policy Would Cost $6.6 Billion, Over 12k Jobs,” https://www.engagecuba.org/press-releases/2017/6/1/trump-reversing-cuba-policy-would-cost-66-billion-over-12k-jobs.(上網(wǎng)時間：2017年11月6日)此外，古巴80%的食品依賴進口，每年食品進口額達到20億美元。[注]“Over 100 U.S. Agriculture Groups Urge Trump to Strengthen U.S.-Cuba Trade Relationship,” https://www.engagecuba.org/press-releases/2017/1/13/over-100-us-agriculture-groups-urge-trump-to-strengthen-us-cuba-trade-relationship?rq=agriculture%20groups.(上網(wǎng)時間：2017年11月6日)特朗普中斷美古緩和進程，將使美國農(nóng)業(yè)部門錯失對古出口的良機。二是美拉關系將進一步走低。美古關系可視為美拉關系的“風向標”。特朗普對古新政出臺后，拉美左翼國家紛紛聲援古巴。許多拉美國家認清特朗普對拉美政策的大方向，加速推進外交多元化，紛紛“向亞太看”、“向歐盟看”，尋求新的合作伙伴。三是域外大國乘機進入古巴，填補特朗普政府留下的戰(zhàn)略真空。歐盟正加速與古關系正常化，推進全方位務實合作。2017年11月1日，歐古“政治對話與合作協(xié)議”正式生效。俄羅斯也有意借機將古巴進一步打造為俄拉關系的戰(zhàn)略支點，兩國在能源、基礎設施、軍工業(yè)等領域的合作如火如荼。

古巴革命后的半個多世紀以來，美古雙方的對抗烈度逐漸減小，合作面逐步擴大，呈現(xiàn)“曲折中前進”的態(tài)勢。但是，美古在意識形態(tài)、取消經(jīng)濟制裁、歸還關塔那摩軍事基地等方面仍存在巨大分歧。美古間持續(xù)博弈的關系不會改變，古巴面臨的西方意識形態(tài)滲透風險也在增大。

特朗普對古回歸強硬使兩國關系正常化進程遭遇挫折?？梢灶A見，其任內(nèi)美古關系緩和的可能性較小，美古博弈仍將集中于國家意識形態(tài)和社會制度上。美國仍將古巴推行民主選舉、市場經(jīng)濟和改善人權(quán)作為改善雙邊關系的要求，持續(xù)公開對古巴施壓，并繼續(xù)進行地下顛覆活動。在此基礎上，美國將堅持對古巴的制裁，甚至會強化某些領域的制裁，如制裁的針對性更強，對國有企業(yè)、軍工企業(yè)和某些領導人的制裁力度更大。但是，雙方關系出現(xiàn)大倒退的可能性也不大。一方面，美國政商兩界不少人士要求特朗普改善對古關系，國際社會也紛紛呼吁美國改善與古巴的關系，對古過于強硬將使美國面臨越來越大的國際和國內(nèi)壓力；另一方面，古巴迫于國內(nèi)形勢，為了維護政權(quán)穩(wěn)定、持續(xù)推進社會主義經(jīng)濟模式更新，將繼續(xù)保持對美國合作和對話的開放基調(diào)，努力避免雙邊關系大幅滑坡。同時，古巴也將加大多元化外交攻勢，努力爭取更多外部支持，保證國際輿論對自己有利，同時拓寬外資來源渠道，保障國家經(jīng)濟健康發(fā)展。在此形勢下，俄羅斯、歐盟、日本等域外力量將繼續(xù)利用美國“缺位”的戰(zhàn)略機遇期進行“搶灘登陸”，加大對古巴的戰(zhàn)略投入。面對新形勢，美國政府對古強硬政策將保持在一定限度內(nèi)。

除了繼續(xù)對對古巴采取強硬政策，特朗普政府對委內(nèi)瑞拉、尼加拉瓜等與古巴關系密切的拉美左翼政府也會持續(xù)施壓，使得古巴的外部環(huán)境荊棘密布。同時，古巴國內(nèi)面臨的改革壓力與日俱增。以迪亞斯-卡內(nèi)爾為首的新一代古巴領導集體不僅需要抗住來自特朗普政府的高壓政策，也需要在美國重重制裁下加速推進經(jīng)濟改革，切實提高民眾生活水平，鞏固執(zhí)政基礎，這也對古巴領導層的執(zhí)政能力和謀略智慧提出了更高的要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