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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親繁殖”對學術產出究竟有何影響
——基于文獻綜述的視角

2019-09-17 09:23:00進,王
重慶高教研究 2019年5期
關鍵詞:學術影響研究

劉 進,王 輝

(1.北京理工大學 人文與社會科學學院, 北京 100081; 2.北京交通大學 清河職業(yè)技術學院, 北京 100085)

一、反對學術“近親繁殖”:基于政治正確還是科學證據(jù)

19世紀中葉,德國確立了“留校任教授禁止”原則[1],引導了學術職業(yè)流動并通過制度化舉措倡導嚴格禁止學術“近親繁殖”行為。美國在20世紀20至60年代借鑒德國經驗,建立了教師聘用、終身教職(Tenure-Track)和非升即走(Up or Out)制度。由此,美國麻省理工學院自1985年始不再聘用博士畢業(yè)生留校。中國高?!敖H繁殖”現(xiàn)象一度非常嚴重,為此教育部在《全國教育人才發(fā)展中長期規(guī)劃(2010—2020年)》中明確規(guī)定必須“大力改善高等學校教師學緣結構,逐步減少并消除學術‘近親繁殖’現(xiàn)象”[2]。隨即國內多所高校相繼出臺規(guī)定,嚴厲禁止學術“近親繁殖”現(xiàn)象。如2004年北京大學的改革中規(guī)定“原則上不從本院系單一學緣應屆畢業(yè)生中直接選聘教師”[3];中國人民大學不再招聘本校應屆畢業(yè)生從教;湖南大學明確提出“禁止直接選聘本校應屆博士畢業(yè)生留?!?。

各國高校對于“近親繁殖”的強硬態(tài)度,其基本假設在于“近親繁殖”對于學術創(chuàng)新具有重要影響,尤其是“近親繁殖”可能限制學術產出,更深層次的假設則在于反對“近親繁殖”是“政治正確”,是因為“其他國家、別的高校都這么做”,而非真正來自科學的研究證據(jù)。事實上,學術界有關“近親繁殖”對于學術產出的影響究竟是正向的還是負向的一直存有爭論。一種觀點認為“近親繁殖”并不會導致教師學術生產力低下,其對學術產出具有正向影響,并有調查發(fā)現(xiàn)榮獲諾貝爾自然科學獎的學者中有40%是師徒關系[4];另一種觀點認為“近親繁殖”對學術產出有負向影響。那么,到底“近親繁殖”對學術產出的影響如何?中國為遏制“近親繁殖”而推行的各項制度是否正確、有效?本文梳理了有關“近親繁殖”與學術產出關系的文獻并嘗試做出回答。

二、什么是學術“近親繁殖”:與生物學概念的異同之爭

(一)學術“近親繁殖”概念的界定

1.“近親繁殖”的生物學定義

“近親繁殖”在英語詞典Webster’s Third New International Dictionary中被描述為“在社會風俗或宗教習慣影響下,關系緊密的個體間能夠自然發(fā)生并可被人為干預的交配體系,尤指意在固定與保持一個種群的優(yōu)良屬性,淘汰其不良屬性。這一種群是經過優(yōu)選的,但因為原種本已具有的某些缺陷,且這些常具隱性的遺傳屬性能被固定,繼而使這一種群產生衰退,如體格的大小、繁殖力或生命力等方面”[5]?!逗喢鞑涣蓄嵃倏迫珪穼⒅爬椤敖唬河H緣關系相對較近的個體間交配,可以用來保留某些需要的特性,或消除某些不需要的特性。因為父本與母本有害的隱性基因有可能結合,因此近交常能導致子代的生育能力、生活能力、體型等下降”[6]?!冬F(xiàn)代漢語詞典》對其生物學概念的解釋為“血統(tǒng)關系相近的生物體之間繁殖后代”[7]。可以看出,“近親繁殖”是有悖于自然社會進化基本規(guī)律的反事實行為,人類社會很早就已意識到“近親繁殖”的嚴重危害并通過制度化舉措規(guī)避“近親繁殖”活動,即使動物社會也往往因為動物本能而排斥“近親繁殖”活動??梢?,反對“近親繁殖”從詞源本意上是一種底線的動物性和倫理性要求。

2.學術“近親繁殖”的已有定義

Webster’s Third New International Dictionary對“近親繁殖”概念借用意義的解釋為:“從局限的專業(yè)領域中獲取狹窄的知識與文化源泉;一個組織中的用人現(xiàn)象,新選聘的人員中大比例的是在本組織中接受過教育的人?!盵5]學術“近親繁殖”的概念由哈佛大學校長埃里奧特(Eliot)于1908年首次提出;1935年埃爾斯與克里夫蘭(Eells & Cleveland )將教員從就職高校取得一個或多個學位的現(xiàn)象界定為“近親繁殖”[8];1960年貝雷爾森(Berelson)認為高校直接聘任其博士畢業(yè)生的現(xiàn)象是“近親繁殖”,而將具有外校從教經歷的現(xiàn)象界定為“衣錦還鄉(xiāng)”[9]。

綜上,已有研究關于學術“近親繁殖”(Academic inbreeding,又稱institutional inbreeding或 faculty inbreeding)的界定至少有以下4種含義(見表1)。其中,第一種、第二種及第四種定義的研究范圍過于寬泛,皆包含“衣錦還鄉(xiāng)”者,而這些回歸教師由于具有豐富翔實的學術履歷,與單純的畢業(yè)留校的“近親繁殖”有所不同;第三種定義將所有在畢業(yè)學校當教師的行為皆定義為“近親繁殖”,但并未分析學緣關系影響的復雜性。

表1 已有研究中對學術“近親繁殖”的4種定義

3.本研究的學術“近親繁殖”的操作化定義

本研究采用最具有代表性的“三士同?!爆F(xiàn)象[19]來定義“近親繁殖”,旨在探究“近親繁殖”與學術產出之間的深層次聯(lián)系,即將“近親繁殖”界定為學士、碩士、博士三級學位全部在當前工作學校獲得,非“近親繁殖”界定為學士、碩士、博士三級學位至少有1個不在當前工作學校獲得。

(二)概念異同之爭的本質是對學術“近親繁殖”價值判斷的不同

認同“近親繁殖”對于學術產出具有負向影響的反對方普遍認為,生物學意義上的“近親繁殖”概念適用于高等教育研究領域,持此觀點的漢德欽(Handschin)于1910年從動物與植物“近親繁殖”上得出如下啟示:如果教員沒有經受良好的學術鍛煉,這一危害則更大[20];漢德欽首次將埃里奧特所痛斥的學術“近親繁殖”危害進一步解釋為“相似的學緣結構束縛了教員的視界與思想”。為駁斥反對方的觀點,認同“近親繁殖”對于學術產出具有正向影響的贊同方梁建洪引入庫恩的范式理論,佐證了學術“近親繁殖”是個偽命題[21],并列舉了富蘭克林等“近親繁殖”團隊取得的學術成就,以此證明“近親”團隊是具有科學范式的學術共同體。賈萬剛等認為“近親繁殖”并不一定延緩學術發(fā)展,影響創(chuàng)新的因素是科研理念和學術體制[17]。這一研究分析了贊同方和反對方不同的觀點,從學術傳承的角度闡釋了學術譜系的含義??梢?,贊同方認為生物學意義上的“近親繁殖”與學術“近親繁殖”的影響可能并不相同。

反對方承認學術“近親繁殖”的概念來源于生物學近親繁殖概念,即承認學術“近親繁殖”遺傳了生物學近親繁殖的各種問題。贊同方對此予以否認,認為學術“近親繁殖”的概念來源于科學范式的理論,并將學術譜系中存在的相似話語體系以及所秉承的共同價值觀看作是學術“近親繁殖”與生物學近親繁殖的本質區(qū)別。那么,學術“近親繁殖”究竟來源于哪里?回答這一問題,可以從兩個方面加以印證:(1)運用實證研究的方法驗證“近親繁殖”對于學術產出的影響是正向的還是負向的;(2)依據(jù)現(xiàn)有文獻,從學理上分析學術“近親繁殖”與生物學近親繁殖是否具有相似屬性,是否均產生了負向影響。

三、“近親繁殖”對學術產出的負向影響:若干研究證據(jù)

關于學術“近親繁殖”的正式討論開始于19世紀末的美國,當時“近親繁殖”現(xiàn)象普遍存在于包括哈佛大學等名校在內的美國高校及學術界,一些校長與學者逐漸意識到“近親繁殖”現(xiàn)象對學術創(chuàng)新的負向影響[15]。正如1908年原哈佛大學校長埃里奧特(Eliot)在其《大學的行政》一書中所表明的,“‘近親繁殖’對于大學的發(fā)展具有危險性”,這是關于學術“近親繁殖”的最早評述[9,22]。在此基礎之上,F(xiàn)itzpatrick、Miller、Ford都探索并否定了“近親繁殖”,他們所秉持的觀點對后續(xù)研究都產生深遠影響,但這一時期大多數(shù)研究者僅是將生物學近親繁殖概念借用到高等教育領域,至于學術“近親繁殖”究竟產生哪些影響,其影響的程度如何卻無法闡釋。針對這一問題的真正深入研究始于20世紀30年代,1932年邁科內里(McNeely)等人首次對“近親繁殖”現(xiàn)象展開實證分析,調查問卷覆蓋了美國6 000多名高校教師[23]。1935年,埃爾斯(Eells)和克里夫蘭德(Cleveland)將范圍擴展到美國42個州的219所不同類型高校的16 837名教員,其研究得出以下幾點結論:(1)院校體量規(guī)模越龐大、建校歷史越悠久、博士學位授予點越多的高校,越傾向于選聘畢業(yè)生從教;(2)“近親繁殖”與職級呈負相關,學科不同“近親繁殖”程度也不同;(3)直接留任的教員無論在學術職業(yè)發(fā)展(如晉級、獲得學術榮譽),還是在薪酬上都劣于外聘教員及“衣錦還鄉(xiāng)”者。在這一研究中,埃爾斯抽取了最大的樣本量,控制了高校的層級、教師的性別、職稱、教齡、任教課程等變量,并盡可能比較具有相似條件的樣本,不僅計量了數(shù)量指標,也評估了質量指標,首次界定了學術“近親繁殖”的概念,調查了學術“近親繁殖”的嚴重程度,分析了影響“近親繁殖”的因素,探究了“近親繁殖”對高校教師的影響[8,24],驗證了邁科內里等人的結論。1938年霍林思黑德 (Hollingshead )將研究對象聚焦于芝加哥大學和印第安納大學,以期進一步測量“近親繁殖”的影響程度[10]。在20世紀60年代邁吉等人有關“近親繁殖”的正向功能研究之后,佩爾茲與安德魯斯從教員學術創(chuàng)新能力等維度說明“近親繁殖”劣于非“近親繁殖”[25],從而反駁了邁吉等人的結論。Saha經過調查澳大利亞大學科學、藝術、工程等學科“近親繁殖”狀況,強調必須加強聘用過程的公平、公正、公開力度[26]。達頓進一步闡明了“近親繁殖”這種“靜止不流動”的狀態(tài)對于教師學術發(fā)展具有負向影響的觀點[27],其創(chuàng)新點是將“近親繁殖”與職業(yè)流動對于科研產出的影響作了比較。進入21世紀后,反對方繼續(xù)運用多種方法以不同視角驗證之前的研究結論。如2000年埃森伯格(Eisenberg)調查了美國32所高校法學院大約700名從教7年以上的教員,在控制了學緣等因素后發(fā)現(xiàn),“近親繁殖”教師的科研產出轉引率比非“近親繁殖”教師約低7%~13%。埃森伯格的研究不僅考察了科研產出的數(shù)量指標,還計量了科研產出轉引率等質量指標,從而比較全面地分析了“近親繁殖”的負向影響[28]。與以往研究主要集中在美國高校有所不同,Soler將研究范圍擴展到14個歐洲國家的51所高校,并量化分析了“近親繁殖”的影響程度,提出必須對此現(xiàn)象采取嚴厲的限制性措施[29]。近10年來,學界針對“近親繁殖”的研究繼續(xù)深入。如Godechot分別采用思辨法與實證法分析了“近親繁殖”現(xiàn)象的危險性并提出更具有可行性的實施方案[30-31]。2010年霍爾塔(Horta)等人估算留任教師的科研產出比外來教師低15%,與埃森伯格的研究結論相似[32-33]。2011年,奧茲賴姆(Ozlem)通過對土耳其4所技術大學的個案研究,建立負二項式回歸模型,在控制其他變量情況下,發(fā)現(xiàn)“近親繁殖”教師H指數(shù)低于非“近親繁殖”教師89%[34]。在這一研究中,Ozlem采用了更科學有效的H指數(shù)混合量化指標,既統(tǒng)計發(fā)文數(shù)量,又計量引文數(shù)量,且提供了衡量科研產出質量的可持續(xù)性指標,其研究結果支持了奧爾塔等人的觀點。

國內較早關于“近親繁殖”對學術產出有負向影響研究的是彭祖的《論“近親繁殖”》,其有一段設想:“如果從當下開始,每個大學每個院系盡力引導應屆畢業(yè)生流動到其他院校,同時盡力去其他院校羅致優(yōu)秀師資,5年或者10年之內,能夠規(guī)避‘近親繁殖’現(xiàn)象?!盵35]從相關文獻可以看出,國內早期研究僅從改善師資隊伍的學緣結構和促進教師流動方面提出建議[36-44]。進入21世紀后,國內學者對國外高校用人制度做了多角度的比較研究,為搭建教師共享平臺、營造自由的學術氛圍和完善體制機制提供了有益參考[45-49]??v觀國內已有研究,大多以闡述學術“近親繁殖”的現(xiàn)狀、弊端為出發(fā)點,分析其形成原因并提出相應的解決措施與方案,如轉變傳統(tǒng)觀念、鼓勵學術競爭、增強合作交流、引導合理流動和完善用人制度等[50-77]。顧海兵首次采用定量研究法,調查了我國17所研究型大學“近親繁殖”情況,得出我國高?!敖H繁殖”的程度比海外平均高5倍的結論,這一研究結果引發(fā)了空前的學術“近親繁殖”研究熱潮[78]。在此之后,嚴艷首次將“近親繁殖”與非“近親繁殖”教師的學術產出進行對比研究[11],表明非“近親繁殖”教師在高質量論文產出方面表現(xiàn)出一定的優(yōu)勢。同期,顏艷通過案例分析,對比國內綜合類、理工類、文史類、師范類等有代表性的5所研究型高校中25個學院的教師學緣情況,建議研究型高校教師學緣結構的優(yōu)化標準應依據(jù)高校的自身狀況而有所區(qū)別[79]。在此基礎上,閻光才通過個案分析,否定了贊同方的“近親繁殖”優(yōu)勢論,并將“近親繁殖”對學術組織的長期效應、對國家學術機制的整體效應加以分析與探討,強調其是關系中國學術氛圍改善的一個關鍵性議題[13]。為進一步探尋學術“近親繁殖”的運行邏輯,葉菊艷分析了美國研究型大學“近親繁殖”防范制度的歷史演變進程及特征,其研究結論為我國高校如何規(guī)避學術“近親繁殖”提供了有益的借鑒[16]。針對梁建洪等學者認為“近親繁殖”在經濟學領域中具有正向影響的研究,王軍輝等進一步量化分析了國內16所經濟學院教師的科研產出[80];同期,夏紀軍也將研究范圍擴展到21所高校的24個經濟學院或系,并分析了國內高校的“近親繁殖”特征及其對科研創(chuàng)新能力方面的影響,這兩項研究均駁斥了梁建洪等學者的觀點[15]。之后,張冰冰等通過實證分析,得出了研究型大學留校教師的總體科研產出稍弱于外來教師的結論[9]。這些學者運用多種分析方法開展的早期研究,對后續(xù)研究產生了深遠影響。陳力等基于信息不對稱理論分析了高校“近親繁殖”現(xiàn)象及其形成機理,建議構建防范機制[81-82]。黃建雄和李豫凱分別運用社會資本理論對“近親繁殖”現(xiàn)象進行解析與探究[83-84]。胡學實提出新的理論概念,即合理限制“近親”學緣-降低“親緣度”,增強學緣優(yōu)質更新-提高“優(yōu)緣度”,擴展學緣地域分布-拓展“廣緣度”[85]。蔡明山等運用博弈論,以新的視角重新剖析“近親繁殖”影響的正負之爭[86]。與以往研究多采用硬性措施限制“近親繁殖”有所不同,閆建璋等認為教師的學術思想、理念才是核心因素,并基于文化管理理論闡述了如何保障教師權益,怎樣運用“軟”措施遏制“近親繁殖”現(xiàn)象[87]。

綜上所述,歸納反對方的觀點主要集中在以下幾個方面:(1)“近親繁殖”導致學生知識面狹窄、知識結構不合理,不利于培養(yǎng)創(chuàng)新型人才;(2)“近親繁殖”影響教師科研能力的提升,降低學術產出、延緩職業(yè)發(fā)展,妨礙正常人際關系的形成;(3)“近親繁殖”會制約高校創(chuàng)新力的提高,延緩學術生產力發(fā)展,阻礙學術進步(見表2)。縱觀國內相關研究,早期研究基本都從“近親繁殖”的原因、危害、預防等角度進行定性分析,后續(xù)研究在探析“近親繁殖”與非“近親繁殖”對學術產出的影響時,更多采集科研成果的數(shù)量等絕對指標,尚缺乏令人信服的科學論據(jù)和更有力的實證支持,因此解決的措施和建議不夠科學合理。

表2 “近親繁殖”對學術產出的負向影響

續(xù)表

四、“近親繁殖”對學術產出的正向影響研究:若干研究證據(jù)

國外有關“近親繁殖”對學術產出具有正向影響的研究源于1958年卡普羅與邁吉(Caplow & McGee)等人對美國學術勞動力市場的調查[88]36-80,研究綜合控制了教學、科研、社會服務等變量,表明“近親繁殖”在20世紀一定時期內促進了美國學術研究的高速發(fā)展,觸發(fā)了針對“近親繁殖”正負影響的第一次爭論。在此基礎上,后續(xù)研究從不同維度說明了“近親繁殖”在實踐中是不可避免的。如1960年邁吉(McGee)基于德克薩斯大學354名全職青年教員的級別、工作量、學術產出的實證分析,得出了在論文發(fā)表與著作出版數(shù)量方面“近親繁殖”教員高于非“近親繁殖”的結論[22],這一結論支持并推進了卡普羅的研究。為進一步探究“近親繁殖”與學術產出之間的關系,1984年威爾(Wyer)與柯恩拉德(Conrad)將研究范圍擴展到全美160多所高校,抽取的樣本量增加到3 054位教員,使得“近親繁殖”與非“近親繁殖”的比例達到1∶8。研究控制了從教年限、努力態(tài)度等因素,計量了研究對象從事教學任務與其他非學術工作的時間,得出“近親繁殖”教員雖然投入更少的教研時間卻在各方面皆比非“近親繁殖”更高產,而其獲得的報酬卻明顯更低的結論[89]。威爾的研究收集了樣本教師10多年的數(shù)據(jù)資料,比較客觀地描繪了“近親繁殖”的發(fā)展概況,同時界定了學術產出的概念。威爾等人的經典研究的學術價值在于推動了當時針對“近親繁殖”研究方法的創(chuàng)新與發(fā)展。進入21世紀后,仍然繼續(xù)有人堅持“近親繁殖”具有正向影響的觀點并提供了新證據(jù)。Orlanda抽取了葡萄牙科英布拉、波爾圖、新斯科舍省和米尼奧4所公立大學中的醫(yī)學、法律、生物學、土木工程、社會學和歷史6個學科領域的1 217名具有博士學位的葡萄牙學者作為研究對象,研究結果表明“近親繁殖”保持了頂尖研究型大學領先的學術地位[90]。

中國學界也有部分研究者支持學術“近親繁殖”。20世紀90年代,何建林提出了“近親繁殖”很可能形成“蘇步青效應”的觀點[91]。牟世金等認為,如果鼓勵學生經過獨立思考提出創(chuàng)新性的見解并據(jù)此超過老師,則“近親繁殖”之弊即除,這樣的“近親”值得繁殖[92]。在國內學術“近親繁殖”研究熱潮中,周秀梅強調“近親繁殖”有益于形成大學派,有益于青年才俊的成長,并對自然科學的研究和發(fā)展產生促進作用,她認為“近親繁殖”不是影響學術爭鳴的關鍵因素,不是延緩學科發(fā)展的直接原因,錯誤在于體制的管理漏洞與人性自身的不完善[18]。“近親繁殖”限制學術產出的假設之一是其影響學術創(chuàng)新,但陳紅認為創(chuàng)新意識的欠缺和“近親繁殖”之間沒有必然的內在邏輯關系,其觀點間接支持了“正向影響說”[93]。張繼平等以東京大學為例印證了“好的近親繁殖”同樣可以開出創(chuàng)新的花朵[94]。

綜上所述,國外贊同方通過實證分析,普遍認為“近親繁殖”不僅對學術發(fā)展不起阻礙作用,甚至對學術產出具有積極影響,尤其是在高等教育發(fā)展的初期,既簡化了教師聘用程序,節(jié)約了聘用成本,減少了選聘決策失敗的不確定性,又有利于高校文化的建設與形成、保存與傳承。國內贊同“近親繁殖”的研究普遍認為生物學意義上的“近親繁殖”不能移植到高等教育領域,“近親繁殖”有益于學術創(chuàng)新,對學術發(fā)展起促進作用。與國外研究大多采取定量分析有所不同,國內研究非常缺乏嚴謹?shù)臄?shù)據(jù)分析與論證(見表3)。

表3 “近親繁殖”對學術產出的正向影響

五、“近親繁殖”對學術產出影響的其他觀點

與早期針對“近親繁殖”持支持或反對兩種對立觀點有所不同,有些學者既認可“近親繁殖”在一定時期內促進了科研發(fā)展,又認為“近親繁殖”在高等教育系統(tǒng)成熟時期具有危害性,應該在某種程度上遏制“近親繁殖”現(xiàn)象;有些學者認為“近親繁殖”對學術產出的影響在統(tǒng)計學上差異不顯著,但“近親繁殖”教師的學術產出更低;還有些學者僅客觀分析“近親繁殖”現(xiàn)象及其利弊(見表4)。例如,Gold與Lieberson運用多元回歸模型重新分析了邁吉的數(shù)據(jù),Lieberson認為沒有獲得博士學位的“近親繁殖”教師漸漸受到了歧視。Gold作為最早將多元回歸運用到“近親繁殖”研究的學者,其最大貢獻在于創(chuàng)新并豐富了同期研究的方法[95]。Long以239位生化學家為研究對象,證明學術產出率與學緣關系不相關,從而提出了與之前研究不同的觀點,即二者之間并無影響[96]。Hargens同樣運用了Gold等研究者的方法,通過調查1 165名美國學者,認為“近親繁殖”教員的薪資劣于非“近親繁殖”教員,但他并不完全認同Gold等人的觀點,指出“近親”教員的科研能力更低導致了其薪酬更低[97]。Wells等人展開了關于“近親繁殖”對學術組織及學者本人影響的調查,發(fā)現(xiàn)高校在選聘教員的時候,教員畢業(yè)院校并非首要考慮的因素[98]。

表4 “近親繁殖”影響學術產出的其他觀點

進入21世紀后,一方面學界擴大了研究范圍及樣本量。如2010年克魯思-卡斯特洛(Cruz-Castro)調查了7 637名西班牙大學教師的“近親繁殖”狀況,并控制了性別、職稱、職務、取得博士學位前的學術產出、博士畢業(yè)年限、博士畢業(yè)后的學術產出等變量,分析表明“近親繁殖”教員與非“近親”教員在學術發(fā)表上無差異,這一研究以更大的樣本量追蹤記錄了相同樣本的持續(xù)發(fā)展進程與關鍵環(huán)節(jié)[103]。另一方面,學界創(chuàng)新了研究方法。如Horta等對包括工程(各類學科子領域)、人文科學與社會科學(包含管理學、經濟學、教育學、哲學)領域內日本教員的36次深入訪談(其中“近親繁殖”15次,非“近親繁殖”21次)的分析,強調在高等教育發(fā)展的初期階段學術“近親繁殖”是不可避免的,當高等教育系統(tǒng)成熟并面對越來越復雜的社會需求時,學術“近親繁殖”的影響變得更有危害而不是有益[104]。在后續(xù)研究中,奧爾塔等將訪談對象設定為36名葡萄牙與21名俄羅斯大學副校長及二級學院院長,進一步分析了俄羅斯與葡萄牙高等教育發(fā)展過程中學術“近親繁殖”現(xiàn)象的成因、機理、影響,強調學術“近親繁殖”一直未被全盤否定,尤其在高等教育初期發(fā)展中維護了學術團體內部的團結穩(wěn)定。奧爾塔認為,不應強制禁止“近親繁殖”,應采取公開透明的選聘流程,加強國際交流[105]。Russell以澳大利亞21所法學院的429名教員為研究對象,統(tǒng)計其在頂級法律期刊上發(fā)表的論文數(shù)量與總引文索引,分析其學術產出率,發(fā)現(xiàn)“近親繁殖”與學術生產力之間未能通過相關性檢驗,從而驗證了Long和Cruz-Castro等人的結論[106]。菲里普(Philip)整理了來自俄羅斯、西班牙、烏克蘭、斯洛文尼亞、阿根廷、南非、中國和日本8個國家的“近親繁殖”現(xiàn)象的數(shù)據(jù),分析這一現(xiàn)象對學術界與高校所產生的影響[107],菲里普的突出貢獻在于擴展了研究的區(qū)域范圍。

國內大多研究表明,“近親繁殖”與學術產出之間具有內在聯(lián)系。林杰對比了中美高校從業(yè)教師的調查結果,認為我國高?!敖H繁殖”教師的學術產出稍高于非“近親繁殖”,而美國正好相反;我國“近親繁殖”教師與非“近親繁殖”教師的報酬收入差異不顯著,而美國高校非“近親繁殖”教師的報酬收入顯著高于“近親繁殖”[14]。林杰是國內首次采用實證方法得出“近親繁殖”教師科研產出更高結論的學者,但中國有關“近親繁殖”與學術產出關系的實證研究總體上非常稀缺。為表明學緣關系對學術產出的影響具有結構化的特點,沈勇研究了875名教師的學術產出,發(fā)現(xiàn)博士學緣對學術產出有負向影響或不顯著,本科學緣對學術產出無影響,而碩士學緣對學術產出有正向影響[108]。同期,吳丹英通過研究發(fā)現(xiàn),高??蒲心芰Σ挥绊憽敖H繁殖”率,高校科研水平和學術“近親繁殖”率呈顯著正相關,但已顯現(xiàn)惡性循環(huán)的表征,國家投入對學術“近親繁殖率”的影響顯著[109]。

六、“近親繁殖”對學術產出究竟意味著什么

(一)“近親繁殖”是嚴重的高等教育學術職業(yè)發(fā)展問題

從“近親繁殖”學術研究的演進歷程看,“近親繁殖”是嚴重的高等教育學術職業(yè)發(fā)展問題。早期大多數(shù)研究集中在工程學與科學領域,時下很多學者已經將研究范圍拓展到多種學科。如法學研究領域的學者Russell、醫(yī)學研究領域的學者Orlanda、經濟學研究領域的王軍輝和夏紀軍等。在覆蓋區(qū)域方面,早期研究主要集中在美國,如Eells、McGee、Hargens、Wyer、Eisenberg等的研究。隨后歐洲也出現(xiàn)大量相關的研究,如Cruz-Castro、Orlanda、Saha、Smyth、Ozlem、Soler、Horta的研究以及Horta針對日本學者的訪談分析。

基于“近親繁殖”的不同觀點可以將其劃分為3個階段:(1)早期階段(1908—1958年)。絕大多數(shù)研究者都認為“近親繁殖”對學術產出具有負向影響,并不具有正功能,因此必須最大限度地限制“近親繁殖”。這一時期的研究缺乏對學術“近親繁殖”形成機理及背后原因的深層次分析。1908年前哈佛大學校長Eliot痛斥“近親繁殖”的積弊,但對“近親繁殖”所造成的危害并未具體闡明。這一時期的研究主要采用思辨、調查問卷等方法。之后McNeely、Eells、Hollingshead等學者采用實證方法,定量分析“近親繁殖”對個人學術職業(yè)發(fā)展以及高校的影響,有力支持了Eliot等人的觀點。(2)爭論的第一個階段(1959—1999年)。McGee、Wyer等認為“近親繁殖”具有正向影響,從而觸發(fā)了“近親繁殖”正向與負向影響之間的爭論。在這一階段,研究者開始采用控制一定變量的多元回歸模型替代了單變量方法,充分分析了變量間、假設間的關系。(3)爭論的第二個階段(2000年至今)。針對“近親繁殖”現(xiàn)象的正負影響爭論依舊,與此同時有些原先持反對或支持“近親繁殖”的研究者改變原有立場,認為既不能全盤否定“近親繁殖”,也要認識到其危害性,由此出現(xiàn)了中立觀點。

圖1 學術“近親繁殖”正負影響觀點的演進

(二)“近親繁殖”對于學術產出弊大于利

通過對已有學術“近親繁殖”研究文獻的分析,我們得出以下結論。

第一,絕大多數(shù)學者認為“近親繁殖”對學術產出具有影響。有關“近親繁殖”對學術產出影響的觀點可分為4種,即負向影響的觀點(約74.8%)、正向影響的觀點(約9.7%)、既認為具有正向影響同時承認其負向影響的中立觀點(約12.6%)、無影響的觀點(不足3%),可見主流的觀點是“近親繁殖”對學術產出具有影響。

第二,有研究者認為,在高等教育系統(tǒng)發(fā)展的初期階段,“近親繁殖”對學術產出具有一定的正向影響。贊同方采用實證研究方法的占50%,這一比例提高了研究的信度,而且梁建洪引入庫恩的范式理論佐證了“近親繁殖”是一種具有科學范式的學術共同體[21],為正向影響的觀點提供了理論支撐(如圖2)。在調查研究中,Wyer為避免已有研究局限于個案和少量學科,將研究范圍擴展到美國160多所高校的多個學科并運用了多元回歸的研究方法,得出了“近親繁殖”并不總是具有負功能的結論[89]。依據(jù)贊同方列舉的例證并進行的學理分析,學術界至少得出了一點結論:在早期階段,基于經濟成本的考慮,某些高校聘用留校生任初級教師,這些“近親繁殖”團體由于克服了信息不對稱的弊端,有利于短期內高效地完成研究課題,促使本校教學科研水平取得飛速發(fā)展。

注:所有文獻來源于中國知網圖2 基于文獻統(tǒng)計的“近親繁殖”對學術產出的正負影響

第三,雖然學術界針對“近親繁殖”對學術產出的影響存在正向功能與負向功能的爭論,但大多數(shù)的學者意識到“近親繁殖”對學術產出具有顯著的負向影響。反對方枚舉了大量實例,并進行了充分的學理分析(如圖2),引用了信息不對稱、社會資本、博弈論以及文化管理等理論,綜合運用了多樣的教育研究方法,從思辨研究到實證研究、從質性研究到定量分析再到混合研究,基于不同視角分析了“近親繁殖”對學術產出的影響,揭示了二者之間的內在關系。其中,埃爾斯的研究涉及全美各類型高校,抽取了16 837個樣本,盡量比較具有相似條件的樣本,充分剖析各種影響因素,分析了學術產出的數(shù)量以及學術認可度等指標[8,24]。埃森伯格的研究計量了科研產出的轉引率[28],Ozlem采用了H指數(shù)混合量化指標[34]。這些實證研究更科學全面地分析了“近親繁殖”對學術產出的影響,提出了更有信服力的研究結論:隨著高等教育的發(fā)展,高等學府尤其研究型大學呈現(xiàn)出更嚴重的學術“近親繁殖”現(xiàn)象,職級不同、學科不同,學術“近親繁殖”程度也不同;高校教師“近親繁殖”與學術產出之間存在密切的負相關關系,直接留任的“近親繁殖”教師無論在學術職業(yè)發(fā)展(如晉級、獲得學術榮譽),還是在學術產出方面均劣于非“近親繁殖”教師[8,24];大比例選聘“近親繁殖”教師將對培養(yǎng)人才、高校的發(fā)展、學術創(chuàng)新等方面形成負向效應[23]。

縱觀學術“近親繁殖”的正負影響,有學者指出:“‘芝加哥社會學派’的繁榮得益于‘近親繁殖’的短期正向影響,而學派的逐漸沒落乃至整個學科地位的動搖與衰落,又是其長期‘近親繁殖’所形成的累積負向影響的必然歸宿,這一‘短’一‘長’,可謂是對學術‘近親繁殖’‘不總是壞的,但就長期來看是危險的’的非實證意義的驗證與最好詮釋?!盵13]顯然,已有研究總體上傾向于“近親繁殖”弊大于利的觀點。由于我國高等教育體系正處于發(fā)展階段,學術勞動力市場尚不成熟,還未形成國內乃至國際范圍內的人才流動,因此,中短期內學術“近親繁殖”現(xiàn)象仍會持續(xù)存在,但長期而言,必須將“近親繁殖”比例嚴格控制在合理范圍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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