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俊杰

一樓新搬來兩個老人，是租房戶，聽房東說，兩個老人都八十多歲了，大爺突發(fā)中風留下后遺癥，每天只能坐在輪椅上，由老伴照顧。他們原來住的房子在六樓，門前還有臺階，老人以前愛到處轉轉，現(xiàn)在坐著輪椅不能上下。

天氣晴好的時候，我們常?？吹嚼夏棠掏浦鬆?，在小區(qū)里轉游，累了，就找一個陽光充足的地方停下來。有時，他們就在樓前曬太陽。因為才來不久，再加上大爺因病口齒不清，老奶奶也不愛說話，所以他們和小區(qū)的人并沒有太多交流。見面時，最多也是點頭微笑一下。

那天，連著陰沉了好幾天的天終于放晴了，中午，陽光暖暖地照著大地，讓人感覺格外舒服。吃罷飯，我把被子從五樓抱下來曬，可到樓下一看，拴繩子的地方都已經搭滿了衣服被褥，想再拴繩也沒地方了。沒辦法，我正要把被子抱回去。住在一樓的大姐出來了，攔住我說：“我在窗戶里看到了，俺家這床被褥不急著蓋，我給你騰個地方曬?！蔽矣行┎缓靡馑迹f：“一樓潮濕，還是你曬吧！”“沒事。”說著大姐就拉著我走到繩子前，把自己的被褥拿了下來，又幫我搭好了被褥。我連聲說說：“謝謝啊！”大姐扭頭說：“樓上樓下的，還客氣啥！”

我搭好被褥，正要回家，忽然看到大爺?shù)妮喴卧诖髽堑年幱袄?，老人沒活力，臉凍得有些發(fā)青，而暖和的陽光就在他旁邊，他卻沒法移動輪椅。我快步走過去，小心地把輪椅往陽光下挪了挪，老人看著我微笑了一下，我從他高興的眼神里，看到了他對我的感激之情，我對他也報以微笑。這時，老奶奶走了過來，對我說：“謝謝你了！我剛才想趁太陽好，回家拿剪刀給老頭子剪剪指甲，可年紀大了記性差，找了好長時間才找到。本來老頭子在太陽下，沒一會太陽就轉了過去?！薄皼]事，舉手之勞，”我說，“您年紀大了，讓我給大爺剪指甲吧！”老奶奶起初不肯，但我執(zhí)意要剪，她就把指甲剪給了我。我在陽光下小心地給大爺剪完指甲，老奶奶不知什么時候從家里拿來蘋果，非讓我吃，我推脫著離開了。

下午，單位臨時加班，等加完班都八點多了，還刮起了風。我猛然想起樓下還曬著被褥，心想這下壞了，愛人出差沒在家，太陽一落，潮氣上來，被褥還不如不曬呢。我趕緊往家趕。

到了樓下，我看到繩子上空空的，一個被褥也沒有。我正在納悶，身后傳來一個老人的聲音：“被褥我給你收了。”我扭頭一看，正是一樓的老奶奶，她接著說：“太陽快落了，我看別人的被褥都收了，就剩下1個了，就先把它收了。也不知道是誰的，于是我就站在樓道里等，終于等到你回來了?！蔽译S著老奶奶走進她家，看到一床被褥疊得四四方方、棱角分明地放在客廳里的沙發(fā)上。

我滿懷感激之情，正要說什么。老奶奶說：“沒事，快回家吧！還是你說的，‘舉手之勞’的事?！蔽已劬駶櫫耍瑸榱诉€被褥，八十多歲的老人至少在寒風里站了三個小時，就為了等我回來。

晚上，我蓋著太陽曬過的被褥，心里暖烘烘的，像是冬日暖陽照在我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