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首敬
摘要:清末柯劭忞所編《新元史》在糾正《元史》錯誤的同時,又衍生出一些新的錯誤,有矯枉過正之嫌。其中,《玉昔帖木兒傳》誤將玉昔帖木兒太師身份錯記為太傅;《泰定本紀》疑將“文”“父”二字混淆。本文結合各類傳世文獻史料,對《新元史》中的錯誤予以勘定,以此確保資料的準確性、真實性。
關鍵詞:《新元史》;玉昔帖木兒;太傅;潘文絹
形成于特殊背景下的《元史》因編纂時間較短,編纂工作草率,致使錯誤層出不窮,為后世留下了許多“疑難雜癥”,為歷代學者所詬病。因此,不斷有史家著手重修《元史》,例如《元史類編》、《元史譯文證補》、《蒙兀兒史記》和《新元史》等。《新元史》由清末民初學者柯劭忞編纂,以《元史》為底本,輔以《元經(jīng)世大典》殘本、《元典章》等其他相關古籍資料,又采納了西方關于元史研究的相關成果,如法國的《多桑蒙古史》、波斯的《蒙古全史》等,斟酌損益,以正歷史,不僅對于《元史》中的疏漏進行了修正,而且增補了很多新內容。故《新元史》成為治元史者研究元代歷史的重要史料,早在民國時期便被北洋政府列入正史。然而,白璧難免微瑕,由于《新元史》出自柯劭忞一人,卷帙浩繁,難免存在一些錯誤和不足,這為研究者帶來了諸多不便?,F(xiàn)將《新元史》卷121《玉昔帖木兒傳》和卷19《泰定本紀》中兩處錯誤作出訂正。
一、《玉昔帖木兒傳》
《新元史》卷121《玉昔帖木兒傳》載:大德五年,贈宣忠同德弼亮功臣,依前太傅、開府儀同三司、錄軍國重事、御史大夫,追封廣平王,謚貞憲。[1]按,該處“依前太傅”誤矣,當改為“依前太師”。所謂太師、太傅、太保,合稱三公,在元代官制中均為正一品,且為贈官、追官、兼官、加官,其中以太師最為尊貴??加喞碛扇缦?。
元代儒臣蘇天爵編《元文類》卷23《太師廣平貞憲王碑》載:(玉昔帖木兒)大德五年春,詔贈宣忠同德弼亮功臣,依前太師、開府儀同三司、錄軍國重事、御史大夫,追封廣平王,謚曰貞憲。[2]《元史》卷119《玉昔帖木兒傳》:大德五年,詔贈宣忠同德弼亮功臣,依前太師、開府儀同三司、錄軍國重事、御史大夫,追封廣平王,謚曰貞憲。[3]《蒙兀兒史記》卷28《玉昔帖木兒傳》記載亦與之相同。[4]上述史料均記載為“依前太師”,即玉昔帖木兒在大德五年被以“太師”的規(guī)格追贈為廣平王,而非“依前太傅”。
除此以外,查閱兩元史中被朝廷贈為“宣忠同德弼亮功臣”之人,除玉昔帖木兒外,僅有元世祖朝蒙古大臣徹里一人,而徹里同樣也是依據(jù)生前的功績被封為“太師”,而非“太傅”?!对贰肪?30《徹里傳》載:至治二年,加贈宣忠同德弼亮功臣、太師、開府儀同三司、上柱國,追封武寧王,謚正憲。[5]《新元史》卷197《徹里傳》載:至治二年,加贈宣忠同德弼亮功臣、太師、開府儀同三司、追封武寧王。[6]此外,《元書》和《蒙兀兒史記》中《徹里傳》記載亦與之相同。玉昔帖木兒與徹里均被贈為宣忠同德弼亮功臣,但是一人為太師,一人為太傅,自相矛盾,據(jù)此推斷,“太傅”為訛誤,當改為太師。
由此觀之,《新元史》卷121《玉昔帖木兒傳》關于玉昔帖木兒死后被追封為太傅的記載有誤,疑為古代文化常識錯誤,當改為“太師”。
二、《泰定本紀》
《新元史》卷19《泰定本紀》又載:(泰定元年秋七月),定州屯河溢、山崩,廣西慶遠徭酋潘文絹等來降。[9]按:此處“潘文絹”有誤,當改為“潘父絹”,理由如下:
《元史》卷29《泰定本紀》載:(泰定元年秋七月)廣西慶遠徭酋潘父絹等率眾來降,署為簿、尉等官有差。[10]《楚南苗志》卷3《苗人總敘下》載:(泰定元年七月)廣西慶遠“瑤首”潘父絹等率眾來降,署為簿尉等官有差。[12]《續(xù)資治通鑒》、《續(xù)文獻通考》、《元史類編》、《元史新編》、《資治通鑒后編》等皆載為“潘父絹”而非“潘文絹”。
據(jù)此可知,《新元史》卷19《泰定本紀》所載“潘文絹”實為有誤,應當將其改為“潘父絹”,疑為“父”與“文”兩字相似,柯劭忞編纂時沒有仔細辨別,由此誤錄,從而產(chǎn)生紕漏和謬誤。
綜上所述,通過底本《元史》和其他相關文獻資料的佐證,可知《新元史》在基于《元史》的編纂上確有一些錯誤,既有古代文化常識錯誤,也有文字識別錯誤。古語云,“校書猶掃落葉,隨掃隨有”,??惫偶ぷ髦幸恍╁e誤是無法規(guī)避的,無法保證史料的絕對正確性,然而歷史是唯一性的,每一位??闭叨紤敱帧皻v史是唯一性”的理念,最大限度上將真實的歷史呈現(xiàn)給讀者,避免為后世研究者留下“疑難雜癥”?!氨M信書,則不如無書”,每一位研究者在研讀史料時應當秉持批判精神,不僅知其然,亦要知其所以然,唯此才能發(fā)現(xiàn)疏漏、謬誤,從而保持歷史的唯一性。
參考文獻:
[1]柯劭忞,《新元史》卷一百二十一《玉昔帖木兒傳》,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8年,第2745頁.
[2]蘇天爵,《元文類》卷二十三《太師廣平貞憲王碑》,文淵閣《四庫全書》,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年.
[3]宋濂,《元史》卷一百二十二《玉昔帖木兒傳》,北京:中華書局,1976年,第2948頁.
[4]屠寄,《蒙兀兒史記》卷第二十八《玉昔帖木兒傳》,北京:中國書店,1984年,第266頁.
[5]宋濂,《元史》卷一百三十《徹里傳》,北京:中華書局,1976年,第3163頁.
[6]柯劭忞,《新元史》卷一百九十七《徹里傳》,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8年,第3943頁.
[9]柯劭忞,《新元史》卷十九《泰定本紀》,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8年,第269頁.
[10]宋濂,《元史》卷二十九《泰定本紀》,北京:中華書局,1976年,第649頁.
[11]畢沅,《續(xù)資治通鑒》卷二百零二《元紀二十》,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1172頁.
[12]段汝霖,《楚南苗志·湘西土司輯略》,長沙:岳麓書社,2008年,第104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