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 青
“時代印跡”歡迎晚餐2018年4月23日在巷肆美術館頂層舉辦,藝術家們先見了創(chuàng)意園的老總李云飛先生,他很有興致地向大家介紹了園區(qū)內(nèi)的展品和建筑。晚餐時,我向大家介紹每位藝術家和邀請其來天津參展的理由。最后到達的是來自紐約的劉躍和其上海搭檔伍紅萍女士。
次日9:30大巴從Ibis出發(fā),先開往新開張的濱海圖書館。進門時,必須存起相機。進到里面,被巨大的另類空間震住了——層層的書架如同云海,仔細看發(fā)現(xiàn)書架上的書都是復印貼圖。Viviana Druga先在映著一抹陽光的地上躺下,我和Sophie Tedeschi、韓國策展人尹晉變?nèi)ス衽_捐了各自的書。鄧震打把只有骨架的傘,空骨架與空書架倒有幾分聯(lián)系,劉夢叫著讓人記錄她給游客照相,我將Christine Straszewski送給我有德國國旗的裝書袋戴在頭上,讀起那本德文書。Christine在一邊站立,被管理員以危險為由勸下,我扶她坐在我旁邊的位置,書遞給她。尹晉變用一個印有他的行為藝術節(jié)宣傳圖案的書袋子扣住自己的頭,如同做廣告推銷,這啟發(fā)我也拿出了我們活動的廣告。這時Viviana和Christine推來一個黑板,上面淺淺地寫著Beuys(波依斯)。
展覽鏈接:
時代印跡——天津現(xiàn)場藝術創(chuàng)作邀請展
展覽時間:2018年4月23—29日
展覽地點:天津巷肆美術館、泰達當代藝術博物館
主辦單位:巷肆創(chuàng)意產(chǎn)業(yè)園
協(xié)辦單位:泰達當代藝術博物館
策展人:蔡青、林書傳
學術介入:范曉楠、尹晉變、王澈、庸現(xiàn)、李磊
公園仍然圍著柵欄。在公園的右邊有一塊空地和一壇水,地上蓋著綠色絲網(wǎng),一些遺留物就是事故的見證,攝影師張東初建議大家躺在地上擺拍。鄧震打開推來的旅行箱,把一個玻璃骨灰盒端起來站立著,我也舉起來一試,沉重得支撐不住多久,因為外部是防彈玻璃,中間更裝滿了碎玻璃。Christine在一邊支起一個梯子并與一些物體一起找到平衡,只有一個粉紅色塑料購物袋在風中搖曳。在空地的低一層的中段,Alessandro Rolandi頭戴汽車銹鐵,如戴皇冠,身上肩頭堆積銹鋼鐵,坐在一團被燒成灰燼的廢汽車銹鋼鐵上,宛如一個生銹的鋼鐵國王。這是我們發(fā)現(xiàn)的僅存的一個經(jīng)歷危害的物件,我們?nèi)w在此合影。臨離開前何玲說他要做個作品,他推出撿來的一個汽車輪胎,鉆進中空,以體力推動其滾動,著實用盡了力,換來的是身上無處不是傷痕。其實在這個場地中最后一件作品是Veronica Cordova de la Rosa的,她在網(wǎng)子與石頭間掙扎,鉆進糾結的地下網(wǎng)中。
我們?nèi)チ舜蠛_?,朱發(fā)東做他的《掀衣——揭示真相》,他認為人不只是用臉相識,其實掀開上身能認識得更深入。在海邊,響應藝術家的號召掀胸的人很少,其他藝術家也沒有興趣加入,倒是岸邊有個做小生意的人,一直在與我們玩,他也毫無顧忌地亮出肥胖的肚皮。他原來是倒賣汽車的,在海邊有個別墅,閑著沒事出來做點小生意。傍晚,如計劃住進了泰達當代藝術博物館中的酒店,館長劉建國最終還是安排了一場有點奢侈的晚宴招待全體藝術家。泰達當代藝術博物館曾是中國20世紀90年代最早出現(xiàn)的三個私人美術館之一,而經(jīng)過若干年的風雨,它是如今僅存的一個。這次我聯(lián)系他們加入天津現(xiàn)場創(chuàng)作邀請展,他們慷慨提供出場地,同時,“時代印跡”也再一次給這個天津當代藝術老字號的展場注入了活力。
次日,藝術家們?nèi)齑谔┻_當代藝術博物館,還正巧遇到老總馬惠東從南方回來,他約我們中的幾個熟人一起吃個飯,再拉著他與我們?nèi)w藝術家照個合影。在拍照時,朱雁光提醒我拍默哀一分鐘,我向大家說明,這個城市由此誕生一張重要的照片!下午從2點開始討論,由林書傳主持,他非常巧妙地引起每一位藝術家談到剛剛發(fā)生的現(xiàn)場作品。最后一個發(fā)言的藝術家是Veronica Cordova de la Rosa,講到她作為新移民在英國生活的情況,并直接轉演為苦澀的行為藝術作品。
6點,大家分別出去吃點東西,7點準時上車,返回天津是晚上9點之前,仍然住在Ibis。那晚回到城里叫上朱發(fā)東和林書傳往意大利廣場赴約,譚勛兄在威尼斯廳招待兩位朋友,朱是譚兄的小藏家,而林他們在南京共過事。吃飯在座的還有同事李迪,邊吃邊聊間,一位全身潔白的女服務員端來一盤印有唇印的白手巾,她給每位送上一條,我一下認出來是誰,而其他的人卻很久沒有識破她!這正是典型的Viviana的惡搞作風。她是和酒店的新朋友一起逛街看到了我們,就靈機一動上演了這一幕,穿著借來的白衣,她的樣子還真有點阿布年輕時的味道。
接下來的26號在巷肆美術館有人布置展場,Christina上午就去了展場,一天下來完成了兩件作品,利用了現(xiàn)成物在大廳和里間做了裝置作品。尹晉變在下午作了兩個表演,一個是他的長期行為“留紀念”,另一個是他穿著日、中、韓服裝特色于一身的衣服,講著故事。Alessandro拿出他在地攤上買的中國人的“春宮圖”,讓人們在背面寫下與做愛有關的文字,這就創(chuàng)作出來了他的作品《身體與意識的問題》,這家伙真有點石成金的本事。這天在展廳外的園子里的水池邊,由調(diào)皮的Viviana發(fā)起的偶發(fā)行為藝術,幾乎把每個人都引入其中的互動,興奮之極。最終,又在下午4點趕到天津美術學院的美術館,這時才知時間已是不讓進館了。與館長通話放行,鄧震才能在閉展結束前在其中作品間點贊,否則隔天一早這個“全國碩士導師作品展”就要撤展。
27號,原計劃去小淀。有些人準備明天的展,有的想去大胡同看市場,在這之前我們一起在美院門口舉著招貼拍了群體照,這有點像是我的作品的開啟,其實是為了讓大家在天津美院大門前留個紀念。最后隨我去小淀的只有鄧震和張東初,我們等了很久的時間才坐上大巴,過去在藝術園大門口拍個照,也去看了我的工作室,兩位對布置工作室給了很多建議。
見縫插針,在下午5點約學生來南校區(qū)葡萄藤下談論文,后來帶他們?nèi)チ讼锼梁瓤Х?,我在一邊調(diào)整展場布局,明天就要開展了。這晚7點也同樣約藝術家在校園葡萄藤下集合,安排去雕塑系參觀,在系主任譚勛陪同下去每個工作室轉轉,并看了部分學生的畢業(yè)創(chuàng)作。最終在石雕工作室,安排藝術家朱發(fā)東、邢丹文分別做了講座。由此,海外人士才知這兩位都是中國乃至國際的頂尖藝術家。這次活動能夠安排得感謝譚勛兄,在緊張評估之余,實在不易弄出個縫隙來安排我們這次與雕塑系的交流。
28號展覽如期開幕,這天早上我打電話給朱發(fā)東讓他換適合的作品,去印社為東初、發(fā)東、彬彬安排噴繪,并趕制了展覽前言。因故早走的何玲來電話讓我代噴作品,我對他解釋不在場的藝術家就不參展了,強調(diào)現(xiàn)場性原則。Viviana原說大家占完位置后她才選地,可她不經(jīng)我同意,往留給劉躍的墻面貼上了作品,我不容商量地讓她拿下來,隨后又幫她找到了適合的位置。我去打印店取前言時,有電話打給我,邢丹文說留下的一段墻不適合她,因為與鄧震并排在一起不行,原因是她用鄧震的《水十字》圖片編了她自己的攝影故事《目擊》,他倆的東西放在一起會穿幫。我回到展廳,把她領到往展廳里面拐角的墻面讓她看,她反而特別喜歡。這兒比較安靜,剛好需要一件作品,作為連接主展廳與小展室的紐帶,我的三張攝影作品《廢墟上的文明》,陪伴著Christine的裝置《吉祥物2018》(《Maskotchen 2018》)在這小展室中,還有的空地常常是鄧震的“點贊”來呼應。那個丹文先前空下來的墻面,正好放上張彬彬行為記錄的3張照片《正午》,如此這般,展場布置得天衣無縫。
開幕式時,沒想到來了許多學生,我給學生們發(fā)招貼、簽字作為紀念,并讓他們找所有在場藝術家簽名,也算我有一件現(xiàn)場作品了。果然張東初在一旁不停地簽名,他的攝影作品《百花深處》正在一進展廳的門口,這是一幅巨大的全景廢墟的冰冷平靜的畫面。再往展廳中走進,可以看到展廳中間醒目的展墻上,掛的是朱發(fā)東的《掀衣——揭示真相》,并列站在海灘上掀起上衣露胸的五個男女,藝術家以看似不經(jīng)意的游戲方式,揭示了嚴肅的問題。而此刻藝術家本人正忙于一個接一個地簽名。
我請大家來到展廳外的園子中,向觀眾一個一個介紹了本次邀請來天津參展的中外藝術家。接著宣布展覽開始,第一個表演作品的是劉躍和伍紅萍的行動畫《痕跡》,伍先以書法開頭,劉激情后發(fā),縱情交加,以身為筆,氣勢奪人。我還抽空跑到樓上拍到一張俯視的全景圖。15分鐘后,劉夢和Alessandro在一個門洞下對視,開始他們的對話,一個無法溝通的狀態(tài),最終他們翻過一面墻,在綠意和植物間找到了平和。Veronica Cordova de la Rosa伴著音樂,在她精心裝掛的彩色鮮艷的圖案背景前,跳著一種原始舞,行為稱作《無需這多錢》,她不時走進觀眾中舞動。相隔一墻的里面是朱雁光《狗不理》圖片作品,現(xiàn)在他在這個位置前開始摔一本書,一本他在中國做過的十年實踐藝術教學的書,后來在一個鍋里將其點燃了,煮鍋和紙灰變成了一個裝置立在墻下,墻的另一邊是鄧震的如透明骨灰盒的《玻璃體制造》裝置和兩張圖片,另一邊是范曉楠的裝置《欲望-膨脹》升起的無數(shù)紅氣球。Sophie又以柔曼的音樂伴著舞蹈將人們從憤怒的情緒中帶回到展廳的中心,她美若天仙的身影輕盈飄逸,同時舞出一幅線條明晰的由海上景物組成的畫面,把我們的遐想帶得更遠。這時劉躍把在外面揮灑的12米長的《痕跡》往展廳中拖,展廳進門對面的墻專門為它設置,他的行為過程包括將作品懸掛在展廳之中,他必須爬上高高的梯子。掛畫的過程也很磅礴,因為太多的人插手幫他了。藝術家鄧震本人在通往最里間的展廳中的過道,趴在地上,由事先安排的一男一女從他的身上踏過,來回走了一次,這天正是南北韓談判的日子。藝術家Viviana正是扮演作品中的那位女人,她按鄧的要求完成了作品,現(xiàn)在她又轉換自己的角色,領著觀眾回到大廳。她墻上的圖片作品標注著《中國塘沽》,她如同在海邊沙灘度假,懶洋洋地躺一會,又移身到展廳外面的噴水池中,身子泡進水里一會兒,再騎上一個自行車,她出其不意地往大街上而去。這時,研究生同學開始他的“外加”的表演,他臉上戴上一個白色臉譜,以畫框為鼓,手拍打出節(jié)奏,身體輕輕擺動,用許多食物在鋪開的白紙上布陣,以墨汁倒印……最終他以累倒在地作為結束。我導引觀眾看完全部的現(xiàn)場作品的發(fā)生,再接下去,由他們自己細心觀看展廳中每一位藝術家呈現(xiàn)的裝置或圖片作品,每件作品均標上了藝術家名字和作品名稱。
展覽開幕式后,李云飛先生特地安排我們喝香檳酒,作為慶賀,他讓我親自把酒打開,嘣的一下子,噴出帶響的長沫,大家齊聲歡呼。李總還為我們準備了晚餐時的一提6瓶紅酒。下午傍晚,當其他的來訪者都走了,僅有兩個男孩始終跟著我們討論,一個是蹭課的研究生劉有鑫,他今天主動來參加表演,并且還力挽了場面;另一個是志愿者李之富Gagaar,上次Open他接了Eric Nelson,并從天津送到北京宋莊與我們會合,這次他接了最早來天津的墨西哥藝術家Veronica Cordova de la Rosa,在傍晚樓梯顯現(xiàn)燈光時在巷肆拍“默哀”,他還穿上了防毒衣戴上了防毒面具!可見他是預先準備做個作品的。
29號王澈駕車從北京趕來,李磊坐高鐵回故地。下午大家就在巷肆美術館的園子里開座談會了,沒有用到預先安排的創(chuàng)意產(chǎn)業(yè)園的豪華會議廳。這天大太陽,讓人愿意待在室外樹蔭下,那正好有一排喝茶的桌椅,而服務小姐不停地送咖啡和茶。這里空氣清新,陽光明媚,活動順利做完,坐在這里聊天,非常開心。范曉楠主持,大家都開了口,開了一個下午的討論會。到了傍晚,如計劃那樣去吃告別宴,巷肆創(chuàng)意園的李總在意大利廣場為藝術家預訂了豪華的告別宴。我們分組搭出租車去意大利廣場,我這組到達得最慢,我們迷失在意大利廣場的人流中,成為最后到達的食客。告別晚宴,也就是我們集會要結束了,明天朋友們要天各一方,我們舉杯慶祝,惜惜告別!在新天堂餐廳,我們在沒有見到李總的情況下,吃了最后的晚餐……
蔡青于2018.5
(展覽前言)
關于“時代印跡”
“時代印跡——天津現(xiàn)場藝術創(chuàng)作邀請展”是一個歷時一周的藝術創(chuàng)作項目,由策展人蔡青和林書傳邀請國際國內(nèi)的藝術家聚集天津,藝術家通過對這個城市的印象或了解進行在地創(chuàng)作,與此同時,也可以是由在地的印象,在離開后的一段時期內(nèi)的作品,和與這次的經(jīng)歷有關的創(chuàng)作。我們希望通過大家的共同努力,集中作品以成文獻。
20年前的1998年年初我和馮博一在北京姚家園合作策劃了“生存痕跡——中國首屆當代藝術內(nèi)部觀摩展”。當時中國當代藝術仍是處在地下,故稱內(nèi)部觀摩,大巴從農(nóng)業(yè)部把秘密通知到的人接到地處4環(huán)邊的一個封閉的工廠園中,而這大巴上粘滿的麥粒正是汪建偉的作品。參展的藝術家除我之外邀請了10位當代藝術家,其中有宋冬、尹秀珍、邱志杰、林天苗、王功新、顧德鑫、展望、張永和、汪建偉、張德峰。其中展望與汪建偉的作品強調(diào)與觀眾的互動,宋冬和我做了現(xiàn)場行為藝術。我的《耕種》就是在這里誕生的。
當時中國還是窮人多,社會大變化,中國人突然沒了信仰,只有渴望錢了,我以《耕種》反映了當時的社會大環(huán)境,同時一不小心也預言了十幾年后中國人的富裕?!吧婧圹E”嚴肅地對生存狀態(tài)做出反應,也同時表達生活和藝術上的艱難,當時先鋒藝術看不到希望和未來,但仍然具有烏托邦的熱情,在堅持努力探索!那么我們今天的時代是什么,當代的特點是什么,它留下的痕跡將會是什么?故此我邀請藝術家來天津,因為這個城市集歷史與現(xiàn)實于一體,既深厚又當代,是我們中國模式的一個縮影。希望大家在天津,能以一斑而窺全豹,反映我們現(xiàn)世當下,以藝術的方式表達和揭示我們時代的印跡。
蔡青2018.4.28于天津
2018年6整理完成,在此特別感謝我的助手兼翻譯陳育芝小姐,她是來自重慶師范大學的專注當代藝術研究的美術理論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