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啟濤

(西南民族大學(xué) 敦煌吐魯番文獻(xiàn)研究所，四川 成都 610225)

道教是中國土生土長的宗教，在唐代，唐高祖李淵奉道教為皇家宗教[1]。在中古時期，道教傳播到以吐魯番為代表的西域地區(qū)?，F(xiàn)在我們通過考察十六國時期、高昌國和唐西州時期的吐魯番道教，可以窺見中古時期道教在絲綢之路上的傳播狀況。

一、絲綢之路與道教相關(guān)的喪葬文化

道教想方設(shè)法滿足大家的愿望，“欲救療病苦，欲求年命延長，欲求過度災(zāi)厄，欲求白日升天。欲求宅舍安穩(wěn)，欲求田蠶如意。欲求販賣得利，欲求奴婢成行。欲求仕宦高遷，欲求訟詞理訴，欲求男女命長。欲求保宜子孫，欲求婦女安胎”[2]。十六國、高昌國至唐西州時期的吐魯番文獻(xiàn)中，有不少隨葬衣物疏，還有地契。這些雖然主要體現(xiàn)的是中國傳統(tǒng)的民間信仰，但其中亦不乏道教色彩。

【鉛人】【錫人】【代人】【桃人】“鉛人”用鉛鑄造的人像，“錫人”即用錫鑄造的人像，以上人像均用以殉葬或鎮(zhèn)墓(也可能是代替死者，承受鬼邪帶來的殃咎或冥界的苦難和勞役)；“代人”即代替人的木像；“桃人”即桃木所做之人像，是鎮(zhèn)墓避邪之具。79TAM383：1《北涼承平十六年(458年)武宣王沮渠蒙遜夫人彭氏隨葬衣物疏》(柳401)：“故鉛人一枚?！?2TAM169：32《高昌延昌四年(558年)張孝章隨葬衣物疏》(1-207)：“錫人十?！?4TAM：1《守張龍勒墓舍桃人銘文》(柳24，無圖版)：“桃人一枚，可守張龍勒墓舍一所。東千(阡)，□□，南陌，北陌。自與先人相使后世并昌。不得如律令?！?975年，新疆博物館考古隊(duì)在哈拉和卓古墓群發(fā)現(xiàn)十八枚桃人木牌，正面書寫漢文“代人”，其中十七枚屬于十六國高昌郡時期，一枚屬于麴氏高昌時期[6]，其中有不少反面寫有粟特文字母拼寫的漢語或突厥語，譯為漢文也是“人”“代人”“人、仆人或妻子”之義[7]，1979年在吐魯番阿斯塔那383號唐墓(79TAM383：14)中出土過“鉛人”，用厚0.5毫米的鉛片剪成人形、高7.6厘米，兩腿微彎，雙手置于胸前[8]。此喪葬習(xí)俗在絲綢之路已經(jīng)有很長的歷史[注]古代“錫”“鉛”常常不分，《本草綱目八·金石之一》“粉錫”條言：“鉛、錫一類也，古人名鉛為黑錫，故名粉錫。”考北齊顏之推《顏氏家訓(xùn)·終制》：“吾等松棺二寸，衣帽已外，一不得自隨。床上唯施七星板，至如蠟弩牙、玉豚、錫人之屬，并須停省?！痹诮K睢寧縣一東漢墓中室上部填土的陶罐中就出土了三個鉛人，這些鉛人可能被當(dāng)作仆人，替罪羊或者保護(hù)者，實(shí)際上是墓中的解除(解注)器具。參考睢文、南波：《江蘇睢寧縣劉樓東漢墓》，《文物資料叢刊》第4輯第3期，第53-57頁，文物出版社1981年版。還可比較1972年河南靈寶縣張灣東漢墓出土鎮(zhèn)墓瓶所書咒文：“天帝使者，謹(jǐn)為楊氏之家，鎮(zhèn)安隱冢墓，謹(jǐn)以鉛人金玉，為死者解適，生人除罪過。瓶到之后，令母人為安。宗君自食地下租，歲二千萬，子子孫孫，士宦位侯公，富貴將相不絕。移丘丞墓伯，下當(dāng)用者，如律令?！?《文物》1975年第11期)而前涼建興卅一年(343年)陶斗瓶文云：“吳仁姜之身死，天注適值八魁九坎，今下斗瓶、鉛人、五谷，當(dāng)重復(fù)仁姜正身，要注去，如律令?！?錄文據(jù)饒宗頤：《敦煌所出鎮(zhèn)墓文所見解除慣語考釋——〈魏晉南北朝敦煌文獻(xiàn)編年〉序》，《敦煌吐魯番研究》第3卷，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1997年版，第14頁)可見“鉛人”還可代死人。作為代死人之俑，還可以是以錫、松、柏為材質(zhì)，參考饒宗頤：《記建興廿八年“松人”解除簡——漢“五龍相拘絞”說》，《簡帛研究》第2輯，法律出版社1996年版，第390-394頁。。吐魯番出土的十六國時期的木俑組合大致是人俑、“代人”木牌、牛、牛車、馬、駝、豬等，“代人”木牌大都出于墓道，其排列似乎有一定的規(guī)律，麴氏高昌時期繼續(xù)流行，“代人”木牌有兩式，一式上端削成人頭形，下部斜收呈尖狀，頭部墨勾臉型五官，身體墨書“代人”二字，另一式棱形，木牌朱書“代人”二字，書體稚拙，“代人”字上畫朱色橫豎短線[9]。其功能有二：一是代死人承擔(dān)罰責(zé)作役(以免連累死者眷屬)，二是抵擋死者所犯之咎殃(也有代生者，即死者家屬解災(zāi)之用)。這可比較敦煌祁家灣出土西晉十六國時期M206：3《□宮華鎮(zhèn)墓文》：“今送汝鉛人一雙，斗瓶、五谷，用贖生人靈魂。須鉛人，膺□五穀，死生乃當(dāng)?！盵10]隋唐時期，墓葬中出現(xiàn)了源自道教解注法中代替生人受注，使生人免于禍殃的假人代形材料，一種是木人，一種是石真(石人)。木人(代人)在東漢墓葬中已有發(fā)現(xiàn)，南北朝居多，河南偃師出土北魏墓M4031：6小口罐朱書有“付木人”，意思是用木人代替生人，使生人靈魂歸還本體，以免全家受注遭致禍殃。這種習(xí)俗在中華傳統(tǒng)文化源遠(yuǎn)流長，早在《禮記·檀弓下》就載：“君臨臣喪，以巫祝桃執(zhí)戈，(鬼)惡之也?！蹦铣阢痢肚G楚歲時記》：“貼畫雞或斲五采及土雞于戶上，造桃板著戶，謂之仙木?！睔W陽詢《藝文類聚》引《歲時記》：“桃者五行之精，壓伏邪氣，制百鬼。”[11]1467道教將古代巫術(shù)中的這種用桃板、桃符發(fā)展成為內(nèi)容豐富、品類繁多的符箓，即道符。《道法會元》中收錄了大量驅(qū)鬼逐疫的符法、靈文，它們與民間歲時掛于門上的桃符御兇功能是一樣的。道符的材質(zhì)就是桃木?！队呐_長夜之獄》：“用桃枝一條長三尺，上系紅綃，各長五寸，插每獄中央，門上貼獄名?！盵12]

【張堅(jiān)固】【李定度】隨葬衣物疏中隨意擬定的、委托書寫和作為見證人物的名字，體現(xiàn)了道教色彩。72TAM170：9《高昌章和十三年(543年)孝姿隨葬衣物疏》(1-143)：“時人張堅(jiān)固，季(李)定度?！?0TAM313：07/2《高昌章和十八年(548年)缺名隨葬衣物疏》(1-288)：“□見：張定杜、利堅(jiān)固。”72TAM169：42《高昌延昌十六年(576年)信女某甲隨葬衣物疏》(1-208)：“倩書天堅(jiān)古，時見李定度。”72TAM151：6《高昌重光元年(620年)氾法濟(jì)隨葬衣物疏》(2-85)：“時見張堅(jiān)固，倩書李定杜?！?3TAM520：4《高昌延和六年(607年)碑兒隨葬衣物疏》(1-311)：“倩書：張堅(jiān)固，時見李定度?！?9TAM302：35/5《高昌缺名(女)隨葬衣物疏》(2-179)：“倩書里堅(jiān)故、時見張定杜。”72TAM173：1《高昌延壽十年(633年)元兒隨葬衣物疏》(1-421)：“倩書張堅(jiān)固，時見李定土?！?4TAM23：16《高昌延和四年(605年)某甲隨葬衣物疏》(1-306)：“請書張堅(jiān)古。時見律定度?！?6TAM386：19《高昌延和十八年(619年)張師兒隨葬衣物疏》(柳415)：“時人張固，倩書李定度。”86TAM386：23《高昌延壽十四年(637年)張師兒妻王氏隨葬衣物疏》(柳416)：“時見，張堅(jiān)固，倩書，吏定杜。”2004TBM245：1《麴氏高昌延壽九年(632年)六月十日康在得隨葬衣物疏》(榮100)：“倩書吏定度，時張賢固?！?9TAM303：01《高昌缺名隨葬衣物疏》(1-129)：“時見張定杜、倩書李堅(jiān)固，此人在水中定。”60TAM327：05/1《唐永徽六年(公元655年)趙羊德隨葬衣物疏》(3-65)：“宜向行年，□□[長]故。時見李正，示所(？)□[得]安，即々如律令?！?0TAM313：07/1《高昌缺名隨葬衣物疏》(1-289)：“如牛十豆，驢五豆一具。時見張定[度]在東海中利中亭”65TAM42：40《唐缺名隨葬衣物疏》(3-110)：“若欲覔，海西辟；若欲求，海東頭；張堅(jiān)故、李定杜。”“堅(jiān)固”“定度”表示不改變，陳國燦指出：“道家《三皇經(jīng)》認(rèn)為‘天下無常，豈有堅(jiān)固者’，同樣，天下無常，也無從‘定度’。然而對死者在死后升天這一點(diǎn)來說，生者總是希望能有定度，能堅(jiān)固不變，于是，將道家祖師爺中兩個權(quán)威的姓氏張和李請出來，與這種愿望加以組合，變成了兩個人名，以作為神威的象征，這種受道教神權(quán)觀念支配的習(xí)俗，在內(nèi)地民間也是普遍流行的?！盵5]101張堅(jiān)固、李定度出現(xiàn)在鎮(zhèn)墓文及衣物疏，較早的例證見于南朝宋元嘉十九年(442年)廣東出土興始買地券，是墓塚的專職神仙[25]。

【雞】【茍】在道教中，雞、茍(狗)與葬埋選擇術(shù)有關(guān)，道經(jīng)《玄精碧匣靈寶聚玄經(jīng)》卷中《斬絕地根部》：“葬埋之法，支干通靈，甲庚之日，比申與寅。丙壬之日，比辰午申。六己之日，比未與酉。六戊之日，遁甲無聞。乙辛丁癸，比酉與配。玉犬高吠，金雞獨(dú)鳴。地虎不食，可保千春，須要是日，山向奇門。下通地曜，上合天星。坐山定穴，吉兇預(yù)存?！盵26]雞、狗是道教中神仙的伴隨物，是取得仙藥從而升仙的敬神用品。如《抱樸子內(nèi)篇·仙藥》：“出三奇吉門到山，須六陰之日，明堂之時，帶靈寶符，牽白犬，抱白雞，以白鹽一斗，及開山符檄，著大石上，執(zhí)吳唐草一把以入山，山神喜，必得芝也。”[27]60TAM313：07/2《高昌章和十八年(548年)缺名隨葬衣物疏》(1-288)：“雞明(鳴)(枕)一具?！薄半u鳴”又見于73TAM517：24《高昌延昌三十七年(597年)武德隨葬衣物疏》(1-255)、86TAM386：19《高昌延和十八年(619年)張師兒隨葬衣物疏》(柳415)、72TAM151：6《高昌重光元年(620年)氾法濟(jì)隨葬衣物疏》(2-85)、73TAM116：19《高昌重光二年(621年)張頭子隨葬衣物疏》(1-370)、64TAM15：6《唐唐幢海隨葬衣物疏》(2-20)、65TAM42：40《唐缺名隨葬衣物疏》(3-110)。又檢65TAM42：40《唐缺名隨葬衣物疏》(3-110)：“駝馬驢羊雞茍一千頭?！弊怨乓詠?，喪葬都離不開雞。這在《周禮·春官·雞人》和《禮記·喪服大記》中有明確記載。漢代以來就有雞鳴枕，此俗在北周到唐宋更盛。雞有辟惡的功能，又有吉祥的象征，雞鳴能迎來曙光驅(qū)走黑暗。

【蒿里】“蒿里”本為山名，相傳在泰山之南，為死者葬所，泛指墓地，陰間。黃文弼《白雀元年(384年)衣物疏》：“白雀元年九月八日□歸蒿里。條衣裳□行，不得留難。時見：左□雀，后玄武?！躅I(lǐng)。□二枚，□銅錢全副。”[31]2004TBM217：12《唐垂拱二年(686年)十一月二十七日□如節(jié)墓誌》(榮384)：“豈謂涉洹之夢，俄及蒿里之閟。”《漢書》卷六三《廣陵厲王劉胥傳》：“蒿里召兮郭門閱，人生要死，何為苦心。”顏師古注：“蒿里，死人里?！陛锢镌谔┥较?，人死后魂歸泰山。道教稱泰山神為泰山君、東岳大帝，是道教的五岳五帝之首。道教認(rèn)為“蒿里老人”是幽冥界掌管私人簿的官吏之一，道經(jīng)《無上黃箓大齋立成儀》卷八：“靈寶大法司，牒上，東岳蒿里相公，五方境界水陸津神祗……一切孤魂野鬼，無問高下遠(yuǎn)近，盡詣壇前，恭聽法者，開悟迷識，普享法食……不得有違故牒?！盵32]420“東岳蒿里相公，引東岳泰山府下，沿路承受土地傳送?！盵32]424

【移文】給陰間諸神發(fā)的請求通行的文書。2004TMM102：4+2004TMM102：6《唐顯慶元年(656年)西州宋武歡移文》(榮104)：“移文。腳靡一具，腳赦一枚，穴艮里一具，根袴一具，衫一領(lǐng)，朱衣籠管具。白綾褶袴十具，紫綾褶袴十具，白練衫袴十具，白銀朱帶二具，錦被蓐三具，被錦一千張，雜色綾練各一千段，布疊一千匹，金錢一萬枚，銀錢二萬枚，金刀子具，牛羊一千頭，奴婢十具，金眼籠具，燕明一枚，《孝經(jīng)》一卷，筆研具，石灰三斛五谷具，[雞][鳴]一[枚]，玉墜(？)一雙，耳[抱]具，攀天糸萬萬九千丈正信仏弟子竟移若欲覓，海西辟，[時]度不得奄葛留亭，急急汝律令悉平生上條所用之物上所求好去?！边@可比較唐道士朱法滿《要修科儀戒律鈔》卷15《入棺大殮儀第五》[33]：“舊以白素書移文，今人紙書，亦得先條隨身佩帶于前，次送終物置后。道士移文，謹(jǐn)條某州郡縣鄉(xiāng)里觀舍男女官三洞弟子某甲所受經(jīng)法札目入左……謹(jǐn)條三洞弟子隨身寒夏衣裳及紙筆等札目：某衣某物。右件隨身入棺中……維某年太歲甲子某月朔某日，天老移告天一地二，孟仲季，五路將軍，蒿里父老，土下二千石，安都丞，里域真官，河伯水府，魂門監(jiān)司，墓門亭長，山川澤尉，直符使者，今有三洞弟子某州郡縣鄉(xiāng)里男生某甲年如于今月某日某時，生期報盡，奄然舍化，魂升天府，形入地居……約所部，扶迎將送，不得留滯，令無障礙，逕至藏所，不使左右比廬，東西南北佗姓等鬼貨名詐姓，妄生侵奪，明承符，不得有違，一如太玄都鬼法，女青詔書如律令。右移增損隨時耳?！?/p>

二、絲綢之路上與道教有關(guān)的祭祀活動

【風(fēng)伯】【樹石】【玉豚】【天】“風(fēng)伯”即風(fēng)神；“樹石”即樹神和石神。道教將“樹”作為天地之梯[34]，并認(rèn)為“樹”象征長壽[注]參考《太平御覽》卷九六一《神異經(jīng)》，《太平御覽》卷九五三《玉策記》：“千歲松樹，邊枝起上，枝不長，望而視之有如偃蓋，其中有物，或如青牛、青羊、青犬、或如人，服之皆壽萬歲?！?。道教崇拜石頭，通靈飛升[注]晉王嘉《拾遺記》載秦始皇“以淳漆各點(diǎn)兩玉虎一眼睛，旬日則失之，不知所在”。；“玉豚”即石豬；“天”即天神。73TAM524：34(a)《高昌章和五年(535年)取牛羊供祀帳》(1-132)：“章和五年乙卯歲正月日，取嚴(yán)天奴羊一口，供始耕，辰英羊一口，供始耕，合二口。次三月十一日，取胡未羊一口，供祀風(fēng)伯。次取麴孟順羊一口，供祀樹石。次三月廿四日，康祈羊一口，供祀丁谷天。次五月廿八日，取白姚羊一口，供祀清山神氵渾堂。次六月十六日，取屠兒胡羊一口，供祀丁谷天。次取孟阿石兒羊一口，供祀大塢阿摩。次七月十四日，取康酉兒牛一頭，供谷里祀?！?3TAM524：32/2-2《高昌永平二年(550年)十二月卅日祀部班示為知祀人上名及讁罰事》(1-136)：“右六人，知祀風(fēng)伯。”大谷5458正面(《大谷》三，錄文第180頁)：“(前缺)前□□根樹神□金色□”又檢86TAM386：19《高昌延和十八年(619年)張師兒隨葬衣物疏》(柳415)有“玉豚一枚”，69TKM38：1《高昌延昌三十二年(592年)氾崇鹿隨葬衣物疏》(1-251)有“手把玉肫一雙”，72TAM151：6《高昌重光元年(620年)氾法濟(jì)隨葬衣物疏》(2-85)有“手把玉豚一雙”，66TAM48：3《高昌義和四年(617年)六月缺名隨葬衣物疏》(1-336)有“玉屯一，攀天糸萬々九千[丈]”，59TAM302：35/5《高昌缺名(女)隨葬衣物疏》(2-179)有“玉屯壹雙，腳靡壹具，龍頭雞鳴枕具”，72TAM170：77《高昌章和十八年(548年)光妃隨葬衣物疏》(1-144)有“玉一雙”，65TAM42：40《唐缺名隨葬衣物疏》(3-110)有“雞鳴審(枕)一枚，玉團(tuán)一，腳靡一具”。69TKM33：1/7(a)，1/10(a)《高昌眾保等傳供糧食帳(二)》(1-239)：“三斗，供祀諸天”69TKM33：1/7(a)，1/3，1/6(a)《高昌眾保等傳供糧食帳(三)》(1—240)亦有“供祀天”[注]吳震認(rèn)為此處之“天”即先秦以來傳統(tǒng)觀念中的天帝，見氏著：《吳震敦煌吐魯番文書研究論集》，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年版，第534頁。。67TAM377：06《高昌乙酉、丙戌歲某寺條列月用斛斗帳歷》(1-400)亦有“祀天”?？急饼R顏之推《顏氏家訓(xùn)·終制》：“吾當(dāng)松棺二寸，衣帽已外，一不得自隨。床上唯施七星板，至如蠟弩牙、玉豚、錫人之屬，并須停省。糧甖明器，故不得營，碑誌旒旐，彌在言外。”以上可見“玉豚”隨葬，由來久矣。檢段成式《酉陽雜俎》卷一《忠志》載，玉有“定妖災(zāi)之氣”之效。又檢伯2856《發(fā)病書》、伯3838《推九宮行年法》以及Дх.01258+Дх.01259+Дх.01289+Дх.02977+Дх.03162+Дх.03165+Дх.03829《天宇鬼鏡圖并推得病日法》均有樹神作祟的記載。有學(xué)者認(rèn)為“樹神”崇拜很可能與原始宗教(薩滿教)有關(guān)[35]，或又以為不能排除受密教影響的可能性[36]。我們認(rèn)為可能是中原民間信仰，并與道教有關(guān)。道教從民間的山岳信仰吸取營養(yǎng)，有大量的山岳崇拜內(nèi)容。它們主死治鬼，得道長生，驅(qū)邪避惡，消災(zāi)滅難、興云致雨、祈子送子、預(yù)知吉兇等[17]14?！帮L(fēng)伯”即風(fēng)神。關(guān)于“風(fēng)神”的確指，目前有多種理解，或以為是中國中原的神祗，或以為是火祆教的一種神，或考證此類崇拜廣泛流行于阿富汗、伊朗、中亞河中地區(qū)和中國的西域。但我們認(rèn)為吐魯番文獻(xiàn)中的風(fēng)伯與中原民間信仰和道教有關(guān)?！吨芏Y·春官·宗伯》已有風(fēng)伯、雨師。從《云笈七簽》卷二四《二十八宿》可知，風(fēng)伯被道教列為二十八宿東方七宿之一。伯2005《沙州都督府圖經(jīng)》卷第三、斯5747《祭風(fēng)伯文》、斯1725背《祭風(fēng)伯》、斯4400《敦煌王曹延祿鎮(zhèn)宅文》、斯9932A也有祭祀風(fēng)伯的記載，在莫高窟北魏249、285窟也有反映?？肌短茣肪矶鹅腼L(fēng)師雨師雷師及壽星》等記載天寶四載(745年)九月十六日敕：“其祀風(fēng)伯，請用立春后丑；祀雨師，立夏后申。所祭各請用羊一，籩、豆各十，簠、簋、俎一，酒三斗?！庇挚肌短坡墒枳h》卷九《職制》“大祀不預(yù)申期”條疏議曰：“中、小祀者，謂社稷、日月、星辰、岳鎮(zhèn)、海瀆、帝社等為中祀，司中、司命、風(fēng)師、雨師、諸星、山林、川澤之屬為小祀。”關(guān)于“風(fēng)伯”的記載，在中國本土的傳世文獻(xiàn)中甚多，而且時代很早，考《禮記·祭法》：“山林川谷丘陵，能出云，為風(fēng)雨，見怪物，皆曰神。”“風(fēng)伯”一詞還見于《楚辭·遠(yuǎn)游》。此外，在馬王堆帛書的九宮圖中列出了六神，其中也有風(fēng)伯，而《刑德》乙篇中亦有風(fēng)伯[37]。所以，不排除高昌的“風(fēng)伯”是中國本土傳過去的，是中國本土文化的西傳。關(guān)于吐魯番出土文書中的“天”，有的學(xué)者認(rèn)為，“天”是祆教的胡天神[38]，有人認(rèn)為是高昌的天體自然崇拜，有人認(rèn)為是中原傳統(tǒng)信道教的天地神的習(xí)俗[注]以上兩個觀點(diǎn)，可參考陳國燦：《吐魯番出土文書看高昌王國》(2003年)，《陳國燦吐魯番敦煌出土文獻(xiàn)史事論集》，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年版。。我們認(rèn)為，只有“胡天”與祆教有關(guān)，其他的“天”應(yīng)該與中原傳統(tǒng)民間信仰和道教有關(guān)。單說“天”，往往很難講是何方神圣，甚至連吐魯番出土文書中的“取屠兒胡羊一口，供祀丁谷天”，其中之“丁谷天”究竟何指(是否象前賢所言一定指佛神)？亦可再考?！疤臁奔瓷瘢杀容^《周禮·春官·大宗伯》：“以祀祀昊天上帝，以實(shí)柴祀日月星辰，以槱燎祀司中司命師雨師?！辟Z公彥疏：“凡此所祭皆天神也?！薄儿煿谧印ざ热f》：“天者，神也?！?/p>

【神道】民間雜神信仰，也可能是“大神道長吏”之簡稱，與神仙道教信仰有關(guān)。97TSYM1：13-5背面古寫本《甲子推雜吉日法》(擬)(榮156)：“昆(艮)化為坤，玉女制男子之事，錢財散亡，六畜暴死，家有事神道者，五官，兇。誣呪，犬溺血。”[39]

【五道】中國古代傳統(tǒng)的泰山信仰中有泰山主掌生死，同時也有五道大神為其下屬，中國本土的“五道大神”指把守陰間地府東西南北中各道入口的五位幽冥守路神明，隨著佛教的東傳，中印兩地的“五道”逐漸合二為一，逐漸融入到喪葬文化中，不過，佛教掌管五道輪迴的冥司為一人，而中國分掌五路的神明為五人，且由于佛教中的五道大神是武夫形象，所以后來又有稱為五道將軍的情形?！拔宓来笊瘛奔疵耖g信奉的專司陰司道路關(guān)津的冥神。72TAM170：9《高昌章和十三年(543年)孝姿隨葬衣物疏》(1-143)：“比丘果愿，敬移五道大神?！?2TAM151：6《高昌重光元年(620年)氾法濟(jì)隨葬衣物疏》(2-85)：“仏弟子厶甲，敬移五道大神?！薄拔宓来笊瘛痹诘澜讨蓄l繁出現(xiàn)，在道教《無上黃箓大齋立成儀》卷八《牒札門》中載有給“冥關(guān)幽路主者”的牒文，其中有“故牒五道大神，溟冷大神”之文，“五道”即東西南北中，各方的冥關(guān)幽路，“五道大神”就是道教觀念中主管冥關(guān)幽路、水陸橋梁關(guān)津的神[5]16。

三、絲綢之路上道觀與道士的經(jīng)濟(jì)文化生活

從唐初始，道教更受官方的重視。武德八年(625年)，高祖規(guī)定三教參與國家重要典禮，道教居先，貞觀十一年(637年)，太宗再次下詔重申：“其道士女冠，宜在僧尼之前?！盵40]高宗乾封元年(666年)，追號老子為太上玄元皇帝，令天下各州建老子廟，各度道士7人，唐玄宗更是崇道抑佛，開元二十五年，視道士、女冠為皇室宗族。天寶二年(743年)，追尊老子為“大圣祖玄元皇帝”，升玄元廟為宮，天寶十三年(754年)加封老子為“大圣祖高上金闕玄元天皇大帝”[41]。

唐西州時期，還出現(xiàn)了大量的道教寫經(jīng)[注]唐玄宗先天、開元年間，曾編《一切道經(jīng)音義》，又發(fā)使諸道搜訪道經(jīng)，輯為《道藏》，目錄名《三洞瓊綱》，還把官本道經(jīng)頒發(fā)各地。敦煌寫本中也有大量道經(jīng)，年代以玄宗時最多。參看榮新江：《唐代西州的道教》，《敦煌吐魯番研究》第4卷，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1999年，第139頁。，其中不乏唐前期寫本，現(xiàn)以德藏道經(jīng)為例，Ch243(TⅢT514)+Ch286(TⅡ1178)《太上真一本際經(jīng)》卷八，從筆跡看，這兩件文書殘片應(yīng)該是唐前期寫本。又有Ch353(TⅢT161)《佚名道教規(guī)范》，從筆跡看，也應(yīng)該是唐代前期寫本。又有Ch3095(TⅡT1007)《太上洞玄靈寶升玄內(nèi)教經(jīng)》卷七，“世”字缺筆畫，“民”字不諱，亦是唐初寫本。此外，吐魯番還出土有Ch349+Ch1002《太上洞玄靈寶無量度人上品妙品》(有朱筆句讀)，Ch349v+Ch1002v佚名《道經(jīng)》(有朱筆句讀，亦為寫本而非刻本)，Ch935(TⅡ2032)《太上洞玄靈寶升玄內(nèi)教經(jīng)》卷二(有烏絲欄，相同內(nèi)容見伯2445《太上洞玄靈寶升玄內(nèi)教經(jīng)》卷二)。德藏道教文獻(xiàn)還包括MIKⅢ7484+Ch759《太上洞玄靈寶無量度人上品妙經(jīng)》(前一部分背縫有朱印，文曰：涼州都督府之印，是唐朝官辦定本)，Ch773v《南華真經(jīng)注疏》、Ch935《太上洞玄靈寶升玄內(nèi)教經(jīng)》卷二、Ch1025+Ch1607《涂炭齋齋儀(擬)》(此件文獻(xiàn)可能是目前所見的唯一一件涂炭齋齋儀，這在研究中古道教儀式方面意義重大)、Ch1331v《佚名道經(jīng)》、Ch2401《太上洞玄靈寶三十二天尊應(yīng)號經(jīng)》、Ch3905《太上洞玄靈寶升玄內(nèi)教經(jīng)》卷七、Ch3521《洞玄靈寶長夜之府九幽玉匱明真科》、Ch5646《三百六十應(yīng)感天尊輔化秘箓》、Ch5641《清代道教執(zhí)照》、Ch/So10334《靈寶經(jīng)目》、Ch/So18255《太上洞玄靈寶真文度人本行妙經(jīng)》[42]。

在唐西州，道士不乏政治地位高者，而且往往有不俗的財力。73TAM509：8/6《唐書牘稿》(4-337)記載道士申屠甚是債主，73TAM506：04/2《唐天寶七載(748年)楊雅俗與某寺互佃田地契》(4-567)記載道士楊雅俗擁有樊渠一塊田地。道士也佃種田地，請比較64TAM36：9《唐高昌縣史成忠帖為催送田參軍地子並事》(4-16)：“一畝半一十步樊渠畝別麥、粟各一石一斗四升。佃人張信恭北順觀三[畝]樊渠畝別麥、粟各一石三斗[八？][畝]半[樊][渠]畝別麥、粟四畝六十[步]三[畝]九十二畝樊渠右件人並佃田參軍地。帖至，仰即送地子并，限帖到當(dāng)日納了。計(jì)會如遲，所由[當(dāng)]杖。六月五日史成忠帖。尉張驗(yàn)行?！?/p>

在唐西州，道教不僅廣泛涉及俗間的經(jīng)濟(jì)生活，而且涉及文化生活，最典型的就是“藏鉤”。

【藏鉤】藏鉤游戲?qū)嶋H上起源于道教的仙話故事，相傳漢昭帝母鉤弋夫人少時手拳入宮，漢武帝展其手，得一鉤，后人乃作藏鉤之戲。它以其趣味性，為隋唐的臘日節(jié)增添了跟多歡樂的氣氛，道教對臘日節(jié)的眾多習(xí)俗都有不同程度的影響，道教諸神位于臘日祭祀之中[17]318-319。在輕松愉快的游戲中，道教文化走進(jìn)了人們的日常生活[17]318。73TAM193：11(b)《唐道俗藏鉤文書》(4-242)：“高五、翟都、高來、郭儼、道士張潼、僧思惠、□□麴質(zhì)。右件人今夜藏勾作業(yè)，輸者朋顯出，朋子并不知，壹取朋顯語，典郭儼。張惠師西南尚尚尚尚尚，翟都東南尚尚尚尚尚?！边@件文書記載了唐西州道士和俗人共同玩的一種游戲—藏鉤?！兜啦亍匪铡读邢蓚鳌酚涗浟算^翼(弋)夫人的傳說，在道教中，她是一位得道的仙人。今檢《太平御覽》卷三三《時序部一八·臘》引《辛氏三秦記》：“漢昭帝母鉤弋夫人，手拳有國色，世人藏鉤，因此安漢。鉤弋夫人姓趙，為武帝婕妤，生昭帝?！稘h武故事》云：‘上巡狩河間，見青氣自地屬天，望氣云下有貴子。上求之，莫舒。上自披，即舒。號為拳夫人。善素女術(shù)，大有寵，即鉤弋夫人也?！芴帯讹L(fēng)土記》云：‘呼為行，蓋婦人所用銀作環(huán)以錔指而縫者，臘日祭后，叟娛兒意皆藏彄戲，分為二曹，以勝負(fù)，為一籌為一都，負(fù)者起拜謝勝者?！标P(guān)于藏鉤的玩法，再檢周處《風(fēng)土記》：“義陽臘日飲祭之后，叟嫗兒童為藏鉤之戲。分為二曹(隊(duì))，以效(較)勝負(fù)。若人偶即敵對；人奇即人為游附，或?qū)偕喜?，或?qū)傧虏埽麨轱w鳥，以齊二曹人數(shù)。一鉤藏在數(shù)手中，曹人當(dāng)射知所在，一藏為一籌，三籌為一都(部)?！盵11]1280游戲時，以一枚彄環(huán)為道具，名之為“藏鉤”?！队详栯s俎續(xù)集》卷四《貶誤》：“眾人分曹，手藏物，探取之。又令藏勾剩一人，則來往于兩朋，謂之餓鴟?！敝档米⒁獾氖巧辖彝卖敺臅袇⒓硬劂^的，有民間人士，道士、還有佛僧，可見道教游戲活動在唐代西州的深入人心。

四、絲綢之路上人名的道教色彩

人名往往反映此人的文化和宗教信仰。我們在吐魯番文獻(xiàn)中，發(fā)現(xiàn)了大量的人名具有道教色彩[注]檢72TAM187：195/1(a)之一、之二《唐天寶二年(743)籍后高昌縣戶等簿帳》(4-208～210)有“大女孟修真”“[大]□麹真觀”，亦不排除此二人名帶有道教色彩。。

【鶴】【太清】【仙】這些具有道教色彩的名字，見于吐魯番文獻(xiàn)，如道士“張逰鶴”，見于73TAM509：8/2(b)《唐西州道俗合作梯蹬及鐘記》(4-335)，又檢73TAM509：8/1(a)之二《唐寶應(yīng)元年(762年)六月康失芬行車傷人案卷》(4-330)有“張逰鶴店門前”(可見此人有臨街鋪面)，又有道士(觀主)“張駕鶴”，見于73TAM509：8/2(b)《唐西州道俗合作梯蹬及鐘記》(4-335)。又檢斯11287《唐八世紀(jì)中后期西州某營(或城、鎮(zhèn)、守捉)諸隊(duì)官兵姓名簿》有“令狐鶴”“董鳳鶴”“郭如仙”“令狐奉仙”“張鶴子”“朱桃仁”“張懷素”“李太清”“尹鳴鶴”[注]斯11287號文書應(yīng)該來自西州，參看孫繼民：《敦煌吐魯番所出唐代軍事文書初探》，中國社會科學(xué)出版社2000年版，第183頁。，OR.8212/887Ast.Ⅲ.3.025《唐西州給粟付領(lǐng)帳》斷片(沙2-4)有“定仙”“仙鶴”?？疾?341號背《臨壙文》：“于是降延清眾，焚百寶香，奉為亡靈臨曠(壙)追福。惟愿亡靈駕仙鶴以西遊，常居凈土。乘寶車而東邁，上品往生?！钡澜躺裣蓚饔洝抖聪蓚鳌贰岸×钔睏l載丁令威化為仙鶴，千來歸來：“丁令威者，遼東人也，少隨師學(xué)得仙道，分身任意所欲。嘗暫歸，化為白鶴，集郡城門華表柱頭，言曰：‘我是丁令威，去家千歲，今來歸，城郭如舊，人民非，何不學(xué)仙離冢壘？’夫左元放為羊，令威為鶴。斯并一時變化之跡也。非永為羊鶴也?！盵46]又檢《洞仙傳》“朱庫”條載朱庫化鶴成仙：“有兩黃鶴下中庭，庫便度世，中庭仍有三黃鶴，相隨飛向東郭外，成三黃衣道士。攜手東行。因鄉(xiāng)人附書與家，家人看尸，唯有空殼者?！盵47]

【鼠】【?！俊净ⅰ俊就谩俊君垺俊旧摺俊抉R】【羊】【猴】【雞】【茍】【豬】以上是十二生肖。道教認(rèn)為十二生肖乃斗星之氣，十二神主管人世生辰歲月，時光輪回。十二生肖的起源與道教的“四象二十八宿”信仰有關(guān)。道教用四種動物蒼龍、玄武(龜蛇)、白虎、朱雀分別表示天空東北西南四組方向星象，而這四組方向每組各有七顆星辰，共二十八星，稱二十八宿[17]37。非常重要的是，我們發(fā)現(xiàn)唐西州時期人們?nèi)∶?，廣泛根據(jù)十二生肖，64TAM5：40《唐李賀子上阿郎、阿婆書一(一)》(3-201)有“鼠仁”，73TAM514：2/5《高昌內(nèi)藏奏得稱價錢帳(一)》(1-451)有“康阿攬牛延”，75TKM91：17《奴婢月廩麥帳》(1-77)有“虎生”，64TKM1：28(b)，31(b)，37/2(b)《唐何好忍等匠人名籍》(2-11)有“康毛兔”，75TKM91：39《無馬人名籍》(1-81)有“李紹龍”，72TAM151：13《高昌義和三年(616年)氾馬兒夏田券》(2-101)有“氾馬兒”，72TAM178：7《唐趙竺都等名籍》(4-187)有“龍羊皮”，2006TZJI：138《麴氏高昌延和八年(609年)十二月二十二日紹德遺書》(榮287)有“小婢一人字彌猴”，60TAM337：11/37《高昌康雞□等入銀錢帳》(2-221)有“康雞□”，橘瑞超掘《高昌延昌廿二年(582年)賈買茍妻索謙儀墓表》(侯157)有“虎牙將軍相上將賈買茍(狗)”，黃文弼掘《高昌延昌七年(567年)索守豬妻賈氏墓表》(侯101)有“兵曹參軍索守豬”。在十二生肖取名中，只有“蛇”似乎未找到語例，但這并不意味著唐西州時期人們對之漠不關(guān)心，請看以下一件文書，73TAM210：136/1《唐太夫人隨葬衣物疏》(3-35)：“金虵并釧刀子，各五十具，指環(huán)取(耳)環(huán)，各五十具?！薄敖鹜F”即金蛇，飾物。這可比較《隋書》卷三六《后妃傳·宣華夫人陳氏》：“進(jìn)金蛇、金駝等物，以取媚于陳氏?！?/p>

【鹿】在道教中，“鹿”象征長壽，是神仙的座椅(《太平御覽》卷九○六《神仙傳》)，還可以化為人形(《太平御覽》卷九○六《抱樸子》)，66TAM48：48(b)，51/3(b)《高昌將保謙等所領(lǐng)人名籍》(1-352)有“牛婆鹿子”，甚至連城門也以“鹿”命名。72TAM151：52《高昌逋人史延明等名籍》(2-106)有“鹿門趙善[憙]，諸善[憙]、宋延祐”。

五、余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