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銘鑒

“勢不可當(dāng)”的意思是來勢迅猛，不可抵擋，可為什么用的字是“當(dāng)”而不是“擋”呢？

在有些朋友看來，“當(dāng)”和“擋”的詞義是有明顯區(qū)別的。“當(dāng)”可以表示擔(dān)當(dāng)，而“擋”則表示阻攔，一個是接受，一個是抗拒，不能混為一談。比如“獨當(dāng)一面”用的是“當(dāng)”，因為它說的是獨立承擔(dān)某一方面的工作;“兵來將擋”用的是“擋”，因為它說的是對方用什么計，我就出什么招，不讓對方的計謀得逞。這兩個詞語在用字上可謂中規(guī)中矩。可是，綜觀漢語詞庫，似乎并不完全合乎這一規(guī)則。除了上面說的“勢不可當(dāng)”，“銳不可當(dāng)”“螳臂當(dāng)車”……，“當(dāng)”表達(dá)的都是“擋”的意思，用的卻是“當(dāng)”字。

這不能不從“當(dāng)”字的本義說起。

“當(dāng)”是簡化字，繁體字寫作“當(dāng)”。這是一個形聲字，《說文解字》的解釋是：“當(dāng)，田相值也。從田，尚聲?！彼^“田相值”，就是田塊與田塊比較，其大小、優(yōu)劣大致相當(dāng)。由此引申出“對等”義，如“門當(dāng)戶對…‘旗鼓相當(dāng)”;又引申出“面對”義，如“首當(dāng)其沖”“當(dāng)仁不讓”;再引申出“擔(dān)當(dāng)”義，如人們常說的“敢做敢當(dāng)”“愧不敢當(dāng)”等。除此以外，“當(dāng)”還有一個義項：抵擋、阻擋。這個義項同樣是從“田相值”來的，有勢均力敵的意思，只是后來它加義符“手”寫成了“擋”。可見，“擋”是“當(dāng)”的加偏旁分化字。

然而，詞匯有一個逐步積累的過程。凡是歷史上已經(jīng)定型的詞，往往有相對的穩(wěn)定性，并不輕易隨后來的用字變化而變化?！爱?dāng)”類詞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绑郛?dāng)車”最早見于《莊子·人間世》：“汝不知夫螳螂乎？怒其臂以當(dāng)車轍，不知其不勝任也?！薄颁J不可當(dāng)”本作“鋒不可當(dāng)”，見于《史記·淮陰侯列傳》：“此乘勝而去國遠(yuǎn)斗，其鋒不可當(dāng)?！薄皠莶豢僧?dāng)”見于《晉書·郗鑒傳》：“群逆縱逸，其勢不可當(dāng)，可以算屈，難以力競?！边@些詞語中的“當(dāng)”都是抵擋、阻攔的意思。

當(dāng)然，“擋”字出現(xiàn)以后，不可能對“當(dāng)”字沒有影響?！皠莶豢僧?dāng)”便有人寫成了“勢不可擋”，“螳臂當(dāng)車”也有人寫成了“螳臂擋車”。不少工具書收列了后一種詞形，它們和原來的詞語構(gòu)成了異形詞關(guān)系。但工具書編者在處理時，普遍以原來的詞語為首選詞形，不但堅持繼續(xù)用“當(dāng)”字，而且在讀音上依舊讀dāng而不讀d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