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鐘昕
傍晚,鄭才下班后急匆匆地往小賣部趕,小賣部就在工業(yè)區(qū)門口,看樣子他煙癮又犯了。鄭才煙癮蠻大,一天一包煙早早收工……
“老板娘,來包煙……”鄭才說著,從口袋里摸出一張一百元來。這是剛從同事老王那借來的。老王上期買“碼”中了大獎,口袋一下子鼓了起來。
老王買的是六合彩,是國家明文禁止的。老王偷偷地研究六合彩已有兩年多了。六合彩在內(nèi)地比較普遍的是平碼與特碼。老王專門買特碼,每星期開三期,逢雙日晚上九點鐘準(zhǔn)時開獎,買的人多莊家需時間整理,獎金第二天開始發(fā)放。中特碼獎金是平碼獎金的四十倍。十元就可寫單上不封頂。有膽的就放馬過來,莊家準(zhǔn)定賠償。特碼是在一至四十九個單號里機選,表面上似乎公平公正,一般人看不出有什么貓膩來。
老板娘肥嘟嘟的,正躺在睡椅上一頭鉆進了夢里頭偷樂著數(shù)錢……
“老板娘,買包煙。”見老板娘沒動,鄭才提高了嗓門?!百I煙!”鄭才用手指敲打著柜臺上的玻璃高聲叫著。老板娘猛地被驚醒,嚇得她從睡椅上如肉球般彈了起來,睜著布滿血絲的雙眼盯著鄭才足有一分鐘沒回過神來……
“買包煙……”鄭才語氣緩和了很多,心里似乎有點過意不去?!百I煙啊……”老板娘答應(yīng)著站起身,打著哈欠伸出胖乎嫩白的手指從柜臺的煙盒里摳出一包兩元錢的紅雙喜牌香煙拋給鄭才。老板娘知道鄭才習(xí)慣抽這個牌子的,他喜歡這個煙的香味。
鄭才接過煙,撕開一個小缺口,用手指彈出一支來在玻璃上叩了叩,點上,深深地吸了兩口又吐出幾縷煙霧來……“還跟八號……我就不信它不出來?!编嵅啪o盯著老板娘說道?!跋露嗌??”老板娘問。
“就買九十元吧,得幫我留幾包煙錢?!编嵅判睦锪R著,他娘的都跟十二期八號了,也該出了。鄭才跟八號的錢已超過三千元了。上期蹦出個七號來,財神爺與鄭才擦肩而過,但卻讓老王白撿了四千元。
鄭才買六合彩是從老王那學(xué)的。在別人眼里,老王買碼鬼得很,中多輸少。其實老王自己清楚,輸了不吭聲,贏了大張旗鼓地宣傳,顯得自己有本事有面子。
轉(zhuǎn)眼八號特碼鄭才已經(jīng)整整跟了二十二期了。他伸手從口袋里摸出剛剛借來的百元大鈔,遞給老板娘說道:“開單吧……中獎了我就舍命來陪你一晚上……”“好啊……我等你啊”,老板娘嬉笑著向鄭才拋個飛吻。老板娘單身一個,三十有余,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主兒,誰都不知道她的來歷。老板娘胖乎嫩白的臉,隔著煙霧看起來似乎有幾分姿色。
馬上要開獎了,大家蹲在小賣部門口的幾條小凳上,守著墻面上那臺老掉牙的電視機,嗑著瓜子,再叫上幾瓶啤酒和幾兩花生米,等待好運降臨。特碼終于出來了,有罵娘跺腳的。歡聲笑語里摻雜著各種議論和嘆息聲。發(fā)財夢蔓延在人們的夢鄉(xiāng)……
跟了二十三期的八號如從天降,鄭才被大獎砸中了,整整四萬元的獎金。鄭才一聲不吭,他掐滅最后一根煙頭,要了幾瓶啤酒喜滋滋地返回宿舍。深夜幾杯酒下肚,迷糊間鄭才在夢里摟著嫩白的老板娘纏綿……
一覺醒來,太陽已曬到屁股。鄭才用手掐掐自己的臉,好痛。還好今天星期天不上班。鄭才猛地滾下床來,直奔小賣部。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小賣部卷閘門緊閉,門口堆滿了人?!罢厥??”鄭才問老王。
“老板娘帶著錢跑了!”老王說?!罢娴呐芰??!”鄭才急切地問?!袄习迥锉还簿謳ё吡恕比巳豪镉腥苏f道?!斑€好我這期沒有買……”老王嘿嘿地苦笑著說。
鄭才望著被砸得稀爛的電視機一下子癱坐在地上,如殺豬般號叫著……(責(zé)任編輯 王瑞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