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小雪 (山西大學 030000 )
佛光寺東大殿建于唐大中十年(856),殿的四壁原來都有壁畫,明宣德四年(1429)重葺大殿檐墻和依壁塑造五百羅漢像時被毀,目前僅存壁畫22幅,共61.68平方米。唐代佛寺壁畫遺存并不多,佛光寺作為晚唐所繪制的壁畫具有一定代表性,從中可略窺唐代在寺院壁畫方面的成就。佛光寺初時由梁思成夫婦與敦煌第六十一窟五代五臺山圖 中找到證明,進而找到佛光寺。目前對于佛光寺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建筑和彩繪上,對壁畫的研究大都放在其布局風格,對于佛像服飾的研究較少。
彌陀信仰在唐代社會相當普及,不僅在上流社會流行,在下層民眾中影響更為廣泛,在龍門石窟的二三期的造像中,彌陀凈土所占比重逐漸增加,人們日益傾向于阿彌陀佛信仰。作為具有皇家背景或者說是有皇家支持的寺廟,佛光寺中壁畫也反映了當時統(tǒng)治者對于彌陀信仰的大力支持。因此佛光寺東大殿的《阿彌陀佛說法圖》是唐代佛寺壁畫中的常見的題材。
由于年代久遠,畫面的的顏色脫落嚴重,壁畫從整體上看沉穩(wěn)、柔麗為特色。壁畫的構圖分為三組,中間的一組是說法圖,主像是佛祖在說法,兩側是觀音和大勢至菩薩,左右兩組以文殊、普賢兩菩薩為中心的聽法圖,各有脅侍菩薩和天王、飛天等簇擁,作赴會行進的狀態(tài),與敦煌石窟中同期的壁畫相比較,設色繪法都完全一致。
佛和菩薩的整體造型風格屬于較為明顯的晚唐風格,壁畫中所展現(xiàn)的繪畫技巧高超,線條挺勁流暢,是以吳道子為代表的唐代壁畫用線風格延續(xù)而來的作品。晚唐時期社會經(jīng)濟及政治面臨巨大轉變,其壁畫創(chuàng)作風格也與盛、中唐相比有了一些改變,壁畫上追求一種冷漠,靜穆的觀感,因此在表現(xiàn)出來的是一種行筆工謹,服飾講究之感。
佛像服飾是判別佛像發(fā)生時間、地域及文化屬性的重要因素之一,其樣式制定是以律典為參照基礎,并不斷地突破規(guī)制發(fā)生變化。在佛教傳入早期,我國僧人是穿俗家的衣服。在經(jīng)過魏晉時期佛教內部的發(fā)展,逐步完善了我國僧人的戒律和衣著。
《說法圖》中佛像內著僧祗支,從左肩斜裹下來。外層佛衣斜披,右領襟半披右肩后蓋過右前臂和右肘,順右手臂外側置于右手腕之下,最終繞過胸腹處敷搭于左肩之上,左領襟自然下垂,與左臂左肘無涉。其外層佛衣無領無袖,平展結構為長方形。佛光寺東大殿中這一主佛是在說法的莊重場合,在佛典中對于禮佛,論證佛法的場合,佛衣樣式明確規(guī)定為“右袒式”,在佛教傳入中國后,由于漢地民風對于“右袒式”完全坦露右肩的著衣方式的抗拒,早在公元420年炳靈寺169窟首次出現(xiàn)了用佛衣右領襟半披右肩的現(xiàn)象。
“半披式”佛衣名稱主要取自于佛衣半披右肩的這一特征,這也是“半披式”佛衣的典型特征?!墩f法圖》中佛衣半披右肩首先符合這一特點,因此暫稱其為“半披式”。
參見《說法圖》中主佛所著佛衣與最早的半披式,即公元420年的炳靈寺169窟主尊無量壽佛的“半披式”對比可發(fā)現(xiàn),同樣符合“半披式”特點的佛衣呈現(xiàn)不同的特點,1;在這尊早期的佛像中,其右領襟最終敷搭于左前臂,而《說法圖》則敷搭于左肩之上;2;右領襟半披右肩后順右手臂外側直至右手腕之下,而《說法圖》半披右肩至肘部便置于右臂之下。
自五世紀“半披式”誕生以來,其在參照律典規(guī)制的條件下于朝代的不同而進行了諸多變遷,不同時代的佛衣樣式有其不同的風格。
《說法圖》繪制于晚唐,佛像的“半披式”不同于早期。佛光寺東大殿的主佛與唐代其他地區(qū)相比,“半披式”佛衣多在石窟寺佛像以及一些單體佛像中出現(xiàn),如天龍山第十八窟東壁主尊,美國芝加哥美術館藏的唐坐像,日本東京國立博物館藏的唐坐佛,陜西安博物館藏坐佛,大雁塔唐代門楣,西寶雞麟游縣唐代坐佛。從中可以看到晚唐的“半披式”有對初、盛唐的“半披式”的繼承和發(fā)展。從佛光寺東大殿的主佛中可以看出,唐代“半披式”的表現(xiàn)有其共同點;1;佛衣的衣量表現(xiàn)更為寬松,2;袈裟更接近律典規(guī)制,3;其審美更接近漢地審美特點。
半披式的著裝方式在唐代相對程式化,但在各個地區(qū)的表現(xiàn)卻不盡相同。主要表現(xiàn)在:1;袈裟右襟在右肩敷搭的程度不盡相同,2;袈裟右襟末端半披右肩后對右肩敷搭程度有所不同,但相對于早期半披式而言,唐代的包括佛光寺壁畫所在內,佛像半披式的披著方式,程式已經(jīng)是相對固定的。
佛教自傳入中國之后,佛像服飾進行了迅速的本土化,在參照律典規(guī)制的條件下于朝代的不同而進行了諸多變遷。《阿彌陀佛說法圖》其主佛佛衣樣式符合“半披式”的概念,且與早期與唐代的“半披式”相比,其佛衣樣式有唐特有的時代特點。佛衣是除右領襟一段白外,整體為赤色的布質佛衣。從對《阿彌陀佛說法圖》的佛像服飾的探究中,可以看到唐代佛像服飾衣量更為寬松,樣式在有所改變的情況下更趨于程式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