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新生 李明芳

提 要 威爾士有自己的語言和文化，16世紀中葉與英格蘭合并后，政治上失去了獨立性，威爾士語被邊緣化。20世紀末，威爾士政府開始了威爾士語的保護和復興工作，且隨著威爾士地方政府自治權力的建立和逐步擴大，這一工作不斷得到加強。近20多年來威爾士語保護和復興的經(jīng)驗是：1.政府主導語言復興規(guī)劃并大力實施;2.大力發(fā)展與語言復興相關的教育;3.語言復興政策深入到日常和經(jīng)濟生活;4.加強語言復興工作的國際合作。從中至少可以得出4個結論：1.政府語言規(guī)劃和資源投入的一貫性是語言復興的前提條件;2.政策覆蓋的全面性是語言復興的基本保障;3.立法執(zhí)法是語言復興的重要手段;4.提高經(jīng)濟效益是語言復興的關鍵所在。

關鍵詞 威爾士語;語言政策;語言保護;語言復興

中圖分類號 H002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2096-1014（2019）03-0045-08

Abstract Wales has its own distinctive indigenous language and culture. However， since its union with England in the mid-16 century， the political influence of Wales was marginalised for a long time， and the use of its language Welsh was also on the decline. Since the end of the 20th century when Wales had its own government， it has made great efforts to maintain and revive the Welsh language. This work becomes intensified along with the increasing political power of the Welsh government. The success of Welsh conservation and revival can be attributed to a range of language-related policies， including Welsh governments consistent language revival policies and practices; development of language revival education; integration of language policy in peoples daily life， and international collaboration in the language maintenance and revival work. Some conclusions can be drawn from the Welsh revival experiences. First， the government should have coherent and consistent planning policies backed up with resources. Second， a wide coverage of the policies are the guarantee for language revival. Third， legislations and their implementations are critical means for language revival. Lastly， the economic value of the language is a key factor for language revival. Overall， the experience of Welsh revitalization in Wales can provide a useful reference for the maintenance and revival of other minority languages in the world.

Key words Welsh language; language policy; language protection; language revival

一、威爾士語復興的歷程與成績

威爾士歷史上曾是一個獨立的公國，有自己的語言和文化。自16世紀中葉與英格蘭合并之后，政治上失去了獨立性，屬于凱爾特語系的威爾士語也開始不斷地被邊緣化，除了在一些較為偏僻的地區(qū)日常生活中還繼續(xù)使用之外，基本上被英語取代。到19世紀80年代，威爾士地區(qū)說威爾士語的人口比例從以往的80%下降到50%;1911年，降至43.5%，威爾士語成了少數(shù)人使用的瀕危語種。雖然從那時起有了一系列恢復威爾士語的努力，但并沒有扭轉(zhuǎn)威爾士語使用人口持續(xù)減少的局面。1991年的人口調(diào)查表明，威爾士地區(qū)說威爾士語的人口有50多萬，占總?cè)丝诘?8.7%。進入21世紀后，情況有所變化。2001年的人口調(diào)查顯示，20.5%的人能用威爾士語進行日常對話，23%的人可以使用一些威爾士語，28%的人對威爾士語有所了解和掌握。最新的《2013～2015年威爾士地區(qū)威爾士語使用情況調(diào)查》顯示，在威爾士近300萬人口中，有56萬多人（19%）經(jīng)常使用威爾士語。雖說使用威爾士語的人口沒有明顯增加，但近兩次調(diào)查表明，使用威爾士語的年輕人比重在持續(xù)增長，這與威爾士政府二十多年來對威爾士語復興的重視與支持有著密切的關系。

威爾士政府自20世紀末成立以來，出臺了一系列政策和措施，以不斷提高威爾士語在威爾士地區(qū)的地位和聲望。隨著威爾士政府自主權力的逐漸擴大，復興威爾士語的力度也隨之加大，使得威爾士語在社會生活中的地位和作用逐漸得到提高。雖然威爾士政府政策與措施的最終效果還有待研究和評估，但它們對威爾士語的維護和復興，無疑發(fā)揮了積極推動作用，其中的經(jīng)驗，值得認真總結。

二、威爾士語復興的經(jīng)驗

（一）政府主導語言復興規(guī)劃并大力實施

1993年頒布的《1993年威爾士語語言法》（Welsh Language Act 1993）標志著由政府主導的威爾士語復興正式拉開序幕。該法案規(guī)定，在威爾士，威爾士語和英語具有同等地位，威爾士議會、各地區(qū)議會、警察、消防、健康和教育等政府部門都必須把威爾士語作為與英語同樣的官方語言來使用，公共場所和路標等都要同時用威爾士語和英語標注。法案還要求各公共機構規(guī)劃制定自己切實可行的威爾士語言實施計劃，實施計劃中必須包括該機構如何使用威爾士語服務于公眾的具體措施和目標。同時，法案還鼓勵有條件的私營和慈善機構，在自愿的基礎上制定自己的威爾士語言實施計劃。

為了確?！?993年威爾士語語言法》的切實執(zhí)行，該法案還提議成立了專門的威爾士語言事務委員會，負責統(tǒng)領和監(jiān)督該法案的執(zhí)行。威爾士政府每年給委員會撥款1300萬英鎊，用以促進和推動威爾士語的廣泛使用。法案規(guī)定，委員會的主要工作是與相關的政府機構制定切實可行的威爾士語執(zhí)行計劃，并負責監(jiān)督這些計劃的執(zhí)行。如果某個政府機構對制定的計劃執(zhí)行不力或違背了計劃原則，委員會將責成其提出改進計劃，甚至可將其交由威爾士國民議會的威爾士遺產(chǎn)部長處理。從1993年成立到2012年解散，委員會與相關機構共達成500多個威爾士語執(zhí)行計劃共識。此外，委員會也積極與民營機構合作，通過激勵手段和機制，鼓勵并協(xié)助不在法律要求范圍內(nèi)的民營機構積極制定自己的威爾士語執(zhí)行計劃。委員會設立一年一度的雙語獎，頒發(fā)給為威爾士語發(fā)展做出卓越貢獻的個人或機構。2008年根據(jù)英國企業(yè)人力資源培訓項目“投資人才”（Investing in People），推出了一個名為“投資威爾士語”（Investing in Welsh）的項目，支持企業(yè)對威爾士語人才的培養(yǎng)，吸引了威爾士境內(nèi)數(shù)以百計的民營機構參加。

從某種意義上來看，《1993年威爾士語語言法》奠定了威爾士語復興的法律基礎。此后，政府為了保證威爾士語與英語具有同樣的地位和功能，提出了“雙語威爾士”（Bilingual Wales）的計劃。2003年，威爾士政府制定了《國家雙語威爾士實施規(guī)劃》（Iaith Pawb A National Action Plan for a Bilingual Wales）。為了保證政府推動威爾士語發(fā)展的延續(xù)性，《1998年威爾士政府法》（Government of Wales Act 1998）、《2006年威爾士政府法》（Government of Wales Act 2006）和《2014年威爾士法》（Wales Act 2014）都重申了政府對于推廣威爾士語所應承擔的示范作用，并強調(diào)政府首腦在維持和推動威爾士語使用方面應盡的責任?！?006年威爾士政府法》第78條就威爾士語的責任對威爾士政府部長級官員做了明確的規(guī)定：部長們必須制定和發(fā)表推廣威爾士語的策略及其執(zhí)行計劃，并就其實施情況公布年度報告。

（二）大力發(fā)展與語言復興相關的教育

教育是語言使用與發(fā)展的基礎。2010年，政府經(jīng)過數(shù)年的醞釀和準備，推出了《威爾士語作為媒介語的教育策略》（Welsh-medium Education Strategy），全面加強從學前教育到高等教育的整個學校教育體系里的威爾士語教育。威爾士的公立學校必須將威爾士語作為第一或第二語言對所有5～16歲的學生展開教學，政府還計劃逐漸在更多的課程中以威爾士語作為教學媒介語言，從而提高威爾士語的應用廣度和深度。為了增加大學里的威爾士語授課數(shù)量，2011年專門成立威爾士語國家學院，以合作的方式在各大學設立用威爾士語教授的法律、社科和自然科學等專業(yè)課程，提供各種獎學金，鼓勵學生參加這類課程的學習，并計劃在其后的幾年里招聘100名能用威爾士語授課的大學教師?！锻柺空Z作為媒介語的教育策略》是威爾士政府全面開展威爾士語教學的政策指南，被視為威爾士語教育發(fā)展的一個重要里程碑。

除了在基礎教育和高等教育中加強威爾士語教學，政府還將注意力放在成人威爾士語教學與使用方面。2013年，政府首先對成人威爾士語項目進行了一次全面評估，并在年底發(fā)表了《提升我們的眼界：成人威爾士語項目評估》（Raising Our Sights： Review of Welsh for Adults）的報告。該報告最后提出一系列工作改進意見，尤其是在成人威爾士語教學的組織和成人威爾士語的使用方面，切實提高了威爾士語在成人生活中的相關性，使成人威爾士語教育項目可以持續(xù)有效地為成人提供足夠的威爾士語使用環(huán)境和機會。

威爾士政府共建立了6個地區(qū)性成人威爾士語中心，其合作對象是當?shù)卣?，?jīng)費也主要來自政府撥款。2006年成立的卡迪夫大學成人威爾士語中心就是其中之一。該中心經(jīng)過十余年的發(fā)展，學習威爾士語的成人數(shù)量一直穩(wěn)中有增。2015年，該中心在城市中心和周邊地區(qū)的100余個教學點共舉辦各類威爾士語培訓班250多個，如普通語言課、強化語言課和家庭語言課，注冊人數(shù)達2650人次。在過去的10年里，共有21 000多人參加了該中心組織的各種威爾士語課程。該中心建立了第一個威爾士語線上學習平臺，成為第一個可以向?qū)W員提供線上和線下相結合的混合式教學內(nèi)容的威爾士語學習中心，這對一些年輕人很有吸引力，學習平臺每個月的點擊率都在千次以上。2013～2015年成人威爾士語使用情況調(diào)查數(shù)據(jù)顯示，卡迪夫市的成人威爾士語使用人口較以前有了明顯的增長。

（三）語言復興政策深入到日常和經(jīng)濟生活

《2011年威爾士語措施》（Welsh Language （Wales） Measure 2011）是威爾士政府推動威爾士語使用的新舉措。其原則是創(chuàng)造足夠的條件，實現(xiàn)威爾士語在威爾士境內(nèi)擁有與英語完全平等之官方地位的目標?！?011年威爾士語措施》包含一系列威爾士語工作的組織系統(tǒng)調(diào)整與建設意見，如成立威爾士語事務專員辦公室、設立威爾士語事務專員一職，并為之配備顧問委員會，撤銷原來的威爾士語事務委員會;設立威爾士語合作伙伴工作委員會，全面加強各行業(yè)、各機構在推動威爾士語教育和使用方面的合作工作，確保威爾士語和英語在威爾士境內(nèi)享有同樣的地位;完善與威爾士語相關的各項標準，即政府部門與公共事業(yè)機構在使用威爾士語方面的責任和語言維護與使用的水準;調(diào)查違背或干擾自由使用威爾士語的案件，并設立威爾士語事務仲裁廳，其成員由威爾士政府部長任命，專門處理由威爾士語事務專員提出的相關事件的上訴或要求，也接受機構對威爾士語言專員在對其執(zhí)行威爾士語計劃方面進行的調(diào)查和處罰不公的投訴。如果還是不能解決問題，各方都可提交最高法院，由其進行最終裁決。

《2011年威爾士語措施》的一個新舉措是，要求相關機構必須根據(jù)威爾士語言專員提出的、具有法律效力的意見，重新制定并執(zhí)行其威爾士語執(zhí)行計劃。在送報專員批準之前，有關機構必須舉行公開的咨詢，征求公眾意見，只有得到了社會的認可，該計劃才有可能得到專員的批準。從程序上來看，社會和公眾在威爾士語教育和推動方面有了更多的發(fā)言權?！?011年威爾士語措施》還提出，政府規(guī)定機構在一定的時間里逐漸采用政府計劃制定的《威爾士語使用準則》，取代以往機構各自制定的工作目標和威爾士語執(zhí)行計劃的做法，但在不受《2011年威爾士語措施》直接影響的其他機構和單位里，他們還可以繼續(xù)改進或加強其已在實施的威爾士語執(zhí)行計劃。

威爾士語使用準則是政府為確保其各機構及相關公共事業(yè)機構在以威爾士語提供服務與交流時都能達到政府準則而提出的統(tǒng)一規(guī)定和要求。比如對政府部門來說，他們在提供服務、制定政策、執(zhí)行計劃、宣傳公關以及儲存信息等各方面都必須全面使用威爾士語和英語。與以往相比，新制定的準則對相關機構應該達到的威爾士語使用程度和水平有了更為明確的規(guī)定和解釋，保證了威爾士境內(nèi)威爾士語服務的標準化和連貫性。至今，已經(jīng)頒布的對準則的細化規(guī)定有《2015年威爾士語使用準則一號規(guī)定》（The Welsh Language Standards （No 1） Regulations 2015）和《2016年威爾士語使用準則二號規(guī)定》（The Welsh Language Standards （No 2） Regulations 2016）。前者對威爾士政府各部委、威爾士各級地方政府和國家公園在使用威爾士語方面做了責任規(guī)定，而后者則公布了與公共服務相關的32個公共事業(yè)機構在使用威爾士語方面的責任范圍。不難看出，兩個威爾士語使用準則繼承了威爾士政府《1993年威爾士語語言法》和《2011年威爾士語措施》的精神，通過不斷推進政府部門和公共事業(yè)機構對威爾士語的全面使用，逐漸提高威爾士語在人們?nèi)粘Ｉ钪械牡匚缓妥饔?。政府在《威爾士語使用準則》頒布之前，征求社會各界的意見，在全社會進行了廣泛的咨詢。目前諸如政府部委、國家醫(yī)療保健系統(tǒng)、威爾士供水公司和威爾士英國煤氣公司都可以用威爾士語向社會提供服務。在執(zhí)行方面，威爾士語使用準則具體執(zhí)行計劃的制定和監(jiān)督執(zhí)行，都主要由2012年新任命的威爾士語事務專員Meri Huws負責。Meri Huws說，她的工作目標，就是保證威爾士語在威爾士擁有與英語完全同等的地位，這意味著在威爾士，人們?nèi)绻x擇只使用威爾士語，他們的生活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2012年新一屆威爾士政府上臺后不久，就推出了名為《2012～2017年威爾士語策略：一個富有生機和事關生存的語言》（A living language： a language for living—Welsh Language Strategy 2012–17）的威爾士語政策報告，對新政府其后五年在威爾士語方面的工作進行了規(guī)劃，在家庭、青少年群體、社區(qū)、工作場所、威爾士語服務及基礎設施等六大領域制定了明確的策略，并設置了新的目標。威爾士政府教育技能部部長Leighton Andrews在報告的前言中特別指出，新威爾士政府將承繼各前任政府、威爾士語委員會和社會各階層之努力，與新到任的威爾士語專員及社會各界一起，繼續(xù)全面推進實現(xiàn)威爾士語和英語平等策略的進程。

（四）加強語言復興工作的國際合作

在威爾士大學的威爾士語學院研究項目中，有諸如“以色列政府如何維持和復興希伯來語”和“愛爾蘭政府實施愛爾蘭語教學的政策”這樣的研究。這些研究成果，為威爾士政府制定其威爾士語政策提供了重要的實踐經(jīng)驗和理論依據(jù)。與此同時，在威爾士和英國其他地區(qū)以及世界上其他一些國家里，如蘇格蘭、法國的布利塔尼地區(qū)和澳大利亞的新南威爾士州等，都有經(jīng)常性的凱爾特文化節(jié)或交流活動。但是，最具威爾士語特征的海外聯(lián)系與活動地區(qū)，應該是巴塔哥尼亞。

巴塔哥尼亞地區(qū)（Patagonia）主要位于阿根廷境內(nèi)，近200萬人口中，5萬余人為威爾士后裔，其中10%仍可使用威爾士語。巴塔哥尼亞是英國以外最大的威爾士語使用地區(qū)。自1965年以來，阿根廷的丘布特一直舉行一年一度的威爾士語詩歌藝術節(jié)。21世紀以來，威爾士政府和丘布特地區(qū)政府的關系不斷加強，這也是威爾士政府為復興威爾士語和加強威爾士文化身份認同所做努力的有機組成部分。

威爾士政府對巴塔哥尼亞威爾士語的支持始于1997年。2001年，威爾士政府和丘布特地區(qū)政府簽署了首個合作備忘錄，2007年續(xù)簽。在此后的幾年間，威爾士政府投入了十幾萬英鎊，設立威爾士語項目，聘請和培養(yǎng)威爾士語教師，提供威爾士語教學，并組織各種威爾士文化活動。在該項目之下，威爾士政府在巴塔哥尼亞設有一個長期的威爾士語教學協(xié)調(diào)人員，并每年派遣3名威爾士語老師到巴塔哥尼亞，從事各種形式的威爾士語教學，并參與和組織其他相關的文化組織活動。該項目已經(jīng)取得的成果包括：近1200人參加了各種威爾士語語言班的學習;班級數(shù)量從2013年的83個增加到了2014年的90個，而且還與兩所學校建立了合作伙伴關系。該項目受威爾士政府委托，交由英國文化委員會、威爾士-阿根廷友好協(xié)會和卡迪夫大學成人威爾士語中心聯(lián)合管理。這些活動大大加強了威爾士政府與遠在阿根廷的威爾士后裔之間的語言和文化的聯(lián)系，也提高了阿根廷的威爾士后裔對自己語言的認同感和自豪感，對威爾士語復興具有很重要的意義。

三、幾點思考

縱觀過去二十多年來威爾士政府為復興威爾士語所做的工作以及威爾士語逐步復興的發(fā)展歷程，至少可以得出如下結論，值得我們思考和借鑒。

（一）政府語言規(guī)劃和資源投入的一貫性是語言復興的前提條件

從語言規(guī)劃的角度來看，一種語言的維持和復興雖然在一定的范圍內(nèi)可以通過該語言使用者的自覺努力得以實現(xiàn)，但如果沒有政府在政策層面的政策和資源支持，這種成功不但影響有限，也往往難以持久。

威爾士語之所以能在過去的二十多年從一個處于依附性地位的地區(qū)性語言成為現(xiàn)在與英語享有同等地位的雙語成員之一，首先是威爾士政府在不斷強化其自身權利的同時，在政策上不斷加大對威爾士語教學和使用的支持力度。更為難能可貴的是，盡管威爾士政府在此期間因執(zhí)政黨更替而多次易手，盡管各屆政府在具體的舉措上不盡相同，但是無論是哪屆政府，都始終如一地堅持同一個目標：鞏固威爾士語地位，發(fā)展威爾士語教育，擴大威爾士語使用，從而使威爾士語真正地與英語平起平坐。這從各屆政府頒布的相關法案、政策和發(fā)表的報告就可一目了然。此外，政府的資源投入也十分重要。除了學校教育的常規(guī)投資之外，在1993～2012年威爾士語委員會運作的十余年間，僅對此的專項投入每年就有1200萬英鎊。

（二）政策覆蓋的全面性是語言復興的基本保障

語言的維持或許可以靠學校教育進行，但是語言的復興則有賴于該語言在使用者生活中的作用和地位。自《1993年威爾士語語言法》問世以來，威爾士語保護和復興的最大特點之一，就是政府語言規(guī)劃政策的覆蓋面日趨全面，不但涉及從學前到高校的整個學校教育，而且還延伸至人們生活的方方面面，并通過加強學校威爾士語教育和提高社會威爾士語應用相結合的方法，來達到維護和復興威爾士語的政策目標。在學校教育方面，2010年《威爾士語作為媒介語使用策略》使威爾士語教育真正成為主流學校教育的一部分。威爾士語專員Meri Huws在2015年寫道：目前，教育制度依然是培養(yǎng)說威爾士語人才的主要途徑，各級政府在這方面仍然有很多工作要做。與此同時，政府在政策導向上也逐漸提高成人生活領域里威爾士語的使用地位，通過6個地區(qū)性成人威爾士語中心，鼓勵推廣成人威爾士語教育。

盡管在過去的二十多年里，由于人口流動造成部分熟練使用威爾士語的人口外遷等原因，威爾士使用威爾士語的人口比例變化不大，但是，通過這些年的努力，威爾士已經(jīng)形成一個系統(tǒng)的威爾士語教育體系，年輕人使用威爾士語的比例明顯提高，威爾士語已融入威爾士人生活的各個領域，如威爾士語藝術節(jié)、新聞廣播、出版和近年來日趨發(fā)展的威爾士語教學媒體。尤其是在原來的威爾士語言委員會和現(xiàn)在的威爾士語事務專員辦公室的不懈努力下，威爾士語在政府部門和規(guī)定的公共事業(yè)機構里已經(jīng)與英語平起平坐，各種激勵機制也使威爾士語在越來越多的民營企業(yè)和組織里獲得了與英語同樣的使用地位和權利。

（三）立法執(zhí)法是語言復興的重要手段

在過去的二十多年里，威爾士的各屆政府都不懈努力，在秉承前政府威爾士語政策的基礎上，不斷推陳出新，使威爾士語政策日趨完善。同時，在威爾士政府獲得地方立法權之后，其所做的重要工作之一，就是相繼推出了數(shù)個鞏固和加強威爾士語教育和使用的相關法案，首先是規(guī)定中央政府部門和關系國計民生的重要公共事業(yè)機構在這方面的責任，在過去的兩年里頒布的法律條令又包括了各級地方政府機構以及一些知名的企業(yè)和機構。為了保證政府有關威爾士語法律條令的實施，2012年新任命的威爾士語專員及其辦公室的主要責任，就是監(jiān)督和指導這些政府條令的嚴格遵守和執(zhí)行。在闡述其2015～2017年工作重心和戰(zhàn)略目標時，專員Meri Huws特別強調(diào)了以下幾個方面的工作：確保任何政策的制定都考慮到威爾士語的作用;確保威爾士語使用者得到公平的待遇;確保和監(jiān)督政府法律條令的執(zhí)行;鼓勵和推進威爾士語的自愿應用及有效妥當?shù)倪\作和交流。

在確保和監(jiān)督政府法律條令的執(zhí)行方面，較為引人注目的有兩個案例。一個是2013年國家儲蓄和投資銀行決定終止執(zhí)行其威爾士語執(zhí)行計劃。威爾士語事務專員認為這一決定不合法，責令其收回，但銀行不服，最后官司打到卡迪夫的最高法院，法院判決國家儲蓄和投資銀行敗訴。這是法院判決的有關威爾士語問題的第一個案例，整個過程都使用威爾士語，因此意義重大。另一個是2014年一個隸屬于地方政府的公共服務機構在招聘財務總監(jiān)時，因為擔心規(guī)定應聘者必須會說威爾士語可能導致無法招到合適人選，經(jīng)董事會討論，決定在招聘廣告中取消掌握威爾士語的要求。威爾士語事務專員得知后很快與該機構的最高管理層聯(lián)系，雙方為此進行了多次信件交流，陳述各自的觀點和立場。最后用人單位在招聘廣告中加入了如果應聘者不會威爾士語，必須愿意在開始工作后適時學習威爾士語的條件要求。從這兩個案例可看出，威爾士政府在推廣威爾士語使用方面不只是限于政策和法律的制定，而且也十分注重這些政策和法律的執(zhí)行，尤其是地方政府和相關機構在這方面必須履行的法律責任。

（四）提高經(jīng)濟效益是語言復興的關鍵所在

在過去幾年里，威爾士語政策的一個明顯變化就是愈發(fā)強調(diào)威爾士語在人們?nèi)粘Ｉ?，尤其是?jīng)濟生活中的作用。首先是政府確保其服務和交流都是用雙語進行的;其次，在其部門與社會公眾發(fā)生直接關系的工作崗位人員配備上，要求工作人員必須掌握威爾士語，從而保證人們可以自由地選擇雙語中的任何一種語言。在與政府機構相關的單位，如醫(yī)療衛(wèi)生、學校、供電供氣供水等公共事業(yè)機構，類似的要求也同樣存在。政府在過去的十余年里，通過威爾士語委員會和后來的威爾士語事務專員辦公室，不斷加強與民營企業(yè)及機構的聯(lián)系與合作，鼓勵企業(yè)和機構提供在職的威爾士語學習機會，從經(jīng)濟利益上突出威爾士語的相關性和重要性，從而使推廣威爾士語不只是部分希望維持威爾士語的人的事情，而是整個生活在威爾士地區(qū)的人們?nèi)粘Ｉ钪械氖虑?是否掌握威爾士語，可以直接影響著每個人的生活質(zhì)量，而不只是個地方語言和文化傳承的問題。比如威爾士幾乎所有大學在聘用人員時都有威爾士語政策。正是靠這種強制性的語言政策，才逐步提高了威爾士語在威爾士地區(qū)的政治和經(jīng)濟地位，使之真正地可以與英語平分秋色。有了與經(jīng)濟生活的相關，人們才會有更多的認同感和現(xiàn)實感，這也是威爾士語保護與復興成功的重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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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lliams， C. 2008. Welsh language policy and the logic of legislative devolution. In Linguistic Minorities in Democratic Context， 245–301. Palgrave Macmillan.

威爾士政府頒布的威爾士語相關法令和政策

1. 《1993年威爾士語語言法》（Welsh Language Act 1993）：https：//www.legislation.gov.uk/ukpga/1993/38/contents

2. 《國家雙語威爾士實施規(guī)劃》（Iaith Pawb A National Action Plan for a Bilingual Wales）：https：//www.valeofglamorgan.gov.uk/Documents/Living/Planning/Policy/LDP/Examination-Documents-2015/Iaith-Pawbe-A-National-Action-Plan-for-a-Bilingual-Wales-2003.pdf

3. 《威爾士語作為媒介語教育策略》（Welsh-medium Education Strategy）：https：//gweddill.gov.wales/docs/dcells/publications/100420welshmediumstrategyen.pdf

4. 《提升我們的眼界：成人威爾士語項目評估》（Raising Our Sights： Review of Welsh for Adults）：https：//dera.ioe.ac.uk/18053/1/130712-review-welsh-for-adults-en.pdf

5. 《2011年威爾士語措施法》（Welsh Language （Wales） Measure 2011）：http：//www.legislation.gov.uk/mwa/2011/1/contents/enacted

6. 《2015年威爾士語使用準則一號規(guī)定》（The Welsh Language Standards （No 1） Regulations 2015）：http：//www.legislation.gov.uk/wsi/2015/996/contents/made

7. 《2016年威爾士語使用準則二號規(guī)定》（The Welsh Language Standards （No 2） Regulations 2016）：http：//www.legislation.gov.uk/wsi/2016/182/contents/made

8. 《2012～2017年威爾士語策略：一個富有生機和事關生存的語言》（A living language： a language for living—Welsh Language Strategy 2012–17）：https：//gweddill.gov.wales/docs/dcells/welsh-language/publications/

160929-wls-annual-en.pdf

9. 《威爾士語專員2012～2017年規(guī)劃報告》（Welsh Language Commissioner Strategic Plan 2015–17）：http：//www.comisiynyddygymraeg.cymru/English/Publications%20List/Strategic%20Plan%202015-17.pdf

10. 《2050年威爾士語展望：一百萬個威爾士語使用者》（Cymraeg 2050： A million Welsh speakers）：http：//www.assembly.wales/Laid%20Documents/GEN-LD11108/GEN-LD11108-e.pdf

責任編輯：王 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