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華

[摘 要]從《嶺南一粟——歐凱明藝術專場》看到歐凱明對粵劇的執(zhí)著：從藝之路雖然艱辛，但依然選擇堅守，并且用敬畏的態(tài)度對待粵劇事業(yè)，勇于付出，不斷超越自我，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關鍵詞]歐凱明；藝術專場；粵??；選擇

梅花獎“二度梅”獲得者歐凱明是著名粵劇表演藝術家?！稁X南一粟——歐凱明藝術專場》是歐凱明對自己從藝生涯的一次小結。筆者第一次觀看是在2014年中國—東盟（南寧）戲劇周活動期間，歐凱明回到廣西演出，于10月27日晚在廣西南寧劇場上演《嶺南一粟——歐凱明藝術專場》。記得專場表演之后，10月28日，歐凱明的母?！獜V西藝術學校，舉辦了“廣西藝術學校優(yōu)秀畢業(yè)生歐凱明個人藝術專場研討會”。筆者有幸作為高校教師代表于會上發(fā)言，認為專場除了展現(xiàn)精湛的表演技藝外，也抒發(fā)了頗多的人生感悟。之后，筆者多次現(xiàn)場觀看，每次的感受都不一樣，其中感觸越來越深的是，歐凱明爐火純青的表演境界源于對粵劇的那份執(zhí)著。這份執(zhí)著令人感動和欽佩，筆者試以此點出發(fā)，談談對其藝術專場的認識。

一、“戲行飯最難吃”，一個艱難的選擇

藝術專場共上演了五出折子戲《黃飛虎反五關》《搜書院》《斬經(jīng)堂》《南越宮詞》《刑場上的婚禮》中的精彩片段。在這些折子戲中，歐凱明分別塑造了黃飛虎、謝寶、吳漢、南越王和周文雍五位英雄人物。這五位英雄有一個共同點，就是都要面臨極其重要的抉擇。武成王黃飛虎面對商紂王的暴虐嗜殺，是繼續(xù)保全“七代忠良”的名節(jié)，還是突破重圍，與愚忠決裂？謝寶是瓊臺書院掌教，他的學生張逸民與婢女翠蓮相愛，但鎮(zhèn)臺欲強娶翠蓮為小妾，兩人不從，向謝寶求救，作為教書先生，謝寶該忠于職守，還是得罪權貴？王莽統(tǒng)治的末期，干戈四起，天下大亂，潼關守將吳漢抓獲乘勢起兵的劉秀，但卻被母親命令扶助劉秀并殺死妻子王蘭英（王莽的次女），原因是父親本是漢臣，為王莽所殺。吳漢看到在經(jīng)堂念佛的妻子后，左右為難，到底是憐惜夫妻之情，還是殺妻后死心塌地跟隨劉秀？南越王趙佗是秦朝著名宗室將領，在統(tǒng)一嶺南百越族的過程中，得到百越姑娘金笛的大力幫助，從而使百越子民遠離戰(zhàn)爭，但是其妻子吳夫人卻將金笛誤傷致死，到底是懲罰吳夫人以慰藉金笛，還是放過夫人而罔顧有助百越祥和的功臣？周文雍和陳鐵軍是彼此相愛的青年革命者，可是1927年廣州起義失敗后，他倆因叛徒出賣而同時被捕入獄，在敵人的威脅利誘和嚴刑拷打下，到底是慷慨就義，還是投降后過上夫妻生活？

人生處處充滿著矛盾，所以經(jīng)常要面臨著各種各樣的選擇，而很多時候選擇是很糾結的。有一種糾結叫做忠義兩難全，就如黃飛虎和謝寶，是選擇盡忠盡職還是豪俠仗義呢？又有一種糾結叫情義不相兼，就如吳漢、南越王和周文雍，是選擇國家還是愛情呢？人生如戲，戲如人生，歐凱明的人生何嘗不是面臨著各種艱難的選擇。從藝之路不平坦，成為一名杰出的藝術大師更是不容易，在苦苦練功時，想過逃避；下鄉(xiāng)演出思念妻兒時，想過放棄；表演不被肯定時，有過氣餒；粵劇市場不景氣時，想過轉(zhuǎn)行。歐凱明說：“在那眼淚和著鼻涕往下流，還照樣練功的日子里，我才明白母親曾經(jīng)對我說過的那句話：仔啊，觀音經(jīng)好念，戲行飯最難吃啊?！雹龠x擇這么一門吃力的行業(yè)，面對諸多彷徨與失意，到底是打退堂鼓，還是鍥而不舍？

二、“生命中不能沒有粵劇”，一個莊嚴的選擇

黃飛虎選擇了舉義旗討伐紂王，打倒荒淫無度的暴君；謝寶選擇救翠蓮脫險，成全有情之人；吳漢選擇舍棄私情，追隨劉秀恢復漢室，拯救蒼生；南越王為了百姓安康，囚禁了與他出生入死的夫人；周文雍為了革命事業(yè)，選擇放棄愛情甚至生命。五位英雄的心是與天下百姓連在一起的，歐凱明在演繹這些角色的時候，又何嘗不是在訴說著自己的感悟呢？心與粵劇連在一起，歐凱明選擇了堅持不懈，而這種選擇又有著兩種不同層面的含義。

首先，選擇以虔誠敬畏的心對待粵劇。擔任過歐凱明專業(yè)課的陳華祥老師曾回憶起1996年去廣州到訪歐凱明家，發(fā)現(xiàn)他的經(jīng)濟狀況并不理想，歐凱明卻對他說：“如今在廣州開出租車的比較賺錢，身邊有些藝人選擇了當出租車司機，但是我沒有?！雹谟纱丝梢?，歐凱明不為金錢所惑，不為名利所動，而是尊重粵劇，將之作為畢生的事業(yè)，他說“對于戲曲表演藝術，我心懷強烈的敬畏！它的魅力、它的神圣與崇高，深深潛藏在我的內(nèi)心深處，使我從來不敢怠慢”，所以每次登臺，“只要鑼鼓聲一響，我便心神激蕩，物我兩忘”；③每次演出結束后，“雖然汗透衣襟，筋疲力盡，但我的思緒還停留在舞臺上，回想著今天的演出哪里不盡人意，哪里還可以改進，以至于回到家里，夜深人靜還是久久不能入睡，人不磨戲，戲不磨人啊”④。對于歐凱明來說，選擇對粵劇的堅守，并不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得過且過，而是盡自己最大能力做好，力求完美。

其次，選擇用生命擁抱粵劇。歐凱明說，“粵劇對于我而言，已經(jīng)是生命血液中的一部分，我很難去想象有一天如果自己不唱戲不談戲了，應該去做什么。鑼鼓聲一響，宛如士兵的號角，催促著我再出發(fā)。”“只有站在這個令人神往的舞臺上，我才感到自己存在的價值，才感生命存在的意義?！保孔u？訛當歐凱明用生命演戲時，他已經(jīng)與粵劇融為一體，與粵劇同呼吸，共命運，他說：“回頭想想今天的收獲與曾經(jīng)的彷徨，我要說的是，不是粵劇沒有我不行，而是我歐凱明離不開粵劇，是我歐凱明生命中不能沒有粵劇?！?？譾？訛這段內(nèi)心獨白，道出了一個藝人之所以會成功的原因，沒有訣竅，只有將藝術等同生命的熱烈而堅定的心。

三、“學習學習再學習”，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所謂有得必有失，選擇是需要付出代價的。五位英雄為自己的選擇，或冒著生命危險，或犧牲掉個人情感。歐凱明選擇了粵劇人生，便是踏上了一條艱辛之路。為了吃好戲行這碗飯，歐凱明一直努力奮斗著。班主任譚淑嫻老師回憶起歐凱明在校期間的生活，說他十分勤奮好學，每天都要堅持練功一個小時以上，風雨不改。？譿？訛從學藝開始，歐凱明總是嚴格要求自己，認真演好每一個角色，“每個角色都投入了難以估量的感情與精力”？讀？訛。都說演員拼到最后是拼文化，歐凱明為了提升自身文化修養(yǎng)，還考取了中國戲曲學院第四屆戲曲演員研究生班。導演龍杰峰評價說，歐凱明非常喜歡看書，喜歡結交文化意識、文化程度較高的藝術家和文化名人，所以藝術素質(zhì)較為全面，作為演員，還能夠在編劇、導演、作曲、舞美設計等領域提出專業(yè)性見解。？譹？訛如今，歐凱明已走過四十一年的演藝生涯，但仍然沒有懈怠，堅持學習，除了學演戲外，還學習如何培養(yǎng)新人，指導一批年輕人，以他的從藝理念要求學生“練功練功再練功，學習學習再學習”？譺？訛，因為在舞臺下?lián)]灑汗水，才能在舞臺上贏得掌聲與鮮花，付出多少便收獲多少。

為了精益求精的表演藝術，為了培養(yǎng)粵劇的接班人，為了回饋熱情的戲迷，歐凱明每天都是忙碌地生活著，而往往忽略了身邊的親人，在工作與家庭之間，在個人與戲迷之間，總是一次又一次犧牲了與家人的團聚時光，換來的是給觀眾帶來無數(shù)歡樂。幸運的是，歐凱明的事業(yè)得到了妻子蒙菁的大力支持。為了不影響丈夫，蒙菁包攬了所有家務活，還主動把歐凱明遠在合浦老家的父母接到廣州一起生活，當歐凱明考取研究生有所憂慮和猶豫時，蒙菁又給予鼓勵和承諾，讓對方放心，自己一人背負著工作、家庭、老人、孩子的重擔。？譻？訛《南越宮詞》有一句臺詞：“我趙佗無愧于天下，卻愧對她們（母親、夫人、金迪）?！笨梢哉f，歐凱明無愧于粵劇事業(yè)，但是心里對父母、妻兒藏著一份深深的歉意。

為粵劇藝術的發(fā)展，歐凱明付出太多，但我們相信他一定是無悔的。感謝歐凱明以及他的家人，正是由于他的堅持與刻苦，以及他家人的理解與支持，我們觀眾才能欣賞到一出出精彩的好戲，感受到一次次文化的洗禮。

蘇格拉底說，人生就是一次無法重復的選擇。因此，面對重要的關口，選擇是珍貴的、慎重的，一旦做出選擇，就不要輕言后悔和放棄，而是想辦法克服困難，勇往直前。歐凱明以他的藝術實踐告訴了我們這一哲理。他的人生就像他所塑造的五位英雄那樣，散發(fā)著無窮的人格魅力。都說戲如人生，的確，歐凱明的藝術專場，讓我們看到了他對粵劇的選擇，看到了他視戲如命的精神。他說，他離不開粵劇，其實，粵劇又何嘗不是因為他而多了一層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