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雨桐

摘 要：我國繪畫藝術紛呈，其中山水畫在眾多畫科當中占據(jù)著首要位置。山水畫在元代取代人物畫正式成為中國繪畫的主流，這與當時的政治、經濟環(huán)境及思想文化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文章從山水畫的起源、發(fā)展歷程進行分析，明確山水畫地位的變遷問題，闡釋中國山水畫取代人物畫成為中國繪畫主流的原因。

關鍵詞：中國山水畫;繪畫史;文人畫;山水畫家;南北宗論

“仁者樂山，智者樂水”，魏晉以來，人們就對山水風景情有獨鐘，這種追求在藝術領域的反映便是山水詩、山水畫的出現(xiàn)。隨著人們審美經驗的擴展，人們對于山水畫的審美層次也在逐漸提高，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中國畫獨特的風格，山水畫取代人物畫成為中國繪畫的主流。

一、中國山水畫的起源

早期山水主要作為地圖的形式存在，出現(xiàn)在四川的畫像石上。地圖上山水存在的目的是“案城域、辨方州、標鎮(zhèn)阜、劃浸流”，但其并不具有審美價值，只是體現(xiàn)出它的實用性。

二、魏晉南北朝時期

魏晉南北朝政治混亂，世人朝不保夕，百姓生活顛沛流離，社會上長期籠罩著悲觀消極的情緒。文人名士們對社會現(xiàn)實充滿失望，滿身才學無處施展，只有將滿懷才情寄托在山水之中，以逃避動蕩不安的現(xiàn)實環(huán)境，由此開始追求自由與開放的藝術形式。文人開始推崇老莊思想，繼而發(fā)展為玄學思想。玄學推崇關注自然，于是藝術家開始越來越多地關注山水，名士們寄情山水的情懷直接促進了山水畫的發(fā)展。

東晉顧愷之的《畫云臺山記》以及南朝宗炳的《畫山水序》，都提出了士人有觀賞山水的需要，山水是“道”的體現(xiàn)，而“圣人含道映物，賢者澄懷味象”。他們希望通過山水畫來“不下堂筵，坐窮泉壑”（郭熙語）。其中宗炳提出了“澄懷味象”的美學觀點，認為山水畫應以表現(xiàn)事物的內在規(guī)律為主要目的，以外形體現(xiàn)其“道”，達到天人合一的境界。

自此山水不再僅僅是辨別方域的實用性地圖，開始擁有審美價值。但是魏晉的山水畫還很不成熟，是一種“人大于山，水不容泛” 的面貌?！堵迳褓x圖》中山水描繪比較稚拙，比例關系也較為混亂，所以此時期的山水畫一般只是作為人物畫的背景而存在。

三、隋唐時期

隋朝的建立，結束了我國三百多年的南北分裂的局面。政治的統(tǒng)一、經濟的發(fā)展促進了繪畫藝術的進步。隋代展子虔的《游春圖》是傳世第一幅完整意義上的山水畫。唐代更是對繪畫進行了細致的分類，在透視和構圖兩方面也達到了相對成熟的階段。隨著空間處理水平的提高，如散點透視、近大遠小原則的熟練掌握，畫家開始能較好地處理空間關系。藝術家開始越來越多地表現(xiàn)現(xiàn)實生活與抒發(fā)情感，創(chuàng)作領域逐漸擴大，由此山水畫從人物畫的背景中獨立出來，成為一門獨立的畫科。

唐代著名畫家李思訓、李昭道被稱為“大小李將軍”。他們的作品用色濃烈，畫面格局宏偉、華麗，裝飾性很強，確立了山水畫“青綠金碧”一派的風格風貌，被后人推為“北宗”或青山綠水畫派之祖。觀察李思訓的《江帆樓閣圖》不難發(fā)現(xiàn)，其作品雖然還保留一些“道”的元素，但是重點在于描繪景色背后的情懷。

盛唐時期的吳道子被后人尊稱為“畫圣”。他在畫史上以佛教題材畫和人物畫像而著稱，但他的山水畫造詣也非常高，堪稱中國獨立山水畫祖師。傳說天寶年間，唐玄宗想看嘉陵江的綺麗山水，命吳道子去寫生。吳道子非常高興，盡情地游歷觀光，等回到長安時兩手空空，唐玄宗問其緣由，吳道子說：“我沒畫在紙上，都記在心中?！惫唬怀鲆蝗眨瑓堑雷泳蛻{借記憶在大同殿的墻壁上畫出了三百余里嘉陵江山水風光。這就是傳說中的《嘉陵江山水圖》——吳道子的一日畫盡三百里嘉陵風光。吳道子山水畫風格豪放，氣勢磅礴。吳道子畫山水注重本身對山水景物的感受與融合，并通過感受作畫，他的這種創(chuàng)作方式被后來的畫家張璪總結為“外師造化，中得心源”。

吳道子的作品改變了一貫毫無變化的傳統(tǒng)式線條，隨意自然的線條筆觸，具有極大的裝飾意味。五代荊浩曾說：“吳道子畫山水，有筆而無墨，項容有墨而無筆，吾當采二子之長。”正如荊浩所說，項容長于用墨，于放逸中不失真元。吳道子的作品利用線條與色塊的組合，改革了山水畫的形制，使其成為具有極大裝飾性和趣味性的獨立畫科。

晚唐時期，山水畫獨特的創(chuàng)作技法——皴法初步形成。山水畫的表現(xiàn)手法進一步豐富，從單純的線條勾勒敷色，發(fā)展到根據(jù)對象的質地、紋理、向背等情況進行皴擦。皴法不僅反映了藝術家的審美取向，也代表了山水畫的藝術生命。從隋唐時期開始，皴法與中國山水畫同步發(fā)展，皴法的成熟也為山水畫在五代、宋朝的蓬勃發(fā)展奠定了基礎。

四、五代時期

五代時期戰(zhàn)亂頻發(fā)，動蕩不安，政權不斷更迭，文人墨客寄情于山水，山水畫開始蓬勃發(fā)展。

各地畫家以大自然為師，真實而生動地創(chuàng)造了南北兩種山水風格。北派以荊浩、關仝為代表，南派則以董源、巨然為代表。南北兩派畫風各不相同且形成鮮明對比，但兩者都是取景自然，并且還創(chuàng)新了繪畫技法以及作畫理論。

五代的荊浩、關仝真正開始了皴法的嘗試，改變了唐勾線的傳統(tǒng)。荊浩是北方畫風的奠基人，提出氣、韻、景、思、筆、墨的繪景“六要”。他長期居住山林，對大自然非常熟悉，皴法以短線為主，皴染兼?zhèn)?，層次分明，注重肌理。關仝是荊浩的學生，《關山行旅圖》是其傳世名作。他的作品皴擦加以水墨渲染，粗壯雄渾。

五、宋朝時期

宋太祖實行崇文抑武，文人的社會地位提高，科舉制度完善，畫院蓬勃發(fā)展，出現(xiàn)了畫學。在寬松的政治文化條件下，畫家可以盡情施展自己的才華，追求細節(jié)的寫實手法發(fā)展到了新高度，繪畫技巧急速提高，山水畫空前繁盛。

宋人理學注重格物致知，注重對真山真水的體悟和觀察。在院體水墨山水的發(fā)展中，夏圭、梁楷等人還與西湖四周叢林中的禪僧畫家相互啟發(fā)。禪僧運用畫院的程式作為表達頓悟境界的手段之一，禪僧們選擇物象，借助水墨揮寫，來闡發(fā)領悟的人生道理。自然山水被賦予了等同于倫理綱常的意義，使得山水畫的價值得到普遍認同，山水畫進入黃金時代。正如宋人郭若虛在《畫圖見聞志》中所說：“若論佛道人物仕女牛馬，則近不及古;若論山水林石花竹禽魚，則古不及近?！笨梢娚剿嬙诋敃r的地位以及價值。

北宋畫家的水墨山水畫注重寫實，以李成、范寬為代表。南宋受宮廷畫院畫風的影響，追求細節(jié)真實和詩意表達，代表畫家有李唐，他的斧劈皴自成風格。另外南宋的馬遠、夏圭開創(chuàng)了邊角構圖，人稱馬一角、夏半邊。

兩宋山水畫在山水畫史上具有極重要的地位。北宋直承五代之風，在畫風的延續(xù)和演進上成就突出。南宋注重對畫面詩意的發(fā)掘，既繼承了北宋傳統(tǒng)，也有更多創(chuàng)新，從而形成了自己的特色。

六、元朝

元代的社會結構比較特殊，漢人處于社會底層，文人沒有入仕的機會，絕大多數(shù)的文人士大夫不得不寄情山水，逃避現(xiàn)實，來排解心中的苦悶。隱逸于山水之間成為了他們的選擇，山水畫成為了他們唯一的精神寄托。元代的山水畫不但傳承了古代山水畫的特點，而且還有了自己的創(chuàng)新，尤其在水墨山水上有了空前發(fā)展，被后人評價“瀟灑簡遠，妙在筆墨之外”。

元代注重真山真水的描繪，強調“意筆草草，寫胸中之逸氣”。蘇軾提出“士人畫”的概念，趙孟頫開元代“文人畫”風氣，他在《松雪齋集》中主張 “作畫貴有古意”和“書畫同源”，為文人畫的創(chuàng)作奠定了理論基礎。元四家黃公望、王蒙、倪瓚、吳鎮(zhèn)弘揚文人畫風氣，以寄興托志的寫意畫為旨，他們強調詩書畫印的有機結合，狀物寄情，其繪畫風格在明清時期仍有巨大影響。這一時期山水畫發(fā)展到了一個新的階段，正式取代人物畫成為中國繪畫的主流。

七、明朝

明代早期，宮廷畫派與浙派盛行，繼承與發(fā)揚南宋院體，同時元代文人畫傳統(tǒng)得到延續(xù)與發(fā)展。

理學成為官方意識形態(tài)，這對山水畫的發(fā)展起到了很大的作用。理學天理世界秩序觀的普及，使山水畫逐步占居上風而具有絕對優(yōu)勢。我們看到，山水畫從其萌芽到成熟再到興盛，一路走來都與宋明理學的發(fā)展形影相隨，傳統(tǒng)山水畫的意義世界更是與宋明理學之義理不可隔離，雖不能說后者單方面決定了山水畫的成就，但是山水畫的成就脫離宋明理學的觀念背景不能獨自獲得。

明代中期，吳門畫派在蘇州地區(qū)崛起，繼承了宋元文人畫傳統(tǒng)，同時取代了浙派在畫壇上的統(tǒng)治地位成為主流，代表人物有吳門四家。其繪畫以描寫江南山水風景與文人生活為主，注重筆墨情趣、詩書畫的結合，抒發(fā)了寧靜高雅的文人情懷。

明代后期，在上海、松江一帶存在著許多畫派，其中以華亭派影響最大，代表人物為董其昌。他極力推崇純“文人畫”，提出了南北宗論。南北宗論出自于《畫旨》，他按畫家的身份、畫法、風格分為兩大派別，北宗是李思訓父子、趙傒、趙伯駒、趙伯骕、馬遠、夏圭，南宗為王維、張璪、荊浩、關仝、董源、巨然、郭忠恕、米家父子。董其昌認為南宗是文人之畫，而北宗是行家畫，他崇南貶北，提倡文人畫的南宗。

八、清朝

清代的繪畫以摹古為主，這是因為當時閉關鎖國和文化專制政策導致文人的思想被禁錮。以“清初六大家”為代表，強調“日夕臨摹”“宛然古人”的藝術主張，迎合了當權者的思想束縛政策，被奉為“正統(tǒng)派”。與之相對，一批具有強烈民族意識的畫家突破了傳統(tǒng)思想，被稱為“創(chuàng)新派”，以“四大名僧”和“金陵八家”為代表。

中國山水畫自元代成為中國繪畫的主流，一方面描繪了名山大川，另一方面又展現(xiàn)了天人合一的精神境界與哲學思想。山水畫體現(xiàn)的藝術精神是現(xiàn)代文化藝術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文化資源，也是中華民族的藝術文化瑰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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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南京藝術學院文化產業(yè)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