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倉
北京時間3月5日23時,2019年的普利茲克建筑獎揭曉。獲獎者是88歲的日本老建筑師磯崎新。大家的第一感覺不是“為什么是他”,而是“他應該早就拿過獎了吧”?
為什么當磯崎新獲獎后,人們的第一反應會是“他應該早就拿過獎了吧”?因為別人都是拿了獎才有資格當評委,但磯崎新卻是早在1979年這個被稱為“建筑界的諾貝爾獎”的大獎剛設立時,就擔任評委了,而且一當就是5屆。
他是“日本建筑界的切·格瓦拉”
磯崎新不喜歡人們叫他“日本建筑師”,因為他覺得自己是一個“世界公民”。他在世界各地建造了100多個建筑項目,他只是“來自日本的建筑師”。他發(fā)掘了三宅—生,又與筱原一男相愛相殺。他不僅僅是建筑師,寫作、戲劇、舞臺、藝術、時尚等領域,他都有所接觸,從藝術家小野洋子、約翰·列儂到哲學家德里達、???,都是他的朋友。他幽默、激進、熱愛自由,并不以某件作品出名,而以一系列還未建成的“空想式”方案留名。他遠比我們原以為的更有意思。
有很多媒體嘗稱他是“日本建筑界的切·格瓦拉”,他自己也說:“在我的職業(yè)生涯中,一直是站在政府的另一邊,有一定的對抗性。就像藝術家一樣,應該超越現(xiàn)實的體制,追求新的發(fā)展”。剛好,他也很欣賞切·格瓦拉,他甚至還戴過帶星星的貝雷帽。
“我從未想過要成為一名建筑師”
磯崎新是典型的他那個時代的孩子,曾被重大事件塑造和打擊過。十幾歲時,看到自己的家鄉(xiāng)被美國的炸彈夷為平地,他說:“我有一個很強烈的印象,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會被毀掉。那個場景成了我內(nèi)心隱藏的創(chuàng)傷。我從未想過要成為一名建筑師,但在某種程度上,我只是覺得我們必須重建這個被毀了的地方?!?/p>
磯崎新的家鄉(xiāng)位于日本最南端的九州島,他的父親是商會會長,也是一位頗有修養(yǎng)的俳句詩人,父親和祖父一起,擁有一家卡車運輸企業(yè)。然后,戰(zhàn)爭爆發(fā)了。在混亂的轟炸中,母親在1945年的一次事故中喪生。到1955年,他的父親和祖父都已去世,日本大部分地區(qū)已被夷為平地。
早在在東京大學讀書時,磯崎新就開始靠教年輕學生物理和數(shù)學為生了。后來,他偶然發(fā)現(xiàn)了一些關于現(xiàn)代建筑的書籍,并對其產(chǎn)生了興趣。30歲時,他帶著只看現(xiàn)代建筑的想法去了歐洲,結果,卻迷上了古典建筑。在經(jīng)由美國回日本時,“洛杉磯把我搞糊涂了,我找不到它的結構,它是如此之大,以至無窮。唯一能把它聯(lián)系在一起的,是你開車時看到的大量的標志和廣告牌。洛杉磯對我來說非常重要。它給了我—個不同的城市慨念,—個看不見的城市?!?/p>
大量的旅行在他腦海中形成了一個三維的建筑百科全書,從柯布西耶式的極簡主義到柏拉圖式的實體建筑和東印度的佛塔。后來,這些都慢慢地滲入到了他的作品中,比如“筑波中心”仿米開朗基羅的坎皮杜里奧設計的中央廣場,MOCA中的埃及金字塔形的天窗及新德里記憶中的砂巖。
“未建成的建筑才是建筑史”
上世紀60年代,磯崎新推出“空中城市”的慨念,來回應日本的土地緊缺、交通擁堵和資源缺少。1968年,他應邀參加了第14屆米蘭三年展,參展的作品是《電氣迷宮》。
這個表現(xiàn)廣島災難的啟示性作品,第一次把建筑和日本當代藝術結合了起來,帶動了包括三埔康平在內(nèi)的一代日本大師。但是,就在展出時,他卻簽名加入了—個法國右翼組織,贊成搗毀自己的作品。于是,在后來的數(shù)十年里,《電氣迷宮》以懸而未決的“未建成”身份,作為一個“藝術事件”,對歐洲先鋒派產(chǎn)生了深遠影響,并促使???、德里達等后現(xiàn)代主義理論家將探究的目光轉向東方。
“筑波中心”是磯崎新“已建成”建筑的代表,在這個作品中,他將其隱喻的手法發(fā)揮到了極致,使用碎石遍野的“廢墟”體現(xiàn)建筑師想象中的“筑波中心”——非屹立高聳的當代建筑,而是千萬年后,當人類文明徹底消逝時的歷史遺跡。在“已建成”中思考“未建成”,磯崎新就是想在作品多維的時間觀照中,表達自己的跨時代語言。
磯崎新一直認為,隨著一個作品的建成,不僅它的缺陷昭然若揭,還會被融入城市,被蜂擁而上的媒體消解,然后被迅速淡忘。反而是沒有建成的作品,有不斷被挖掘、闡釋的可能性。在他看來,“未建成”意味著另一層次上的“建立與存在”。正如卡爾維諾在《看不見的城市》中所說,能讓城市尋訪者們發(fā)現(xiàn)“你不復存在的故我或者你已經(jīng)失去主權的東西”。磯崎新嘗說:“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未建成的建筑才是建筑史?!?/p>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