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宣鼎文
2018年11月29日,“佛影靈奇——十六國至五代金銅佛教造像”特展在浙江省博物館武林館區(qū)開展。展覽集中了49家博物館的360件(組)文物,以金銅造像為主線,分為“瑞像天成——十六國至隋代造像”“盛世梵影——唐代造像”和“佛國吳越——五代十國時期造像”三個單元,意在展示兩千年來佛教中國化的進程、一帶一路背景下中國佛教的基本面貌以及浙江佛教在中國的影響力,彰顯中華民族的文化自信。
圖一 北魏泰常五年(420) 劉惠造銅彌勒佛像(正面) 河北隆化縣四道營鄉(xiāng)出土 隆化民族博物館藏
十六國至隋代(4-7世紀)為中國金銅佛教造像發(fā)展的第一個高峰期。隨著經(jīng)典的翻譯和義學的興起,佛教在中國蓬勃發(fā)展。十六國時期(304-439年),后趙、前秦、后秦、北涼和慕容鮮卑建立的燕政權尊崇佛教,形成了長安(今陜西西安)、涼州(今甘肅武威)、中山(今河北定州)等多個佛教中心。小型金銅禪定佛像開始流行。南北朝時期(386-589年),各族皇室崇信佛教,譯經(jīng)寫經(jīng),建寺起塔之風盛行。南朝地區(qū)率先開始探索中國化的佛教形象,石刻和金銅造像中褒衣博帶的秀骨清像樣式,以及張得其肉、面短而艷的張家樣式深刻地影響了北朝造像。公元439年北魏統(tǒng)一北方,至589年隋統(tǒng)一中國,小型金銅造像大量出現(xiàn)。以北魏都城平城(今山西大同)、洛陽,東魏、北齊都城鄴城(今河北臨漳),西魏、北周、隋代都城長安為中心制作的金銅造像各具特色。
十六國時期的金銅佛像為目前北方發(fā)現(xiàn)最早的佛教遺物,甘肅、陜西、河北、河南、北京、遼寧、山東等地均有出土,風格相近,以河北地區(qū)最為集中。佛像以高肉髻、著通肩式佛衣、手結禪定印、結跏趺坐于雙獅高臺座之上為特征,這在犍陀羅、馬圖拉造像中均能找到淵源。佛像胸前衣紋呈U字形或V字形層層下垂,頭部前傾,像身中空,背后鑄有1-2個方形帶孔榫頭,用來插掛頭光或背光。甘肅涇川縣玉都鄉(xiāng)、河北石家莊北宋村出土的兩件十六國時期金銅佛像還插飾華蓋。
圖四 南朝 鎏金銅菩薩立像 1957年金華萬佛塔地宮出土 浙江省博物館藏
圖二 北魏泰常五年(420) 劉惠造銅彌勒佛像(背面)河北隆化縣四道營鄉(xiāng)出土 隆化民族博物館藏
圖三 十六國 鎏金銅佛坐像西安黃良鄉(xiāng)石佛寺出土 西安博物院藏
圖五 北魏太和八年(484) 鎏金銅釋迦佛坐像呼和浩特市托克托縣古城出土 內(nèi)蒙古博物院藏
現(xiàn)存最早的單尊紀年像為美國舊金山亞洲藝術博物館藏的后趙建武四年(338)鎏金銅佛坐像。后趙石虎佞佛,認為“佛是戎神,正所應奉”,并禮敬高僧佛圖澄。歷經(jīng)后趙、前燕、后燕,河北地區(qū)佛法大盛,名僧輩出。河北隆化縣四道營鄉(xiāng)出土的北魏泰常五年(420)劉惠造銅彌勒佛像(圖一),為目前國內(nèi)最早的出土紀年金銅造像。佛像高肉髻,發(fā)絲右旋,寬額,長眉,有須。圓形頭光背面(圖二)刻銘:“李翟平用同(銅)四斤泰常五年五月五日佛弟子劉惠造彌勒佛像。”公元397年,北魏攻克中山(今河北定州),后燕慕容一族遷往龍城(今遼寧朝陽)、滑臺(今河南滑縣),隆化進入北魏版圖。北京、遼寧、山東等地出土的十六國時期金銅佛像,應與崇佛的北燕、南燕鮮卑貴族相關。
西安黃良鄉(xiāng)石佛寺出土的十六國鎏金銅佛坐像(圖三),長眉、杏眼、高鼻,額前發(fā)絲刻劃整齊,背面近底座部位刻有佉盧文,具有明顯中亞特征。佉盧文起源于古代犍陀羅,公元2-4世紀流行于中亞。據(jù)林梅村先生考證,這段文字意為:“此佛為智猛所贈(或制),謹向摩列迦之后裔弗斯陀迦·慧悅致意”。并推測銘文為4世紀末,弗斯陀迦·慧悅應是大月氏望族摩列迦的后裔?!陡呱畟鳌分杏小吨敲蛡鳌?,智猛為雍州人,后秦弘始六年(404)從長安出發(fā),沿絲綢之路,經(jīng)鄯善、龜茲、于闐,至罽賓、天竺取經(jīng),在外21年,424年循舊路返回,在涼州(今甘肅武威)和建業(yè)(今江蘇南京)譯經(jīng)。佛像背面佉盧文中的智猛與《高僧傳》中的智猛或許為同一人。長安地處絲路要沖,是佛教東傳的必經(jīng)之地,也是十六國時期重要的佛教中心。前秦苻堅、后秦姚興均好佛法,禮敬高僧。據(jù)《高僧傳》記載,苻堅曾送道安外國金倚坐像、金坐像、結珠彌勒像、金縷繡像,姚興曾送慧遠龜茲國金縷像,說明長安與西域之間佛教藝術交流頻繁。
圖六 北魏延興五年(475) 鎏金銅釋迦佛立像1967年河北滿城縣孟村出土 河北博物院藏
圖七 北魏太和十三年(489) 阿行造銅觀音菩薩像河北平泉出土 河北博物院藏
圖八 東魏 鎏金銅交腳彌勒菩薩像1970年鄭州自來水廠采集 鄭州博物館藏
晉室衣冠南渡以后,南北佛學逐漸分途。南朝普遍信仰無量壽凈土和彌勒凈土,皇室熱衷于興建寺宇、鑄作金像、講經(jīng)論義。而北魏統(tǒng)一中原后,以曇曜為代表的涼州僧團來到平城,坐禪行道成為主流,北方更熱衷于開鑿石窟,廣建功德。隨著統(tǒng)治者和高僧的推動,平民皈依佛教,小型金銅造像大量出現(xiàn),用于寺廟或家中禮拜供養(yǎng)。
南朝金銅朝造像主要出土于南京、上海和浙江地區(qū),現(xiàn)存數(shù)量較少。2008年南京德基廣場二期工程工地發(fā)現(xiàn)一批南朝金銅造像,題材有一佛二菩薩像、菩薩三尊像等。佛像著上衣搭肘式佛衣,手施無畏印和與愿印。菩薩頭戴寶冠,披巾于腹部交叉重疊。造像與蓮瓣形通身背光、圓臺形覆蓮座相組合,風格鮮明。其中有一件紀年佛像,背光后刻銘文:“大通元年八月廿三日超越敬造供養(yǎng)”。大通為梁武帝年號,大通元年即527年。南京博物院藏有兩尊一佛二菩薩銅像,佛飾螺發(fā),姿容清秀;兩側(cè)脅侍菩薩頭戴寶冠,臉型豐滿,瓔珞于腹下交叉;火焰紋背光兩側(cè)插飾六尊飛天,頂端插飾一座阿育王塔,極具特色。1957年浙江金華萬佛塔地宮出土的一尊南朝鎏金銅菩薩立像(圖四),通高39厘米,身軀壯碩偏短,手施無畏印和與愿印,作為主尊形象出現(xiàn)。菩薩面容方圓豐滿,嘴角含笑,寶冠之上有三朵簪花,飾交叉穿璧式瓔珞。蓮瓣形通身背光鑄作精良,外緣淺刻鉤形火焰紋。越南龍川遺址、俄厄遺址和柬埔寨磅湛也有南朝金銅造像出土。南朝造像的藝術風格深受顧愷之、陸探微和張僧繇等畫家的影響,宋齊之時流行秀骨清像樣式,蕭梁之時則向“面短而艷”“張得其肉”的張家樣式轉(zhuǎn)變。天竺、扶南等國多次遣使朝貢,南朝佛像中的螺發(fā)樣式或汲取了印度笈多造像因素。
拓跋鮮卑原為游牧民族,不知有佛。自道武帝至太武帝,北魏拓跋一族東征西伐,先后滅后燕、北燕、北涼,平定關中,首都平城聚集了各地人才,其中便有許多來自中亞的僧侶和工匠。涼州高僧玄高、師賢、曇曜也在此時來到平城。據(jù)《魏書·釋老志》記載,文成帝登基復法之后,于興光元年(454)“敕有司于五級大寺內(nèi),為太祖已下五帝,鑄釋迦立像五,各長一丈六尺,都用赤金二十五萬斤”。和平初年,又命曇曜為沙門統(tǒng),在平城武周山開鑿五窟,即大同云岡石窟的第16-20窟。文成帝皇后馮氏、孝文帝、宣武帝及皇后胡氏提倡佛教,熱衷營建寺塔。官宦士族紛紛舍宅為寺,廣修功德。平民大多皈依佛教,鑄造佛像,以求來世福報。北魏早期的金銅造像類型主要有佛坐像,如說法佛像(圖五)、禪定佛像、二佛并坐像,佛立像(圖六),蓮花手觀音像(圖七)等。孝文帝遷都洛陽之后,受南朝造像題材和藝術風格的影響,佛與菩薩的造型逐漸向褒衣博帶的秀骨清像樣式轉(zhuǎn)變,單尊菩薩立像開始流行。宣武帝、孝明帝時期,南朝造像藝術對北方造像的影響更為顯著,秀骨清像風靡一時。
534年,北魏分裂為東魏、西魏,其后又相繼被北齊、北周所取代。東魏時期,單尊菩薩立像、思惟菩薩像、交腳彌勒菩薩像等大量出現(xiàn),一佛二菩薩像的組合形式也較為常見。單尊菩薩立像多為觀世音像,體現(xiàn)了觀音信仰在民間的盛行。從地域上看,山西地區(qū)出土的東魏、北齊時期金銅造像,風格較為保守;而河南、河北、山東地區(qū)出土的金銅造像則更為南方化,背光、衣著、蓮花座模仿南朝樣式。如鄭州出土的東魏鎏金銅交腳彌勒菩薩像(圖八),諸城出土的東魏鎏金銅一佛二菩薩立像(圖九)等。西魏、北周時期留存下來的金銅造像極少。西安市未央宮鄉(xiāng)大劉寨村出土的西魏銅一佛二菩薩立像(圖十),與南京博物院收藏的兩尊南朝銅佛立像形制相同,只是主尊發(fā)髻為北朝流行的水波紋樣式,而非螺發(fā);上衣衣領部分作雙領下垂式,右側(cè)佛衣依舊搭于左肘,與傳統(tǒng)的上衣搭肘式佛衣略有區(qū)別。甘肅鎮(zhèn)原縣北魏田園子石窟出土的一件銅背光,形制與南朝背光相同。這些在西北地區(qū)出土的南朝樣式造像,與554年西魏攻克江陵政權,南朝文化正式融入關中相關。現(xiàn)知出土的北周紀年金銅造像,僅見西安博物院藏天和五年(570)馬法先造鎏金銅釋迦佛立像(圖十一)。佛像身軀直立,佛衣厚重,造像風格與東部地區(qū)差異較大。
楊堅建立隋朝后大力提倡佛教,廣度僧尼,營造經(jīng)像。據(jù)法琳《辯證論》記載,從開皇初到仁壽末,文帝共建造各種大小菩薩像十萬六千五百八十軀,修治故像一百五十萬八千九百四十軀,并在仁壽元年(601)、仁壽二年(602)和仁壽四年(604)敕令在一百一十三州增建靈塔,并分送舍利供養(yǎng),全國興起崇佛熱潮。西安博物院藏隋開皇四年(584)董欽造像、河北博物院藏隋大業(yè)二年(606)鎏金銅二佛并坐像(圖十二),為隋代金銅造像的代表作。佛像頸部變得修長,身姿挺拔,菩薩腰部內(nèi)收,身體微微扭動,開啟了唐代造像的先河。
唐代高祖、太宗二朝,統(tǒng)治者推崇道教,佛教受到抑制,金銅造像大多延續(xù)前朝風格。如首都博物館藏唐貞觀九年(635)鎏金銅觀音菩薩立像,飾通身背光,身軀直立,北朝遺風濃重。唐高宗李治和武則天尊崇佛教,支持經(jīng)典翻譯和開龕造像活動,唐代佛教開始興起。工匠們積極探索新的藝術元素,身體比例恰當、兼具寫實性和藝術性的典型造像風格開始成型。武則天執(zhí)政時期為唐代佛教文化藝術的鼎盛期,各宗派尤其是凈土宗、華嚴宗、天臺宗尤為盛行,彌勒信仰、阿彌陀佛信仰、藥師信仰、觀音信仰在民間廣為流傳,造像題材也以此為多,造像風格更為成熟、洗練。金銅造像的主尊、身光和底座流行分鑄組合,身光輕薄靈巧、紋飾多樣,底座樣式也富于變化。長安作為帝國都城和佛教中心,統(tǒng)一的造像風格輻射全國境內(nèi)。盛唐以后禪宗及密宗興起,造像風格雜糅,已無創(chuàng)新之勢。
唐代金銅造像大多出土于窖藏、寺院遺址,以及五代至北宋時期的佛塔地宮內(nèi),造像類型包括佛、菩薩、弟子、天王、力士等。佛坐像著袒右式或中衣搭肘式佛衣,臉型方圓,眉眼細長,胸部略鼓,腹部內(nèi)收;施說法印或結禪定??;底座多為束腰仰覆蓮座,佛衣下垂部分呈倒山字形,覆于蓮座之上。佛立像多著通肩式佛衣,衣紋貼體,以說法佛和藥師佛為主。菩薩像以一手下垂提凈瓶,一手上揚持柳枝的楊柳觀音(圖十三)居多,發(fā)髻高束,頸戴項圈,胸前斜披瓔珞或無瓔珞,下身著貼體長裙,腰肢向一側(cè)扭動,整體呈S形。頭戴寶冠的半跏趺坐菩薩像也在此時集中出現(xiàn)。西安臨潼邢家村窖藏、紙李通靈寺遺址出土的500多尊金銅造像為研究唐代小型金銅像的極佳案例。從各類造像的所占比例看,楊柳觀音像占菩薩像的60%以上,其次為斜披瓔珞、手持花蕾的半跏趺坐菩薩像;在佛像中,結跏趺坐的說法佛像(圖十四)、手托藥缽的藥師佛立像和坐于同梗蓮座之上的七佛像(圖十五)所占比例較高。
自唐以后,渤海、吐蕃、南詔等政權金銅造像活動頗為興盛。法門寺塔地宮出土的唐咸通十二年(871)鎏金銀捧真身菩薩像、唐咸通十五年(874)鎏金銀菩薩像,為晚唐小型造像的代表,獨特的葫蘆形鏤空火焰紋背光和束腰仰覆蓮座,在五代十國時期的金銅造像中得到繼承。
五代十國時期(907-979年),中原北方地區(qū)發(fā)現(xiàn)的佛教遺物不多,而地處東南、立國兩浙、建都杭州的吳越國(907-978年),號為“東南佛國”。自后梁開平元年(907)朱溫冊封錢镠為吳越王,至北宋太平興國三年(978)納土歸宋,吳越國國祚延續(xù)七十余年。末代國王錢俶時期,吳越國疆域達到全盛,共有13州1軍68縣,北起蘇州,南抵福州,大體包括今浙江、上海全境,以及江蘇蘇州,福建福州、寧德等地。吳越三世五王,均禮敬佛法,尤以錢俶崇佛最甚。杭州雷峰塔遺址出土的《華嚴經(jīng)跋》序,記載錢俶“口不輟誦釋氏之書,手不停披釋氏之典”。吳越國境內(nèi)發(fā)現(xiàn)的金銅造像、阿育王塔、刻本《寶篋印經(jīng)》、舍利容器等佛教遺物類型豐富,地域特色鮮明。
在崇佛的吳越國王錢俶和禪凈結合高僧延壽等共同推動下,以兩浙為中心的金銅鑄像之風盛況空前。杭州雷峰塔、金華萬佛塔、湖州飛英塔、臨海真如寺塔、溫州白象塔、龍游湖鎮(zhèn)塔、蘇州瑞光塔、蘇州虎丘塔等五代至北宋地宮中,出土了眾多吳越國時期的金銅佛教造像,風格在繼承唐代的基礎之上繼續(xù)創(chuàng)新。據(jù)浙江省博物館研究員黎毓馨先生統(tǒng)計,目前發(fā)現(xiàn)的吳越國時期金銅佛教造像至少有104尊,其中10尊出土于同時期建造的佛塔塔身或地宮內(nèi),其余多出土于吳越國故境的宋塔中;建于北宋嘉祐七年(1062)的金華萬佛塔地宮內(nèi)發(fā)現(xiàn)了39尊吳越國時期金銅造像,占萬佛塔出土金銅造像總數(shù)的2/3,為目前出土數(shù)量最多的一次。
圖九 東魏 鎏金銅一佛二菩薩立像諸城林家村鎮(zhèn)青云村出土 諸城市博物館藏
圖十 西魏 銅一佛二菩薩立像1999年西安市未央宮鄉(xiāng)大劉寨村出土陜西歷史博物館藏
圖十一 北周天和五年(570)馬法先造鎏金銅釋迦佛立像西安市未央?yún)^(qū)出土 西安博物院藏
圖十二 隋大業(yè)二年(606) 鎏金銅二佛并坐像河北唐縣北伏城村出土 河北博物院藏
圖十三 唐 鎏金銅觀音菩薩立像1960年西安市南郊吉祥村出土 陜西歷史博物館藏
圖十四 唐 鎏金銅佛坐像 臨潼紙李通靈寺窖藏出土臨潼博物館藏
吳越國金銅造像題材有佛像、菩薩像、羅漢像、弟子像、力士像、天王像、泗州大圣像等。雷峰塔地宮出土的鎏金銅龍柱佛坐像(圖十六)、金華萬佛塔地宮出土的鎏金銅水月觀音像以及兩尊銅地藏菩薩像(圖十七、圖十八),鑄造精美,為吳越國金銅造像中的代表之作。佛像以坐佛(圖十九)為主,多作螺發(fā),著通肩式或袒右式佛衣,結禪定印或與愿印。以同梗蓮座相連的西方三圣像、七佛像等為唐代造像的延續(xù)。菩薩題材有楊柳觀音像、水月觀音像、十一面觀音像、大勢至像、地藏像等。楊柳觀音像和十一面觀音像保留了唐代造像的諸多特點,臉型豐圓,上身袒露,有的斜披絡腋,或者斜掛瓔珞,下身著貼體長裙,身姿婀娜。頭戴花冠、面如滿月、胸前飾X形瓔珞、手戴臂釧的菩薩坐像(圖二十)則為吳越國所創(chuàng)。佛與菩薩所飾的葫蘆形鏤空火焰紋背光,部分頭光與身光可拆分,內(nèi)部鑄飾纏枝花卉紋;部分像身和手分體鑄造,再進行組合安裝,像體背后中空以節(jié)省銅料;束腰仰覆蓮座可拆分,蓮瓣寬肥,個別束腰呈算珠形,體積較大;像身及底座部位流行鏨刻細密的圈點紋樣。蘇州瑞光寺塔塔身出土的一件鎏金銅觀音菩薩坐像背后貼有“開寶二年”(969)的墨書題記,在吳越國納土歸宋之前,為判定這一類型金銅造像的年代提供了重要依據(jù)。
入宋以后,中國佛教更加本土化、世俗化,佛教造像題材和質(zhì)地更為多樣化。7世紀晚期,印度密教傳入中國西藏,經(jīng)過吐蕃統(tǒng)治者的弘揚,經(jīng)西夏傳播至元代,并成為國教。明清時期,藏傳佛教得到統(tǒng)治階層的扶持,藏傳佛教造像成為當時金銅造像的主流。
圖十五 唐 鎏金銅七佛像 臨潼紙李通靈寺窖藏出土臨潼博物館藏
圖十六 五代吳越國 鎏金銅龍柱佛坐像2001年杭州雷峰塔地宮出土 浙江省博物館藏
圖十七 五代吳越國 銅地藏菩薩坐像1957年金華萬佛塔地宮出土 浙江省博物館藏
圖十八 五代吳越國 銅地藏菩薩坐像1957年金華萬佛塔地宮出土 浙江省博物館藏
圖十九 五代吳越國 鎏金銅佛坐像1957年金華萬佛塔地宮出土 浙江省博物館藏
圖二十 五代吳越國 鎏金銅菩薩坐像1957年金華萬佛塔地宮出土 浙江省博物館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