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len Ma
在上小學之前,我對爸爸有兩段深刻的記憶。
一個冬天的晚上,我和一個不認識的小哥哥在院里玩雪。他把一大塊“冰山”當作自己的“堡壘”,不允許別人侵占,而年幼的我卻在上面爬來爬去。終于,他忍無可忍,把我從冰上推了下去。我跑回家后,只是哭著說了一句:“爸爸,有個哥哥欺負我!你幫我下去說他!”爸爸二話沒說便跟我出門了。他沒有罵小哥哥,而是溫和地和小哥哥進行了一番男人之間的對話,小哥哥向我道了歉。直到上了小學,在被男生欺負后,我還習慣性地去找爸爸,因為我知道他永遠會站在我身后為我撐腰。
第二段回憶是在一天早上,我偷懶不想去幼兒園,可爸爸不同意。因為怎么都說服不了我,他便對我動用了“武力”,強迫我去幼兒園。當時的場面并不溫馨,但從那之后,我慢慢懂得,爸爸對我的愛中也帶著嚴厲。
小學四年級前,我和爸爸的關(guān)系一直非常融洽。但在我得到人生第一部智能手機后,我倆長達5年的“戰(zhàn)爭”便開始了。我和爸爸都是暴脾氣,我經(jīng)常因為爸爸沒收我的手機和他賭氣、吵架?;蛟S是因為剛剛步入青春期,又或許是因為我長大了不想再被約束,那時的我不能理解爸爸對我的關(guān)懷與愛,認為他做的一切都是在和我對著干。每當他下班回來,想要和我說說話聊聊天,我便會遠遠地躲開。他在我記憶中高大溫暖的形象也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嚴肅刻板的模樣。直到我去美國讀高中,我們的手機之戰(zhàn)才不了了之;也直到那時,我們才再一次敞開心扉。
出國前夕,爸爸媽媽把我從同學聚餐中叫回來,到飯店去見他們的朋友。我對他們的行為非常不滿,所以很不屑地來到飯店。我到達時,爸爸和朋友滿臉漲紅,明顯已經(jīng)喝了些酒。
我心不在焉地聽大人們聊天,一個叔叔突然轉(zhuǎn)頭對我說:“你知道嗎?你爸爸特別不想讓你走?!蔽殷@了一下,卻半信半疑:“不會吧?我以為他可想讓我走了呢?!?/p>
叔叔聽了這話,摟著爸爸的肩膀?qū)ξ艺f:“不信,你自己問他。”我轉(zhuǎn)頭看向爸爸,只見他眼神恍惚,眼角泛著淚光。那是我多年以來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溫柔感性的模樣。
那一瞬間讓我再一次接納了爸爸。仔細想想,從小到大他很少對我用語言表達過愛,但卻從沒停止過對我的關(guān)懷。生活中的一點一滴—一個撫摸、一句問候、一個眼神,那或許才是最平凡真摯的父愛。
說來也奇怪,雖然出國后和爸爸相隔幾萬公里,但我和他的感情似乎更加親近了。這兩年半來,我一個人在國外讀高中經(jīng)歷了不少困難與挫折,受了委屈也沒辦法找爸爸為我撐腰,我才意識到,有他在身邊是多么幸運和幸福。
剛在美國上學時,我很不適應,曾經(jīng)多次向爸爸提出回國。我知道這并不現(xiàn)實,但是爸爸每次都會回答:“閨女,回來吧。”
我問:“那學費怎么辦?已經(jīng)交了那么多錢,回去就浪費了?!?/p>
他說:“沒事兒,就當買個教訓,爸爸也想讓你回來。”
我不知道,他怎么會如此寬容我的無理取鬧,但他越是這樣,我越堅定了要在國外咬牙堅持的勇氣和信心。不過從那之后,我開始把他當作朋友,和他談我的想法,聊我的生活,甚至分享我的“小秘密”。
在國外的時候,每次回想起我和媽媽在一起的瞬間,便會幸福地笑出來;但每次想到爸爸,我的鼻子都會一酸。我很后悔,沒能早些理解他對我的愛。
我知道,在許多孩子眼里,父親的形象非常復雜,他們表達愛的方式經(jīng)常讓人琢磨不透,很難像母親一樣情感細膩、無微不至。但是請你相信我,他們在努力嘗試表達對我們的愛。因為我知道,我的父親是世界上最愛我的人。他的愛雖無聲、無形,卻無窮無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