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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獲取快樂這件事上,四川人特別容易滿足。比如,四川女明星戚薇在節(jié)目里被問到,如果去荒島只能帶一樣東西,會帶什么?她的回答是帶副麻將。
我有個從北京逃回四川的朋友,他說:“在北京,身邊的人買了房才算高興;在四川,吃串串老板沒多數扦子就能高興?!?/p>
我的四川朋友,我一皺眉頭他就說:“煩撒子嘛,瓜娃子,走起吃火鍋?!?/p>
對他們來說,沒有一頓火鍋解決不了的問題,如果不行就吃兩頓。所以,四川人為啥能這么快樂?
娛樂圈里的四川籍明星是快樂典范。他們長相出眾到不接地氣,一說起話來,卻能一秒下凡。他們的生活是由麻將組成的:李易峰是四川人,他參加綜藝,從箱子里往外摸東西時脫口而出:“三萬!”
吳磊也是四川人,在綜藝節(jié)目里,一著急冒出句四川話:“她被別人在腦殼后頭一錘子給砸暈了。”本來是嚴肅的推理環(huán)節(jié),頓時不嚴肅了,其他人笑成一團。
之前有篇文章說“東北人讓你快樂”,東北人是想逗你笑,四川人卻是被動的“冷幽默”。有時甚至是:我沒讓你笑啊,你樂什么樂?
在《捉妖記》里,四川人李宇春一出場就對屠四谷逼婚:“你到底楞個時候娶我?”(你到底什么時候娶我?)“你在咋子?”(你在干啥?)
李宇春明明很嚴肅,電視前的你卻很想笑。四川話自帶旋律,一臉嚴肅的人說起四川話,就像板著臉唱起了戲。我的四川同事說:“用‘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形容我們,最貼切了?!?p>
四川話像旋律是有原因的。
首先,它有很多疊詞。這和小孩子的語言習慣“ABB句型”相似,成年人很少這樣說,所以聽起來特別可愛。
比如,瓜兮兮、哈戳戳、水垮垮……各種疊詞堆到一句話里。即使他們在認真罵人,你也會想笑。疊詞沒什么具體含義,我的四川同事說,更多時候它用來押韻,純屬為了語調順口。
其次,它很有畫面感。
普通話罵人單一得很,大不了上升為人身攻擊,四川人是“假裝動手”——把惹怒他們的后果說給你看,高頻字眼是“砍、拽、錘、鏟”。
我的四川同事就是從小被她媽“嚇”大的:“我看你今天是想吃筍子āo肉了哇?你信不信老子等哈錘死你!”畫面感太強烈了。一句話囊括所有暴力行為,眼前瞬間立起來一根血光四射的“筍子”。
最后,它用詞還特別夸張,每一句都追求極致表達。
評書藝術家李伯清曾調侃說,其他地方管接吻叫“親嘴”“打 kiss”,四川話是“啃兔兒腦殼”,親不說親,非要用“啃”,才能把戀愛的膩乎勁表達出來。
吃撐了,不說吃撐了,叫“肚臍眼都吃來漲翻起了”。浮夸的用詞,詮釋了生動的生活情趣。因為這些,四川人罵人一點兒都不兇。
為什么會這樣?因為對四川人來說,讓自己舒服特別重要。
我的四川同事在老家有一個同齡朋友,寧可閑著,也不去上班,他說在家里躺著,出氣要出得勻一點?!澳銊e以為成都人周五請假爬雪山碰到領導是傳說,我碰到過?!?/p>
工作時間上,堅決不能吃虧。加班要立即找補回來。我一成都朋友的工作信條是:“今天加班兩小時,明天調休兩小時?!?/p>
之前我們去成都采訪,大家都急得不行??蓪尤讼挛缛c就打瞌睡了,四點就不想踩點了要回家。他們說得最多的話是:“別急別急,先吃飽再干活。”
在他們看來,讓自己舒服比取悅別人更重要。即使會讓人覺得苦惱,他們也不介意。
你在成都的咖啡廳、茶館經常會聽到:“太古里的zara又打折了、×××開了家新店……”你要是在這里談工作,就是全場的異類。
同事去成都時,發(fā)現早餐店9點多才開門,她問老板為什么,老板說,起不來。又問他,那你們不開店怎么賺錢,他說夠花。于是下午3點又關門了。
在成都,掙錢不是件積極的事兒。他們更在乎的,是街好不好逛,覺夠不夠睡。四川人,是中國的法國人。及時行樂是他們特有的生活方式。
為了讓自己舒服,四川人必須少生氣。于是,你很難激怒一個四川人。大多數時候,他們的脾氣好得讓你懷疑人生。
有這樣一條新聞,成都有倆車主追尾了,最后兩人以石頭剪刀布的方式,以七百塊錢和解了。這事還有了后續(xù),兩人后來吃了頓火鍋,成了好朋友。
四川人壓根不屑于吵架,有那些工夫,還不如坐下來搓頓麻將。朋友剛去成都時,路上很堵,剛想安慰司機的路怒癥,卻被司機反過來安慰,聊了半小時的成都攻略。心里沒什么煩心事,自然感到很開心。
在樂觀這件事上,四川人沒服過誰。連四川省博物館里的陶俑人像,都是樂呵呵的。
為了讓自己快樂,20世紀80年代,成都出現了中國最早的農家樂。成都的徐家大院被媒體稱為“中國第一家農家樂”。
羅永浩覺得四川人想得開,最初他有點不理解,為什么會有四川人在靈堂上打麻將。他的四川朋友告訴他,長輩們在天之靈會很欣慰,因為看到我們在茁壯成長。
四川人的樂觀,并不是在玩樂中消沉,而是暗戳戳地實現理想,在自己的節(jié)奏里把事做完了。比如李易峰,他歌手出道,但之后就沒怎么唱過歌,于是自嘲“浴袍歌手”。
但最近一次他發(fā)“浴袍歌手”的微博,是在為春晚演唱做準備。他一面自嘲自己是非專業(yè)歌手,一面又以專業(yè)態(tài)度準備好了一切。
我的四川同事總在別人焦頭爛額時,勸別人“不著急,慢慢來”。我們以為她在拖,結果最后她的工作質量是最高的。
四川人有自己的生活步調。以上提到的四川人,不是咋咋呼呼地嚷嚷理想,而是悄無聲息地做好事情??雌饋碛悬c懶散,但其實全在計劃里。因為快樂和努力同樣重要,跌倒了,躺一會兒再站起來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