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工程大學 外國語學院,安徽 蕪湖 241000)
雙語表征指兩種語言信息在雙語者個體大腦中的存在形式,涉及雙語者語義儲存方式、語義加工方式、雙語詞匯分布模式、雙語心理詞匯提取機制、雙語語義通達等多個研究課題,長期以來一直是認知心理學、腦科學、心理語言學、神經語言學、人工智能、外語教學和二語習得等領域專家關注的焦點。20世紀五六十年代,受喬姆斯基普遍生成語法的影響,雙語研究從先前更多的強調語言間的異質性特點轉向強調語言間的同質性特征,形成了兩種完全對立的雙語語義存儲模式:語義共同儲存(shared storage)和語義分別儲存(separate storage)[1]。1960年代之后,研究重點集中到了雙語者的兩種語言是如何聯接和相互作用上[2]。二語詞匯語義通達研究就是在這個背景下發(fā)展起來的。
二語詞匯語義通達是指人們通過視覺或聽覺接受輸入的二語詞匯信息,并提取詞義的過程。通俗地說,就是見其詞、聞其音,從而知其義的過程。人們對二語詞義通達的研究至今仍存在巨大的爭議。爭議的核心問題是在二語詞義通達過程中,非目標語言是否會被抑制,目標語是否會被直接激活。換言之,雙語者是否需要借助母語通達二語詞義。圍繞該問題,研究者們建構了一系列二語詞匯語義通達模型。
1.語義獨立儲存理論下二語詞匯語義通達模型
語義獨立儲存理論認為,兩種語言的形式與語義系統(tǒng)都獨立表征。研究者們通過詞匯聯想、啟動實驗等方式觀察、研究了雙語者語言活動。Kolers通過詞匯聯想實驗發(fā)現雙語者跨語言聯想和語言間聯想具有不一致性[3];Degroot和Nas在非同源詞間未能發(fā)現跨語言語義聯想隱蔽啟動效應[4]。這一理論還獲得了不少臨床病理學和神經學數據的支持。研究發(fā)現,部分腦損傷雙語病人,其腦損傷有選擇性地影響了某一語言的功能;康復過程中,兩種語言的恢復也呈現出非同步特征[5,6]。研究者還通過PET、MRI等腦成像技術研究了雙語者,結果表明雙語者使用不同語言時,激活的腦區(qū)不同,雙語在大腦中表征機制存在差異性[7,8]。
關于二語詞匯語義通達,獨立存儲的一種觀點認為,語言的形式與語義是密不可分的整體。因此,語言形式的轉換必須通過語義特征之間相似匹配來完成。通達二語詞義的唯一途徑是通過學習和訓練對應和匹配語言所代表的經驗[9]。后來,人們批判了這種語言形式不可分割的觀點。獨立存儲的第二種觀點認為:語言和意義是可分的,兩種語言通過形式層次聯接起來[4],二語語義激活是非選擇性的,雙語者需要借助母語與二語相似的語義去通達二語詞義。
2.語義共同存儲理論下二語詞匯語義通達模型
語義共同存儲理論認為,語言形式分別表征,概念意義共同表征。主張語義共同儲存的研究者在語義通達方面也持有不同觀點,體現在Potter等人提出的詞匯連接模型和概念調整模型中[10]。在詞匯連接模型中,二語單詞通過母語單詞形式和概念間接聯系。而在概念調整模型中,語義是抽象的、超語言的,母語單詞和二語單詞分別直接與同一個概念表征相聯系。在二語詞義通達過程中,母語單詞不會得到激活。后來,Kroll和Curley在研究中發(fā)現,雙語熟練程度會影響兩種語言形式轉化方式[11]。在此基礎上,Kroll和Stewart整合了詞匯連接模型和概念調整模型,提出了修正的層級模型(Revised Hierarchical Model,RHM)[12]。該模型認為兩種語言的詞匯表征和語義表征之間都有聯系,只是聯系的強度不一樣。這一模型既承認了形式層次的聯結,又承認概念中介的聯結,但最終的聯結方式取決于雙語熟悉程度。
RHM自提出后,就成為了二語詞匯語義通達領域最廣為接受的理論模型。大量研究證明了熟練雙語者是概念中介表征模型,而非熟練雙語者為詞匯連接模型[13-17]。其中,比較值得一提的是Guo等人采用跨語言啟動范式對熟練雙語者二語詞義通達時間進程進行的一項ERP研究[15]。該研究以熟練中英雙語者為被試,采用翻譯識別任務(Translation Recognition Task),要求被試判斷詞對中的漢語詞是否為所給英語詞的正確譯詞。共選取480個詞對為語料,其中漢語詞為所給英語詞正確譯詞的詞對120個,漢語詞不是正確譯詞的詞對又分成四類:語義干擾詞對(正確譯詞與所給漢語詞語義相關,如:needle(針)-線,從而干擾被試判斷)、翻譯形式干擾詞對(正確譯詞與所給漢語詞音、形相關,如:sugar(糖)-塘,從而干擾被試判斷)、語義無關詞對、翻譯形式無關詞對各80對。行為數據顯示在長短SOA條件下,相比無關詞對,被試在判斷語義干擾詞對和翻譯形式干擾詞對時,反應時延長、錯誤率提高,且兩種條件下對比無顯著差異,未能清楚說明母語在二語詞義通達過程中的作用。ERP數據顯示:在長SOA(700ms)條件下,相比控制組,語義相關詞對引起了前腦N400、LPC(late positive component)幅值的顯著減小,及后腦LPC幅值的顯著增加;而翻譯相關詞對誘發(fā)了波幅更大的P200和LPC。由于P200反映早期詞匯識別,對刺激詞與目標詞詞形比較敏感,LPC反映語言信息的再加工,這說明在間隔時間長的情況下,在二語早期及晚期加工過程中母語均被激活,但這種激活更可能是由于間隔時間長導致的。因為在短SOA(350ms)條件下,相比控制組,語義相關詞對同樣誘發(fā)了幅值較小的N400和幅值更大的LPC,而翻譯相關詞對僅誘發(fā)了幅值更大的LPC,并沒有對P200起到調節(jié)作用,這說明在間隔時間短的情況下,在二語加工早期母語未被激活。結果表明熟練雙語者可以直接通達語義,母語的激活發(fā)生在二語詞義通達之后。
然而,也存在相當一部分實驗結果與RHM相悖。Thierry和Wu以熟練中英雙語者為被試,采用語義決定任務,發(fā)現相比翻譯形式無關對,翻譯形式相關對(其譯詞對有部分漢字重疊,如:train-ham)所誘發(fā)的N400幅值顯著降低,由此說明熟練雙語者也需要借助母語通達二語詞義[18]。Morford等人采用行為實驗,對手語(American Sign Languag,ASL)-英語雙通道雙語者進行的研究也得到了相似的結論[19,20]。在實驗中,英語詞與手語詞形式相近,例如paper(紙)與movie(電影)兩詞在手語中手型相似,會顯著影響聾人雙語者判斷所給詞對是否語義相關的反應時和錯誤率,由此說明聾人在讀英語時也會自動激活大腦中的手語。在一項中英多義詞的早期識別研究中,研究者發(fā)現熟練中英雙語者的詞匯表征也有聯系[21]。Ma等人采用ERP實驗研究了非熟練者的二語詞義通達過程,發(fā)現同熟練雙語者一樣,在短SOA(300ms)條件下,只能發(fā)現語義干擾效應,由此說明非熟練雙語者也能直接通達詞義[22]。李嘉華、鄭瑩和楊靜采用語義判斷任務,行為實驗結果表明漢英雙語者二語熟練水平越高,一語作為非目標語言,其自動激活效應更明顯,對二語語義加工任務的干擾效應越大[23]。
人們圍繞RHM產生的種種爭議或許與實驗設計有關。首先,研究技術手段具有多樣性,ERP、fMRI、MEG、PET等神經學研究技術在雙語表征研究中得到了廣泛的運用,但實驗中神經學數據往往和行為數據不一致。相比于行為學研究,神經學研究可以提供語言認知過程中的大腦活動數據,更準確地反映受試從事語言活動時的腦區(qū)分布狀態(tài)和時間進程。其次,在啟動實驗中,SOA的長短也會導致實驗結果不同。黎明和蒲茂華在雙語心理詞匯語義表征試驗中,采取了6個SOA點,當SOA為60ms時,漢英雙語心理詞匯語義獨立表征;為100ms時,只發(fā)現了漢語到英語的跨語言語義啟動效應;超過300ms時,卻能得出漢英雙語心理詞匯語義共同表征的結論[24]。再次,實驗任務類型也能影響實驗結果。Guo等人發(fā)現了一個有趣的現象:絕大多數采用翻譯識別任務對非熟練雙語者表征方式進行的研究都能發(fā)現語義干擾[15]。王悅和張積家在研究中日非同形詞表征方式時發(fā)現:采用詞匯決定任務時,非熟練中日雙語者通過詞匯聯系激活中文詞匯系統(tǒng),通達語義;而采用語義決定任務時,卻往往直接通達語義[21]。
引發(fā)爭議的另一原因是實驗過程控制不夠嚴謹。二語熟練度是RHM模型最重要的維度,但目前的不少實驗對二語熟練度的控制卻不夠嚴謹[8]。以熟練者為受試的研究中,如果受試二語水平遠未達到母語水平,那么在此基礎上得到熟練者不能直接通達二語詞義的結論就頗值商榷。不少以熟練度為目標的中英雙語研究僅以專業(yè)、非專業(yè),或四、六級考試作為水平高低的劃分標準,缺乏有效檢驗,難免會出現一定的誤差。還有的研究采用受試的自我水平報告作為受試語言水平高低的依據,缺乏對受試語言水平的客觀測試。由于目前對受試語言水平的測試仍缺乏統(tǒng)一范式,解決問題的關鍵在于在充分考慮實驗目的基礎上,盡可能結合多種方法對受試二語熟練程度加以控制。
除此之外,還存在受試認識能力、認知壓力缺乏測試、受試接受實驗時二語接觸方式和程度、二語習得年齡及雙語平衡度缺乏調查等問題,而這些和詞頻、詞長、受試年齡、性別等因素一樣都會影響受試雙語表征。劉歡歡、范寧、沈翔鷹和紀江葉采用威斯康星卡片分類任務(Wisconsin Card Sorting Task,WCST)篩選出高低認知靈活性的非熟練漢英雙語者,通過語義范疇判斷任務研究了認知靈活性對非熟練雙語者語言轉換的影響,結果發(fā)現高認知靈活性受試的雙語轉換代價是對稱的,其N200成分(反映語言轉換中對非目標語言的抑制)的平均波幅和峰值顯著大于低認知靈活性受試,從而說明高認知靈活性的非熟練者在二語理解過程中可以充分抑制母語,直接通達詞義[25]。蘇炎奎和李榮寶采用眼動研究范式,通過比較正確同音異形詞、錯誤同音異形詞和拼寫對照詞的凝視時間研究語義通達,結果表明,認知壓力也會影響語義通達模式[26]。Comesaa等人證實采用圖片學習法習得的二語詞匯要比采用母語學習法習得的詞匯產生更大的語義干擾效應[27]。Poarch, Hell和Kroll在研究兒童詞義通達過程中也發(fā)現:詞匯教學中采用圖片輔助教學、并給予大量聽說練習,所習得的二語詞匯可以直接通達詞義[28]。Mohades等人的研究表明相比課堂語境,自然語言環(huán)境下的雙語者左下額枕束(the left inferior frontal occipital fasciculus, L-IFOF)腦白質發(fā)生變化[29],而L-IFOF與語義加工有關[30,31]。二語習得年齡(AoA)也會對二語表征產生影響。多數行為實驗表明:AoA越早,二語表征方式就越接近母語使用者[32]。近年來,研究人員通過DTI(diffusion tensor imaging)、fMRI等技術手段進行的相關研究也表明,單語者和早期二語習得者大腦皮層結構無明顯差異,而晚期二語習得者傳統(tǒng)語言區(qū)額區(qū)皮質層厚度明顯增大[33]。還有些研究表明,AoA可能影響二語習得者頂葉區(qū)結構差異[34,35]。這些腦成像數據給出了AoA對二語表征產生影響的生理基礎。
既然雙語者認知水平、二語接觸程度與方式、二語習得年齡等因素均能對雙語表征產生作用,那么它們與二語熟練度之間的關系又如何?二語熟練度到底是以一種什么樣的程度、什么樣的方式影響著二語詞義通達?Dijkstra在他的雙語交互激活擴展模型(BIA+模型)中提出了在雙語理解過程中區(qū)分詞匯識別系統(tǒng)和任務決策系統(tǒng)的假設,認為非語言情景信息,包括任務要求、個體差異等,不能直接影響詞匯識別系統(tǒng)的激活,但可以調節(jié)任務決策過程;語言信息直接作用于詞匯識別系統(tǒng),通過詞匯識別系統(tǒng)向任務決策系統(tǒng)提供信息[36,37]。BIA+模型解釋了非語言情景信息對二語詞匯語義通達的影響,但并沒有涉及各因素之間的關系,而且其有關雙語熟練度調節(jié)作用的設想也與RHM模型并非完全一致。面對種種爭議,未來的研究應該重點關注各因素之間的交互效應,在充分考慮實驗目的基礎上,嚴格考察實驗任務效應,采用先進研究技術、選擇多個SOA點共同觀察、盡可能結合多種方法對受試二語熟練程度加以控制,并對受試認識能力、認知壓力、當時二語接觸程度和方式、二語習得年齡展開充分研究。
3.混合(mixed)語義表征理論下多維二語詞匯語義通達模型
隨著研究的深入,研究者們逐漸發(fā)現還有很多其他因素都能對雙語表征產生影響。最早進入研究者視野的就是詞型效應(word type effect):不同類型詞匯表征方式不同[4]。很難籠統(tǒng)定義雙語者的表征方式,導致一部分研究者轉向持有混合語義表征觀。持該觀點的研究者認為,既存在著語義共同存儲,也存在著語義獨立存儲,二語詞匯語義通達受多個維度的影響。
Degroot的共享分布式模型(distributed feature mode)[4]、董燕萍的動態(tài)共享(分布式)非對稱的模型[38]、Finkbeiner等人的義項模型[39]都可以被視為多維的二語詞義通達模型:對共享概念來說,語義是共同儲存的;對非共享概念來說,語義是獨立儲存的。共享概念可以直接通達語義。而對非共享概念來說,由于兩種語言形式上是可以連接的,可以借助母語與二語相似的語義去通達。這些模型的建立有著重要理論及實踐意義。一方面很好地解釋了二語詞義通達中出現的詞型效應:具象詞、高意象詞、同源詞之所以是概念調節(jié)型的,抽象詞、低意象詞、非同源詞之所以是詞匯連接型的,主要原因在于前者義項少,雙語詞匯語義重合程度高;而后者語義義項多,共享語義少。另一方面,在不否認二語熟練程度效應的同時,闡明了語義重合(semantic overlap)對二語通達方式的影響:重合程度高,直接通達,反之則借助母語通達。由此說明了二語詞匯語義通達應當是多維的。
然而,目前針對雙語表征的不少研究卻缺乏對語料語義相關度的有效檢驗。研究表明,啟動詞和目標詞關聯方式會影響啟動速度和啟動量,比如具象詞之間語義等值度高于抽象詞。有些單詞的語義不但具有聯想相關,也具備范疇相關。因此,對二語詞義通達的研究必須建立在對語義相關度進行有效檢驗的基礎上,否則將結果簡單歸因于RHM模型中的二語熟練程度顯然缺乏公信。
除了詞匯語義重合,兩種語言間的相似程度也會影響詞義通達。Brauer認為,對于熟練的雙語者而言,如果兩種語言不相似,概念獨立表征;如果兩種語言相似,L2詞匯既可以直接與共同語義表征聯系,也可以經由L1詞匯與共同語義表征聯系,兩種語言之間的聯系模式是多維的[40]。多年來,研究者們試圖通過同語系內或非同語系之間、表音文字內、表義文字內或表音文字與表意文字之間的多語言對比研究建構起語言相似度對表征方式的影響。近幾年,我國研究者將目光聚焦到少數民族語言與漢語或英語對比研究上,發(fā)表了大量的研究成果。但是,由于目前仍缺乏相關整合性研究,而且由于實驗結果往往受到多個因素的影響,很難單純地用語言相似度來解釋實驗結果的不一致性。語言相似度研究的另一個重要視角是同源詞。Degroot在形態(tài)相似的詞之間發(fā)現了啟動效應,由此說明同源詞共同存儲,非同源詞分別存儲[4]。中日、中韓同形近義(同義)詞的詞匯、語義共同表征,可直接通達二語詞義[41,42]。Duyck和Brysbaert通過對比二語和三語詞義通達指出,相比語言熟練度,詞形相似(lexical form overlap)似乎更能影響雙語表征[43]。
詞頻也會影響二語通達方式。語義表征研究中,詞頻是影響語義啟動效應的一個最明顯的客觀因素。Ibrahim, Cowell和Varley在研究中發(fā)現高頻詞匯語義啟動速度不受翻譯方向的影響[44];Nakayama, Lupker和Taguchi也證實當啟動詞為二語高頻詞時,未產生顯著翻譯啟動效應,二語可直接通達語義[45]。此外,還有實驗顯示,詞頻對雙語表征的影響要受更多其它因素的相互作用。高頻目標詞受到的背景啟動作用要小于低頻目標詞[46];詞頻對同源詞效應具有影響,其中高頻詞受詞形相似同源詞的影響更大[47,48]。
二語詞匯語義通達究竟是如RHM模型所說由雙語者二語熟練度決定,還是由多維通達模型所說由詞匯詞形、語義相似度、兩種語言相似度、詞頻等多個維度共同決定?面對這些疑問,一條可能解決問題的思路是:在充分觀察不同水平雙語者表現的基礎上,采用隨科技發(fā)展而不斷推出的先進手段,對影響二語詞匯語義通達的各種因素交互效應進行整合性研究。并且在未來的研究中盡可能對各種因素具體量化進一步實驗進行賦值和檢驗,以期能夠完善現有二語詞匯語義通達模型,使其能夠盡可能全面涵蓋所有影響因素。
然而,目前大多數研究仍偏重于單個或者幾個因素對二語詞匯語義通達產生的影響,有關二語熟練度與其他因素交互效應的研究并不太多,且多以行為實驗為主。研究視角和方法上的片面性導致結論科學性不足。除同源詞與二語熟練度的相關研究之外[43],還涉及語義重合、語義關系與二語熟練度的交互效應的研究[38,49,50]。其中,比較值得一提的是董燕萍的實驗:采用啟動范式研究了共享概念;結論顯示對共享概念來說,無論雙語者水平高低與否,都直接通達;采用詞語排序任務(按其與主導詞之間相關度由強至弱排列),對比了漢語單語組、英語單語組、高低水平雙語組,對不共有或不完全共有概念的雙語表征方式;結果發(fā)現:隨著雙語者語言熟練度的增加,會從一開始更多的依賴一語概念、表征二語概念轉向二語單語者的概念系統(tǒng)靠近[38]。該研究在肯定語義重合決定通達方式的同時,提出用一種動態(tài)的觀點去看待二語熟練度的調節(jié)作用,這與BIA+模型相關觀點不謀而合。
除卻二語熟練度,至今我們并不十分明確雙語者二語習得年齡、二語接觸程度與方式、認知能力、任務要求等非語言因素在二語通達過程中所起的作用,也十分不明確二語詞匯的音、形、義、句法、詞頻等語言因素之間的相互作用。Perani等人根據二語習得年齡將熟練度高的被試分成兩組,使用PET調查了被試使用二語時腦的激活,結果發(fā)現在任務中兩組被試激活腦區(qū)一樣,從而認為語言熟練程度是比二語獲得年齡更重要的因素[51]。一項ERP實驗表明詞匯熟悉度對二語詞義通達有著重要的調節(jié)作用,當二語詞匯熟悉度較高時,非熟練中英雙語者來說也能直接通達詞義[52]。Ferré等人研究了詞形相似與語義重疊的交互效應,結果在短SOA條件下僅發(fā)現了同源詞掩蔽啟動效應,卻并未發(fā)現詞語抽象程度的啟動效應[53]。面對各種爭議,或者只有當研究者們把影響二語詞義通達的各個因素效應充分結合起來,在采納先進技術的同時,采用科學的辦法盡可能嚴格地控制實驗過程、有效避免實驗中各種無關因素的影響,才有可能掌握雙語者二語詞匯語義通達機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