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劉建國 程 云

廚余垃圾分類處理是我國生活垃圾分類中的難點、焦點和痛點。我認為，結合垃圾分類大背景，提出廚余垃圾分類是有必要的，是整個垃圾處理系統(tǒng)優(yōu)化的節(jié)點，也是終端處理系統(tǒng)減量提質增效的著力點。實現(xiàn)廚余垃圾源頭分類達標任重而道遠，后端處理設施依然是各個城市最為突出的短板，發(fā)酵產物實現(xiàn)土地利用成本高昂、障礙重重。對于廚余垃圾分類處理，要“干濕分開，努力方向；積極鼓勵，相得益彰；定時定點，適度適量；濕中無干，理所應當；干中無濕，兩敗俱傷?！?/p>

廚余垃圾分類是減量提質增效的著力點

我國垃圾最主要的構成部分是廚余垃圾，超過50%～60%，有的地區(qū)甚至達到70%。歐美國家最主要的垃圾是紙張，廚余垃圾只占到25%。而我國生活垃圾的最大特點就是濕，含水率很高；另一特點是臭，容易腐爛降解。準確地說，我國廚余垃圾，來自居民家庭的只是一部分，約占廚余總量的50%～60%，其他的則來自園林綠化、農貿市場菜葉等，這些濕垃圾的進入為廚余垃圾的總量貢獻了不少。

測算下來，從居民家庭分出來的廚余垃圾，只占生活垃圾總量的25%～40%。因此，新一輪的垃圾分類不能僅僅要求居民，居民也只能分出一半的量；還應將垃圾分類推廣到農貿市場、蔬菜批發(fā)市場等場所。

我國生活垃圾的特性是高廚余、高水份，因此，廚余垃圾分類是整個垃圾處理系統(tǒng)減量提質增效的主要著力點。

廚余垃圾分類的初衷就是要減少進入終端處理系統(tǒng)的垃圾數(shù)量、提高進入終端處置系統(tǒng)的垃圾質量、提升處理系統(tǒng)效能和污染控制水平，所以，有必要通過干濕分離，將部分廚余垃圾分出來。

廚余垃圾分類處理的四大“短板”

廚余垃圾分出來后怎么辦？我國一直在構建集分類投放、分類收運、分類處置的全流程系統(tǒng)。在構建過程中，必須要補齊短板，打通鏈條，提升整個系統(tǒng)的效能，而廚余垃圾的分類處理存在明顯的短板，也是分類系統(tǒng)優(yōu)化的主要節(jié)點。

第一，新系統(tǒng)如何收編“拾荒大軍”

非正規(guī)的“拾荒大軍”一度是城市回收體系的主力軍，如今在各種因素影響下正在逐漸萎縮，而城市的垃圾量卻在上升。新的回收體系怎樣構建？新舊體系又該如何相處？如何將“拾荒大軍”納入規(guī)范的管理當中？這是城市管理者亟需解決的問題。

第二，廚余垃圾源頭分類難、行政管理成本高

今年7月1日，上?！渡罾芾項l例》率先實施，短短兩個月，廚余垃圾的分出率很高，質量也很好。

若在全國范圍內推行廚余垃圾的源頭分類，讓其達到很高的標準，必須要付出極其高昂的行政管理成本，對經濟條件不發(fā)達的省份是一大考驗。再者，若居民源頭分類效果不好，還要依賴人工、機械做二次分類，才能滿足生活垃圾處理設施需求，前端分類的意義將大打折扣。

第三，廚余垃圾源頭分類難、臭味控制難、土地利用難、持續(xù)盈利難

餐廚(廚余)垃圾特性遠比想象中復雜，處理難度較大，這類垃圾的處理在國內成功的案例并不多。如果在尚未做好準備的情況下，付出較高的經濟成本分類，最后產物如沼氣、堆肥等，對能源、土地貢獻率不高，勢必不可持續(xù)。

在國內，廚余垃圾處置，就地跟集中相結合的堆肥工藝較為常見。一些地區(qū)對堆肥工藝理解認識有偏差，短發(fā)酵周期機器快速成肥設備基本上只有烘干效果，產品基本未經過微生物好氧發(fā)酵，產品腐熟度極低，需要二次腐熟，并不適合農田利用。

此外，堆肥設備高能耗，設計和操作缺乏規(guī)范；臭氣控制污水處理難度大；處理成本數(shù)倍于焚燒發(fā)電；產物質量不穩(wěn)定利用價值低。這條路到底怎么走？需要從業(yè)者認真思考。

全鏈條的廚余垃圾處理系統(tǒng)，發(fā)達國家也有很多經驗，但在實際操作方面也面臨很多問題。

意大利某廠年處理源頭分類收集的有機生活垃圾35000噸，綠化廢物6000噸。采用干式厭氧消化+沼渣堆肥工藝。最終得到的產品，一是沼氣年發(fā)電量約1000萬度，全部自用，沒有多余的電量上網。二是年產精堆肥約2000噸(約占進料量5%)，只能免費提供周邊農戶/農場使用，若用戶不愿意使用，有時仍需送焚燒廠處置，粗堆肥全部送焚燒廠處置，成本約90歐元/噸。

目前來看，廚余垃圾妥善處置，實現(xiàn)無害化、穩(wěn)定化及資源化難度較大，原因如下：

一是源頭分類難，改變老百姓積習已久的行為習慣實屬不易。二是臭味控制難，臭氣控制污水處理難度不小。三是土地利用難，如前所述，廚余垃圾經過處理僅得到百分之幾的精堆肥，最后還入不了土地，甚至還要回到焚燒廠，商業(yè)模式鏈條沒有打通。四是持續(xù)盈利困難，干式厭氧產沼量小、只能自用，沼渣堆肥出售不了，最后還得花錢燒掉，盈利點微乎其微。

基于以上情況，對各種垃圾處理的技術路線進行評估，理論上希望生活垃圾干濕分開，干垃圾送去焚燒發(fā)電，濕垃圾(餐廚垃圾、廚余垃圾等)采用厭氧發(fā)酵工藝，沼渣堆肥、肥料還田。如下圖深藍色的這條線，物質回收效率最高，面積最大，表明綜合環(huán)境績效最好。

一旦沼渣發(fā)酵產物無法還田，沼渣還需送到焚燒廠焚燒或者是填埋場處置，面積就變成了淺藍色（如下圖所示），綜合環(huán)境績效則縮水一半。因此，生活垃圾干濕分離+干組分焚燒發(fā)電+濕組分厭氧發(fā)酵的優(yōu)化組合模式是否具有顯著比較優(yōu)勢，取決于發(fā)酵產物能否實現(xiàn)安全土地利用，若發(fā)酵產物回不到土地去，必須三思而后行。

第四，廚余垃圾生物處理同樣存在二噁英排放

根據(jù)熱值均衡分析，生活垃圾干濕分開過于徹底也不利于焚燒，存在一個合理區(qū)間，分出20%～40%，焚燒效率最佳，且廚余垃圾分出量不大，品質容易保證，實現(xiàn)土地利用的可能性加大。所以廚余分類回收應重追求“質精”而非“量大”，回收20%左右純度較高的廚余垃圾，綜合環(huán)境績效遠高于回收大量品質低劣的廚余垃圾。

并不是只有垃圾焚燒廠才會排放二噁英。國外學者對各類垃圾處理設施做了取樣分析，發(fā)現(xiàn)填埋場、堆肥廠、機械-生物處理廠等都會排放二噁英。廚余垃圾堆肥處理同樣存在二噁英排放，而且排放因子高于采用了最佳可行技術的垃圾焚燒廠。

發(fā)達國家廚余垃圾分類的現(xiàn)狀

第一，德國廚余垃圾單獨收集/就地堆肥比例較低

據(jù)德國權威媒體發(fā)布的數(shù)據(jù)，2015年，德國分類收集的廚余垃圾比例很低，只占到總垃圾產生量的9%，即只有9%的生活垃圾進入有機垃圾桶里。再看德國較為流行的有機堆肥，進料量的80%以上是園林綠化垃圾，真正來自居民家庭的廚余垃圾占比不足20%。居民家庭廚余垃圾的17%進入有機垃圾分類收集桶，16%進行庭院堆肥，55%未分類進入剩余垃圾桶，12%排入下水道。

第二，美國廚余垃圾堆肥占比極低

2015年，美國廚余垃圾堆肥占比5.3%，焚燒發(fā)電22%，其余填埋。也有相當一部分粉碎之后進入下水道，未納入固廢管理系統(tǒng)。2017年，美國有4713個堆肥設施，原料主要為庭院綠化廢物(約占57%)，來自家庭的分類收集廚余垃圾及庭院修剪垃圾占比不足5%。

值得一提的是，筆者曾參考日本，在蘇州市居民小區(qū)開展試點，讓居民在家把廚余垃圾源頭瀝水。結果發(fā)現(xiàn)，源頭瀝水措施的生活垃圾減量率為6.47%，含水率降低2.23%，低位熱值提高10.94%。這是一個簡單有效、值得借鑒的方式。

綜上所述，要強制分出有害垃圾、強制分出可回收物，對于廚余垃圾要鼓勵和倡導大家去分類，分出的部分可以進入好氧/厭氧生物處理系統(tǒng)，最終回到土地利用；對于老百姓分不出甚至不愿意分的，則進入容錯性很強的其他垃圾，然后進行垃圾焚燒處置，并且回收電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