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李賀作為“詩歌天才與病態(tài)畸零兒的結(jié)合”，可以說是唐代最為特殊的詩人之一。他早熟早夭，一生懷才不遇，再加上他生活在政治多變，各種社會矛盾突出的中唐。政治的險惡，世態(tài)的炎涼，使李賀經(jīng)世治國的理想化為泡影。所有這些，都促使他不得不重新審視自己的人生。李賀把自己對人生命運的各種思考淋漓盡致的表現(xiàn)在其詩歌中。李賀的詩歌可以說是以寫“悲”為主。他的游仙詩所表現(xiàn)的神仙世界的美好與仙人的長生，是為了反襯現(xiàn)實生活的苦悶以及人生的短暫。他對鬼域世界的呈現(xiàn)，是為了使自己擺脫齷齪紛擾的現(xiàn)實世界?？v觀他的詩歌，大多是表現(xiàn)對仕途不順，生命不永的慨嘆。他的詩歌凝聚著自己痛苦的理想與精神追求。他的詩歌在意象選擇與創(chuàng)造上也體現(xiàn)其悲慨的特征。

關(guān)鍵詞 李賀 詩歌 悲劇意蘊 意象

中圖分類號：I207.22文獻標(biāo)識碼：A

整個唐朝可以說是中國詩歌發(fā)展最興盛的時期，大師輩出，成果非凡，出現(xiàn)了“詩仙”李白、“詩圣”杜甫、“詩佛”王維等著名詩人。其中被稱為“詩鬼”的李賀當(dāng)是有唐一代最具特色的詩人之一。他只活了短短的二十七年，卻在星光燦爛的唐朝詩人群中占據(jù)一席之地。他把自已一生的精力都傾注在詩歌上，在短短的二十七年生涯中他留下了兩百多首詩歌作品。他的詩被稱作“鬼詩”，風(fēng)格瑰麗奇峭，多寫鬼怪，滋蕩著森森鬼氣，流露出生命的虛無感。

1仕途艱難的心靈哀傷

《左傳》上說，“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雖久不廢，此之謂不朽”?！傲⒌隆敝^創(chuàng)制垂法，博施濟眾;“立功”謂拯厄除難，功濟于時;“立言”謂言得其要，理可促傳。立德是古代圣王賢君的職責(zé)，而立功卻是文人們一生所追求的理想?！伴e心非吾志，甘心赴國憂”（曹植《雜詩六首》其五）?！肮Τ刹皇芫?，長揖歸田廬”（左思《詠史》），類似的詩句可以說明，古代文人們都有著豐富復(fù)雜的立功理想，李賀作為知識分子也不例外。

“賀，字長吉，鄭王之孫也。七歲能辭章，名動京邑。韓愈、皇甫湜覽其作，奇之而未信，曰：‘若是古人，吾曹或不知，是今人，豈有不識之理。遂相過其家，使賦詩。賀總角荷衣而出，欣然承命，旁若無人，援筆題曰《高軒過》。二公大驚，以所乘馬命聯(lián)鑣而還，親為束發(fā)。”李賀自詡為“唐諸王孫”，也即是貴族，再加上才華橫溢，自然自視甚高做著“貴公子的夢”，“致身通顯并享受與這貴公子相匹配的物質(zhì)待遇是他應(yīng)得的人生權(quán)利?！庇谑撬M入了自己心造的夢幻中，《夜飲朝眠曲》、《賈公閭貴婿曲》等篇便不遺余力地描寫精致、鮮麗的貴族生活。貴族的身份使李賀對功名的追求傾注了極大的熱情?！翱匆娗锩紦Q新綠，二十男兒哪刺促”（《浩歌》），“憂眠枕劍匣，客劍夢封侯”（《崇義里滯雨》）。他不甘心一生默默無聞，期待能夠功濟于時，便走上了追求功名的歷程。

1.1離去——追尋理想

約在唐憲宗元和二年（807）李賀離開昌谷來到東都洛陽，進入了求仕的羈旅生活?！捌邭q能辭章，韓愈皇甫湜始聞未信，過其家，使賀賦詩，援筆輒就如素構(gòu)，自目曰高軒過，二人大驚，自是有名?！崩钯R借《高軒過》一詩得到韓愈、皇甫湜等人的賞識，又以一首《雁門太守行》聲震長安。憑借過人的才識以及韓愈等人的賞識，李賀于元和五年（810）參與河南府試獲賞識，被選拔去長安參加進士考試。準(zhǔn)備長安赴試的階段可以說是李賀一生中難得的“巔峰體驗”時期。然而好景不長，“愈與李賀書，勸賀舉進士。賀舉進士，有名，與賀爭名者毀之，曰：‘賀父名晉肅，賀不舉進士為是，勸之舉者為非。聽者不察也，和而唱之，同然一辭?！币驗椤懊M”事件李賀被剝奪了應(yīng)試的權(quán)利，這是其一生所遇的重大挫折，朱自清在《李賀年譜》中寫道：“賀方年盛，故以遠(yuǎn)大自期，遭此坎坷其怨憤可以想見。”詩人在《致酒行》借主父偃、馬周來勉勵自己“主父西游困不歸，家人折斷門前柳。吾聞馬周昔作新豐客，天荒地老無人識。我有迷魂招不得，雄雞一聲天下白。少年心事當(dāng)拿云，誰念幽寒坐嗚呃？”詩人這番自勉之語語重心長，暗示希望自己也會像主父偃、馬周那樣被重用，最后一句道出自己不能老是悲嘆失落而應(yīng)振奮精神。此時的李賀雖遭遇挫折，但還有股不甘罷休的心氣。

元和六年（811年），李賀應(yīng)召赴長安始為奉禮郎，開始他三年的為官生涯。奉禮郎雖然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官，也與李賀的夢想相距甚遠(yuǎn)，但遭遇重大挫折之后，這無疑是一個轉(zhuǎn)機，總的來說詩人的心態(tài)還是比較平靜。如詩人在《始為奉禮郎憶昌谷山居》回憶了自己愜意的生活。但隨著時間的推移，詩人愈發(fā)感到自己官卑俸薄，這種小官職也無補于國計民生，與自己的才華及尊貴的地位不相匹配 。詩人在《五粒小松歌》中以“小松”自喻，把自己比作統(tǒng)治階級的點綴品。這時的李賀感受到社會的擠壓。

1.2歸來——失志的悲愴

元和八年（813）李賀因病棄官回鄉(xiāng)，途中所撰《出城寄權(quán)璩楊敬之》：“草暖云昏萬里春，宮花拂面送行人。自言漢劍當(dāng)飛去，何時還車載病身”，處處皆是怡人的春光又處處都是揮之不去的離愁別恨。

反觀李賀前期的求仕生涯，由入世前的躊躇滿志到遭遇“名諱”的打擊再到三年落寞無聊的仕宦生涯，李賀心中始終有一團希望之火，這緣于他內(nèi)心“偉大幻念，天才者始終有一股孤傲的超越感?！彼幕媚钜彩亲晕覍崿F(xiàn)的一種補償，至少這樣可以逃避眼前的事實，在臆想的世界中獲得被尊重的虛榮。隨著時光的流逝李賀仕途的幻想日益破滅，李賀敏感的心靈已破碎不堪：“秋風(fēng)吹地百草干，華容碧影生晚寒。我當(dāng)二十不得意，一心愁謝枯如蘭?！保ā堕_愁歌》）仕途希望的破滅帶來的是生命的日益憔悴。

1.3再離去——精神的漂泊

雖對仕途已然絕望，但由于家庭的經(jīng)濟危機，李賀為生計所迫再次離開家鄉(xiāng)。此次北上投奔潞州幕僚張徹，想通過張徹解決生計問題繼而有所作為。然而直面前程遠(yuǎn)大、風(fēng)華正茂的張徹，李賀自覺形容憔悴，沉頓萎靡。在《潞州張大宅病酒》“旅酒侵愁肺”令人猜想長吉所患宿疾?！吧仙畴u泣，松干瓦獸殘”兩句用殘敗的秋景來比喻詩人時下凄慘的境遇，詩人愁苦的心緒被渲染得無以復(fù)加。再看《客游》：

悲滿千里心，日暖南山石。不謁承明廬，老作平原客。四時別家廟，三年去鄉(xiāng)國。旅歌屢彈鋏，歸問時裂帛。

此詩記錄了李賀客居異地的悲情?！氨瘽M” 二字為全詩奠下悲苦的基調(diào)，“千里心”原本是壯游天下的代名詞，在此詩里卻注入了悲情?？梢韵胍?，當(dāng)時的詩人已經(jīng)歷了人世的滄桑、仕途的不順、生命的衰微，所有這些，對詩人那本就孱弱的軀體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此詩作于元和十一年（816），就在同一年李賀在故鄉(xiāng)昌谷凄然病逝。

李賀年少才高，對于他來說，貴族的出身、卓越的才能卻無法使自己躋身上流社會，獲得高官厚爵。殘酷的現(xiàn)實使他的政治理想成為泡影，對他的身心構(gòu)成極大的傷害。哀莫大于心死，熱情的功名追求與冷酷的現(xiàn)實形成強烈反差。仕途艱難的心靈哀傷構(gòu)成李賀詩歌的一重悲劇意蘊。

2生命短促的感傷情緒

生活在中唐時期的“詩鬼”李賀 ，一生窮困潦倒 ，再加上物質(zhì)生活匱乏以及病魔的糾纏使他明顯感覺到時間對個體生命的壓迫，如《苦晝短》：“飛光飛光，勸爾一杯酒……”。這是一首思考人生短暫及如何改變這一狀況的詩。詩的開頭開門見山地點明了“苦晝短”之意，感嘆時光流逝;同時，雖然知道時間既是無形，又是無情的，詩人卻以親切地口吻詢問時間：“飛光飛光，勸爾一杯酒”希望時間能停下來傾聽他的訴說。他把時間人格化，使它有形而有情。李賀自幼體弱多病，長期病魔纏身，對生命的憂慮使他變得格外敏感，對于光陰流逝，比一般人的感受更深，如 “來煎人壽”的“煎”字表現(xiàn)出生命的可貴和虛度光陰的痛苦。正如錢鐘書所說：“細(xì)玩昌谷集，舍侘傺牢騷，時一抒瀉外，尚有一作意，屢見不鮮。其于光陰之速，年命之短，世變無涯，人生有盡，每感愴低徊，長言詠嘆?！彼昃龍髧膲阎静荒軐崿F(xiàn)，深深感到年華流逝是在消耗人的生命，詩人感受不到青天的高遠(yuǎn)、土地的廣厚，但能深刻體會日月運行、晝夜變更、寒暑交替，足見他明白時間的珍貴。

既然詩人感受到來自時間對個體生命的壓迫，那么怎樣在個體生命的有限性和時間無限性的矛盾對立中去尋求一個內(nèi)心的平衡呢？詩人通過詩歌創(chuàng)作來乞求掙脫個體生命的有限，建構(gòu)超越死亡的生命樂園，這在其游仙詩中表現(xiàn)得最為突出。

2.1對生命的渴望

《釋名·釋長幼》云：“老而不死曰仙”，道出神仙所具有的生命無限性的意義所在。古代文人對神仙世界的描述表明，只有神仙才能駕馭、控制時間，從而免除時間的壓迫獲得生命的永恒。因此，詩人便借助中國歷史上有關(guān)神仙的傳說，進行關(guān)于生命永恒的思考，神仙一途遂為李賀所熱烈向往。在李賀的兩百多首詩中，就有將近四十首涉及神仙的。詩人馳騁想象隨意揮灑著力宣揚神仙不同凡俗，能夠與天地齊壽，其所傾注的歆羨之情溢于言表。如《天上謠》，詩人通過飛馳的想象描述這樣一個盡善盡美的仙境?！疤旌右罐D(zhuǎn)漂回星，銀浦流云學(xué)水聲。玉宮桂樹花未落……東指羲和能走馬，海塵新生石山下?！?詩歌以夜空中的銀河起始，“轉(zhuǎn)”字“漂”字使人在不知不覺中與星河一起回蕩搖曳，仿佛置身天上?！坝駥m桂樹”繼續(xù)鋪寫詩人對天界特殊景致的想象。結(jié)尾兩句被陳允吉認(rèn)為是“通篇之警策”，表現(xiàn)詩人置身仙界，不受凡塵生死變遷的困擾。再如《夢天》這首，表現(xiàn)詩人從夢的幻覺中進入天國。詩中所描繪的不是凡間之景而是仙境，詩人與仙人的界限模糊不清，也是詩人與神仙的視角合一，正如清人黃周星所說：“詩中句句是天，亦句句是夢，正不知夢在天中耶？天在夢中耶？”詩的五、六兩句：“黃塵清水三山下，更變千年如走馬”。同樣是借塵世的變化無常來反襯天國的永恒。

對于求仙實在是過于渺茫，求仙并沒有讓詩人實現(xiàn)長生的理想，也沒有給詩人帶來心靈的慰藉，反而迫使詩人走向幻滅和虛無，長生的可望而不可即注定是痛苦的?！八麌@息美麗絢爛的仙境難以到達，便把注意力轉(zhuǎn)移到荊棘叢生的墳場;他無法肯定生命可以得到長存就轉(zhuǎn)而歌頌死亡的永恒。”

2.2對死亡的歌詠

祈求長生的無望促使李賀把注意力轉(zhuǎn)移到對死亡的體驗與詠嘆中去。當(dāng)死亡臨近之時詩人并沒有逃避，反而通過對死亡世界的游歷來獲得生命的慰藉和快樂。那么在李賀的詩中死亡又呈現(xiàn)一種怎樣的面目呢？我們可以從這些被后世稱作“鬼詩”的詩句中窺見李賀內(nèi)心中的死亡世界，如《南山田中行》：

秋野明，秋風(fēng)白，塘漻漻蟲嘖嘖。云根苔蘚山上石，冷紅泣露嬌啼色。荒畦九月稻叉牙，蟄螢低飛隴徑斜。石脈水流泉滴沙，鬼燈如漆點松花。

“秋野”、“秋風(fēng)”給人一種蕭索凄冷的感覺?；木　独钯R》說到“這里的‘白不是指白色，而表示一種無色彩的存在”。此詩最為精警動人處在結(jié)尾的 “鬼燈如漆點松花”，由“秋野明”到此鬼火閃爍，詩篇愈發(fā)顯現(xiàn)出森然鬼氣。再如《神弦曲》，“青貍哭血寒狐死”，“百年老鸮成木魅，笑聲碧火巢中起”狐妖猝死尸骨已寒，青貍哭號泣血，百年的老鸮演變成木魅，碧火迸起，使其難以在巢中安身。此詩描寫的死亡世界意境陰森使人讀來毛骨悚然。

從詩中不難看出，死亡的世界是異于常態(tài)陰森恐怖冷酷無情的，生命的價值于此依然殘缺，死之恐怖更甚于塵世，死同樣令人感到憤憤不平。生與死的探索注定是痛苦無果的，充滿著悲劇性。

3飽含悲劇氛圍的意象創(chuàng)造

所謂“意象”，多指文學(xué)作品中寄寓主體的情感情緒的景和物。對于詩歌中的意象，人們大多歸結(jié)為兩類：一類是社會意象，一類是自然意象。社會意象指人類生活景象以及作為人類生活曲折反映的神仙鬼怪的生活景象;自然意象則是指自然界中的景觀、物象如風(fēng)雨雷電，花草樹木，鳥獸蟲魚等。李賀詩歌中的意象也可以統(tǒng)分為這兩類。

李賀一生多病早衰，仕途淪落，形成其詩歌悲情的基調(diào)。他在其詩歌意象的選擇上偏重于冷的意象，社會意象如“鬼魅”和“墳”的意象，自然意象如“冷紅”、“老魚”、“瘦鮫”，等等。由于其一生備受壓抑，心靈變得畸形而異于常態(tài)，所以他極力通過夢幻來彌補自己，這又構(gòu)成其詩歌中的“夢”的意象。

3.1“冷”意象

由于李賀的精神時常陷于極度的苦悶之中，故他常選擇鑄造冷僻的意象，構(gòu)成凄冷的詩境，來宣泄他人生的苦悶失望，如描寫精靈鬼魅、陰風(fēng)磷火，還有荊棘層生的墳場。

3.1.1“鬼魅”和“墳”

李賀的詩中也多描寫鬼魅和墳，將平常人認(rèn)為丑惡的事物經(jīng)過提煉作為詩歌意象來表現(xiàn)。如“石脈水流泉滴沙，鬼燈如漆點松花”（《南山田中行》），等等。在李賀的詩歌中，類似寫鬼的詩句還有很多。杜牧評李賀這些鬼詩說“鯨呿鰲擲，牛鬼蛇神，不足為其虛幻荒誕也?！崩钯R的“鬼詩”把感知到的丑作藝術(shù)化表現(xiàn)，所引起的是一種不安和痛苦的感受，是帶有苦痛的愉悅;是作者萎靡不振的精神與變態(tài)心理的外射。“鬼魅”的意象摻和著神秘詭譎的意味，也是詩人借助這些陰冷的意象抒發(fā)憤懣心情的一種方式。

李賀詩中也存在大量的“墳”的意象?！短K小小墓》中描寫蘇小小在鬼蜮世界的生活。詩給我們描繪了一幅墳?zāi)沟膱D景，荒涼、凄零、寞落，讓人心顫，《王濬墓下作》從尋訪墓地引發(fā)作者對生命無常的感慨：不管是像王濬英雄，還是蘇小小那樣的佳人，最后都免不了一死。這些憑吊并不像詠史詩那樣包含歷史內(nèi)涵，卻飽含詩人對于死亡的恐懼，以及由美好事物的毀滅所引起的深沉痛苦，這里的“墳”也是其生命抵達盡頭的終止符號。

3.1.2“哀感頑艷”的自然意象

李賀詩歌中的自然意象也多被賦予“冷艷” 的色調(diào)，如“冷紅泣露嬌啼色”（《南山田中行》），“老兔寒蟾泣天色”（《夢天》）等等。他以花草樹木作為意象時，好用“啼”字“泣”字加以修飾，如“木葉啼風(fēng)雨”（《傷心行》），“露光泣殘蕙”（《 秋涼詩，寄正字十二兄》），“九山靜綠淚花紅”（《湘妃》）等等。本已是“冷紅”、“殘紅”再加上“啼” 、“泣”二字仿佛詩人要驅(qū)使花草樹木來償還自己綿綿不盡的恨意。李賀詩歌中的一草一木皆承載著詩人沉重的苦痛。詩人也是通過這些“冷艷”的藝術(shù)形象來排解內(nèi)心的酸楚。

3.2“夢”意象

對于李賀的詩歌，杜牧稱其“虛荒幻誕”，這樣說是因為其詩歌中寫夢的較多?！袄钯R詩中的‘夢也是其在現(xiàn)實中無力、迷惘的表現(xiàn)?！备ヂ逡恋抡f過“夢是欲望的滿足”，所以李賀的“夢”是其生命短暫的補償，也是其仕途失意的補償。在李賀的詩中，“夢”成為其減輕塵世苦痛的一劑良藥。在現(xiàn)實中無法實現(xiàn)的可以到夢里追尋。當(dāng)認(rèn)識到生命無法永恒時，李賀的“夢”便是在仙界神游以求永生，如《夢天》、《天上謠》。當(dāng)仕途失意孤寂之時，“夢入神山教神嫗”（《李憑箜篌引》）來排解孤獨。他厭惡死亡，便把夢中的鬼蜮世界寫得丑陋陰森無比，如《南山田中行》中的鬼蜮世界。李賀的夢也大多和“秋” 連在一起，如《秋來》。秋天是收獲的季節(jié)，同時也是肅殺凄涼的季節(jié)，李賀的愁夢是連上了秋的窮愁潦倒，這與李賀的自身境遇息息相關(guān)。

綜上所述，李賀可以說是用詩歌來抒寫其具有悲劇性的命運。他的詩是其憂生畏死之嘆，是其仕途失意的心靈哀傷;他的詩是其“慮病幻念、偉大幻念 、虛無幻念”的外射;他的詩也是其生命短暫、苦悶、傷害、挫折以及滿足自我實現(xiàn)需要的補償?！翱梢哉f李長吉詩歌的核心內(nèi)容，說到底是演繹了一個人生悲劇?！睔v來的學(xué)者對李賀詩歌悲劇性的研究傾向于以中唐這個動亂多變的時代為背景，認(rèn)為其詩歌是反常的社會心理的反映。本文主要從詩人個體生命歷程的角度對其詩歌的悲劇性進行論述，希望通過對李賀詩歌的解讀能夠還原一個真實具有悲劇色彩的詩人李賀。

作者簡介：范朝陽（1971-），女，湖北黃岡人，武漢城市職業(yè)學(xué)院副教授，研究方向：大學(xué)語文教育。

參考文獻

[1] 吳企明.李賀資料匯編[M].北京：中華書局，2004：2+7+37+124.

[2] 楊曉慧.窮而后幻——李賀“憧憬詩”心理探析[J].西北農(nóng)林科技大學(xué)學(xué)報，2010（06）.

[3] 葉蔥奇.李賀詩集[M].北京：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1984：357.

[4] 周玉華.李賀馬詩隱喻性探析[J].中國韻文學(xué)刊，2007（01）.

[5] 傅璇琮，羅聯(lián)添.唐代文學(xué)研究論著集成第八卷（上）[M].西安：三秦出版社，2008：173.

[6] 廖明君.生死攸關(guān)——李賀詩歌的哲學(xué)解讀[M].北京：東方出版社，2005：235.

[7] 陳允吉，吳海勇.李賀詩選評[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191+199.

[8] 張劍.二十世紀(jì)李賀研究論述[J].文化遺產(chǎn)，2002（06）.

[9] 房日晰.唐詩比較研究[M].合肥：安徽大學(xué)出版社，2004：285.

[10] 闕雯雯.論郭璞“游仙詩”在李賀筆下的繼承與發(fā)展[J].內(nèi)江師范學(xué)院學(xué)報，2009（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