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亞明
一
人,草,木,都是自然的恩惠。
草木的抒情方式很特別。比如香薷,如果落在含銅量高的地方,一定花開偏藍(lán),茂盛。年輕時路過鄰家門前,那里一簇簇的香薷,我偶爾會低下身子,輕輕撫摩她,因為看了些瓊瑤小說,不免想象它是貪戀紅塵情愛的天界仙姝,被貶為凡間一棵草。它的愛,深埋在了地底。根須柔弱,卻忍不住要使勁往地面上掙。它的藍(lán),實在是含了太多的憂傷!
它的俗名是銅草花,卻有村姑的質(zhì)樸和堅強(qiáng)。
草木就是這樣,在一雙中國眼睛里,都有情有義,神性盎然。
看鐘叔河著的《兒童雜事詩》,周作人的成詩手稿,大漫畫家豐子愷配的寫意毛筆圖,加上封面極有古氣,互照生輝。里面《果餌》一首狀江南風(fēng)貌:“謾夸風(fēng)物到江鄉(xiāng),蒸藕包來荷葉香。藕粥一甌深紫色,略添甜味入餳糖?!背錆M童趣。
南方食物我最愛藕了,有得看又有得吃。填糯米上鍋蒸,切片蘸糖;滾刀切和沙排入砂鍋煲,老湯鮮甜;磨成藕粉點桂花、合紅糖,便是盛夏的滋味了。怎么吃都合時宜。
小時候另一趣事是摘下堇花的花萼嘬它的甜汁,其實并沒有多甜,但這樣一個接一個摘了嘬,嘬了摘,總覺得樂趣無窮。這樣不大的甜頭滋味如今已在記憶中變得悠長,一旦遇到故人故事總會不期然地蹦出來,在讀《果餌》時這詩也仿佛浸著舊日甜香。
閑暇了,我喜歡走出縣城,去郊外的林間漫步。落葉沙沙,在微風(fēng)中伸展,仿佛一個低音部。我喜歡花蕊在吸取陽光,草叢間飛蟲在蠕動。我喜歡格物致知的喬木,挺拔,傲然。對,還有藤蔓,彎彎曲曲的,觸須像一個肉質(zhì)的微型彈簧,起落的昆蟲是它的按鈕。自然的一切交織在林間,顯得調(diào)皮、機(jī)敏,讓人有一種開懷的躍動。
而草葉是大地肌膚最柔軟的組成。我曾任教的高中校園背后的小山上,南坡是面草坪,碧油油的,黃昏時常有學(xué)子在那里讀書、嬉鬧。草的柔軟,只有赤腳才能體驗?zāi)欠N深度。但是要體驗柔軟的細(xì)膩,你的腳步必須足夠緩慢。你輕輕地踩上去,有點憐惜的意味,否則草尖會使你刺癢。慢慢地,柔軟會沿著腳底向你的心臟乃至神經(jīng)末梢蔓延。這是考驗?zāi)托牡倪^程,猶如戀愛。
老家的菜園子,母親種了許多絲瓜。暑期攜女兒回鄉(xiāng),晨昏我們就在園子里流連。那些柔韌的、碧綠的、牽牽繞繞如一根神秘的繩子的瓜藤,藏著怎樣的靈性和巧慧!觸須觸到什么就攀住什么,瓜蔓不遺余力,每天都伸展一兩寸。如果剛好你有閑心,把手指伸過去,它會在很短的時間彎曲自身,準(zhǔn)確地鉤住,纏繞一周。絲瓜是聰明的、靈動的,還有什么植物會在極短的時間里極快地調(diào)整自己,把握時機(jī),借勢生長?
絲瓜的藤比冬瓜的細(xì),絲瓜葉也少了南瓜葉的粗糲。別看絲瓜比它的表姐表哥們纖弱,卻比它的表親們勤下功夫,花開滿架,瓜也就結(jié)滿架,不辭辛勞,一茬又一茬不停地開花,也就一茬又一茬不停地結(jié)瓜,天天吃都不見少。有絲瓜在,你就不愁吃什么菜,抬抬手,扭下兩根,嫩嫩的水包肉、肉包水,熗了吃,燉了吃,炒了吃,燒湯來吃,想怎么吃就怎么吃,細(xì)滑柔嫩,味道口感皆非一般。吃不了的就讓它自然在架上長大,待冬天取了瓜絡(luò)搓澡、刷鍋,搓澡不傷身,刷鍋不沾油。
真正喜歡草木,也就是近幾年的事。可能是年齡的關(guān)系,漸漸體會到熱鬧繁華之外自然界那種寫意之美。這種美,是一點一滴地滲透著的,仿佛深厚底蘊(yùn)下涌動著的狂瀾不驚,更是一掛瀑布下的深潭,吸納了一個人的前半生。
猶如茶,淡淡的,綿綿的,但淺淺一抿,可慰肝腸。
二
仁心,慈心,草木心。
陜?nèi)速Z平凹,文壇老狐仙,在《祭父》文中,寫到院子里有棵父親栽的梨樹,年年果實累累,唯獨父親去世那年,“竟獨獨一個梨子在樹頂”。無獨有偶,章含之在回憶喬冠華時說,1983年,喬冠華逝世,次年春天,院子里其他樹都忙著開花,唯獨老梨樹光禿禿,一朵花也不肯示給陌生人。
“但求同死”?草木無言,卻勝過多少口蜜腹劍。
《聊齋志異》里有篇《橘樹》,寫人與樹的情誼:陜西劉公做興化縣令時,有道士送了棵小橘樹,細(xì)得像手指頭,他不想要,但六七歲的女兒喜歡、呵護(hù)。等劉公任滿,橘樹盈把,剛開始結(jié)果。劉公不想把樹帶走,女兒抱樹嬌啼,家人騙她說只是暫時離開,以后還回來。小姑娘怕別人偷橘樹,親自看著它被移栽到階下才離去。等姑娘長大,嫁人,丈夫赴任,恰好做興化縣令。“橘已十圍,實累累以千計?!痹瓉?,劉公走后,橘樹只長葉不結(jié)果,這是第一次結(jié)果。連結(jié)三年,第四年,“憔悴無少華”,“夫人曰:‘君任此不久矣?!钡角锾?,果然不當(dāng)這縣令了。
草木之心,也是感恩之心。歡聚首,傷別離,不僅僅是人。
古書里記載老子的老師,在臨終時留下遺囑,要求老子“過喬木而趨”,即路過老樹要上前致敬。道理很簡單,草木有靈性。大洋洲土著告訴我們,樹木花草喜歡唱歌,它日夜唱歌供養(yǎng)我們,可惜人類有耳不聞。什么原因?頻道不一樣,它的頻道播出來,我們的耳根故障,收不到。
習(xí)慣自以為是自高自大的人類,常常因為聽不到看不到,往往認(rèn)為對方很白癡很低賤。善養(yǎng)花的園丁,多在花園里放音樂,結(jié)果,花開得特別美,長得特別好。所謂投桃報李吧。
云南詩人雷平陽,詩文俱佳,大命題是:“原本山川,極命草木?!?/p>
善待草木,以心察之,渾然一體,汪曾祺的“花園”才格外與眾不同:“那棵龍爪槐是我一個人的。我熟悉它的一切好處,知道哪個枝子適合哪種姿勢。云從樹葉間過去。壁虎在葡萄上爬。杏子熟了。何首烏的藤爬上石筍了,石筍那么黑?!ā?,金魚吐出一個泡,破了,下午我們?nèi)平痿~蟲。香椽花蒂的黃色仿佛有點憂郁,別的花是飄下,香椽花是掉下的,花落在草葉上,草稍微低頭又彈起?!痹谶@里,花,鳥,草,木,人,誰辨得清?雖然汪曾祺先生一生多寫“掌心里的美”,但有此心態(tài),倒是把生命之境抬高了幾層。
日本作家珍重萬物,認(rèn)為草木有人格,而人,不過是行走的草木——人和萬物是平等的,不分靈愚,休戚與共,情感相通。不難看出,這種哲學(xué)底蘊(yùn)是老莊的,幾乎與“芻狗”論同出一門。
在自然面前,無門無派,都是兄弟,舐犢情深。
三
花亂開,這個句子里有五分喜氣。
喜氣是跳脫,不是潑辣。紅辣椒之味是潑和辣,直逼舌頭生疼鼻尖冒汗;若誰畫一幅紅辣椒之圖,掛在鄉(xiāng)間門楣或土墻上,則是喜氣。再比如,有喜氣的人,開口前就是一笑,即使他的要求比較過分,你也不忍心拒絕。
花亂開是喜氣的事。前幾天去鄉(xiāng)下踏青,遇到粉色的杏花。想到杏花,心里一酸,好像青杏在嘴里翻轉(zhuǎn)。杏花不是亂開的花,排隊似的,站在枝頭,一層層,一疊疊,風(fēng)一吹,也就是微顫而已。這類似中年心態(tài),哪有許多時間心亂。后來我們趕到山坡,荊棘和藤蔓交錯,幾片綠葉里,突然鉆出一朵花。左一朵,右一朵,縱的,橫的,藏一朵,冒一朵,低俯一朵,枝尖一朵,擺出各種妖媚或婉轉(zhuǎn)的姿勢;有紅,有藍(lán),有明黃,有淡黃,有欲開未開的蕾;香氣也橫七豎八的,草香,花香,新泥香,夾雜腐殖質(zhì)的異味。我覺得它們大多是激動了。因為激動,喜氣加了兩分。那天我收獲了七分喜氣。
案頭有本《花亂開》的畫冊,作者“老樹”。第一次在網(wǎng)絡(luò)上看“老樹畫畫”,一個蒼白的人,著長衫,立在枯樹下,樹上蹲一只鳥,樹下倒一個酒瓶,名叫《明早兒酒醒何處》。人背著一只手,歪頭,與鳥和樹一起呆立,欲說還休的樣子。
他還畫過一掐莧菜,紅綠交疊,都是極俗艷,然而在紙的一角,卻有了幾分清淡幽遠(yuǎn)。莧菜是極俗的東西,偏偏當(dāng)作牡丹來畫,且題詩云:“小園收成聊可夸,到處都是老絲瓜?;h前不曾種黃菊,莧菜亦可看作花?!碧烊?,諧趣,大膽,類似文人小品。
另有一幅雪花蓮,是園林道邊常見的小花草,綠葉白花,層疊錯落,仿佛《燕子花圖》——日本江戶時代畫家尾形光琳的名作。
老樹這個網(wǎng)名好,記得有個作家叫老村。老村是檐水滴答,黑瓦脊,浮鴨子的池塘,水墨一般,適合緬懷;老樹是見微知著,是虬枝亂舞,是老牛吃嫩草老樹開新花,所以老樹的畫里,不委屈自己,是花亂開,想開就開。
我有個朋友,見不得別人的水仙開得飽滿,開得早。她家的葉子,“嗖嗖”躥得像蒜苗,花苞卻干癟,簡直臉上無光?;ㄩ_的日期要應(yīng)景,馬上過正月了,水仙還一副青澀,她就暗地里較勁,白天抱著花盆追著太陽光跑,晚上放在燈下烘。遇上暖冬或者時間沒算準(zhǔn),花兒在年前就迫不及待地開了,情急之下,只好把水仙連盆蒙上塑料袋放進(jìn)冰箱“緩一緩”。
種花最重要的是開心隨意。以前有位同事,人家送了他一掛吊蘭,他順手抓了幾把土就把它埋進(jìn)破臉盆里。沒見怎么用心,吊蘭卻藤蔓紛披,到夏季開出了串串香花。我們覺得意外,他卻得意揚(yáng)揚(yáng)。破臉盆不美,但他養(yǎng)的吊蘭和閑散的態(tài)度真讓人羨慕。前些年,我老岳父家的鄰居,是個歸來的臺灣老兵,在四季如春的地方待慣了,陽臺上紅紅黃黃,滿是花。起先覺得俗,后來慢慢理解了他的審美和鄉(xiāng)愁。
太拘束刻意,人和花都辛苦?;▉y開最美,盡興就好。十分喜氣。
四
蔬是清氣,筍是鮮物。
以前我不喜歡吃蔬菜,蔬菜里含了太多草質(zhì)的青澀和粗糙,哽在喉管,咽不下。以前心思遒勁,熱愛火鍋,七八人十人圍爐,均咬牙切齒,臉紅心跳,熱火朝天,七嘴八舌。
小時候愛筍。春筍的意味,在蘇軾“人瘦尚可肥,士俗不可醫(yī)……若要不瘦又不俗,天天筍悶肉”詩里早已明確。人到中年,可參照《隨息居飲食譜》,筍可“舒郁、降濁升清、開膈消痰”。食筍則是對生理的一次疏導(dǎo)。
蔬筍味,不常守老妻稚子者,欠缺了幾分。這些年,經(jīng)歷了大吃大喝,大酒大肉,身體狀況下降,返璞歸真,覺得還是家里好。家里,餐桌上菜蔬為主,老妻勸吃,嬌兒不服,我心里頭其樂融融:無須減肥,此為減肥真方。
我有一個同學(xué),當(dāng)年的小白臉,現(xiàn)在的肥富粗,曾經(jīng)吃喝時無肉不歡。他說,少年吃肉,青年喝酒,中年發(fā)福,老年慢走。誰料三十六七歲,摸摸肚皮,隆起如山峰,接著血糖血脂血壓高得讓他慚愧。于是發(fā)誓,從此黃昏散步,晚上打球。
散步是蔬筍味,打球是蔬筍味,悟道是蔬筍味。蔬筍是人生永遠(yuǎn)的況味。
1915年,李叔同36歲,應(yīng)南京高等師范學(xué)校校長江謙之聘,兼任該校圖畫音樂教員,在假日倡立金石書畫組織“寧社”,借佛寺陳列古書、字畫、金石。24年后,南京高師校長江謙大師六十周日甲詩云:“雞鳴山下讀書堂,廿載金陵夢末忘。寧社恣嘗蔬筍味,當(dāng)年已接佛陀光。”是年夏,曾赴日本避暑。9月回國。秋,先后作詩詞《早秋》《悲秋》《送別》等。
李叔同的理解,比平常人早了幾十年。
浙江有個嵊縣,嵊縣有個舉人鄭淦,字淼泉,后來剃發(fā)于永嘉頭陀山妙智寺,法號靈照,曾寫《答冒鶴亭》詩:“隨緣披剃禮空王,頑殼猶能自主張。我只愛嘗蔬筍味,人偏疑戀蕨薇香?!瓙u學(xué)鄉(xiāng)賢梅市卒,懶隨丹士葛仙翁。愛佳山水來名郡,稱老苾芻作寓公?!?/p>
冒鶴亭即冒廣生(1873—1959),近現(xiàn)代詩人、學(xué)者。1913年始,41歲的冒廣生到溫州,任甌海關(guān)監(jiān)督兼溫州交涉員。在溫州任內(nèi)5年。冒廣生關(guān)心地方文化,改建了當(dāng)?shù)氐拿麆偻踔x祠和詩傳閣,又網(wǎng)羅溫州文獻(xiàn),編成《永嘉詩傳》百卷,還發(fā)揮其對版本研究的特長,刻印了《永嘉詩人祠堂叢刻》《永嘉高僧碑傳集》。他有緣結(jié)識了靈照,并有書信往來。冒氏有詩贊頌靈照虔心向佛,稱道照公詩文清麗,照公乃作《答冒鶴亭》詩以答。詩中靈照簡略地陳述了自己對人生的看法,謙稱自己道心和道力還遠(yuǎn)遠(yuǎn)不夠,有負(fù)禪門宗風(fēng)。這自然是照公的自謙之辭,但從中亦可見靈照豁達(dá)情懷,清雅,遒勁,余味深長。
我倒是覺得,蔬筍味與蕨薇香,其實并不矛盾。蔬筍有香,蕨薇有味,彼此交融,貴在香氣馥郁。人無蔬筍味,腦滿腸肥,大腹便便,粗鄙蠢笨。人有蔬筍味,則如春陽照林樾,黃鸝鳴樹巔,習(xí)習(xí)生風(fēng)致。
五
我要說的是喝茶。春江水暖,茶葉先知。老家里的黃泥坡,空氣中冒滋滋的綠氣,兩三個朋友說去赴一場茶會吧。茶會,這個名字熱鬧里有份靜氣,就像新茶浮于杯中,欲起還沉?!督鹌棵贰防镩_過茶會,市面上茶書也甚多,卻很是寡淡,什么無我茶會,什么趙州和尚,作談資尚可,真要胡天胡地搞起來,總與作秀無二。茶葉搭臺,經(jīng)濟(jì)唱戲,但臺上的戲子總是那么幾個,出身草野的茶葉應(yīng)是冷眼睥睨的。
茶園大多建在半山坡。不要太高,高處不勝寒,起舞唯寂寞;太低了也不成,滾滾紅塵會壓得面紅耳赤,似吃了興奮劑。所以一粒新芽總是小心謹(jǐn)慎,嫩黃的,偷望春風(fēng),再戴上小珠翠,待綠個遍體,便忍不住綻開三五瓣新芽,邀朋呼伴,簡直有些天真放肆了。采茶,一芽時最好,一芽一葉次之;倘谷雨之后,骨已硬,吃起來筋味有余,綿勁不足,鄉(xiāng)里均以“黃道茶”概之。以前,我在西湖邊散步,見一制茶人擺弄一級龍井,正是含苞待出時,龍井便含了嘉木之清香,抵得過浮生十夢了。
喝茶之道已成濫觴。我以為,隔而未隔才是種奇境。隔了,完全的物質(zhì)主義,耽于流俗,孰可忍,則不可忍;不隔,一味講究清潔的精神,但求完美,若放在顯微鏡下,詬藏的病菌會原形畢露,何況,世間事怎能不隔?隔而未隔,其中的道行不小,深深淺淺的意蘊(yùn),平平仄仄的腔調(diào),濃濃淡淡的韻味,分分合合的情愫,那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
記得《紅樓夢》里的妙玉,也只不過是櫳翠庵里帶發(fā)修行的小尼姑,泡茶的水竟是5年前在玄墓蟠香寺住著時收的梅花上的雪,存在鬼臉青的花甕里,還要埋在地下,過了幾個夏天才開甕取水,泡上一壺上等好茶。
這人間富貴姑且不論,單單只那十幾年光陰,僅為茶到醇時,被寶釵和黛玉喝出怡情快性,也算是清高過頭了。細(xì)思量,妙玉在譏笑寶玉喝茶時說“一杯為品,二杯即是解渴的蠢物,三杯便是飲牛飲騾了”,焉知不是在等最相宜的時令,讓最相宜的主兒們,一起性靈交融?
從另一面來說,時令未到,不可妄取。于茶,則味不足;于花和蠶豆,則破壞了植物的生理周期;于戀愛婚嫁,非情至深處,水到渠成,即使被對方在熱乎頭上寶貝著,怕也難以長久。
現(xiàn)實中,忙忙碌碌,雞零狗碎,誰有閑情去等,去收集梅花上的雪,去把花甕埋進(jìn)地下數(shù)載?急功近利,已不僅是時代浮躁癥的表征,也是人心里一塊可怕的疤痕。在當(dāng)下,人們喜歡奢談智慧。智慧是什么?很簡單,為學(xué)須有十年功,板凳須坐十年冷。歸結(jié)到底,就是一份善于等候的定力,一種“花開堪折直須折”的把握能力。
所以我喝茶,喜歡獨樂樂。一壺茶,兩三碟小吃,耗著一下午的時光。有些東西,如茶,如人,正合其時,正合其境,實在可以物我兩忘。
責(zé)任編輯 ? 林 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