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燕,馮鈺婷
(中國石油大學勝利學院 基礎科學學院,山東 東營 257000)
二戰(zhàn)后,美國在工業(yè)化大生產(chǎn)和城市化快速發(fā)展的沖擊下,南方不再是一個孤立的個體,而是逐漸融入到美國整體的資本主義發(fā)展體系中。在這種情況下,美國南方傳統(tǒng)的宗教和道德觀念產(chǎn)生了變化,種植園經(jīng)濟和基督教信仰在二戰(zhàn)后逐漸瓦解。文學是一種表達社會歷史、內(nèi)心情感和各種人性的文化表現(xiàn)形式,奧康納的許多小說就是在這樣的社會背景下應運而生。她以冷漠、怪誕的寫作風格著稱,用女性的視角來闡述了她的作品中體現(xiàn)的父權制,從最初的屈從到后期的背離,展現(xiàn)了西方女性的覺醒。而中國一直深受儒學文化的影響,在綿延了幾千年的中國父權等級制社會里,形成了一種男尊女卑、男主女從的社會文化性別觀念。父權并沒有因為生產(chǎn)力的迅速發(fā)展而衰弱,這主要是由于古代中國社會是以強調(diào)家庭為本位的宗法社會,以及長期的農(nóng)耕文明為它的存在提供了肥沃的土壤。
父權和神權的崩塌構成了《智血》這部作品所有人物命運的開端。黑茲爾從小由祖父母撫養(yǎng),他的父權和宗教理念主要受到祖父的影響;而伊諾克從小被父親賣給了福利院的女人并被送進了圣經(jīng)學校,但是他在學校里卻沒有得到關于宗教以及父權的正確教育;薩巴思則是一名私生女,她從懂事起就對自己的身份感到羞恥,因為她從來都沒有感受過家庭的溫暖,得到的僅僅是家庭的不完整所帶來的自卑和恥辱;瓦特斯太太是一名靠取悅他人為生的妓女,完全依靠男人生存。雖然做著最受他人唾棄和輕視的職業(yè),但她卻滿不在乎。黑茲爾、伊諾克、薩巴思和瓦特斯太太的人物性格、社會背景和命運各異,但這樣的角色設定為讀者揭露了戰(zhàn)后美國南方社會傳統(tǒng)家庭結構逐漸衰落的社會現(xiàn)實,展現(xiàn)了小說中父權形象的崩塌。小說一開始就在著重地營造這種氛圍[1]。
《智血》描繪男主人公黑茲爾的夢境,把一個死去的父親形象呈現(xiàn)在我們面前:“父親是蜷縮著身體,以一種憋屈的姿勢被放在進棺材里,被抬到墓地的,只能任由旁人抬著他放進早已挖好的墓穴里面。”不管是這段話的語體風格還是所體現(xiàn)的意象,都和美國南方文學中描繪的獨斷專行和殘暴的父權形象構成了明顯的對比。父親已經(jīng)完全變成了一堆可以被他人隨意處置或者丟棄的無用之物,凸顯了父權的崩塌。不管是在西方,還是在中國,父權在社會、在家庭都擁有極高的地位。不同的是, 西方社會中父權制隨著社會的發(fā)展和生產(chǎn)力的提高而逐漸衰弱,而中國古代的父權卻一直處于至高無上的地位,并沒有隨著社會的發(fā)展和生產(chǎn)力的提高而削弱[2]。古代中國社會是以家庭為本位的農(nóng)業(yè)社會。儒學文化的創(chuàng)始人孔子主張以孝為先。葉公曾對孔子說:“吾黨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證之。”孔子曰:“吾黨之直者異于是。父為子隱,子為父隱,直在其中矣。”[3]意思是,葉公告訴孔子,在他的老家有一個剛正不阿的人,他的父親偷了別人的羊,他大義滅親告發(fā)了他的父親??鬃拥挠^點是,在遇到道德和法律發(fā)生沖突時,堅持以孝道為先,在事情真相沒有調(diào)查清楚之前,先不要宣揚親人的過失。由此可見絕對父權制是儒學文化的基礎。除此之外,黑茲爾在童年時期主要受到祖父的影響,他的理想是繼承祖父的衣缽,成為一名傳教士,然而在服役打仗的幾年里,他的信仰發(fā)生了改變。從部隊退伍后,他來到一座新的城市,公然宣稱不信耶穌,并且在街頭宣傳新教,但是黑茲爾這一傳教行為注定毫無結果。因為在他的內(nèi)心深處甚至血液中依舊保留著他的祖父所帶給他的宗教以及父權思想的影響。所以,黑茲爾的傳教行為只能以失敗告終。
伊諾克的童年是悲慘的,他十二歲的時候就被無情的見錢眼開的父親賣給了福利院工作的一個女人。在父權制社會中,他的命運完全被父親所掌控。等伊諾克到了十八歲,他被父親強迫來到托金漢姆。在這個陌生的城市,他舉目無親,收入微薄,只能勉強糊口,而且經(jīng)常受到他人的鄙視,他內(nèi)心的郁悶和悲傷無人可以傾訴。即使他已經(jīng)遠離了他的父親,但是他仍然沒有擺脫他父親的影響,他仍然保存著他從父親那偷來的錢包,并且一直相信他身體中流淌著父親智慧的血液,并且一直依靠它來行事。在父權制的社會里,他對父親只能服從不能違抗。因為父親的權威已經(jīng)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內(nèi)心深處以及他的血液當中,讓他無法擺脫父親的影響,即便他已經(jīng)遠離了他的父親。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中也提到了一些關于“父權”的概念:羅馬家庭的顯著特征就是“父權”,“父權統(tǒng)治著妻子、子女和同一屋檐下生活的仆人,并且掌握著他們的生殺大權”[4]。而在父權至上的古代中國,也是如此,中國的家族是父權家長制度,經(jīng)濟權、宗教權、法律權等一切權利皆屬于家長并由其掌控,一切資源皆受其支配。比如,法律規(guī)定父親對子孫有人身指揮權,即法律賦予父親對子孫的生殺大權。如秦朝的《法律答問》中提到的:“免老告人以為不孝,謁殺,當三環(huán)之不,不當環(huán),亟執(zhí)勿失?!鼻鍟渲幸蔡岬健案改缚刈?即照所控辦,理不必審訴。”在強大的專制父權的壓制下,子女只能恭敬乖巧地屈服于父權的淫威之下。在漢武帝時期推行“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儒家的倫理綱常逐漸占據(jù)了統(tǒng)治地位,并發(fā)展到了十分完備的程度。中國古代婚姻的突出特點就是封建的包辦婚姻、一夫多妻制、男尊女卑和夫權統(tǒng)治,還有“七出”“天下無不是之父母”等清規(guī)戒律。婚姻的締結、解除與夫妻雙方的感情沒有任何關系,女性也幾乎沒有權利終止悲劇的婚姻。因為古代婚姻注重的是兩家之間的門當戶對,根本不考慮當事人的感受,所以才有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說法。父權專制極度漠視子女利益、婚姻的決定權在于家長,結婚、離婚都由父母說了算。因此在古代文學作品中就出現(xiàn)了一對對在封建家長制壓迫下的經(jīng)典怨侶形象。這是對人權的粗暴踐踏,也是對人性的極度壓抑。
薩巴思作為一名私生女,她從懂事時就對于自己的身份感到恥辱,她小時候給報社寫信時,就提到了私生女是不許進天堂的,她對自己的認知就是卑微的。而且她既無法從道德敗壞的父親那里得到正常的教育,也沒有其他的人來對她伸出援助之手,所以她只能默默等待著有人能夠認可她的價值。在現(xiàn)實面前,她無所適從,也不知如何去改變自己的命運。跟著這樣的父親,薩巴思要么成為一名嚴守清規(guī)戒律的修女,要么成為紅塵世界中的平凡人。但薩巴思的父親霍克思是一個靠著假盲和上帝名義欺騙大眾的假傳教士,而真正虔誠的信徒是不會這樣褻讀宗教的,所以薩巴思無法從她的父親身上獲得救贖,她的人生沒有光明,只有一片黑暗。但是在父權制的社會里面,她又不得不依附于她的父親。黑茲爾的出現(xiàn)就像她的救命稻草一樣,她想通過黑茲爾來改變自己的命運并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但黑茲爾僅僅是因為“他覺得自己需要有個女人”才追求的薩巴思,雖然表面上黑茲爾對薩巴思說在他所宣傳的新教里面,私生女也是可以得到救贖的,但實際上他的內(nèi)心深處又一個聲音在喊叫著,私生女是沒有辦法得救的。因為在舊傳統(tǒng)的南方,私生女在道德倫理里是不被認可的。但薩巴思卻覺得黑茲爾沒有把她當做一個恥辱的私生女,而是一個普通人,所以她一直糾纏著黑茲爾,把黑茲爾當作自己脫離眼下生存環(huán)境唯一的救命稻草。而黑茲爾與她的宗教觀念和社會背景有很大差距,他不是出于喜愛追求的薩巴思,只是想證明自己的觀念是對的,因此薩巴思的這段戀情只能無疾而終。對于自身身份的輕視是導致她一系列糾纏行為的原因,也決定了她最后悲慘的命運。因為女性處于這個社會的最底層,傳統(tǒng)的南方父權制、南方婦道觀、南方宗教觀就像一張隱形的大網(wǎng),將南方婦女囚禁于其中,她們?yōu)楦鞣N情欲所控制,人格和人性都被扭曲,她們失去了自己的靈魂與精神,找不到自己存在的價值,她們彷徨、煎熬、飄蕩在一個異化的荒野,她們的精神和心靈找不到可以依靠的地方[5]。在中國的父權社會中,女性沒有對家庭財產(chǎn)的支配權,只能依賴于男子,淪為家庭的奴隸。就像在《詩經(jīng)》中的《國風·周南》描寫的那樣:妻子苦苦思念遠在他鄉(xiāng)的丈夫,終日以淚洗面。在思婦們看來,丈夫是她們生命的全部,缺少丈夫的關懷也就失去了生活的重心,她們認可男子的主宰地位,也承認她們是父權社會中男子的附庸。“男主外,女主內(nèi)”這種分工模式是在儒學文化的影響下產(chǎn)生的,比如《禮記·郊特牲》中提到的:“婦人,從人者也;幼從父兄,嫁從夫,夫死從子。”女子在家庭中始終處于從屬地位,因為無論是家庭還是國家,都是以父權來構成和維系的,女子只能處于一個被動和服從的地位。除此之外,在《禮記·內(nèi)則》中也提到了:“在父母舅姑之所,有命之,應唯敬對?!敝袊鴤鹘y(tǒng)社會為了遵循儒家的宗法倫理思想,一直在宣揚“三從四德”“男尊女卑”等觀念,使女子千百年來一直受到封建倫理道德和禮教綱常的壓迫,被帶上厚厚的精神枷鎖,婦女的權利受到極大的限制,并長期處于被壓抑、被控制的地位。女子所要遵循的所有封建禮儀教化都是父權社會強行灌輸給她們的,而女性在不斷地洗腦下,也逐漸認為這種教化是正確的,所以婦女們的女性意識逐漸扭曲走向了封建婦德。
瓦特斯太太是一名靠取悅他人為生的妓女,她生活在一個狹小陰暗的房子里,做著出賣肉體的“生意”,完全依靠男人生存。雖然做著最受他人唾棄和輕視的職業(yè),但瓦特斯太太卻滿不在乎,甚至公然在火車站的廁所里為自己的“生意”打廣告。淪為妓女的女性思想通常是盲目的,因為妓女不僅出賣著自己的肉體,同時也在出賣著自己的靈魂。所以在長期的肉體交易中,瓦特斯太太的眼光逐漸變得短淺,思想逐漸變得麻木,精神也變得萎靡。并且她沒有絲毫信仰,也從不相信上帝。長此以往,可想而知她最后的命運:一個自甘墮落而又得不到救贖的妓女,結局只能是自我滅亡。由于女性處于社會底層,而妓女更是處于社會的最低階層,是最受唾棄和背負恥辱的人群。所以在當時父權制占主導地位的美國南方,妓女這一被社會倫理道德所放逐的特殊群體只能掙扎在水深火熱之中。妓女這一特殊群體是為了滿足男性階層的欲望而出現(xiàn)的,但是男人們一邊脫下褲子“享受”著瓦特斯提供的服務,穿上褲子后卻又批判她們并與她們劃清界限。這種矛盾的行為,充分展現(xiàn)了男性階層的道貌岸然。伴隨著美國資本主義的發(fā)展,以父權為主的男性社會和女性作為墮落、淫蕩代表的傳統(tǒng)并沒有打破,一旦她們失去自己的貞潔,就會受到宗教和社會道德的強烈譴責。同樣在中國的父權社會中也是如此,宋朝時期,程朱理學占統(tǒng)治地位并提出了“餓死事小,失節(jié)事大”,禁止寡婦再嫁和設立貞節(jié)牌坊的觀點,并受到當時統(tǒng)治者的認可和推廣。由此可見儒學文化對女性貞節(jié)的要求是極為嚴苛的,如果女性無法做到嚴守自己的貞操,就會被冠上蕩婦之名受到社會的譴責和歧視。比如在《清史稿·列女傳》中就記錄了許多為了維護貞節(jié),而不得不自殺殉夫,以結束自己的生命來證明清白的婦女們。這樣的規(guī)定使得婦女受到的壓迫和殘害逐漸加深,無法擺脫父權社會的控制。
在奧康納的另一部作品《楓林樹景》中講述了一個九歲的小女孩瑪麗·方瓊與外祖父生活在農(nóng)場里,她是外祖父最喜愛的孩子??墒亲鎸O倆看似平靜的生活被父親皮斯無情地打破了,從此風波不斷。在這場來自外祖父和父親的沖突中,瑪麗默默承受著來自兩位親人所施加的父權壓力,她忍無可忍,到最后終于爆發(fā)。她開始反抗,從沉默無語到實際行動,從用語言反抗到用暴力反抗,從以下情景中可以看出:
父親皮斯因為外祖父不愿出售農(nóng)場而感到憤懣,因此遷怒于瑪麗,把瑪麗帶到郊外兇殘地揍了一頓,隨之拋棄瑪麗自己離開。年小瘦弱的瑪麗卻沒有因此而哭泣,也沒有向父親求饒,只是倔強地默默承受。迫于南方傳統(tǒng)倫理道德和父權力量的強大,瑪麗僅憑自己的微薄之力根本無法與之抗衡,但是她的堅強卻展現(xiàn)了對父權的不屈從和默默地抵抗。
因為父親暴虐兇狠的毒打,瑪麗終于屈服于父親的父權之下,開始哀求外祖父不要賣地。但是外祖父仍舊堅持賣掉農(nóng)場,瑪麗開始轉變態(tài)度,對外祖父進行極其惡毒的詛咒,這樣的詛咒,在宗教氣氛濃郁的美國南方顯然不合常理,且是對長輩極大的不尊重,違背了倫理綱常?!皼]人能打過我,如果誰打我,我就殺了他”,瑪麗在父權的壓迫之下開始爆發(fā),女性意識開始覺醒。不過中國傳統(tǒng)的儒學文化與這種畸形的扭曲的親子關系有所不同。中國傳統(tǒng)儒學文化中的親子關系是“父慈子孝”,“子孝”要求孩子做到“事父母,能竭其力”,無條件地順從父母,而且在父親死后還必須守孝,三年之內(nèi)“無改于父之道”,這一思想,表現(xiàn)出濃厚的封建社會家長制的意識,也體現(xiàn)了父子之間存在著明顯的隸屬關系。
在文章的最后,瑪麗對外祖父的行動,從語言暴力上升為行動暴力,她開始對外祖父拳腳相向,與外祖父進行激烈的打斗。瑪麗無畏的暴力的攻擊使得外祖父忍無可忍,為了維護自己的父權,外祖父開始還擊,最終他失手殺死了自己的外孫女?,旣惷土冶┝Φ姆纯?顯然是對壓抑已久的“父權”的激烈反抗,可最后卻是一場悲劇,讓人悲嘆不已。雖然瑪麗僅僅是一個九歲的小女孩,但在受到來自外祖父和父親的“父權” 的壓迫時,最終爆發(fā),與外公相互毆打,充滿了暴力色彩,展現(xiàn)了他們之間扭曲的親子關系。在作者奧康納眼中,女性的命運是由男性掌控的,她們無法主導自己的人生,也難以擺脫男性的控制。男性的貪婪和自私是導致女性人生悲劇的主要原因,他們把女性當作自己的附庸,當作他們的工具,如果這個工具用得不順手或者妨礙了他們,他們就會狠狠地修理,甚至毀掉這個工具[6]。
在中國古代亦是如此,從梁山伯與祝英臺這一家喻戶曉的民間故事中可見一斑。祝英臺女扮男裝外出求學,遇到了梁山伯,兩人同窗三載,祝英臺逐漸愛上了梁山伯,可是祝父早已為祝英臺定了親,而且當時儒學文化所提倡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以父權大家長制為主的社會中占主導地位。但是即便如此,祝英臺依然勇敢地追求自由愛情,反對封建包辦婚姻,反抗封建家長專制,擺脫父權的控制,這充分展現(xiàn)了女性意識的覺醒以及對父權的反抗。
美國女性主義學者韋爾特有個被普遍認可的觀點:“男權社會認為真正的女性應該是虔誠的、純潔的、順從的、持家有術的和深居簡出的。”[7]這一點與中國古代儒學文化對女子的要求類似,那就是女子一定要遵循三從四德,且要溫柔賢惠,并宣揚女子無才便是德,即認為女子無須舞文弄墨,只需順從丈夫就行。因此在許多文學作品中,尤其是以父權社會為文化背景的作品中,大多數(shù)女性的形象都是溫柔賢惠且服從于男性的,符合男性的理想審美特征。
在奧康納的作品《好人難尋》中的老祖母就是一個典型的美國南方傳統(tǒng)的淑女形象。從文章對老太太服飾的描述中就能看出:她頭戴一頂草編的海軍藍水手帽,帽檐上插著一束白紫羅蘭,身穿一襲印有小白點的海軍藍連衣裙,領口袖口都滾著帶花邊的白色蟬翼紗,領口還特意別上了一枝布做的紫羅蘭,里面暗藏著個香袋[8]。通過這一刻畫,奧康納向讀者展示了在父權制社會中,男性心目中的理想女性形象:優(yōu)雅、得體、嫻靜。然而,在隨后的故事發(fā)展中,老太太卻顛覆了這一傳統(tǒng)的南方婦女形象,屢屢挑戰(zhàn)作為文中父權象征的兒子柏利。首先,老太太不肯去佛羅里達,一直在兒子耳邊喋喋不休,想要去東田納西見老熟人。后來老太太又為了一己私利想要去看年輕時到過的種植園,誘騙家人們?nèi)タ茨莻€有暗格的屋子,使之偏離了原本的路線,最終導致全家遭遇車禍并且被途中遇到的劫匪所殺死。老太太這一系列的行動,體現(xiàn)女性意識的覺醒,她顛覆了南方傳統(tǒng)溫柔順從的婦女形象,她自私自利且十分狡猾,而且最后在遇到劫匪“格格不入”時還企圖用傳統(tǒng)的母性來喚醒劫匪的良知,但是最終還是被象征著父權的劫匪殺死了。
在傳統(tǒng)的美國南方,婦女們的使命就是成為溫柔賢惠的妻子,服從于丈夫,滿足男性的審美需求,照顧孩子和打理家務,而女性自身的職業(yè)理想和心理訴求卻遭到父權的壓制而無法得到滿足。在中國古代亦是如此,女子必須遵守三從四德,即使是出生于書香世家的女子,也必須要熟讀《女誡》,并且在男尊女卑思想的耳濡目染中成長,因此男子為尊的思想已經(jīng)深入骨髓了。但是隨著生產(chǎn)力的提高和經(jīng)濟的發(fā)展,美國南方的女性意識逐漸覺醒,開始反抗父權,女性的地位也得到了一些提高。而在中國的北宋時期也有類似的情況,比如中國著名女詞人李清照。北宋中期,理學家程頤提出了“餓死事小,失節(jié)事大”的禁欲理論,至南宋初年,已頗有影響。而就在這一時期,李清照在第一任丈夫趙明誠去世后處境極為不佳,于是改嫁了張汝舟,李清照在封建的父權社會中不顧他人的閑言碎語反抗父權,追求自己的幸福。然而李清照的婚后生活并不美滿,張汝舟本是覬覦李清照的書畫古玩才與其結婚的。所以婚后隨即露出險惡面目,對李清照“遂肆欺凌,日加毆擊。”因此在這段婚姻中毫無愛情可言,于是李清照便以決絕的態(tài)度,不惜身受牢獄之苦,甘愿遭受世人譏笑之恥,毅然狀告張汝舟,與其離異。但是在宋代,妻狀告夫,即便是贏了也需要遭受牢獄之災,可見封建父權社會對女性的極度壓迫。這段不幸的婚姻給李清照的身心都帶來重創(chuàng)。但是我們從中能更深入地感受到她敢于反抗封建父權的覺醒的女性意識。李清照不但有勇氣再嫁,主動追求自己的幸福,而且更有勇氣離異,自覺擺脫丈夫的虐待,盡管代價沉重。她擯棄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封建道德觀,以及婦女必須從一而終的觀念。她追求男女平等,敢于反抗封建父權,她以她的靈性和才情傲然挺立在以男子為主的封建社會的文壇里。這位曠古才女的女性意識至今對我們?nèi)杂泻艽蟮膯⒌弦饬x。
隨著美國工業(yè)化、城市化和社會政治經(jīng)濟文化的不斷發(fā)展,父權制逐漸崩塌,女性意識在慢慢覺醒,她們的思想不再被封建禮教所禁錮,舊式倫理道德下的南方淑女必將走向滅亡。她們打破對父權的屈服,自尊、自信、自強地面對生活,實現(xiàn)了自我的重建。而中國儒學文化中的父權制影響深遠,隨著專制主義中央集權的加強逐漸凸顯,雖然在現(xiàn)代社會略有改善,但女性依舊無法擺脫在社會觀念中所處的弱勢地位。因此在西方父權制下涌現(xiàn)了許多激進的反抗者,而中國父權制多為隱忍的妥協(xié)者。無論是在奧康納的小說中,還是在中國傳統(tǒng)儒學文化中都充分體現(xiàn)了父權制以及父權制對中西方的經(jīng)濟、文化、宗教、政治等社會制度產(chǎn)生的影響。在現(xiàn)代社會中,女性需要掙脫父權的束縛,提高自己的話語權,倡導男女平等,才能使兩性關系、婚姻、家庭健康協(xié)調(diào)地發(fā)展,從而共建和諧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