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姝妤
不知不覺,仿佛又聞到了那特別的一縷香。那是縈繞在外婆身上的一縷香,是碧綠的春茶散發(fā)的一縷香……
“外婆,干嘛呢?”“抹香嘍!”外婆笑了笑,又打開了那個(gè)“小貝殼”?!鞍?!好香??!”抹香是每天外婆必做的事,打開那如貝殼的包裝,里面裝滿了乳白色柔軟又細(xì)膩的香。外婆總是用她那尖尖的指甲蓋在香上輕輕一刮,那香塊就凹進(jìn)一點(diǎn),而外婆的面頰上卻多了一縷白色,多了一縷香。
香抹好了,外婆總是騎上她的“單車”,帶上我,向自家茶山駛?cè)?。陽光透過春日的薄薄晨霧,灑落在村野鄉(xiāng)間。滿山的綠深深淺淺,搭配合宜,仿佛看到那里就有一只手正擎著一支巨大的狼毫,蘸著顏料,一筆下去,是淺綠加翠綠;再一筆下去,是蔥綠加豆綠。我靜靜地坐在外婆身后,看著她悠悠踏過鄉(xiāng)村田野,滑過青山綠水。外婆的身上,很香,很香。
“到嘍!”外婆笑著把我抱下來,我興沖沖地直往茶園里鉆。外婆采茶,我也采茶。你看,她靈巧的雙手上下翻飛,只取那最嫩的茶尖,像蝴蝶一樣采下碧綠的心曲。年幼的我小手不巧,總把大大的葉片也一起采了下來。外婆只是笑笑,并不責(zé)怪。
玩累了,我便坐了下來,眼望茶壟中外婆忙碌的身影,兩“香”結(jié)合,是多么美麗,多么特別!
山依碧影,日上三竿,我在茶園里忙得不亦樂乎。捉一只蝴蝶,追一只螞蚱,逗一只螞蟻。突然,我聞到了那熟悉的清香,回頭,采好茶的外婆已出現(xiàn)在我身旁。她把我抱起,讓我欣賞一番她采的茶。
?。∥遗d奮地跳了起來。只見茶簍里裝滿碧綠的茶尖,由深到淺,如含苞蓓蕾,十分可愛。我覺得,每個(gè)人都能找到與自己情投意合的茶,取之精魂,消除執(zhí)念。這時(shí),外婆面頰的香與茶香交融,竟組成了如此濃烈的氣味,使我久久陶醉其中。
如今,那片茶園成了高速公路主干道,而外婆,也老了。她的屋子里還留有那個(gè)“小貝殼”,不過外婆卻不抹它了,便把它放在那兒,微微生香。
現(xiàn)在,我打開自己的香,那香味卻不及外婆的香和茶葉的香。與城市的霧霾相比,那特殊的茶香與外婆的面香是那么美好,但如今卻成了我的回憶!
我愛那特別的一縷香——外婆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