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茴花
徐瑞陽的人生一開始就被陰影籠罩。兩歲零三個月被診斷出患有脊肌萎縮癥后,她的身體再也不能自由活動,被醫(yī)生斷言“最多活到4歲”。然而這個瘦弱的小女孩從沒有輕易向命運低頭,不僅走過了18個春夏,而且品學兼優(yōu),兩個多月前剛成為了四川外國語大學的一名大學生。從幼時生命的微弱“星光”,到成長為輪椅上的“小太陽”,在這條充滿“陰晴圓缺”的成長之路上,徐瑞陽一路披荊斬棘,小小的身軀釋放出大大能量。
沿著歌樂山拾級而上,十月的四川外國語大學校園,也染上了一層濃濃秋意。
從松苑二舍一樓進門右轉(zhuǎn),沿走廊走到頭,就是徐瑞陽的宿舍,這也是學校特意安排的單間,方便她和隨行照顧的阿姨同住。不大的房間里,門口兩側(cè)分別放了一張上下床,空著的上床干凈整潔,下床上的床品一絲不茍,天藍色被套明亮可愛。
“姐姐好!”徐瑞陽坐在輪椅上,清脆的聲音,面帶微笑地跟記者打招呼。
“我是個自來熟。我喜歡吃肉,最喜歡吃學校食堂的冒菜和黃燜雞,蛋包飯也不錯。報到那天,我就去感受了學校傳說中的‘奪命坡和‘彩云梯……”講著初來學校的生活,徐瑞陽總愛咧嘴大笑,帶著滿臉的純真。
面前這個陽光開朗的少女,很難想象她從小便是坐在了輪椅上,除了手和頭之外,其他軀干幾乎無法動彈,胳膊和大腿細得猶如柴棍。行走奔跑是什么感覺,她不知道;睡覺翻身,她做不到。
2001年出生在云南昆明的徐瑞陽,生命曾像星光一般“微弱”。大約半歲時,媽媽辛問禾和爸爸徐俊波發(fā)現(xiàn)女兒總是腿發(fā)軟,不會蹬也不會站。夫妻倆帶著女兒跑遍昆明的各大醫(yī)院,卻查不出是什么病。
為了女兒,夫妻倆一頭扎進圖書館,翻遍了能找的醫(yī)書,最后發(fā)現(xiàn)了一種和女兒情況相似的病癥——脊肌萎縮癥。
究竟是不是這個???抱著一絲僥幸,2003年的冬天徐瑞陽一家來到北京協(xié)和醫(yī)院,最終被確診為脊肌萎縮癥,這種只有400萬分之一發(fā)病率的疾病,很有可能讓徐瑞陽活不過4歲。
醫(yī)生的話像針一樣扎在辛問禾和徐俊波的心上?!皨寢?,別擔心,我不會死的?!痹趨f(xié)和醫(yī)院時,因為感染肺炎,徐瑞陽當時已經(jīng)半昏迷了,但卻拉著媽媽的手說了這句話。
即使現(xiàn)在回想起那一幕,一向堅強的辛問禾也不禁哽咽?!爱敃r太難過了,看著孩子一邊遭受著病痛,一邊還想努力來安慰我,說什么我們都不能放棄。”就這樣,辛問禾和丈夫告訴徐瑞陽,“你生病了,但爸爸媽媽會一直陪在你身邊,我們一起加油。”
“媽媽,為什么我不能走路?!?歲的徐瑞陽問道。
“因為你從小生了病,但你仍然可以活得精彩。”辛問禾耐心回答。
兩歲半時的承諾,徐瑞陽做到了,她堅強地活了下來。2007年9月,丹桂飄香的秋天,6歲的徐瑞陽上學了??砷_學的第一天,她一到學校就被其他同學圍觀——“你怎么了?”“你為什么坐在輪椅上?”“你的腳是不是‘斷了?”……
在上學的前半年,辛問禾和徐俊波就為女兒做足心理建設(shè),他們模擬了在學校所有可能會遇到的問題,設(shè)置不同的場景,每天來回演練。而開學的這一場圍觀,正在預(yù)料之內(nèi)。面對同學們的“十萬個為什么”,徐瑞陽經(jīng)驗十足地回應(yīng),微笑著向大家做自我介紹:“我叫徐瑞陽,從小生了病,我不能走路,希望和大家成為好朋友?!??
如果說,徐瑞陽的人生一開始是在父母帶領(lǐng)下的一場抗爭,那么從上學開始,更多的便是徐瑞陽自身的堅持與追求,她和別人并沒有什么不同,都是一樣的普通人。
上小學前徐瑞陽就已認識了1000多個漢字,會寫500個漢字,寫了3本日記;小升初考試,她以“學霸”的分數(shù)超過昆明最好的5所中學分數(shù)線;進入高中后,徐瑞陽一直保持在文科年級前三名。
“只要一讀書一做作業(yè),我身上的疼就沒有了?!毙烊痍栐鴮Ω改高@樣說。從上學第一天起,她從來不遲到;為了拔開鋼筆帽,她學會用牙和手配合著拔下;即使是別人最輕松的翻書,對她來說都是一場巨大的考驗。她要先用手指輕輕扒開書本,再用下巴壓住書中間的縫隙,然后再翻動書頁;想要舉手,徐瑞陽需要用牙齒先咬住食指,再通過頭部的晃動把手甩到桌面上……
在學校里,除了不能自由活動,徐瑞陽和其他同學沒有什么差別,她也盡量不讓自己成為“特別”的一員。徐瑞陽的高中班主任郝澍回憶,最初班級滾動調(diào)整座位,老師和同學們?yōu)榱苏疹櫵?,想讓她坐中間免除輪換,但徐瑞陽卻拒絕了,她堅持和大家一樣。
2019年6月6日,徐瑞陽迎來了自己18歲的生日,而第二天一早,她就坐著輪椅參加了高考,在昆明市西山區(qū)第一中學考點外,穿著藍白相間的明亮校服的徐瑞陽,自信又從容。
兩天四場考試,一個人的考場,每科考試延長30%的時間,徐瑞陽在輪椅自帶的小桌板上參加高考。最終她考出了607分的好成績,順利在提前本科批次被四川外國語大學泰語專業(yè)錄取。
打開徐瑞陽的朋友圈,有漂亮的風景、精致的美食、可愛的自拍。她喜歡追星,每當談起自己的偶像易烊千璽時,總會露出小粉絲的神情;她也很愛美,高考之后,她就打了耳洞帶了一顆小小的耳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