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華龍 嚴盟

摘要：贛南客家婚禮儀式音樂文化與中原漢族儒家“禮樂”文化一脈相承，通過對崇義縣文英鄉(xiāng)婚禮儀式的實地考察，筆者從本體的視角，對其婚禮儀式音樂的樂隊編制、器樂特點、學藝方式分別闡釋，闡明了當?shù)貍鹘y(tǒng)婚禮儀式音樂的現(xiàn)存情況以及形態(tài)特征。

關(guān)鍵詞：文英鄉(xiāng) 儀式音樂 音樂形態(tài)

中圖分類號：J60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8-3359（2018）14-0031-02

崇義縣位于江西省西南邊陲，章江源頭，歷史上隸屬“南安府”，現(xiàn)隸屬贛州市位于江西省西南部丘陵地區(qū)，處于粵贛二省交界處。本次筆者選取古選村張金平、陳金的婚禮個案考察為文英鄉(xiāng)婚儀音樂代表，考察以實錄拍攝、藝人采訪為主。跟蹤拍攝了古選村張金平、陳金的婚禮儀式實錄，主要采訪了藝人黃小平、黃光祿、張朔信等“局內(nèi)人”，他們根據(jù)自己多年的從藝經(jīng)驗，幫助筆者了解當?shù)厝宋牡乩?、婚禮習俗、婚儀音樂，加深筆者對崇義婚禮儀程、婚禮音樂風格的全面認識。

2016年01月09日上午7：00時，開始對崇義縣古選村婚禮儀式實錄跟蹤拍攝，儀式時間為一天。第一天（1月8日）下午男方派代表至湖南，接新娘至湖南熱水鎮(zhèn)賓館住下，等待男方第二日來迎親，新郎及家屬第二日（1月9日）早上從古選村出發(fā)至熱水鎮(zhèn)迎娶新娘，迎娶后返回古選村男方家完成婚禮儀式。全部儀程為：迎親、路吹、拜堂、撒帳、迎客、開席、散席、謝東。在實地考察中，筆者收集了《拜香臺》《鵝毛雪》《滴滴翠》《小桃紅》《千里》（又名《有緣》）《留心羊》《畫眉序》《一江風》《浪淘沙》《十別》等曲牌，這些曲牌主要用于婚禮儀式，各個曲牌根據(jù)樂手師傅的水平，可以進行七調(diào)循環(huán)，即“上、尺、工、凡、六、五、乙”循環(huán)使用。如在婚禮迎客時吹的《拜香臺》，同一曲牌可吹七曲，各曲調(diào)高不同；不同曲牌在不同場合可以聯(lián)綴使用，如迎親路吹時將《湖北調(diào)》《千里》連起來反復吹奏，安席時將《三五七》《三下板》《三陰三陽》接在一塊，俗稱“打樣枱”。以下將從音樂本體的視角，對文英鄉(xiāng)婚禮儀式音樂的樂隊編制、器樂特點、學藝方式分類闡述。

一、樂隊編制

樂隊編制分“兩人編”“四人編”“六人編”“十二人編”種，不同編制演奏的曲牌各異，樂器組合形式也不同。

“兩人編”為兩支嗩吶，吹奏相同或相距一個八度的音調(diào)，俗稱“小奏樂”，主要用于拜堂、安席、散席儀式中，如《寄生草》等。“四人編”“六人編”除了兩支嗩吶樂外，還加入了打擊樂，小堂鼓、大镲、小镲、大鑼、小鑼相互協(xié)調(diào)配合，嗩吶跟隨打擊樂的鼓點吹奏，分別稱為“小開堂”“半開堂”，主要用于迎親、迎客、席間樂等儀式，如《千里》《湖北調(diào)》《拜香臺》《滴滴翠》等。“十二人編”在“六人編”的基礎(chǔ)上加入了二胡、高胡、笛子、洞簫等樂器，演奏形式婉轉(zhuǎn)多變，婚禮氣氛更加濃烈，當?shù)胤Q之為“大開堂”，是音樂形態(tài)最為豐富的器樂合奏形式，一般只有名門望族舉行婚禮儀式才請的起“大開堂”。

此外，還有“二人編”“四人編”的打擊樂獨奏，以鑼鼓為主，輔以镲、響板等打擊樂器，俗稱“打樣枱”，主要用于婚宴席間，崇義“樣枱”以《三五七》《三下板》《三陰三陽》等最為典型?，F(xiàn)在大多年輕人結(jié)婚大多請“兩人編”“四人編”，只有比較講究的家庭才請“六人編”，“十二人編”比較少見。

二、器樂特點

崇義婚儀器樂主要是指在婚禮儀式進行中使用的吹打樂，吹打樂可分為吹樂、打樂、吹打三類，吹樂由兩支嗩吶吹奏，俗稱“吹喇叭”，旋律性較強；打樂由鑼、鼓、镲、響板配合演奏，節(jié)奏鮮明，俗稱“打樣枱”；吹打樂就是將吹樂和打樂結(jié)合起來，聲音豐富，形式多樣。

（一）吹樂

崇義吹樂主要以嗩吶吹奏為主，吹樂是當?shù)鼗閱始奕⒅谐Ｒ姷难葑嘈问?，嗩吶樂又可分獨奏和重奏形式，嗩吶獨奏常見于演奏高難度的曲子，要求嗩吶師傅具有較高演奏水準，一般在婚禮席間吹奏，表演性較強，代表性曲牌有《千里》。嗩吶重奏即為兩只嗩吶配合吹奏，一般兩只嗩吶吹奏曲調(diào)相同，偶爾會出現(xiàn)“你高我低”“你長我短”等加花吹奏，這需要兩只嗩吶具備較高默契度。普遍出現(xiàn)在各項婚禮儀式中，具有較強儀式性，常用曲牌有《拜香臺》《小桃紅》《滴滴翠》等。

根據(jù)傳統(tǒng)禮儀，樂手師傅在不同場合吹奏的方式也有所不同，吹奏方式可分為“長吹”“短吹”兩種。同一曲牌在不同的情況下有不同吹法，迎親路吹時《千里》要用“短句”吹奏，即樂句之間稍作停頓，氣息急促，音樂具有語義性。到女方家進門時《千里》要用“長句”，即樂句之間連貫，氣息綿長，音樂具體抒情性。兩種不同的吹奏法，增加了音樂的趣味性，也體現(xiàn)了傳統(tǒng)婚禮中“禮”的一部分。

（二）打樂

崇義最具代表性的打樂是由鑼、鼓、镲、響板等打擊樂構(gòu)成，其中鑼鼓在其中占主要地位，當?shù)厮追Q打“樣枱”?！皹訓煛边\用于音樂開始前和，音樂過門，也有單獨使用的情況。在婚禮儀式中，早上樂手會在男方家奏樂，奏樂前會打一段“樣枱”作為開場，同時也是告知東家，今天的婚禮儀式正式開始了，具有一定的儀式感。另外，在曲牌與曲牌銜接時也會使用“樣枱”，給聽眾帶入不一樣的聽覺體驗，并暗示即將進入另一曲牌，表演性較大。在婚宴席間，“樣枱”會單獨出現(xiàn)，各種打擊樂器會以“紛繁跌錯”的方式出現(xiàn)，為的是渲染歡快、熱烈的喜慶氣氛，儀式感較強。

“樣枱”其實就是各類打擊樂以不同的方式結(jié)合而產(chǎn)生的音樂，其結(jié)合形式多種多樣，主要可分為“同進同出”“先進后出”“交錯進出”幾種情況，每種情況都有不一樣的聽覺感受，藝人們會根據(jù)不同情況給它們命名，如《三五七》《三下板》《三陰三陽》等。

（三）吹打樂

吹打樂是婚禮儀式中最常見的音樂形式，它將吹打樂器融合在一起，營造出更加隆烈的婚禮氣氛。吹打樂與吹樂最大的不同就是加入了打擊樂，使旋律音樂更富有節(jié)奏感，突出音樂的震撼力，如《拜香臺》《湖北調(diào)》等曲牌用吹打樂演奏，符合需要塑造的音樂形象，更具感染力。此外，吹打樂也可根據(jù)吹樂的節(jié)奏點加入旋律。吹打樂與打樂的區(qū)別在于音樂色彩更加豐富，律動性較強。凡是能用打樂演奏的曲牌，吹打樂都能用，取打樂之長，補吹越之短，取吹越之長，補打樂之短，創(chuàng)造出極具感染力的音樂形式。

三、學藝方式

崇義婚儀樂手大多將婚儀音樂演奏作為副業(yè)，只是在業(yè)余時間賺取“外快”，有的僅以此作為愛好。據(jù)筆者了解，樂手學習音樂的途徑主要有三種，一種是跟隨長輩學習，另一種是拜師學藝，還有一種為“自學”。

據(jù)崇義嗩吶師傅黃光祿介紹，傳統(tǒng)的學藝方式主要是“家傳”，即跟隨家里的長輩學習，如黃師傅傳藝給兒子，兒子繼承父親的手藝，從事婚儀音樂演奏。

拜師學藝是最常見的學藝方式，徒弟跟隨師傅學習，師傅會根據(jù)徒弟的情況傳授技藝，一般學習五年左右可以出師。有的徒弟可能會跟隨幾個師傅學習，在學習過程中形成自己的演奏特點，還有的徒弟跟隨“外面”的師傅學習，無意中加強了地域之間的技藝交流。

自學主要是指技藝較差的跟隨技藝較好的人從事婚儀音樂表演，在實踐中慢慢積累，通過這樣的方式長時間學習，最后也可以掌握一些曲牌，這類樂手的獨奏能力較差，往往需要與人“合作”演奏。

通過對以上三類學藝方式的對比、總結(jié)，第一類方式具有較好的學習環(huán)境，能按部就班的學習，往往學藝最精，最為全面；第二類方式學藝會受到各種限制，學到的技藝較雜，基本功不夠牢靠，但是較容易形成個人演奏特色；第三類方式學到的東西很有限，往往是一些為了經(jīng)濟利益而從事該行的人會選擇這一類學習方式。

四、結(jié)語

音樂作為儀式的一部分，音樂行為是儀式思想的一種外在表現(xiàn)，沒有單獨存在的音樂，每個音樂行為背后都是儀式思想的外展。本文通過崇義文英鄉(xiāng)婚禮儀式的個案考察研究，從音樂本體視角多方面闡述其音樂行為，證實了儀式音樂是當?shù)乜图胰宋幕e淀的表征，音樂只是婚禮儀式中作為一種為儀式觀念服務的符號顯現(xiàn)。只有從社會、歷史的角度關(guān)照音樂，才能理解客家人的“禮樂”觀念，只有從儀式音樂本體出發(fā)，才能抓住客家傳統(tǒng)“禮樂”文化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