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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火

2018-12-22 02:47尹敬茂
當代小說 2018年11期
關鍵詞:大虎煙囪村子

尹敬茂

李大虎家住在村南頭,門前是條街。街經(jīng)常聚著一些人,打撲克下棋曬太陽,很是熱鬧。這是村里最繁華的一條街,相當于北京的王府井,上海的浦江路。自古繁華生是非,因為繁華,所以事就多,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有麻煩從天而降。李大虎最近就聽到了一個消息,這幾天正為這個消息有點犯愁。那消息是說村委主任吳秀生也看好了這條街。這個李大虎管不著,村委主任,一村之長,山高皇帝遠,村委主任就是土皇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人家愿意看好哪里就看好哪里,和他沒關系。吳秀生所以看好這條街,是要在這里建一個飯店。這個李大虎還是管不著。只要有錢,別說建飯店,就是建個星級賓館他都沒意見,你們可以天天顧客盈門,花天酒地,我關起門來吃我的粗茶淡飯。饅頭咸菜,百病不犯,這叫有錢難買愿意。雞犬相聞,不相往來,這叫井水不犯河水??蓡栴}是李大虎聽說了,那飯店就建在他家的隔壁,飯店嘛,當然得有煙囪,那煙囪就在他家門前的墻外邊,與他家的院子只有一墻之隔。這個李大虎可就不能不管了,管不著也得管。他知道問題的嚴重性,真等飯店開了張,吳秀生家里財源如水滾滾來,而他家則是煤灰煙塵瀟瀟下。就為這事,李大虎一直想找吳秀生談一談,問問這消息是不是真的,不是真的當然最好,虛驚一場,是真的他就要提出反對,畢竟住家過日子不是個小事??衫畲蠡s一直沒有談。不知為什么,一想到吳秀生,李大虎有點不太敢開口。

李大虎并非窩囊人,長得虎背熊腰,頭方腦圓,再加上濃眉大眼和滿臉的絡腮胡,看上去,確實像是一只老虎。他的老婆牟桂英也非等閑,和歷史上那個穆桂英同名不同姓,也是人高馬大,長胳膊粗腿,光看塊頭,巾幗不讓須眉。而吳秀生則正相反,小頭小腦小身板。三人如果站一起,愣眼一看,會使人想到前兩年很流行的一條標語:一對夫婦一個孩,優(yōu)生優(yōu)育就是好。就是這么一種情況,按說,李大虎兩口子不應該害怕吳秀生,不欺負他就不錯了,若真要打起來,對付他那小樣,還不和對付一只小雞那么容易?不用李大虎出手,就牟桂英一個人,一手掐在褲腰帶上,另一只手就能把他打趴下??蛇@只不過是按說,按說的意思是按理說,事實有時候并不按理說。實際情況是,李大虎兩口子對吳秀生還真是有點怕。這個也不奇怪,村子里不怕吳秀生的人沒幾個,人們背后里都說他像眼鏡蛇,別看小,在蛇類中卻是最毒的。就連巨蟒見了它也得退避三舍。這吳秀生也確實是個人物,在鎮(zhèn)上有靠山,在社會上有朋友,村里人形容,說他黑白兩道全都走得開。

牟桂英這兩天挺著急,催促李大虎說,你還不趕緊去找吳秀生問一問,看看那消息是不是真的,否則,等飯店真蓋起來,生米煮成熟飯,那可就說什么也晚了。

李大虎說,你以為我不著急?可是,我不知道怎么開口,怎么說。

牟桂英說,我知道你打怵,可是,再打怵也得去說,這可是關系到咱們家以后的生活大事。再說了,真要講起來,去找他談談也是應該的,有理走遍天下,總不能光興他們發(fā)財,不讓咱們過日子了吧?

李大虎說,要不,你去找他說一說?

牟桂英瞪他一眼,說,你還是不是個爺們,這話也好意思說出口。我去說還要你干什么。虧你還叫大虎呢,我看病貓還差不多。

李大虎想想可也是,這種事怎么能讓老婆去,真那樣,自己豈不成了縮頭烏龜,如果傳開,以后在村里還怎么混。男子漢大丈夫,該硬起來的時候就得硬起來,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再說吳秀生總不能一點道理也不講,一點人味也沒有吧?

李大虎終于走進了村委會。吳秀生正和鎮(zhèn)上的兩個干部在談著什么事,見李大虎進來,有點不太高興,說,你有事?

李大虎看出了吳秀生不高興,但既然來了,開弓沒有回頭箭,你不高興,我還更不高興呢。再說了,你吳秀生高不高興是小事,自己以后居家過日子才是大事。想著,走到了吳秀生的面前,說,吳大哥,我想問一問,聽說,你要建個飯店?

吳秀生有點戒備,說,你問這個干什么,莫非我干什么不干什么還得向你匯報匯報?

李大虎賠著笑臉,說,吳大哥,你這是什么話,你干什么事情當然不用向我匯報。你是領導,我只是個普普通通的村民,怎么敢管你的事呢?我的意思是說,你建飯店,是不是得有煙囪?

吳秀生說,你這不是廢話嗎,沒有煙囪怎么做飯,做不了飯還叫飯店?

李大虎心想,這么看來他要建飯店的事是真的了,心里有點急,說,你那煙囪是不是得冒煙?

吳秀生有點想笑,想,這人的腦子是不是受潮了,三歲小孩都知道的事嘛,還用問,說,煙囪不冒煙還叫煙囪?煙囪不冒煙建它干什么,又不是旗桿豎著好看。

李大虎不再轉(zhuǎn)彎抹角了,決定單刀直入,說,吳大哥,我找你就是想說這件事,你那煙囪冒出來的煙,可是全落在我家的院子里啊,你想想,我家以后的日子還怎么過?

吳秀生的心里忽然有一股火氣向上冒,原來這小子早就挖好了坑,繞來繞去就是想把自己繞進去。本來還以為他挺憨厚,每次見了自己都是主動地笑笑,點點頭,虎頭虎腦的,挺可愛,可沒想到這都是假的,實際上是個刁民,一肚子壞心眼藏在里邊。不就是煙囪冒點煙嗎,有那么嚴重?值得這樣小題大做?院子里落點灰塵就能影響你居家過日子?誰他娘的慣的你這些臭毛病,如果不是鎮(zhèn)上的兩個干部在場,他真想給他兩巴掌,他不相信兩巴掌打不老實。但現(xiàn)在他不能這樣做,鎮(zhèn)上的兩個干部是為村子評選先進單位下來了解情況的,他不能因為這事給攪了,他得先把眼前的這只“老虎”給哄走,以后的事情回來再說。想著,他把心里的火氣壓了下去,還笑了一笑,說,原來你是為這事來的,說你瞎操心吧,你還不承認。我建飯店現(xiàn)在還只是個想法,究竟建不建,什么時候建還不一定。即使真的要建,這些問題我也一定會處理好。煙囪冒煙污染環(huán)境,別說你不答應,我自己也不答應,上級部門也不答應,環(huán)境保護的問題抓得這么嚴,你又不是不知道。

李大虎有點半信半疑,他知道對吳秀生的話不能完全信,村里人都知道這人會撒謊,有時候說起謊話來連眼都不眨??墒?,這么大的事,又是當著鎮(zhèn)上兩個干部的面,他總不能一點信譽也不講,總不能也撒謊吧?

吳秀生看懂了李大虎的表情,他除了看書看不懂,看別的東西都挺厲害,有人說,從空中飛過一只鳥,他吳秀生都能夠看出公和母,最擅長的當然還是看人。他知道李大虎對自己的話并沒完全信,他心里有點恨,也有點想笑,想,你不是不信嗎,這個好辦,我一定叫你完全信,坑蒙拐騙四大絕技,他用的最嫻熟就是騙,就是撒謊,他看著李大虎,繼續(xù)說,老李啊,你就放心吧,你和鄉(xiāng)親們選我當村委主任,我就是要全心全意為鄉(xiāng)親們服務,連這方面的工作都做不好,我還怎么給村里人做表率?

話說到這個程度,李大虎不好再說什么了。

李大虎有個姐姐,住在五里地之外的一個村子,姐夫在縣城上班,兩個外甥也都大學畢業(yè)去市里參加了工作,家里只有她一個人種著七畝多地。本來姐夫的意思是讓姐姐也去縣城,地不要了,可姐姐沒答應。不巧的是姐姐前兩天干活的時候閃了腰,家里地里丟下了一大攤子事。姐姐想讓李大虎兩口子過去幫著照看一段時間。李大虎當然沒得說。第一,是自己的親姐姐,第二,姐姐家條件好,平時對自己沒有少幫助。牟桂英也是一個明事理的人,當即滿口答應。

臨走的時候,李大虎還是有點不放心吳秀生建飯店的事,他和村里的會計關系好,囑咐會計對這事多費點心。會計點頭。

十天之后,李大虎和牟桂英從姐姐家回來了,離村子還有一段距離,李大虎就發(fā)現(xiàn)有情況。吳秀生這人就是這點好,凡是和他打上交道的人,心眼都見長,你不長不行,不長只能死吃虧。李大虎覺出自己所在的那條街上好像有什么慶祝活動,有一些鬧哄哄的聲音隱隱地傳來。果然,一進村頭,李大虎就看見街上停滿了轎車,地上還有一些鞭炮的碎屑,空氣中有一股淡淡的火藥味兒。那些轎車有黑的,有白的,黑的像是幾只大烏龜,在陽光下閃著黑光,而白的則像是天鵝,似乎要展翅飛翔。李大虎立馬明白,吳秀生的飯店建起來了,今天開業(yè),那些轎車就是拉著客人來喝酒的,就像是天上的神仙們聚會時的坐騎。李大虎顧不得研究車,先向自己家的院子看。不看不打緊,一看嚇一跳,一個又粗又高的煙囪正豎在那里,里邊時不時有濃煙冒出,間或還夾雜著一點火光,像是一個什么妖怪正在張著大口朝著自己家的院子噴云吐霧。

李大虎覺得心口跳得有點快,和牟桂英急匆匆地趕回家,一開門,倆人同時愣住了。雖然飯店剛開業(yè),但院子里卻已經(jīng)落滿了灰塵。李大虎家的經(jīng)濟條件不是太好,住的還是小平房,木頭門窗,但牟桂英是個愛干凈的人,臨走的時候把玻璃擦得很干凈,這會兒上面則是布滿了黑點點,像是一張大花臉。最為可怕的是,院子里有一堆柴草,上邊也同樣落了灰塵。幸好只是灰塵,倘若是火星,李大虎不敢想下去。

這也有點太欺負人了吧。李大虎再老實,也有幾分火性,他決定去找吳秀生理論理論。

吳秀生家的飯店建得挺氣派,雖不敢和市里的那些大酒店相比,但在農(nóng)村已經(jīng)是高規(guī)格,有六個單間,還有一個廳。這時,六個單間里全坐滿了人,有的屋子的門開著,有的屋子的門關著,一陣陣的說笑聲和勸酒聲從里邊傳出。李大虎覺得渾身有點燥熱,頭也有點沉,他不知道吳秀生在哪個房間,正要一間一間地去找,有人把他拉住了,是會計。

會計把李大虎拉到了一旁,說,你是不是要去找吳秀生?

李大虎點頭,說,是,這太欺負人了。

會計說,欺負人也沒辦法,我勸你還是算了。

李大虎有點發(fā)愣,說,為什么?

會計說,你可能還不知道吧,吳金峰昨天回來了,吳秀生所以要選在今天開業(yè),其中有一個目的就是為吳金峰接風。

李大虎如聞驚雷,頭一下子漲得有點大。

吳金峰是吳秀生的侄子,村里人都知道是個二混子,愣頭青。如果說吳秀生是蛇,那么這人就是狼,是虎,好勇斗狠,打起仗來不要命。就是因為打仗,進過幾次監(jiān)獄,至于進拘留所更是家常便飯。別人每進一次監(jiān)獄或拘留所,出來后都會有所收斂,而他則正相反,出來后會更見變本加厲。好像他進去不是接受教育和改造,而是接受培訓。會計說的昨天回來,就是指從監(jiān)獄出來。

李大虎明白會計的意思,村里有個人承包了一方魚塘,吳秀生的一個親戚看好了,想要過來,那人不答應,吳金峰去了,二話不說,掄起棒子就砸,結(jié)果那人不光魚塘沒有保得住,反而還被打壞了一條胳膊。而自己這個時候去找吳秀生理論,肯定會觸動他的霉頭,如果再驚動了吳金峰,結(jié)果肯定不會比那承包魚塘的人好到哪里去,自討苦吃是小事,說不定也會腿斷胳膊折。

李大虎的心在使勁地向下沉,他覺得自己真是倒霉透頂,怎么就會和吳秀生吳金峰這兩個王八蛋扯上了關系呢?

李大虎知道自己遇到了難辦的事,可是,再難辦也得辦。短時間可以忍一忍,可這不是短時間的事,不是一天兩天,也不是十天八天,而是長年累月。怎么忍,誰能忍得了。李大虎知道,這事在村里是解決不了了,最好的辦法就是去找鎮(zhèn)上,他相信鎮(zhèn)上對這事不會不管。

一連幾天,李大虎找了鎮(zhèn)上的許多部門,許多人。

李大虎的上訪終于有了進展,鎮(zhèn)長親自過問了。

鎮(zhèn)長把吳秀生叫到了鎮(zhèn)上,說,這個問題你一定要解決,而且還要盡快解決。

吳秀生先是訴了半天苦,說現(xiàn)在的人良心都壞了壞了的,你整天辛辛苦苦地為全村忙活,人們看不到,可你稍微想干點自己的,人們就盯上了,村委主任難道就不是人?就可以不吃不喝?再者說了,我剛開始建飯店的時候,沒有人反對,等我飯店建好了,幾十萬塊錢投進去了,就什么話都來了,這明擺著是紅眼病,看見我掙了錢心里嫉妒。咱們的總設計師哪都好,允許一部分人先富起來確實挺英明,可就是沒設計好怎么對付紅眼病。

鎮(zhèn)長聽著他信口開河,云天霧地,不動聲色,心里明鏡似的清楚。

吳秀生沒遇到知音,笑笑,自找臺階下,說,但不管怎么說,您親自找了我,這個問題我一定解決掉,鎮(zhèn)長放心。

鎮(zhèn)長不放心,說,不是解決掉,而是要解決好,群眾利益無小事。而且還不能胡來,我可告訴你,現(xiàn)在這形勢,出了事沒人救得了你。

吳秀生這次沒胡來,從鎮(zhèn)上回來,他把李大虎叫進了村委會,說,老李啊,你去鎮(zhèn)上的事我都知道了,你這么做可是有點不夠意思,就這么點小事,還用去鎮(zhèn)上,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什么問題不能商議著解決?

李大虎心想,灰沒落到你家院子里,你當然說是小事,落到你家院子里試試。再說到鎮(zhèn)上去找還不是你逼的?不過這時,他不想計較這些,解決問題才是主要的,他決定高姿態(tài),但他不叫吳大哥了,叫吳主任,以示公事公辦,說,吳主任,去鎮(zhèn)上的事我做得是有點不妥。

吳秀生不等李大虎說完,便搶話,說,你能這樣想就對了,我是一村之長,你去鎮(zhèn)上敗壞我的聲譽,也就等于是敗壞全村的聲譽。人的名,樹的影,村子的名聲不好,對你們自己有什么好處?

李大虎說,維護村子的聲譽確實重要,可我也是實在沒有辦法,吳主任,你去我家看看,院子現(xiàn)在成了什么樣。

吳秀生這次脾氣非常好,點點頭,說,所以找你來,咱們商議個辦法。

李大虎說,有什么辦法你說吧,反正我想不出來。

吳秀生說,第一個辦法就是你多出點力,把院子勤一點清掃著,我知道你出了力,年底的時候,我會從村里多給你一些好處,比如出公差、補貼什么的。

李大虎搖搖頭,沒說話,他不知道怎么說,如果掃掃就能夠解決問題,那還用得著費這個事?還用得著去找鎮(zhèn)上?脫褲子放屁?再說,灰塵可以掃一掃,那滿屋子的油煙味兒呢?

吳秀生知道李大虎對這辦法不接受,仍沒生氣,說,那咱們就采取第二個辦法,找一塊大篷布從空中把那院子罩起來。就當是建了一個大棚,這樣,灰塵是不是就落不進去了?

李大虎有點哭笑不得,他實在想不明白,吳秀生的腦子是怎么想的,難道真是人小腦子也???可是也不對,小腦子能想出這么一個餿主意?想著,說,吳主任,這辦法我可受用不起,空中罩上一塊大篷布,灰塵確實是落不下來了,可陽光呢,雨露呢,院子里見不到陽光雨露還叫院子?還怎么種點菜?還怎么養(yǎng)幾只雞?再說了,就算這些都不去考慮,可一天到晚黑洞洞的怎么辦,黑夜是黑夜,白天也是黑夜,進進出出的是不是還要打著手電筒?

吳秀生也笑了,說,這辦法確實有毛病,要不,就換上那種透明的白塑料?

李大虎有點想發(fā)瘋,說,吳主任,您就別想這些歪點子了。

吳秀生心里的火氣又有點上來了,心想,歪點子,你敢說我是歪點子?這是看在鎮(zhèn)長的面子上,我才幫你想了這么多辦法,否則,我才懶得去費這個腦呢。你院子里落不落灰塵和我有什么關系,又不影響我的飯店。可不過他仍沒發(fā)作,他還在想著鎮(zhèn)長的話,不看僧面看佛面,他得對鎮(zhèn)長負責,說,你說我這是歪點子,那你有什么好點子?

李大虎因為找過鎮(zhèn)上,心里多少有了點底,對吳秀生已不那么害怕,說,我沒有什么好點子,我只有一個要求,我的院子里不能落灰塵。

吳秀生心里的火氣終于壓抑不住了,這么多年,他對誰說過這么多好話,對誰這么低三下四過,可這小子竟然還不滿足。有些人就是這個樣,敬他不知敬他,敬酒不吃吃罰酒,他不再啰嗦了,他不相信在這個村子里還有他擺不平的事,他看著李大虎,說,老李啊,你這可是有點欺人太甚了,實話告訴你吧,為這個飯店,我投進去了有三四十萬,那是我這么多年的全部積蓄,按照你的這個要求,我的飯店只能停業(yè),這么多年的心血可就全部打了水漂。你這么做,完全是在把我往死路上逼,毛主席說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你別忘了一句話,牛急了頂角,狗急了跳墻,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李大虎心想,看見過不講理的,可沒看見這么不講理的,明明是你胡作非為,在不該建飯店的地方建了飯店,現(xiàn)在反倒成了別人欺負你,在這個村里,敢欺負你的人還沒生出來呢。他想過得罪吳秀生的后果,不過這時他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說,吳主任,這件事究竟是誰欺負誰,你心里很清楚。

吳秀生徹底惱了,說,這么說,你是要和我頂?shù)降琢??既是這樣,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吳秀生和李大虎的談話就這樣不歡而散。

李大虎一宿沒睡好,他當然不會就這樣停下,他覺得自己像是在劃一條小船,明知前面有風險,也只能硬著頭皮劃下去,他決定,第二天繼續(xù)到鎮(zhèn)上去上訪。

然而,李大虎還是把事情想得簡單了,吳秀生是什么人,豈能不明白他的心思,第二天早上,李大虎一開門,發(fā)現(xiàn)吳金峰正牽著一條狗在他家的門前轉(zhuǎn)悠,對村里人說是出來遛遛狗,但李大虎明白,這是吳秀生布置的,自己被軟禁了,這時候出去,吳金峰隨便找個借口就會和自己打起來,就會讓自己吃不了兜著走。他想到過吳秀生的狠毒,想到過吳秀生的膽大包天膽大妄為,但沒想到會膽大妄為到這種程度。

事情到了這一步,李大虎不認輸也得認輸,不服軟也得服軟。牟桂英也勸他別告了,說,算了,認命吧,別說院子里落灰塵,就是落毒藥咱也忍了。

李大虎思慮再三,仰天長嘆。

這件事最后的結(jié)果是,李大虎擺了一桌酒席,把吳秀生和幾個有關人員請來,算是賠禮道歉,吳秀生這才把吳金峰從李大虎家門前撤走,雙方算是罷兵言和,化干戈為玉帛。

吳金峰撤走的時候,李大虎竟有一種重獲自由的感覺。

這么一件明顯欺負人的事,卻是以這么一種結(jié)果結(jié)束,人們表面上不說什么,私底下卻是傳得沸沸揚揚,有人搖頭,有人嘆息,有人暗暗地摩拳擦掌。像是有一股看不見的火,在人們的心里燃燒。

李大虎家的噩運從此開始了,院子里不能曬衣服,不能放東西,這些都還是小事,關鍵是不能開窗戶。天氣一天天的熱了,屋里像個悶罐,現(xiàn)在尚可堅持,到了夏天怎么辦?不熱死也得悶死。李大虎天天唉聲嘆氣,牟桂英更是時常以淚洗面。

這天,牟桂英對李大虎說,這樣下去總不是個事,得趕緊想個辦法。

李大虎說,事到如今,只有一個辦法了。

牟桂英說,什么辦法?

李大虎說,惹不起,躲得起,咱們遠走高飛,不是有那么句話嗎,樹挪死,人挪活。

李大虎說的那個辦法就是,這個家不要了,兩人一起住到他的姐姐家去,那里有房有地,姐姐也早就有這個意思,去了對雙方都是個照應。

牟桂英開始不同意,畢竟故土難離,再說也有點丟人,都說大塊頭有大智慧,可現(xiàn)在他們兩口子卻被那么一個小東西逼得離鄉(xiāng)背井,有家不能歸,她咽不下這口氣??刹贿^最后想想,又實在沒有別的辦法,臉面,生氣,和實實在在的生活相比,都不值得一提。

李大虎和牟桂英離開村子的那一天,天空陰沉沉的,還飄著蒙蒙細雨。兩人也沒帶多少東西,只是簡單地收拾了一點必需的生活用品,用一個大塑料袋包了包,李大虎用自行車推著,牟桂英手里只提了一個小包。

村里許多人都趕來送行,大家沿著那條街默默地朝前走,人們的心里都覺得酸楚楚的,有幾個婦女眼里還含著淚花。走到村頭,李大虎讓人們停住了,他和牟桂英站好,恭恭敬敬地給人們鞠了一個躬,抬起頭來時,兩人都是眼含熱淚。畢竟是生活了這么多年的村子,畢竟是朝夕相處的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畢竟血濃于水。

送行的人們也都低下了頭,心里有點百感交集。有幾個婦女還忍不住哭出了聲。

李大虎離開村子的第三天,天氣特別好,天空藍微微的,飄浮著幾朵白云,那白云不是一般的白,而是白中還透著一點藍,透著一點紅。人們稱這種云彩為花皮云,當?shù)厝怂渍Z,花皮云,燒火盆。

那條街上又聚集了一幫人,都是一些上了歲數(shù)的,他們不打撲克不下棋,最大的興趣是湊一起瞎議論。這些人都是村里明白二大爺一級的,天上地下,古今中外,沒有他們不知道的事,也沒有他們不敢說的話。對不對當然另當別論。他們有的說,這種天氣應該在夏末秋初才能出現(xiàn),現(xiàn)在是春天,出現(xiàn)這種天氣實屬反常。還有的說,反常天氣必有反常事,等著看吧,說不定就會有什么事發(fā)生。大家說著心里都有點興奮,好像反常的事情正悄悄地來臨,就在眼前了。

還真讓這些人說對了,這天晚上,村子里還就真的發(fā)生了一件事。

天色黑下來的時候,起風了,呼呼的風聲刮得家家戶戶都早早關了門,熄了燈。只有吳秀生家的飯店里還燈火通明,高大的煙囪里正向外冒著黑煙,時不時還有火星閃爍。十點多鐘的時候,吳秀生家的飯店也終于熄了燈,整個村子漆黑一團。

這時候,李大虎家的院子里出現(xiàn)了隱隱的亮光,隨之冒起了一股火苗兒,火苗變成了大火,燒著了李大虎家的房屋,火勢繼續(xù)蔓延,又燒著了和李大虎家的房屋連在一起的吳秀生家的飯店。風助火勢,火借風威,整個村子死一般的沉靜,只有大火在噼噼啪啪地燒,驚天動地地燒。偏偏吳秀生和吳金峰今晚都喝得酩酊大醉,這時正在家里睡得像死豬一般。

第二天,等人們聽到消息趕來的時候,李大虎家的房屋和吳秀生家的飯店全都成了一片廢墟。

吳秀生蹲在變成了廢墟的飯店前,一下子好像蒼老了十幾歲,完全沒有了往日的霸氣。那小小的身材,令人想到一只被打斷了脊梁骨的狗。吳秀生的老婆則披頭散發(fā),捶胸頓足,口里不住地喃喃自語,完了,完了,多年的心血,全完了。人們表面上同情,心里卻不約而同地想到了同一句話,多行不義必自斃,人不報,天報。

李大虎和牟桂英也聽到了消息,他們沒有回村,牟桂英并沒太難過,好像還有點高興,幾間小房,值不了多少錢,倒是吳秀生家的損失可就大了。她覺得這就叫惡有惡報,這就是天意,這是天火。

李大虎的心里則是酸甜苦辣,五味雜陳,他覺得牟桂英說是天火并不對,這把火其實早在他的預料中,甚至還可以說是他有意而為之。起因就是院子里的那堆柴火,這么干燥的天氣,吳秀生家的煙囪里又經(jīng)常有火星竄出,引起火災只是早早晚晚的事。只是火燒到這個程度,是他沒有想到的。這么大的火,村里不可能沒有人發(fā)現(xiàn),倘若有人早一點出手相救,火勢肯定燒不到這么大。從這一點看,牟桂英說是天火又說對了。這火其實就是人們心里的火。吳秀生這么多年在村里的所作所為,已經(jīng)天怒人怨,人神共憤。

責任編輯:劉照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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