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奸案“冰釋前嫌”？殺人案“雙方和解”？

清華大學法學院教授張建偉認為，對未成年人犯罪案件一味地強調(diào)寬容寬厚，實質(zhì)上是一種偏離：“有些未成年犯罪情節(jié)非常惡劣、性質(zhì)也相當嚴重，過于寬厚可能給社會釋放不好的信號?！?/p>

圖為小趙的母親給檢察院送來錦旗，上書“執(zhí)法為民、盡職盡責、情系少年、傾心相助”

“和解”不等于免除刑責

近日，河南省平頂山市魯山縣人民檢察院通過官方微博發(fā)表了一篇文章，題目是《魯山一初中生一時沖動犯錯，檢察官介入下雙方冰釋前嫌》，引發(fā)了社會的廣泛關注。

魯山縣人民檢察院的文章說：小趙今年16歲，是魯山縣某中學初二學生。暑假里，小趙和17歲女孩小花強行發(fā)生了性關系。7月24日，魯山縣人民檢察院作出批準逮捕小趙的決定。

但這篇文章同時提到，承辦案件的檢察官韓昊要“最大限度地關注未成年嫌疑人的成長”，于是對犯罪嫌疑人小趙進行心理疏導，幫助其認識到自己行為的錯誤。小趙寫下悔過書和致歉信，希望能夠得到小花的諒解。辦案檢察官將雙方的父母叫到一起，聯(lián)系當?shù)卣{(diào)解委員會對雙方進行和解。最終，雙方父母“冰釋前嫌”，自愿簽訂了和解協(xié)議書，小趙家長賠償了小花父母8萬元。

魯山縣人民檢察院的檢察官在9月初開學之前，將小趙的強制措施由逮捕變更為取保候?qū)?，小趙得以在開學時回到了學校。此后，小趙的母親給檢察院送來了錦旗，上書“執(zhí)法為民、盡職盡責、情系少年、傾心相助”。

強奸未成年少女這樣惡劣的案件能否和解？清華大學法學院教授張建偉表示，檢察機關在辦理未成年人的案件時，有一定的靈活度，但是嚴格說來，關于《刑事訴訟法》訴訟和解的制度并不包含強奸犯罪這樣的罪行。所以僅就刑事訴訟法關于訴訟和解制度來說，這是不能進行訴訟和解的，檢察機關當然也不能進行調(diào)解。值得注意的是，在魯山檢察院的文章中僅提到：“是將小趙的強制措施由逮捕變更為取保候?qū)彙?，在法律人士看來，這并不意味著案件已經(jīng)審結(jié)。

也就是說，檢察官所為只是在民事上讓雙方當事人和解，而在刑事上小趙可能還是需要接受法院的審判。

這原本是一個檢察院用來宣揚政績、體現(xiàn)人文關懷的正能量事件，卻為何變成了網(wǎng)友口誅筆伐的焦點呢？其實，這和檢察院尚未掌握合適的宣傳方式有關。

在魯山縣檢察院發(fā)表的文章里，他們宣傳的重點是檢察官如何為未成年人著想、小趙又如何在檢察官的幫助下重返校園，并未對相關法律進行足夠的說明，也未明確表示是否會繼續(xù)對小趙提起公訴，公眾自然而然會理解為是小趙家花錢“擺平”了此事。

事情發(fā)生后，魯山縣檢察院僅僅是刪除了相關文章，并未第一時間做出澄清，也是一個較為失敗的危機公關案例。

對未成年犯罪“一味寬容是一種偏離”

強奸案“冰釋前嫌”不久，魯山又被曝出殺人案“雙方和解”。有網(wǎng)友曝出魯山檢察院經(jīng)辦的另一起獲得河南省未檢十大精品案件的“李某某故意殺人案”。

文章介紹，該案件雙方當事人均為魯山某學校高一年級學生，系因校園欺凌而引發(fā)的故意殺人案件。魯山檢察院未檢科干警在辦理該案件時，積極促成雙方當事人和解，將嫌疑人的強制措施由逮捕變更為取保候?qū)?，并提出緩刑的量刑建議，被法院依法采納，法院最終判處被告人李某某有期徒刑三年緩刑三年。

犯罪嫌疑人李某某是否為遭受欺凌方，眾說紛紜。但是系列案件引發(fā)更廣泛的思考：面對未成年人犯罪案件，究竟應該秉持怎樣的法律精神？張建偉認為，一味地強調(diào)寬容寬厚，實質(zhì)上是一種偏離。張建偉說：“現(xiàn)在總體來說，我們在對待未成年人犯罪的問題上，刑事司法都是貫穿母愛主義的，以挽救、教育作為一個主要的處理方式，懲罰是放在第二位的。但實際上，人們在處理這類犯罪的時候，可能忽略了有些未成年犯罪，情節(jié)非常惡劣、性質(zhì)也相當嚴重，過于寬厚可能造成的結(jié)果就是加劇未成年犯罪的這種勢頭?！?/p>

還需要建立專業(yè)少年司法隊伍

北京紫華律師事務所主任錢列陽表示：“我覺得輿論還是不要左右司法的判決?！Y(jié)果是什么’我覺得是第二位的；產(chǎn)生結(jié)果的理由是第一位的。產(chǎn)生結(jié)果的理由，必須有理有據(jù)，合法合情合理，所以無論做出什么樣的司法裁判，都必須把理由講清楚，合乎邏輯，合乎法律?！?/p>

事實上，我國多年來對于未成年人犯罪采取的教育為主、懲罰為輔的原則，似已不合時宜。近年來，中小學生圍毆、虐待同學的新聞頻現(xiàn)。少年犯罪的相關數(shù)據(jù)也不容樂觀。對此，國家已要求教育部會同相關方面多措并舉，完善法律法規(guī)、加強法制教育。但是，需要注意的是，不能以成年犯罪視角來處理少年犯罪問題，還需要建立專業(yè)少年司法隊伍、引入社工組織對少年犯罪進行司法處理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