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淑民
鞏義康百萬家族是明清以來豫商中最具代表性的家族。該家族縱跨明清兩代及民國時期,富裕十二代,歷經(jīng)四百多年輝煌。鼎盛時期,富甲豫、魯、陜?nèi)。新?、黃、運、涇、渭、沂六河,土地多達18萬畝,兩次懸掛“良田千頃”金字招牌,民諺稱其“頭枕涇陽、西安,腳踏臨沂、濟南;馬跑千里不吃別家草,人行千里盡是康家田”。20世紀初八國聯(lián)軍攻占北京期間,康家曾為慈禧太后、光緒皇帝在黑石關(guān)修建行宮、架設浮橋、鋪設御道,還向朝廷奉獻百萬銀兩,被慈禧太后賜封“神州富甲康百萬”。
從改革開放前后到現(xiàn)在,社會和學界對康百萬家族的研究,在廓清發(fā)展階段、核心人物基礎上,主要聚焦其莊園建筑藝術(shù)、經(jīng)營之道及家訓家風等方面,并涉及豫商及其與晉商、徽商的比較研究。這里,將在前賢研究基礎上,通過對康百萬家族譜系的系統(tǒng)梳理,重點分析廓清三個問題:其一,鞏義康家何以能夠在從山西前往河南不同府縣的兄弟七人中脫穎而出,作為一個外來者又如何能夠在當?shù)蒯绕鸩⒊删妄嫶笊虡I(yè)帝國?其二,在康家發(fā)展史中,具有傳奇色彩的“康朱聯(lián)姻”究竟發(fā)生在十世康復吉時期還是十一世康惠時期?其三,促成“康百萬”名滿天下的接駕慈禧事件為何在官書中了無記載?以上皆是康百萬家族研究中尚存疑義之處。
據(jù)康氏族譜記載,康家系明初從山西遷居河南的。同遷者除康守信以外,還有其另外六個兄弟同時遷居河南其他府縣,“伯從、伯亮、伯昌、伯聚、伯盛五人俱在本籍(禹州順店),伯敬遷舞陽”(《康氏家譜》,1998年,第7頁)。這是同治六年(1867年)康百萬家族根據(jù)口傳派人到禹州查訪后記錄的內(nèi)容,以防后世子孫年久不知。
鞏縣(今鞏義)康氏一支如何在綿延四百余年的同時成就財富傳奇且天下皆知呢?大多公認是天時、地利與人和綜合作用的結(jié)果。筆者以為,地利的影響更大。天時主要是國家時局、官方政策,兄弟七人雖地處河南不同府縣,然而“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面對的天時是相同的,比如明朝為刺激經(jīng)濟發(fā)展而實行“開中法”推進鹽業(yè)官督商辦,清代康熙皇帝重視漕運、川陜白蓮教起義,但能否利用得上天時,順時而動有所作為,不同的區(qū)位則大相徑庭,即是此鞏縣康店的地利優(yōu)勢不斷彰顯出來。
鞏縣地處洛陽和開封之間,自古就有“東都鎖鑰”之稱,地理位置優(yōu)越,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档暌磊媛澹钱敃r開封通往洛陽的要道,也是伊洛河進入黃河的重要碼頭,從康店乘船至黃河不過半個時辰。進入黃河后,更是可以“上溯陜西,下浮濟南,時或遠達???,南入江淮”。在現(xiàn)代鐵路未修通之前,水運是鞏縣最為重要的對外交通運輸方式(劉蓮青、張仲友等纂修:《鞏縣志》卷八,第一冊,第410頁,成文出版社)。事實證明,后來康家能夠大河行船造就“富甲三省,船行六河”的龐大商業(yè)帝國,就是充分利用了這一得天獨厚的地利,航運業(yè)是康家崛起的基礎產(chǎn)業(yè),也是康家鼎盛的支柱產(chǎn)業(yè)。另一方面,后來康家的衰落(以大河沉船為標志)也和水運優(yōu)勢的消失、鐵路運輸?shù)呐d起密切相關(guān)。
獨特的地利,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康百萬家族的“人和”優(yōu)勢。宏觀方面,康店地處河洛文化核心區(qū),正統(tǒng)儒家思想積淀深厚??导沂来x孔孟之書、行孔孟之禮,即使進入商界,指導他們行為的仍是深受濡染的正統(tǒng)文化。在康百萬莊園中隨處可見的匾額、楹聯(lián)就是見證,既有謙虛禮讓、正直清廉的“留余”“端節(jié)退讓”,又有修身養(yǎng)性、處世中庸的“居貴敬”“省貴簡”,還有倡導團結(jié)和睦的“花樓重暉”“知所止”。這些充分體現(xiàn)了豫商根植于中原大地而崇尚中庸、勤儉為本、樂善好施、誠信義利的文化品格,他們在商業(yè)實踐中,把儒家文化的內(nèi)涵與外延闡發(fā)得更加具體實際。(王振和、李春曉編著:《走進康百萬莊園》,學苑出版社,2007年,第112~113頁)始祖康守信和數(shù)代子孫于耕讀之余,在洛河邊開了一家飯店和簡易旅店合一的店鋪,生意興隆,常年接觸三教九流各色人等,也常要和官署差役周旋交往。這種特殊環(huán)境逐漸促成了康家人的開闊視野,增強了族人人情練達的交往能力以及敏銳捕捉商機的獨特眼光,經(jīng)過長期積累,沉淀在無形之中,內(nèi)化為獨特的家族基因。這一點也能在某種程度上解釋,為什么面對同樣的天時、地利因素以及宏觀人文環(huán)境,康店的康氏家族能夠在鞏縣脫穎而出。
康家始祖康守信有兩個兒子,長門康貴,二門康祥??蒂F生四子:俊、英、安、雄,是為三世,后來康紹敬、康應魁等康百萬家族靈魂人物就是出自康安一系。二世長門是康百萬家族譜系的主線與核心,相關(guān)研究對其后代繁衍傳承已然介紹得很是詳細清楚。二世二門康祥生子四人:美、茂、端、正,由于外遷他鄉(xiāng)(據(jù)康氏祠堂祭殿所立的康氏族譜碑錄文記載,康祥遷居開封),在康氏家譜中幾乎失語。
世人印象中普遍認為康氏家族中率先入仕居官者是六世康紹敬,先后出任河南府洧川縣(今開封市尉氏縣境內(nèi))驛丞和山東東昌府(今山東聊城)大使,管理地方的水陸交通和官鹽、稅務、倉庫,亦官亦商,成功奠定了康家興盛十二代四百年的家族基業(yè)。其實,放在更大的家族史視野中,康氏家族的第四代康偉(即三世長門康俊的第四子,主線康紹敬出自三世三門康安)當是康百萬家族任官第一人,他出任隆慶府知州。而且,康偉的孫子即與康紹敬同輩的康紹光亦入仕出任昌黎知縣。此外,在六世“紹”字輩中有功名者居多,堂兄弟14人中有7人,除了紹敬、紹光,還有紹先出任內(nèi)黃、滑縣知縣,紹登、紹第為邑庠生,紹裔任耆賓。(劉蓮青、張仲友等纂修:《鞏縣志·人物志上》,成文出版社,1937年,第819~821頁)雖然尚且不能查考除紹敬、紹光外這些堂兄弟究竟出自哪一門,然而他們的功名與身份卻充分表明康家耕讀傳家的儒商傳統(tǒng)。
康紹敬是康百萬家族第六代的關(guān)鍵人物,雖然他的官職不大,卻綜合發(fā)揮天時(明朝實行“開中法”)、地利(緊鄰洛河、黃河的航運優(yōu)勢)、人和(擔任大使官職直接管理鹽務)等優(yōu)勢,將山東的鹽及海產(chǎn)品運銷河南,再將河南的糧、棉、油等物品運銷山東,來回都不跑空,從此康家開始走上農(nóng)、官、商三位一體的快車道,山東也成為康家歷代經(jīng)商之地之一。到明朝后期,康家在洛水邊上已經(jīng)擁有了大量的土地和店鋪,初步完成了家族興旺發(fā)達的原始積累(孫學敏、周修亭:《康百萬莊園興盛四百年的奧秘》,河南人民出版社,2007年,第36頁)。
接下來,七世時謙、八世國祿、九世興隆三代皆為單傳。十世有復吉、迓吉、云吉三子。其中,三子“云吉”在一些論著中寫作“允吉”,據(jù)康百萬莊園碑刻顯示當為“云吉”,“興隆子三:次迓吉,三云吉,長諱復吉,即公高祖也”(《皇清例授征仕郎斗方康公墓表》,可以確認為“云”,誤為“允”字或是近代因同音而致訛誤)。
十一世人丁更為興旺,有恭、寬、信、惠四子,然而更大的事件是康氏與明代洛陽福王的孫女朱氏聯(lián)姻。明末李自成農(nóng)民軍攻克洛陽、殺死福王之后,康家收留逃難的福王兒媳李妃,后與李妃之女婚配,錦上添花,富上加富,并得到南明福王小朝廷以及中原士大夫的青睞,經(jīng)濟尤其是社會地位大幅提升。
翻閱目前有關(guān)康百萬家族的論著,發(fā)現(xiàn)一個有趣的問題:“康朱聯(lián)姻”雖然屬實,然而究竟是發(fā)生于十世康復吉身上還是十一世康惠身上各有說法。康百萬莊園文史編纂委員會編的《康百萬莊園》注明是十一世康惠,“豫商發(fā)展史與豫商案例研究”叢書之《豫商發(fā)展史》《康百萬莊園興盛四百年的奧秘》和相關(guān)學位論文持同樣觀點。而《康百萬家族與莊園》及《走進康百萬莊園》兩書均認為發(fā)生在十世康復吉身上。在目前看到的康氏家譜中,也并未標注朱氏,只寫明康復吉配王氏、康惠配李氏,朱氏很可能是側(cè)室或者繼室。
筆者傾向于第一種觀點,即“康朱聯(lián)姻”發(fā)生于十一世康惠時。首先,史實層面,李自成攻破洛陽是崇禎十四年(1641),李氏逃難到康店嫁女是十余年后的事情,從這時候算起到十二世康大勇利用康熙皇帝削藩、漕運、治河三大政的有利天時棄學經(jīng)商,進而大有作為也就是二三十年,基本上是一代人的時間,即康惠長子康大勇從出生、讀書成長到棄學經(jīng)商、積累經(jīng)驗練就獨到戰(zhàn)略眼光這二三十年的時間。如果“康朱聯(lián)姻”的對象是十世復吉,那么中間至少還要加上二十年的時間,即復吉第四子康惠出生、長大娶親生子。第二,就李氏年齡而論,即使逃亡時很年輕只有二十多歲(攜子女逃亡),十多年后嫁女給復吉時三十多歲,十一世康惠出生娶妻生子則五十多歲。而康百萬莊園中她送給康家十二世即康惠三個兒子大勇、大椿、大鑒三座豪華壯觀的窯樓是確定的,而且很有可能應該是在他們接近婚娶時贈送的,那時的李氏至少六七十歲了,按照當時的平均壽命是否健在未為可知。即使家境優(yōu)渥壽命較長,仍存有較大的不確定性。第三,從人情事理上講,嫁女生子送給三個外孫厚禮是可以理解的,若再隔一輩人送給曾外孫則出乎常理之外。
康大勇是康百萬家族第十二代的代表人物,頗有魄力和遠見卓識。清代社會仍奉行士不經(jīng)商,康大勇也有功名在身,他大膽棄學從商。當時正值康熙皇帝削藩、整頓漕運之際,康大勇把握天時,敏銳捕捉到無限商機,充分利用鞏縣河洛交匯的地利之便,打造船只,發(fā)展航運業(yè),同時打通關(guān)系,積極與東河總督府接觸,康家成功躋身漕運行列中。此外,康大勇還在山東臨沂、蘭水等地購置地產(chǎn)、開辦棧房,開辟了山東基地,并逐漸打出了“崇德公”的堂號,康家的勢力范圍由河洛地區(qū)擴大到江淮一帶?!翱蛋偃f”這個譽稱就是從康大勇時代傳開的,他無疑是繼六世康紹敬之后康氏家族四百年發(fā)展歷程中的又一核心人物。之后康大勇的兒子十三世康云從繼續(xù)開拓康家的商業(yè)版圖,豫西的禹縣、欒川、盧氏等地都成了康家的藥材和木材基地。
十三世康云從(譜名士路)是康大勇的獨子,自幼聰慧,但身體孱弱,屢試不捷,41歲病逝,援例追贈文林郎,他的獨子就是后來鼎鼎大名的康應魁。
十四世康應魁主事后開創(chuàng)了康家的全盛時期,是最當之無愧的“康百萬”??祽H有其祖父風范,在繼承前代家族財富基礎上積極開拓,主要通過兩個重大舉動發(fā)展壯大了康氏家族。首先是利用清廷鎮(zhèn)壓白蓮教起義的機會,拿到了清軍長達十年的棉花、布匹的軍需供應大單。第二件事就是拿下陜西涇陽的布匹批發(fā)市場。也正是在此時,康百萬家族進入了全盛時期,懸掛“良田千頃”牌,富甲豫、魯、陜,大河行船,家資巨萬,正是前文所說的“頭枕涇陽、西安,腳踏臨沂、濟南;馬跑千里不吃別家草,人行千里全是康家田”。
康應魁有三子:道順、道平和道興,是為康百萬家族第十五世。
◇十二世康大勇像、十四世康應魁像、十五世康道平像(從左至右)
道順是長子康子龍的譜名,字霖三,別號靜齋,是康百萬家族學者型的代表人物。他精通程朱理學,曾任遂平教諭、山東候補知縣,母親去世后回鄉(xiāng)丁憂,遂辭官潛心鉆研學問,傾盡畢生精力校注宋儒邵雍的《皇極經(jīng)世》,并且樂善好施,名望極高。在康百萬莊園中,至今存有“康霖三碑樓”。另外,其神道碑也是稱呼“霖三”,碑文系其好友鄭元善(兵部侍郎)、康家女婿進士牛(同治己酉科進士,殿試二甲第一名,授翰林院編修,工文善書)所寫,文人之間熟人往來,稱字不稱名是禮儀也是習慣。
次子道平,號坦園,對家族發(fā)展貢獻有兩個方面。一方面建立金谷寨抵御捻軍。金谷寨方圓半里,外控洛鞏大道和邙山,兼控伊洛河水道,與康家主宅防御區(qū)互為犄角,彼此照應,同時還多次購買糧食分給附近鄉(xiāng)民。另一方面請人題寫“留余”匾額,形成后世廣為稱道的留余家訓。當時,康道平是康家的當家理事人,親身經(jīng)歷了抵抗捻軍的活動,對人生沉浮、世事變遷多有體悟。譬如“大河沉船”事件雖然對康家是個沉重的打擊,但他認為這正是“不盡之祿以還朝廷”的關(guān)鍵時刻,所以能以平靜的心態(tài)泰然處之。為了鼓勵自己并教育子孫,他把自己的堂號取名“留余堂”,并請進士牛題寫宋代名士留耕道人王伯大的《四留銘》懸掛于廳堂之上。“留余”匾額正是康氏家訓的集中體現(xiàn)。
十六世三人,無逸出自長門道順,無晏和無耽出自二門道平。三門道興自幼精通武藝,可惜英年早逝,膝下無子,寡妻王氏出身洛陽名門望族,過繼二門無晏為子,所以家譜顯示無晏是三門分支,后來生子四人俱為道興孫輩。同時,十六世無逸、無晏、無耽三人的名字也進一步顯示康百萬家族的儒商色彩。雖家資百萬,然而對子孫教育時刻不放松,殷切希望他們能夠讀書入仕、光宗耀祖,而不要好逸惡勞、耽于酒色。
十七世康建德(鴻猷)是慈禧太后御封“康百萬”稱號的直接當事人。他出錢監(jiān)工修造黑石關(guān)行宮迎駕慈禧太后、光緒皇帝,之后又貢獻白銀一百萬兩,前后花費約兩百萬兩,被慈禧太后賜封“神州富甲康百萬”。事實上,此前民間對康家屢屢有“康百萬”的譽稱,此次借助金口玉言而名揚天下、盡人皆知。然而查閱民國《鞏縣志》,發(fā)現(xiàn)當時官方的接駕記錄并無關(guān)于康建德(鴻猷)以及康家的任何記載:
(光緒二十七年)秋九月二十四日,清德宗暨慈禧太后回鑾,駐蹕縣城。前年義和拳肇亂,八國聯(lián)軍入京師,兩宮走西安,至是議和成,回鑾道經(jīng)鞏縣,縣備三行宮,黑石關(guān)、縣城、官店,行不戒嚴,紳民跪道左右貢獻。(劉蓮青、張仲友等纂修:《鞏縣志·大事紀》,第349頁,成文出版社)
而且,當時知縣史宜詠的個人傳記中言及此事,也是大而化之說地方士紳多有參與貢獻,“清帝回鑾,縣境筑行宮三,差務之大,亙古未聞。宜詠率士紳籌備,智周計密,功成而里巷不擾”,亦未提及康家人的名字。為什么民間傳說和官方記載如此冰火兩重天呢?雖然康建德(鴻猷)作為士紳代表,積極出錢出力修建行宮、貢獻百萬銀兩,實際貢獻巨大,然而在官方看來還屬于“民”,接駕差事圓滿完成功績在“官”,若在史書中記錄康建德(鴻猷)個人的名字難免有喧賓奪主之嫌。而且,雖然康建德(鴻猷)如此處心積慮、大費周章,最后只得了個賞戴藍翎“汝南教諭”虛銜。在近世民族和階級矛盾尖銳、戰(zhàn)亂頻繁的時代大局下,本已衰落的康家更是雪上加霜,不可避免地逐漸走向覆亡,這在康家十八世諸子弟時代更為典型。
康百萬家族十八世有兄弟二十五六個,時值民國初期,戰(zhàn)亂紛雜,康家已經(jīng)到了家道艱難的地步。雖有康庭蘭發(fā)奮圖強,以鄭州為中心,利用鐵路、水路將生意做到了天津、上海,堪稱康家最后一代“康百萬”,然只是家族覆滅前最后的回光返照,不久就因為日寇入侵、商業(yè)競爭、家族內(nèi)訌而衰敗??导业淖拥茉谶@一時期也大多不成才,吸食鴉片、吃喝嫖賭,揮霍家業(yè)。另一部分讀書明理的康家后人離開了家庭,走上了革命的道路。第十九代康學禮于1938年離開莊園參軍抗日,之后又輾轉(zhuǎn)來到新疆阿勒泰,并在當?shù)厝⑵奚印?滴缟ê蟾鯂鴻?quán))同為康家十九代后人,抗日戰(zhàn)爭勝利后曾任中共熱河省委組織部長、民運部長兼承德市委書記,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擔任熱河省委書記、省長,后任駐民主德國、波蘭、澳大利亞、意大利等國大使,還曾任中國人民對外友協(xié)會長和中日友協(xié)副會長。(田夏:《處事無他莫若為善 傳家有道還是讀書——豫商康百萬家族的家風故事》,《中國紀檢監(jiān)察》2017年第5期)
在收集史料的過程中,筆者意外發(fā)現(xiàn)一本1979年6月河南人民出版社出版的《罪惡世家康百萬》,雖然彼時十一屆三中全會已經(jīng)召開,但社會輿論還沒有從階級斗爭的禁錮中完全解放出來。全書站在階級批判的角度,深入批判康氏的罪惡發(fā)家史及種種剝削行徑。隨著改革開放的漸次深入,世人態(tài)度也發(fā)生了變化,裹挾著政府發(fā)展經(jīng)濟的急切需求和個人追求財富的熱切渴望。黨的十八大以后,研究和宣傳逐漸轉(zhuǎn)向?qū)ζ淞粲嗉矣柕任幕虻耐瞥?。三四十年的時間里,人們對這個輝煌400余年的中原首富家族的態(tài)度實在是冰火兩重天,個中況味實在發(fā)人深省。
(題圖:康百萬莊園分布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