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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徐復觀先生在其著作“中國藝術精神”一書中，比較了儒家思想和道家思想所呈現(xiàn)的藝術精神進行比較。開創(chuàng)性的提出了中國藝術精神就是以莊子的精神為主導的精神體系。后續(xù)有學者對其觀點進行質疑和論證。主要論及的問題有莊子的“道”是否是中國藝術精神的最高境界、得道者是否具有藝術精神。這一個觸及中國藝術精神核心的問題。本文也僅是在這一研究上的投石問路，嘗試從不同角度分析中國藝術精神各種觀點的實質。

關鍵詞：藝術精神；分歧；莊子；儒家；道

對中國藝術精神的研究，進行比較早和比較系統(tǒng)研究的當推徐復觀先生。徐先生在文學、歷史、藝術、等多個學科均有建樹，對中國不同的歷史時期都有過自己的理論研究和獨到見解。著書立說，梳理文化脈絡，推演歷史進程，對中國歷史與文化的貢獻不用多言。在其著作“中國藝術精神”一書中，更是借助其對歷史的熟知以及對中國眾多歷史文化名人、名著的熟讀和思考。系統(tǒng)的對中國藝術精神的由來，在不同歷史時期的演變過程。不同思想對中國藝術精神影響，比較了儒家思想和道家思想所呈現(xiàn)的藝術精神進行比較。開創(chuàng)性的提出了中國藝術精神就是以莊子的精神為主導的精神體系。

自徐先生之后也有諸多學者對中國藝術精神有過研究，不乏新的成果出現(xiàn)，有對于徐先生的觀點進行更精細化梳理和解注的；也有對徐先生著作中的部分的觀點提出質疑和論證的。學術活動不同與其他，無論是對學術觀點支持或反對，是肯定或支持，都是學術活動往更好的方面發(fā)展的一種訊號。正所謂理越辯越明，道越說越清。在不同觀點，不同立場，不同論證方法，不同舉證材料，和對材料的不同解讀中進行思想交融；在舉證與辯證中，在否定之再否定中進行學術觀點的碰撞，必然會促進這一研究方向更長遠的發(fā)展。

在其研究成果中，提出《莊子》的“道”是中國藝術精神的最高境界。這一觀點，在后續(xù)的研究者中不乏有新的觀點出現(xiàn)。也有學者認為《莊子》的“道”不是中國藝術精神的最高境界。這是一個觸及中國藝術精神核心的問題，是中國歷代藝術家創(chuàng)作和理想的內在動力。也是通過歷代名作點滴顯性出來的精神追求。

一、藝術精神的顯性體現(xiàn)

徐復觀先生比較諸家思想，對于中國藝術精神比較顯性儒家和道家。前者的觀點是藝術要與道德相統(tǒng)一，“為人生而藝術”。后者的觀點是純藝術精神“為藝術而藝術”因此他認為《莊子》的“道”是中國藝術精神的最高境界；孔子所追求的藝術境界是道德和藝術相結合的。是人生追求與藝術高度融合的精神追求，在孔子看來，藝術或者其他都要體現(xiàn)善與美等精神追求，以達到他們的高度統(tǒng)一。同時也是個人藝術狀態(tài)的最高體現(xiàn)。而歷史的發(fā)展，社會的進步，學科的健全以及發(fā)展，歷來都不是一種思想所決定的。必然是不同的思想相互碰撞相互融合甚至是在與對立面思想的斗爭中促使事物向前發(fā)展。我們深挖藝術精神，就是尋求創(chuàng)作的動力和源泉，為藝術創(chuàng)作需找鮮明的方向，不僅是要理解藝術精神的內核到底是什么，更是要通過探尋藝術精神內核的過程去了解的藝術追求是什么、社會的進步、國家的發(fā)展需要什么。

徐復觀先生也指出“道”是老子、莊子建立的思想最高境界的概念。在道家的諸多作品中，也不斷的對“道”進行解讀。

在莊子看來，“道”承載一切技能、規(guī)律和精神。因此在不同的故事中也呈現(xiàn)出不同的“道”。

“庖丁解?！钡墓适轮械闹魅宋题叶。菑募夹g的角度上體現(xiàn)了“道”，如果把它理解成一種藝術的創(chuàng)造活動的話，難免與莊子的對藝術“無用”這一觀點相悖。同樣，莊子在“庖丁解?！边@個故事中所追求的“道”，與藝術家所呈現(xiàn)出的最高藝術技能在本質上是相同的，但不能與藝術家所呈現(xiàn)的最高藝術精神相提并論。因為此處的“道”所呈現(xiàn)的是技能或技藝屬性；而非精神層面的“道”。藝術家通過技能成就了自己的藝術作品。他們由技能所達到的人生境界很高，人生境界和藝術精神在其最高點上是相融通的。正所謂一通百通，可以說在達到一定高度的人生境界時，可能感受到了如藝術境界般的感受，但不能說他所達到的就是最高的藝術境界。

莊子對于“無用”的推崇，并非將藝術置于廢品中間，也不是講藝術無用。而是更強調藝術不該具有的“非藝術”目的存在于藝術之中。莊子對于藝術的追求是純粹的，不帶有任何目的性和功利性的，而并不是為了讓某事某物無用。無用超脫了事物其“有用”和“能用”的功利屬性束縛，并非物本身真的沒用處，而是隱匿掉其功利的實用屬性從而完全沉入藝術的精神境界。對于“有用”的擺脫而形成對物的映射，這也正是在審美過程中心的映射。

莊子認為，只有藝術創(chuàng)作和藝術作品“無用”才能讓藝術家精神自由解放，這是一種消極的解脫，讓藝術家為了更好的創(chuàng)作而放棄藝術以外的其他；更為積極的解脫則是“和”，在藝術創(chuàng)作的過程中不自覺的與時代，與社會有著高度的統(tǒng)一。這是“道”超功利的審美特征，既是藝術創(chuàng)作的和審美的基礎，也是體現(xiàn)莊子純粹的藝術精神實質的重要內容。《莊子》曰：“圣人之靜也，非曰靜也善，故靜也……夫虛靜恬淡寂寞無為者，萬物之本也。”道作為一種理想的人生境界和藝術境界，就是要別無他求。在追求道的過程中不能受萬物的干擾，排除他念。不因外在事物而擾亂虛靜自由的心境，摒棄他人或自己成見的遮蔽，讓美自然的呈現(xiàn)，不計利害無畏得失，不忘初心。方能達到個體自由的追求，莊子在宋元君畫圖的故事中主要說明了這一論點。這與“梓慶削木為遽，齊三日，而不敢懷慶賞爵祿；齊五日，不敢懷非譽巧拙；齊七日，輒然忘吾有四肢形骸也”也如出一轍。

孔子作為中國歷史上第一個重視和提倡美育的思想家。主要是從社會生活需求的角度認識藝術。藝術在社會生活中要起到積極的作用?！叭省笔强鬃拥暮诵乃枷耄伞叭省?，需要人格修養(yǎng)，需要藝術與審美，“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樂之者。”（《論語·雍也》）在達到“仁”而進行的努力中，藝術的熏陶是優(yōu)于知識傳授。同時孔子還強調藝術的教育目的?？鬃诱f：“興于《詩》，立于禮，成于樂?！保ā墩撜Z·泰伯》）在孔子看來，一個人的修養(yǎng)離不開詩樂。藝術在一個人的成長過程中不不可或缺的，是人成長過程中培養(yǎng)人，提升人，熏陶人的必要手段。

二、從藝術的起源看藝術的精神實質

從藝術起源說來看藝術的精神本源，應該也能得到許多有用的價值。其中模仿說的觀點認為藝術源于對世界的模仿。這一觀點產(chǎn)生于古希臘時期，因此很多古希臘哲學家認為藝術都是模仿的產(chǎn)物。亞里士多德認為：“藝術模仿的對象是實實在在的現(xiàn)實世界，藝術不僅反映事物的外觀形態(tài)，而且反映事物的內在規(guī)律和本質，藝術創(chuàng)作靠模仿能力，而模仿能力是人從孩提時就有的天性和本能?！?/p>

從這一起源來看，藝術產(chǎn)生時的精神追求與莊子的“為藝術而藝術”不謀而合。從這一點上來看，與孔子所推崇的“為人生而藝術”這一觀點相距甚遠。

藝術的起源說法中游戲說認為藝術起源于游戲，認為藝術起源與游戲活動中。這一觀點最早是席勒通過對游戲和審美自由之間關系的比較研究，提出了藝術起源于游戲的這一觀點，認為“藝術是一種以創(chuàng)造形式外觀為目的的審美自由的游戲?！闭J為“自由”是藝術活動的精髓，它不受任何功利目的的限制，人們只有在一種精神游戲中才能徹底擺脫實用和功利的束縛，從而獲得真正的自由。游戲說的這一觀點，與莊子的“為藝術而藝術”非常契合。而且“莊子”的“無用論”在席勒—斯賓塞理論藝術起源游戲說中體現(xiàn)的非常充分。他們認為人的審美活動（藝術創(chuàng)作或欣賞）和游戲一樣，是一種過剩精力的使用，這里我們可以理解為“有用的工作”之余，剩余精力的消耗過程。這些過剩精力體現(xiàn)在自由的模仿活動中就產(chǎn)生了游戲活動與藝術活動。過剩精力的發(fā)泄雖然沒有創(chuàng)造實用的價值或成果，卻訓練了游戲者的器官功能、愉悅了游戲者的精神，因而它具有生物學意義。

游戲說強調了游戲者的主觀沖動、審美自由與人性完善間的重要聯(lián)系，它揭示了藝術發(fā)生一些必要條件，揭示了精神上的自由是藝術創(chuàng)造的核心，這都與“莊子”所闡述的藝術的本質契合。

藝術起源的表現(xiàn)說認為藝術起源于人類表現(xiàn)和交流情感的需要，情感表現(xiàn)是藝術最主要的功能，也是藝術創(chuàng)作的主要動力。從這一點看，表現(xiàn)說所表露出的藝術精神本源應該是帶有目的性的，而非“無目的性”。原始人通過各種藝術形式來表達自己的情感，促成了藝術的發(fā)生和發(fā)展?！八囆g起源于一個人為了要把自己體驗過的感情傳達給別人，于是在自己心里重新喚起這種感情，并用某種外在的標志表達出來。”這說明藝術的目的是傳達是“有用的”，內容是創(chuàng)作者的情感或體驗，而手段正式這些外在標志；如動作、線條、色彩、聲音等等，通過這些藝術形式的傳達，使觀者體驗到同樣的情感或感受，產(chǎn)生共鳴，這就是藝術活動。從藝術起源的表現(xiàn)說來看，情感是貨，藝術是車，創(chuàng)作客體“觀者”是目的地。藝術是非常具有目的性的創(chuàng)作活動。這一點，與孔子所提倡的“為人生而藝術”是非常契合的。

巫術說在直接研究原始藝術作品（如壁畫洞窟藝術等原始美術形式）與原始宗教巫術活動之間的關系的基礎上提出來的，這一觀點用“實用性”來解釋藝術的起源，認為最初的藝術在原始人那里有著極大的實用功利價值。其主要論點有二。雖然原始人描繪的洞穴壁畫雖然今天看來是美麗的動物形象，但當時創(chuàng)作動機卻是與審美無關，而是與巫術相關。這從洞穴壁畫和雕刻所處的位置來看，都是在洞穴黑暗、難以接近的地方，從這可以推斷當時制作不是給人欣賞的，而是史前人類企圖以巫術為手段來保證狩獵的成功。從藝術起源巫術說的觀點來看，藝術產(chǎn)生之初是非“無用”的，而是藝術產(chǎn)生之初的就是有目的，“有用”要與生活高度融合的。巫術說的觀點與莊子的藝術精神觀顯然不同。

藝術起源的多元決定論認為藝術本身就足一種綜合性現(xiàn)象。藝術的產(chǎn)生經(jīng)歷了一個由實用到審美的漫長歷史過程，應該包含模仿、游戲、巫術、表現(xiàn)、勞動等各種因素，在諸多學說中巫術說與勞動說更為重要。從根本上講，藝術的起源最終應歸結為人類的實踐活動。這一觀點對藝術的起源的形成因素分析從多元角度，用推演的眼光看待藝術的起源，認為藝術的起源不是從無到有的一個點的過程，而是從偶然到必然，從簡單到逐漸豐富的過程。從這一觀點來看，藝術的精神的實質應該也是隨著歷史的發(fā)展和文化的交融日漸豐富和飽滿的。

三、結論

在中國藝術精神文化論的觀點看來，中國藝術精神是由中國哲學、中國文化中所流出，而非從某件藝術作品中流出，但中國哲學和中國文化作為中國藝術精神的根，輸送中國藝術精神，傳遞到藝術家，借助與藝術家的作品，才能散發(fā)出其精神魅力。徐先生之所以以繪畫為代表來闡釋莊子藝術精神在后世的發(fā)展和在人生上的落實，之所以用繪畫為例講述中國藝術精神，這并非是認為只有繪畫才能代表中國藝術精神，以繪畫涵蓋或替代其他藝術形式，就繪畫、音樂或舞蹈相較，只有繪畫能相隔百年仍保持其原貌。音樂和舞蹈等其他藝術形式，隨著歷史的變遷、朝代的更替、社會的交融、都早已不是原來的樣子了，不具有說服力。而儒家的“仁美合一”藝術精神只所以沒有得到更廣泛的傳播，沒有被作為中國藝術精神的核心思想。也許在作品的時空性上能找到一些答案。以《莊子》為代表的純藝術精神在中國繪畫上得到充分的體現(xiàn)。這是“莊子”思想在藝術精神方面呈現(xiàn)較為主導的原因之一。徐復觀認為儒家的“樂教”所代表的“仁美合一”的藝術精神也是中國藝術精神很重要的一部分，但儒家通過音樂而揭示的為人生而藝術的藝術精神變化后得到了新生，“更通過韓愈們所奠基的古文運動系譜而發(fā)展?！甭鋵嵲谖膶W上了。但這已不是純粹的儒家特色，已經(jīng)融合了道家和禪宗的氣質。

從思想的純粹性和流派來看，這的確不符合儒家思想的特色，然而儒家經(jīng)典并非都是孔子所言，道家學說也非都是老子或莊子所說。中國藝術精神的源頭和實質正如藝術起源說一樣，總是逆流而上的找尋的過程，在這個追溯的過程中可以比較不同分支的貢獻大小，可以區(qū)別主流側支的強弱，甚至也可能忽略某一清泉。但當我們置身歷史長河的末端，不得不承認上游曾經(jīng)流過的每一股文化河流都觸及身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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