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泉州市農(nóng)校/張泉花
貌似風平,貌似浪靜。
我看見一塊石頭,亦步亦趨,在漫無邊界的山野迷失了方向。光影落在石頭上,陽光足夠強烈,明晃晃的,扎疼了石頭挺拔的抱負。白云與白云在相互推諉,誰也沒有投下陰影籠罩大地。一塊石頭的宿命被安置在塵世的邊沿。
往前或退后一步,都是讓人糾結的事情。風雨在其間公然挑釁,石頭安之若素。
我必須站在低處,學會仰望這塊石頭曾經(jīng)的頂天立地。
石頭抱緊黑夜,抱緊不曾飄散的體溫,在潔凈的藍天下準備接風納雨。
你看,天空開始慷慨地遞交出夕輝日暈,安撫著石頭內心的膽怯。
石頭反復對自己說:跟世界達成和解吧,就這樣以風景的名義站立!
晨起,我推開窗戶,聽得見陽光傾灑下來的聲音。
或許,這樣燦爛的聲響,是要提醒我把內心積攢一個季節(jié)的濕寒祛除吧?
腰骨酸痛,坐立不安。仿佛時光溢滿寒冰,冷風暗中磨刃,霜凍也將提刀隨行。我覺得體內所有潛伏的大小河流,局部開始瘀堵。
一路彳亍著,腳步越來越沉重,我努力尋找可避風的亭子,暫時歇歇腳。溫暖是旅途的必需品,我深知草木不解風情,它們保持著獨立的個性,追崇四季風的走向而生長。
不過,我卻幸運地遇見一棵樹的信仰和誡訓:浮世清歡,自有其道;冷暖自知吧……
于是我試著保持沉默,停下匆忙的腳步,啟動慢節(jié)奏的按鍵,左三圈右三圈,伸手彎腰踢腿,曾經(jīng)熟悉的路數(shù)在體內迂回運行,并向叱咤云海的高人,學會失傳多年的隱身術。
幾度風雨,幾度冰霜。匍匐在冬的寒意料峭里,春天終于站立起來了。
梅花早已盛情綻放,在雪山巖上,高冷,清麗,幽香……
我俯下身,聽得見它們的呢喃細語。山風凜冽微醺,醉的是追春的旅人……
頭頂著天空,寒冷緊追著寒冷。
雪山巖上,雪山用冰清玉潔的氣度,迎接春天的到來。
今日立春,準備看一場雪。
雪山無雪。
但是,僅僅那些依稀殘留在萬綠叢中的冰霜,已經(jīng)足夠擦亮我的視野:杉樹用枝丫虔誠地托舉著不曾被壓彎的思想;茶樹的葉子,一片片努力擎著晶瑩的向往;山蕨細長的葉子用勁兒撐開潔白的情懷……
是的,無論經(jīng)歷怎樣的風云變幻,春天還是如期抵達山野林間。所有曾經(jīng)被冷雨淋凍的綠色靈魂,即將蘇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