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路
那個春天比往年冷了許多,時不時還大發(fā)脾氣,西北風(fēng)橫掃猛沖,刮得大樹折斷了枝梢,小樹甚至連根拔起;塑料袋子紙屑滿天飛,空飲料瓶子叮里咣啷滿地滾。韓欣租住的破舊小平房的窗戶紙呼哩嘩啦直響,兩扇玻璃小窗也失去了自主,嘭里啪啦開合著。韓欣緊鎖著眉頭,瞅了一眼窗外,趕緊關(guān)好窗戶,坐在熟睡的女兒玲玲身旁,輕輕拍打著,淚流滿面。
一陣狂風(fēng)過后,周遭如打過仗的戰(zhàn)場一樣狼藉,黃塵懸浮著,有一點兩點帶了塵土的雨點敲打著玻璃,不多時雨點密了起來,一陣緊似一陣,沙沙地響起。韓欣的胃又疼了起來,兩手捏成拳頭抵在胸口,一張蒼白的臉漸漸變得黢黑,額頭兩鬢滲出的汗珠像蟲子一樣在臉上蠕動。韓欣強撐著下了床,一手扶著墻,一手抵著胸口,慢慢向外面挪去。
雨仍在下,沒有因為韓欣的胃疼稍作停歇,單薄的韓欣在雨中像一片離枝的樹葉,漫無目的地飄搖著……迷迷糊糊進了醫(yī)院院子,快到醫(yī)院診室門口時,她還是沒有支撐住,搖晃了兩下,啪地摔倒在地,頭上磕出了血,人昏了過去,一任雨水恣肆澆注。張大夫掀起門簾看到外面躺著一個人,趕忙跑過來喊來李大夫,將韓欣抬進了門診室,迅速給韓欣包扎好頭部傷口。兩位大夫一合計,麻利地給韓欣換上李大夫自己備用的衣服,并給她飲熱水,掐人中,韓欣才微微地睜開眼睛。兩位醫(yī)生高興地叫起來:醒了,醒了,終于醒了。
韓欣看著兩位穿著白大褂的醫(yī)生,虛弱地問:我怎么到醫(yī)院了?
你摔倒在我們院子了,是我們把你抬進來的。這么大的雨連個雨傘也不帶,不要命了?年輕的張大夫責(zé)怪韓欣。
誰讓你們救我的?讓我死在那里就好了。
兩位大夫驚愕地對視一眼,張大夫怒氣在臉上涌動。李大夫忙給她使眼色,示意讓她別動怒,用和藹的口氣問韓欣:出什么事了?讓你這么絕望?韓欣沒忍住心中的悲痛哇地一聲嚎了起來,似乎要把憋了一肚子的苦水通過淚腺全部傾倒在這里。張大夫生氣地怒視著韓欣,嘴巴動了幾動想吼韓欣別哭了。李大夫在張大夫肩上按了按,對韓欣說:想哭就哭吧,哭出來會好受點。張大夫生氣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拿出手機撥弄著。
李大夫雙手握住韓欣的手,坐在她的身邊,通過肢體語言安慰著韓欣,韓欣的情緒漸漸平復(fù)下來,由嚎啕變成了抽泣。
窗外,雨慢了下來,漸漸地停了。
李貴最近出師不利,游來蕩去,踩不好點。有錢人家的防盜意識越來越強,隨身不帶現(xiàn)金,幾乎全是銀行卡,那個密碼不是一般人能破解了的,或者錢在手機微信里,也是設(shè)了密碼的,而且是指紋密碼,就算拿到手機也是干瞪眼;家里更是防盜門防盜窗防盜門鈴,比監(jiān)獄都難以攻破。目標只能轉(zhuǎn)向普通人家了,晃晃蕩蕩來到一間破舊的小平房外,透過玻璃窗看到一張不大的床上躺著一位七八歲的小女孩,睡得正酣。掀起門簾發(fā)現(xiàn)門栓沒有上鎖,就輕輕地推開門躡手躡腳走了進去。拉開床腳對面的布柜子,幾件舊衣服掛在里面,他摸遍了所有衣兜,什么都沒有摸到;低頭看見衣服下有兩鞋盒子,又打開鞋盒,一個里放著兒童舊圖書和鉛筆頭之類,一個里放著幾雙洗干凈的舊襪子。轉(zhuǎn)身打開煤氣柜的鐵門子,里邊分上下兩層,上面橫躺著一個大米袋子,空癟癟的。煤氣柜旁一個紙兜子里放幾顆洋芋、兩顆小白菜,一個里放著調(diào)料、碗筷等餐具。李貴非常氣惱地站在地上,掃視了一圈這個小平房,李貴氣哼哼地想,媽的,比老子還窮!一看再沒有藏錢的地方了。
玲玲翻了個身,小手手擦掉流在嘴邊的哈喇子又繼續(xù)睡去了。
李貴警覺地看著翻身的玲玲,突然眼睛一亮心想,媽的,沒錢把孩子帶走還不賣個幾萬塊錢?這個家里一看也就最她值錢了。
于是就靠近了玲玲準備一把拉起抱著逃走。他一拉把玲玲給弄醒了,玲玲睜開惺忪的睡眼瞇縫著看著李貴,突然笑瞇瞇地自己站起,撲到李貴跟前,親熱地抱住李貴的脖子高興地說:爸爸,你終于回來了!
這一聲親切的爸爸,把李貴給叫懵了。但是李貴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與此行的目的,往開拉玲玲的手并生氣地說,松開,誰是你爸爸?
你呀,你就是我爸爸。玲玲抱得更緊了非常篤定地說,媽媽給我講過,說你出去掙錢去了,等掙了錢就會回來看我。爸爸,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放學(xué)后,同學(xué)們都有爸爸媽媽來接,只有我沒人接……玲玲說著說著喉頭哽咽,眼里噙滿了淚水,就是不松開抱著李貴的手。
李貴被玲玲的傷感與親切的擁抱弄得不知如何是好??粗@個衣著破舊的小女孩,就算你的心腸是用鋼鐵鑄造的也會被同情心灼痛到軟化掉。但是李貴畢竟是李貴,不管眼前出現(xiàn)多么殘酷的現(xiàn)實,多么值得讓人同情的人,都必須用偽裝把自己嚴嚴實實地包裹起來,不能讓人看出自己的真實身份。玲玲的臉親切地伏在李貴的肩膀上,那份對父親的依賴信任渴望,讓李貴還是沒忍心把她推到一邊,而是順嘴問了句:你媽媽怎不接送你上學(xué)呢?
玲玲媽媽總是每天早上天不亮就去打工了,要到很晚才回來。
玲玲的傾訴讓李貴忘記了自己的來意,繼續(xù)問:那你媽媽現(xiàn)在又打工去了?
媽媽最近有病,老吃藥,不能打工了。我剛才睡著了,不知道她去哪兒了。爸爸,我最近常看見媽媽偷偷地哭呢。她一定是想你了。因為我想你的時候,也是背著媽媽偷偷地哭。爸爸,你一定是掙了很多錢才回來了吧?
李貴很無奈地頭扭向一邊,心里罵:媽的,見鬼了!
爸爸,你抱我轉(zhuǎn)幾圈,好嗎?彤彤的爸爸常常抱著彤彤轉(zhuǎn)圈,我好羨慕。玲玲撒嬌道。
此時的玲玲抱著李貴就覺自己是抓住了幸福的枝干,她要在這個幸福的枝干上蕩秋千,并發(fā)出像其他有父親的孩子一樣快樂的笑聲。
李貴非常納悶這個孩子是睡糊涂了還是腦子有問題,怎么抓住個人就叫爸爸呢?可是怕暴露身份,就試探著問:你不認識爸爸?
玲玲高興地說,我雖然從來沒有見過你,但是媽媽告訴過我,說你高大帥氣。我多次夢見爸爸,就你這個樣子。
李貴此時心急如焚,說他還忙著,要走。玲玲死死抱著不松手,責(zé)問李貴怎么剛回來就要走,難道不想見媽媽?為挽留李貴,說她媽媽做的飯很香很香,要李貴等她媽媽回來吃了飯再走;還說她畫的畫非常好,老師說她將來一定是大畫家。要李貴等一下她取紙和筆給李貴畫畫。剛一轉(zhuǎn)身看到床角放著一張紙寫滿了字,玲玲拿起紙遞給李貴讓他看上面寫的什么,是不是她媽媽病好了,又去加班不吃晚飯了。李貴只好接過紙讀了起來。
房東大哥:
恕我不辭而別。我走了,去了很遠的地方。我得了癌癥,我知道治也沒用,再說我也沒錢治療。在這個世界上,除了玲玲,舉目無親,我實在沒辦法,玲玲就托付給你了,這孩子不笨,她已經(jīng)會洗碗拖地收拾家了,就讓她給你們家做個小保姆,把欠你們的房租還清。
自從那個沒良心的跟狐貍精走了之后,玲玲就是我活下來的唯一理由。我們母子相依為命,苦苦度日,說實話我實在不忍心丟下玲玲一個人,可是到了這一步,我只能狠心離開她了,我不想讓孩子看到我倒下的樣子。
玲玲是個可憐的孩子,她從小就沒見過爸爸,現(xiàn)在我也要走了,孩子沒個可托付的人,大哥,如果您能照看玲玲長大成人,我來世做牛做馬報答您的恩情!
李貴讀著讀著聲音軟了,眼睛濕潤了,不由自主地把玲玲抱了抱。玲玲聽完后問李貴:爸爸,媽媽去了哪里?
李貴紅著眼圈說,很遠很遠的地方,再也不回來了。
玲玲哭了起來,爸爸,我要媽媽,我要媽媽,我要跟媽媽去……
李貴摸著玲玲的頭說,不哭,不哭。
玲玲哭著問,爸爸,告訴我,媽媽到底去了哪里?為啥要離開我?是我不聽話嗎?我學(xué)習(xí)成績在班上一直是第一呀。她為啥要丟下我?
李貴被玲玲的追問弄得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吞吞吐吐半天:這個……她……哎呀,我也……唉……
倏忽間,有茫茫大雪飄在李貴眼前,十二歲的自己跑在風(fēng)雪中追著一輛小車喊:媽媽,媽媽……
媽媽的卷發(fā)頭像鳥窩掛在小車窗口,一只手向他揮了揮,一溜煙就不見了,自己跑啊喊啊,喊啊跑啊,終于跌倒在厚厚的積雪中,疲憊與傷心讓他倒在地上睡著了,直至冷醒,才又一路哭著回到家中,本來就病重的父親已經(jīng)直挺挺地躺在炕上永遠地走了,自己趴在父親的身上嚎叫……
李貴淚流滿面,玲玲看著發(fā)癡的李貴驚慌地問:爸爸你怎么哭了?
李貴回過神來,一把擦掉眼淚,抱了抱玲玲。
玲玲問李貴,爸爸,媽媽丟下我不管了,你不會也丟下我不管吧?爸爸,我不準你走,你們都走了我怕。
李貴不自覺地說,不怕不怕,我不會丟下你。
外面,雨后的空氣像被冰鎮(zhèn)過,涼颼颼的;韓欣家小平房內(nèi),卻有一股溫情氤氳其間。
韓欣年前十月份就查出胃癌,班也不能上了,連買藥的錢都沒有,房租已經(jīng)拖欠了幾個月。房東張有才早就想要房租了,可是一眼看見她們母子實在是沒辦法,又不好意思趕走她們,就一直拖欠著。今天路過小平房聽見里面有男人說話的聲音,就走了進來,看見玲玲和李貴親熱地抱著,估摸一定是玲玲爸爸。就問,你是玲玲爸爸吧?
李貴打著哈哈,嗯……?。?/p>
玲玲仰起頭一臉得意地說,是,他是我爸爸,我爸爸回來了。
張有才像抓住了希望的繩索,一臉喜悅而激動地說,哎呀,你可算回來了,自從玲玲母子住到這里,一直沒見過你,一定在外面發(fā)財了吧?從年前十月份開始你老婆就沒交房租了。這下好了,你回來我就放心了。張有才說著目光在李貴的衣兜上游移,分明在說快掏錢呀。
李貴不敢看房東的眼睛,偏轉(zhuǎn)頭不言語。房東看他不說話,生氣地說,你真沒聽懂我的意思,還是假裝沒聽懂?一個大男人,多少年不回家,就這么點房租還想賴賬?今天你放不下錢,我是不會走的!
李貴低聲嘟噥:嗯……???我……我不是她爸爸。我……我……
什么人嘛!怕出錢就連爸爸也不是了?
爸爸,你就是沒錢也不能說你不是我爸爸呀。玲玲也生氣了,噘著嘴責(zé)怪李貴。
唉呀,我…我是……李貴結(jié)巴著。
我什么我?我進來的時候還聽見玲玲叫你爸爸,怎么一說到錢就爸爸也不是了?
我是看她可憐哄她不哭的嘛。李貴爭辯著。
你以為我是傻子,隨便糊弄幾句我就信你了?
李貴急得一跺腳,低垂了頭,哎喲,我這還跳進長江也洗不清了。好好,錢我可以給你,但我真不是她爸爸。說!多少錢?
一個月200元,半年總共1200元。
李貴在兜里掏出1500元給了張有才1200元,剩下300元給了玲玲,讓玲玲買兩件衣服和學(xué)習(xí)用品。
張有才手里捏著錢厭惡地說,這不結(jié)了?看你這穿戴就不像沒錢人嘛,何必為這點錢就連自己的親生閨女也不認呢?
唉呀,我今天這是走什么字了?對了,這兒有封信是玲玲媽寫給你的,讓你照看玲玲呢。不信,你看這封信?
李貴把信遞給張有才,張有才順手把錢放在煤氣柜上,拿起信看了起來。張有才看完信牙咬得格叭叭響,兩眼圓睜,舉起拳頭向李貴說,我真想替玲玲媽揍你,你個賣良心的貨,是哪股子妖風(fēng)把你刮回來了?還是你的小三跟別的男人跑了你才回來了吧?是不是?是不是?現(xiàn)在玲玲媽都病成這樣了,你還準備跑?把玲玲扔給我?有你這樣的丈夫嗎?有你這樣的父親嗎?你配做一個男人嗎?
李貴急得一臉苦相,手腳無處安放,偷眼查看著情形,沿著床邊腳下挪動著,想伺機溜出小平房,同時辯解著,大哥,真不是你想的那樣。我真不是她爸爸。
張有才一聽,瞪著李貴,一手掏出手機,一手抓住李貴衣領(lǐng),逼上去問,你還嘴硬?還想跑?信不信我這就打110,告你重婚罪!告你遺棄罪!
李貴一驚,忙按住張有才拿手機的手:大哥,別別別打。我不跑,我不跑。
玲玲著急地跳下床拉著張有才的手央告道:叔叔求求你了,別打110抓我爸。
張有才甩開李貴的手,你聽聽,你聽聽,孩子多親你,你怎忍心把孩子扔下自己出去快活呢?好好照顧孩子,我走了。
張有才走后,玲玲拉住李貴的手,哀求道,爸爸,別扔下我,我會聽話的,我不會惹你生氣,我會給你捶背洗碗拖地洗衣服。
李貴摸了下玲玲的頭,長嘆一口氣:唉……
天空漸漸放晴了,太陽在不慌不忙的云朵中穿行,歡快而悠閑。
韓欣終于沒有離開這個城市,她已下了狠心,想一下子離得遠遠的,永遠不回來,但她思來想去,還是丟不下自己的玲玲。在踏上火車的前一刻,她下了火車,然后看著火車遠去了,她將火車票撕碎扔在了地上。
生命對每個人只有一次,在死神面前誰都會望而卻步。何況生命本身并不屬于自己一個人,還屬于父母,屬于子女,屬于兄弟姊妹,屬于所有愛自己和自己愛的人。有點責(zé)任感和擔(dān)當(dāng)?shù)娜硕紩湎ё约旱纳恢粸樽约?,某種意義上更多的是為了自己的親人。
對玲玲的牽掛,讓韓欣返回了小平房。
韓欣一路走走歇歇,一步一步往回挪。剛進門就走不動了,靠墻站著,看到李貴的背影跟趙雄一模一樣,于是生氣地罵道,你個沒良心的!
李貴心里咯噔一下,不敢掉頭看韓欣,也不敢說話,心想,哎呀,完了,這下走不了了。
韓欣喘了口氣繼續(xù)罵著,你知道,這些年,我和玲玲是怎么過的嗎?我一天打兩份工,沒白天沒黑夜,風(fēng)里來雨里去,辛辛苦苦把玲玲拉扯大,孩子爭氣學(xué)習(xí)成績一直班上第一,我本想供孩子上完大學(xué)來找你算賬,可天不佑我,讓我得了絕癥,你怎么偏偏在這個時候來,是來看我笑話的吧?你這個畜生!
韓欣越說越激動,癱倒在了地上,緊閉著眼睛。玲玲松開李貴,趴在韓欣身上,哭起來:媽,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李貴掉過頭看到韓欣倒在了地上,臉色煞白,嘴唇發(fā)紫,就過來一手托在韓欣頭上,一手托在背上,扶韓欣坐起,對玲玲說:快給你媽倒杯水來。
玲玲倒了水給韓欣飲了,韓欣才睜開迷離的眼睛。
韓欣側(cè)過頭一看李貴,虛弱而驚訝地問,你?你是誰?
媽,我爸爸呀,我爸爸回來了,你不認識我爸爸了?玲玲高興又不解地說。
韓欣催問李貴,你到底是誰?來我家做什么?
我……我找朋友走錯門了。李貴慌不擇言。
韓欣舒了一口氣,歉疚地說,噢,不好意思啊,我認錯人了,背影很像啊。
媽,他就是我爸爸,你看跟你說的一模一樣。玲玲堅持說。
有著相似不幸遭遇的人,無形中就會相互同情。
李貴扶韓欣躺在床上勸慰道,玲玲媽你回來就好,你給房東的信,我看了。不管怎樣你不能丟下玲玲。
唉,你不了解我的情況。韓欣流下眼淚。
從信中,我大體了解了你的情況。你不知道,我小時候的經(jīng)歷跟玲玲差不多。我爸爸有病,我媽媽就跟著一個有錢男人跑了,我爸氣得病情加重,丟下我離開了人世。我本來學(xué)習(xí)很好,但只能退學(xué)。一個人在社會上漂泊,吃盡了人間苦頭,看遍了人間冷眼。當(dāng)我看了你寫給房東的那封信的時候,我流淚了,心痛了。
唉,我本來已經(jīng)決定走了,可是我放心不下玲玲呀。韓欣難過地說。
玲玲抱住李貴說,反正我不讓你走,你剛才答應(yīng)我不走的。
玲玲,聽話,不能這樣。韓欣勸阻玲玲。
玲玲撇著嘴,淚水溢滿了眼眶。李貴看著玲玲難過的樣子,又看看床上韓欣奄奄一息的樣子,實在不忍離去,就主動對韓欣說:大姐,我,我……
你想說什么?韓欣虛弱地問。
我想留下來照顧你們娘倆,你愿意嗎?李貴鼓起勇氣,紅著臉說。
韓欣瞇著眼看著帥氣陽光的李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問,你,你說什么?
我想留下來照顧你們娘倆,你愿意嗎?李貴低著頭不敢看韓欣,鼓勵自己大聲重復(fù)了一遍。
你照顧我們娘倆?韓欣還是懷疑自己聽錯了,重復(fù)問了一遍。
對!我想照顧你們娘倆。玲玲和我的命運一樣。我不想她像我一樣被毀了。李貴堅定地回答。
責(zé)任編輯:張?zhí)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