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飛燕

【摘 要】批評話語分析是現(xiàn)代語言學研究的一個新興分支，旨在通過分析語言特征及其生成的社會文化背景，來揭露語言、權力和意識形態(tài)之間的關系。本文希望通過對德國部分主流媒體關于第四屆世界互聯(lián)網(wǎng)大會的新聞報道的批評話語分析，從“詞匯選擇”的角度試析這些報道是怎樣通過話語來影響德國讀者眼中的中國形象的。

【關鍵詞】批評話語分析；德國媒體；世界互聯(lián)網(wǎng)大會；中國形象

一、引言

第四屆世界互聯(lián)網(wǎng)大會于2017年12月3日在浙江烏鎮(zhèn)召開，為期3天，在會上展示了世界互聯(lián)網(wǎng)領先的科技成果。此次互聯(lián)網(wǎng)盛會受到國際媒體輿論的高度關注，德國主流媒體也對此次在中國舉辦的互聯(lián)網(wǎng)大會進行了跟蹤報道。本論文希望能從批評話語分析角度，研究德國媒體中第四屆世界互聯(lián)網(wǎng)大會的涉華報道，從新聞話語與其帶來的社會權力和意識形態(tài)的影響，來探究德國媒體是如何通過新聞報道來影響德國讀者眼中的中國形象的。

二、批評話語分析方法——Fairclough三維分析模型

對于“話語”這一概念的定義，浙江大學施旭教授對于話語的定義是“話語是指在特定的社會、文化、歷史環(huán)境下的具體的語言交際事件”（施旭，2008：2），說明話語不是簡單的口頭的或者書面的篇章，而是人們在實際生活中，在特定情況下對某個事件的語言運用，日常生活對話、講座報告、新聞報道、評論批評等各類的語言交際活動都可以囊括在話語的范疇內。從這個角度出發(fā)，語言學界關于“話語”和“篇章”的概念爭論可能也有了一定的解答：篇章是話語的一部分，是語言交際活動產物較為常見的一種形式，關于話語、篇章和其他語言學基本概念的關系可以用Jürgen Spitzmüller和Ingo Warnke的理論來概括：（轉引自：朱苗苗，2017）

[ 話語 [ 篇章 [ 句子 [ 詞 [ 語素 [ 音位/字位 ] ] ] ] ] i

從這樣的排列中我們可以看到，話語是由篇章、以及語言學意義上構成篇章的單位（音位/字位、語素、詞和句子）構成的。Spitzmüller和Warnke認為話語是在某一確定時期對一確定的主題所有表達的總和（Jürgen Spitzmüller/Ingo Warnke，2011：24），即話語中包含了所有對這一主題進行話語行為的所有結果。

對于話語分析的方法目前國際和國內學術界還沒有一個統(tǒng)一的定論?！芭u話語學者關心的是語篇和話語中語言的選擇是怎樣反映發(fā)話者和受話者之間的‘權勢關系的，人們是怎樣通過使用語言、語篇和話語操縱社會活動的”（黃國文/徐珺，2006：2）。本文嘗試通過運用Fairclough三維分析模型作為闡釋性的理論支撐，來分析這些報道是怎樣通過話語來影響德國讀者眼中的中國形象的。

Norman Fairclough是批評話語分析的代表人物之一，他以韓禮德的系統(tǒng)功能語法為主要的語言分析工具，“形成了通過分析話語形式來研究語言、權力及意識形態(tài)之間關系的一種話語分析方法”（王澤霞/楊忠，2008：9），他創(chuàng)建了批評話語分析三維分析模式：（王澤霞/楊忠，2008：10）

Fairclough認為話語是由三個維度構成的一個統(tǒng)一體，分別是文本的生成、在生產、傳播和接受中的話語實踐以及最后的社會實踐，也就是說要探究話語背后所蘊含的社會權力和意識形態(tài)，要從基本的語篇層面入手，例如探究語篇的詞匯選擇、及物性、語法、銜接和語篇形式結構特征，這也就是話語分析的第一個步驟“描寫”；第二個步驟為“闡釋”，即語篇在話語實踐過程中是如何被傳播和接受的，在話語受眾當中產生了怎樣的影響；第三個步驟為“解釋”，即話語的社會實踐反映了話語發(fā)出者怎樣的目的，構成了怎樣的社會意識形態(tài)和知識，信仰體系，這樣的意識形態(tài)背后隱藏了怎樣的權利不平等。（辛斌，2008：66）

三、“詞匯選擇”

本文選取了《南德意志報》（SZ）、《焦點周刊》（Focus）和《法蘭克福匯報》（FAZ）三家德國主流媒體，于2017年12月3日至5日間所有有關浙江烏鎮(zhèn)舉辦的第四屆世界互聯(lián)網(wǎng)大會的網(wǎng)絡新聞報道，共計7篇，本文選取了“詞匯選擇”的這一角度對由這7篇新聞報道組成的“舉辦世界互聯(lián)網(wǎng)大會的中國”這一話語進行分析，因為“在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看來，語言選擇系統(tǒng)提供許多詞匯和結構方面的選擇項，而這些選擇項即可表達意義或功能”（郭寧/楊惠媛，2016：141）。德國媒體對世界互聯(lián)網(wǎng)大會的報道分為以下三個內容，本文接下來將會對這三個內容的詞匯選擇進行具體分析。

1.關于會議的準備和參會人員

對于本次世界互聯(lián)網(wǎng)大會的舉辦地，烏鎮(zhèn)，德國媒體只是選擇了簡單的語言進行介紹，“malerisch”、“Wasserstadt”、“sonst so gut gefüllt”（SZ）等詞語都向德國讀者展現(xiàn)了烏鎮(zhèn)這一城市的特色：如風景畫般，通常人山人海的著名水鄉(xiāng)。但是“Die malerische Wasserstadt ist wie ausgestroben.”（SZ）中“ausgestorben”一詞的選擇，字面意思是舉辦地在會議期間空無一人，如死了一般沉寂，媒體在這里沒有選擇“l(fā)eer”而是用一種夸張的修辭手法，這個單詞承載的不單單是表意的功能，還暗含了諷刺和批評。一方面在讀者心中，讓會議期間的烏鎮(zhèn)與平時的情況形成強烈的對比，另一方面還與會議場所不讓一般游客進入，卻是用“Golfw？覿gelchen”（SZ）載與會人員進入形成了反差，而且對于與會人員選擇的形容詞為“handverlesen”（SZ），是經過篩選的。

對此，南德意志報的詞匯選擇看起來只是在客觀描述會議的準備情況，但通過這樣的信息篩選處理和諷刺意義明顯的詞匯選擇，媒體在報道的時候就已經篩選和突出了一部分信息，暗含了批評中國政府在組織本次世界互聯(lián)網(wǎng)大會時注重“面子工程”的做法。

2.關于大會提出的理念

在這7篇報道中，涉及了習近平主席的賀信（SZ，F(xiàn)ocus），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王滬寧開幕式講話（SZ，F(xiàn)ocus），和國家互聯(lián)網(wǎng)信息辦公室副主任任賢良的講話（Focus，F(xiàn)AZ），對三篇報告內容的摘選、詞匯的選擇和報道方式都是德國媒體引導和限制讀者關注點的途徑。

關于王滬寧講話中提到的“Offenheit”和“Innovation”被媒體總結為“Komtrolle”和“Sicherheit”（SZ， 2017.03.12），王滬寧演講中并沒有把開放和創(chuàng)新與控制和安全直接聯(lián)系在一起，王滬寧的演講中提到的是“要鼓勵創(chuàng)新創(chuàng)造、增強發(fā)展活力，促進開放合作、拓展發(fā)展空間，推動包容共享、夯實共贏基礎，強化協(xié)同聯(lián)動、凝聚互動合力，促進安全可控、構建良好秩序，建設安全穩(wěn)定繁榮的網(wǎng)絡空間?！?ii （下轉第733頁）

（上接第731頁）關于“自由”與“管控”，“安全”和“監(jiān)管”是德國大眾非常敏感的話題，固有的較為負面的中國形象在這樣的詞匯選擇下又被進一步加深了。

另外，關于國家互聯(lián)網(wǎng)信息辦公室副主任任賢良的講話中所提到的“Internet-Harmonie”在Focus和FAZ的2篇報道一共有6次直接引用：德國媒體多次強調講話中提到的“互聯(lián)網(wǎng)和諧”，帶引號的互聯(lián)網(wǎng)和諧反應出了德國媒體自己的一種態(tài)度，中方所謂的互聯(lián)網(wǎng)和諧是不被德國媒體所認可的。不斷重復的暗諷性的詞語在讀者的文本接受過程中會產生疑問和情感的偏向，被德國媒體隱含否認的“和諧”會在德國讀者的中國形象上覆蓋一層負面的印象。

3.關于中國的互聯(lián)網(wǎng)封鎖

關于中國互聯(lián)網(wǎng)的封鎖這一話題是國外媒體始終高度關注的，在這一次關于世界互聯(lián)網(wǎng)大會的新聞報道中，“（Internet-）Kontrolle”出現(xiàn)了11次之多，“Zensur”和“zensurier-”分別出現(xiàn)了3次和6次，“Sperr”和“sperr-”為3次和5次，“Blokade”和“blockier-”為2次和4次，“GroBe/Great Firewall（防火長城）”共出現(xiàn)4次，這些詞匯都是表示控制、限制、封鎖、審查的意思，在報道中不斷重復出現(xiàn)，是在強調中國網(wǎng)絡的封閉性。

這也與媒體中所報道的本次大會強調開放、創(chuàng)新、互聯(lián)等理念產生矛盾，德國媒體甚至在報道中把本次大會的舉辦稱為一種“Paradox/Paradoxon（悖論）”。（SZ， 2017.04.12； SZ， 2017.04.12） 中國對國民限制互聯(lián)網(wǎng)的自由，但是卻承辦了非常重要的互聯(lián)網(wǎng)大會。中國這一自我矛盾的負面形象躍然紙上。

四、小結

德國媒體是德國大眾了解中國的一個非常重要的途徑，在構建中國形象方面是占主導地位的，在新聞報道中所呈現(xiàn)的內容便是這一媒體想要讓讀者所關注的地方，從本文從報道中所選取的幾個方面的詞匯選擇來看，德國媒體想要呈現(xiàn)的主要是一個負面的中國形象。在這樣的話語的影響下，德國讀者接受到的必然也是負面的信息，新聞報道的受眾沒有自我閱讀話語文本，去判斷真?zhèn)蔚倪^程，而是受到既有的話語事實的直觀影響，從中就體現(xiàn)了新聞話語的權力，而這種權力是隱性的，不是顯性的。詞匯的選擇還只是構成話語其中一個非常微觀的方面，但是詞匯的選擇和組合會影響整個句子、繼而是整個篇章的話語意義和功能，本文從這一個角度對這7篇新聞報道進行了一個批評話語分析的嘗試，得出的結論還有待完善。

注釋：

i 摘自： 朱苗苗. 前沿專題講座： 德國能源轉向的話語討論PPT. 同濟大學， 2017年12月29日.

ii 摘自： 央視網(wǎng). 王滬寧出席第四屆世界互聯(lián)網(wǎng)大會開幕式并發(fā)表主旨演講. http：//tv.cctv.com/2017/12/03/VIDE0T4WSapTan2YxSNZKVER171203.shtml， 摘于2017年1月12日.

【參考文獻】

[1] J RGEN Spitzmüller， Ingo H[ans] Warnke. Diskurslinguistik： Eine Einführung in Theorien und Methoden der transtextüllen Sprachanalyse. Berlin/Bosten， 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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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施旭. 究竟什么是”話語”和”話語研究”？[N]. 社會科學報， 2008-02-14（005）.

[5] 王澤霞， 楊忠. 費爾克勞話語三維模式解讀與思考[J]. 外語研究， 2008（3）： 9-13.

[6] 辛斌. 批評話語分析：批評與反思[J]. 外語學刊， 2008（6）： 63-70.

[7] 朱苗苗. 前沿專題講座： 德國能源轉向的話語討論PPT. 同濟大學， 2017年12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