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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蹤人口不再回歸

2018-08-09 07:52:02張七迉
南風(fēng) 2018年22期
關(guān)鍵詞:菜市場

文/張七迉

圖/YJC

就算有一天你不小心脫離了這個社會,他也會毫不猶豫地陪你一起與世界失聯(lián),在你自己搭建的小世界里,配合你異想天開的規(guī)則,等你喘過氣來,他再攙扶你一起走回去。

這座城市的離散越來越多

是在不知不覺中的,個體與個體交匯再分離的周期在縮短,從上一次分離過渡到與下一個新個體相遇之間的耗時也在壓縮。于是那些被迫經(jīng)營的關(guān)系和冗雜的信息充斥了人們疲憊的大腦,使得熱情的寒暄和疏忽的遺忘同時變得簡單,成為了這座城市中來往人群心照不宣的超能力。

有社會學(xué)家預(yù)言,七十年以后,我們所在的這座城市將會徹底淘汰掉那些認真處理情感脈絡(luò)的人,留下一批進化完全的“社交機器”,它們的笑容將會越來越相似,甚至在相遇時說出一模一樣的開場白同時手腳做出同樣的動作,它們的大腦里存儲著整個城市里所有與自己打過照面的人的名字對應(yīng)其最簡易的可以被識別的特征,然而它們并不了解對面的人的更深層次的信息,比如愛好和性格特征——即使它們曾經(jīng)是一對戀人。

上面的話,被我面前這個將全身都陷入深紅色皮沙發(fā)的黑衣男人輕描淡寫地說出,他吐出的煙圈散開,像是暈成了一片紅墨水融進了他的沙發(fā)里——他的沙發(fā)?我沉吟片刻,才記起這是在我家,這個深紅色的沙發(fā)是我同一個周姓前任一起去買的,那是我的第幾任戀人我也記不清了,只記得他的眉間偏左的地方有一顆小而圓潤的紅痣。

而對面這個男人,竟讓我有一瞬誤以為我是去他家做客的,他窩在我的沙發(fā)里吞云吐霧,侃侃而談,舒適得不像是一位初次前來做客的新鮮的客人。我的客人。

我這才回過神,開口問他:“你是聽哪位社會學(xué)家說的這些呢?我之前并未聽別人說過,也沒曾見有報道?!?/p>

他把煙灰隨意彈在地上,同時死死盯著我的臉,然后笑了,仿佛料到我不會將不悅表現(xiàn)在臉上,于是閉上眼回答我的問題:“我說的,就在剛才,所以在這之前你未曾聽說也沒見過報。”

我一時噎氣,覺得被捉弄,又發(fā)不出脾氣來——我已經(jīng)喪失了將負面的情緒直接于旁人面前發(fā)泄的能力了,上一次我當眾表達對他人不滿應(yīng)該是我七歲的那年,在那一次酣暢淋漓的發(fā)泄之后我被父母關(guān)了長達五天的禁閉,他們說我應(yīng)該學(xué)著做一個“好人”。

我盡力禮貌地繼續(xù)這段對話好不讓氣氛尷尬冷場,于是如我被這座城市的市民們教育的那樣笑出好看的弧度,輕聲問:“七十年?那么精確的嗎?”

“其實并不精準,只是覺得我和她,”他停頓了一下,眼神有波動,“我們可能最多還能活到那個時候?!?/p>

自大而癡情的人,這是我目前對他的判斷。他竟然認為自己會成為這個城市最后一批“真情實感”的人,同他的——我很好奇好不容易在我們對話中出現(xiàn)的第三個人,在他的生命里扮演的角色,戀人或是朋友?也可能是家人?

家人,我想起這個詞的時候胃里突然一抽,不知為何。

我干脆按著肚子坐在了他的身側(cè),之間隔著一臂長的距離——我時時遵循著這座城市的社交禮儀。

“她與你年齡相仿?”我試探地發(fā)問,繼而偏頭認真打量了一下這個男人,在這之間我一直注意他的話語和煙圈,竟對他的外貌不曾留意,閉上眼搜索不到一點印象——這是不行的,如果下次在街上再遇見,不能準確認出他并和他打招呼的話,太不合規(guī)矩。

長發(fā)。竟然是長發(fā),身上不帶藝術(shù)青年的豪放不羈,也沒有滿頭臟辮的搖滾氣質(zhì),他的長發(fā)柔順,披到肩上。他此時低埋著頭,頭發(fā)擋住他的半邊臉,從另一側(cè)看來倒是可以拼湊出一副不錯的清秀五官。

“她與我同歲,是我女朋友,已經(jīng)失蹤十三個月了?!彼穆曇舻统粒闷屏宋以谀X海里的3D構(gòu)圖,也終于讓我回想起他這次來訪的目的。

所以我需要你

我的職業(yè)比較特殊,別人叫我找尋者。事實上,就是私家偵探中的一股分支,專門處理一些關(guān)于突然消失在當事人生活中的人或物的案子。然而,在我從業(yè)生涯里,接到的尋物的案子數(shù)不勝數(shù),尋人的案子卻極少,近年來更是屈指可數(shù)。

大概是因為“失蹤人口”的概念中,包括了兩層含義:一種是無故消失,有被挾持的可能性,另一種則是自主選擇離去,不告而別。往往前一種案子的處理是由警察負責的,而后一種則是這座城市的常態(tài),結(jié)束一段舊的關(guān)系太過平淡和輕松,于是很少有人把這當一回事以至于來拜訪我這位找尋者。

這個長發(fā)男人的女友失蹤了十三個月,他既然來找我,足以說明他是那少數(shù)的“斷絕舊關(guān)系后無法獨自往前建立新關(guān)系”的人,他處理感情的態(tài)度與這個城市格格不入。我本想來,他可能緊張、焦慮、崩潰——如果他真的把女友的“失蹤”看成是一件相對重要的事情的話。

可從他走進來到現(xiàn)在,他的神情是放松的,語氣清淡,先不慌不忙地和我科普了一下個人的社會理論,再花時間刻意激怒我,一點都不像一位尋求幫助的人,倒像一個傳教士。

“你的女友‘失蹤’了十三個月,”我重復(fù)了一遍他的話,“去人系局查詢了嗎?結(jié)果如何?”

是這樣的,如果一方單方面結(jié)束的關(guān)系是要去市人系局登記的,以方便另一方能查詢到,避免見面告別的尷尬,這是本市的傳統(tǒng)。通過查詢就能知道消失在你身邊的那個人是“單方面結(jié)束了這段關(guān)系后主動離開你的生活”還是“由于未知因素被迫消失”,通常第二種情況就該聯(lián)系警局了,而不是我。所以我多此問一句不過是職業(yè)習(xí)慣,確保這個案子是在我的處理范圍之內(nèi)。

卻沒想到他接下來說了這樣的話。

“人系局沒有她的檔案。自然也沒有我和她的關(guān)系的檔案?!?/p>

怎么可能?整個城市數(shù)百萬人口,凡戶籍登記在戶者,應(yīng)該無一疏漏,這是我第一次聽說,人系局里會沒有一個活生生的人的檔案——我是說,如果那真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的話。

“有合照嗎?”

“她不喜歡照相。”

我盯著他,試圖想找到一點他神智失常的跡象。

卻被他識破。

“你不信我。比起一個人的記憶,你更相信一個機構(gòu)的數(shù)據(jù)。”

“當然是這樣,我沒必要否認,”我干脆坦白,“你拿不出一點你的女友存在的證據(jù)?!?/p>

“所以我需要你。”他說,“你不是找尋者嗎?”

我也可以是堤壩

第一次見的時候她說她叫莫撻,蛋撻的撻,剛好是她最喜歡吃的食物。那時我說,真夠幸運,能用喜歡的食物當作自己的名字,你爸媽一早就猜到你的喜好了,她哈哈大笑。

在還沒認識我以前,她的名字也許叫陳見枝,其實我也不知道哪個是她真正的名字,只是一次偶然見到她的一個信封上寫著,陳見枝收,那信很舊了,卻被她保存得很完好,用透明的文件袋裝好放在抽屜里。應(yīng)該來自于她的一位故人,具體是誰,她沒提過,我也不問。

于是我就叫她莫撻,從一開始到我們住在一起。

莫撻偶爾看著信沉思,抱著雙膝蜷縮在窗邊的榻榻米角落,重復(fù)哼著一段旋律,歌詞聽不清,聲音偶爾清亮,有時又沙啞。我為她端來一杯剛沖好的嬰幼兒牛奶,她就沖我笑,有時淚水掛在睫毛上,撲閃著就掉進杯子里。

我們相擁睡著,她的呼吸慢慢平穩(wěn)。

我們清晨蘇醒在穿透過了飄蕩著的米白色窗簾的幾縷光線中,她穿上條張揚的大紅色的裙子拉我去逛菜市場,喋喋不休地與人講價,從街頭逛到街尾,兩人提著菜大汗淋漓,然后打上兩碗豆?jié){,悶頭一口喝掉。

有時在公園,有時在家里,我們看大喜大悲的電影,慶幸我們平淡的生活,也不羨慕那些華麗和精彩。

我們一直在一起。

和她在一起的感覺太好,有太多值得一起做的事情,我分不出空隙來思考在這之前她是誰,和誰在一起,發(fā)生過怎樣的故事。如果說在我之前她經(jīng)歷了不愿提起的波瀾,我想成為她如今的堤壩,她可以在我包圍下翻滾,歡笑或憤怒,但不會消耗掉一絲的儲存,不掉一毫的水位,我和她一起等風(fēng)也等雨,我希望有天我們能陳舊而充盈。

我說到這的時候,回憶被打斷了。

“你真像一位詩人?!鄙砼缘娜嗽谡{(diào)侃我。

“我還沒說完?!?/p>

“我如果不打斷你,你是永遠說不完的,”她笑起來,“別皺眉,我有大致方向了?!?/p>

她站起身來,提著一串鑰匙走到門邊,示意我和她一起出去。我不明所以,直愣愣地站起來,順手把我放在沙發(fā)扶手上的鴨舌帽戴上,壓得很低,才走上前去和她一起。

“去哪?”

“菜市場,你帶路?!彼呎f邊打開玄關(guān)的一個抽屜,從里面拿出一副夸張的大耳環(huán)對著鏡子戴上。

我站在她身后,看著鏡子里的她,愣了愣,然后蹲下身穿好鞋,打開門站在門側(cè),抬手看了看表。

要我怎么幫你找一個根本不存在的人

我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像是夢里的一個場景在現(xiàn)實中播放一般。

這種感覺從和那個男人一起出門開始,一直延續(xù)到他帶我慢悠悠地走到那個菜市場,不管我怎么催促他走快些。

是條很嘈雜的老街,從狹窄的入口進去,慢慢開闊起來,中間卻也不過一米多的過道,兩側(cè)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時蔬和水果,偶爾一兩個占地大一點的攤子是肉攤,掛著大塊的肉,老板手起刀落,干脆利落,哐哐不絕。

絕對是個熱鬧的地方,就算你什么都不說地穿梭在沸騰的人聲中,也不會顯得尷尬,誰也不會注意到你。哪怕你站定了,酣暢淋漓地打一個屁也沒人聽見,想到這里我忍不住笑出聲來,覺得神奇極了。

“來這干嘛?”身旁的男人把鴨舌帽壓低了問我。

“怕什么?我們不是要幫你找你小女友存在過的證據(jù)嗎?”我環(huán)顧四周,“喏,那么多人證?!?/p>

他不說話,于是我自力更生在街道上來回幾趟后終于找到了那家豆?jié){店,唯一的一家。

我走上前去:“老板娘?!?/p>

老板娘正在收拾攤子,頭也沒抬,揮手趕我:“來晚啦來晚啦,今天的都賣光了?!?/p>

“不是的,我是想問……”

這時那男人總算走上前來:“老板娘,我們不買豆?jié){?!?/p>

老板娘這才停下手上的活,抬起頭來。她的眼睛慢慢地聚集起光彩,很激動似的搓著手:“來啦?”

看來他真的是這家老顧客了。

“總算是來了……”老板娘笑著,“你看這頭發(fā)都長這么長了!”她指著男人快齊肩的頭發(fā),和我眼神交織時熱情得我招架不住,于是我清清嗓子,趕緊問道:“老板娘,我是想問一下,你記不記得他之前和一個女孩子一起來過這邊……”我突然不知怎么描述,于是轉(zhuǎn)頭問他,“那女孩長什么樣子來著?”

還沒等他回答,老板娘便連連擺手否認:“那沒有的,哪有什么姑娘?。 彼坪跏菫榱蓑炞C她話的可信度,她甚至拉開嗓子向周圍攤子喊,“是吧?沒見這小伙子帶什么別的姑娘來過吧?”

大家熱情地附和,也連連擺手,似乎是否認一件極丟人的事般。

這下一來,我便替他感到尷尬了,于是趕緊拖著他離開了這片喧囂之地。

“你說謊了。”我抱著手看他,沒從他臉上找到一絲慌亂和被揭穿的窘迫。

“我沒有?!彼x正言辭。

“你沒有女朋友?!蔽覐娬{(diào)。

“我有!”這才算是有點激動了。

“幻覺?”

“不是。”他笑了,我真的不太懂現(xiàn)在的狀況有什么好笑的——他說的經(jīng)常與“莫撻”常常一起來逛的這個菜市場,大家都記得他,卻都矢口否認我問起的那個女孩,那要讓我還怎么相信我的委托人給我的任務(wù)是可以完成的呢?

我要去哪兒幫他找一個根本不存在的人呢?

我嘆了口氣:“這個單我不能接,你另請高明吧?!闭f完轉(zhuǎn)身準備走,卻在轉(zhuǎn)身的片刻聽到他說,“你不想看看那封信嗎?”

那封陳見枝收的信。

沒有郵戳的信

我當然是想看的。我之所以選擇這個職業(yè),就是因為好奇。哪怕知道這封信可能被偽造,不足以成為一個人存在的證據(jù),但也忍不住去猜想那封所謂的讓“莫撻”淚流滿面的信上到底寫了什么。

“信在哪?”

他拿出手機,翻出一張照片,是一只纖細的白皙手腕,細長的手指,輕輕捏著一個棕黃色的牛皮紙信封的一角,靠近著一把打火機吐出的火苗,只差一點就要觸碰到。

“怎么會拍這樣的一張照片?”

“那天是她的生日,她說要用這封信燒的火去點燃蠟燭?!?/p>

“信被燒了?”那還看什么?

“沒有,”他掏出一把打火機,和圖上的像是同一把,他一遍遍地打著火苦笑,“就在我拍下這個圖片的下一秒,她接到了一個電話,然后就拿著信出去了,再也沒回來?!?/p>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如果說這個叫“莫撻”的女孩子真的不存在,那么這個男人編造的劇情也太完整了一些,甚至準備照片——那雙手絕對是個女孩的手。我的內(nèi)心開始動搖,存在的嗎?

把圖片放大,我模糊地看到信封上的字跡,“陳見枝收”,那周圍還有別的字都被涂掉了,應(yīng)該是地址之類的東西,我仔細打量那四個字,一筆一畫被寫得無比認真,小孩子般的筆跡,再看信封快被燒到的那一個角,貼著郵票,然而——沒有郵戳!

這不是一封收到的來信,而是一封沒寄出去的信!陳見枝到底是誰?

我一時喪氣,可惜現(xiàn)在,連看一下里面的內(nèi)容都不可能了,如果這封信與女孩一起失蹤,那么光憑這張照片和一個名字又能做些什么呢?

“就這一張照片?”我暗自祈禱他能拿出別的什么。

“就這一張照片?!?/p>

“你現(xiàn)在,還住在你們之前住的地方嗎?”我抱著一絲希望,“或者那里有她的證件?”

“我沒住在那里了,我現(xiàn)在住旅店,”他接著說,“她當時是帶著包走的,包里有她所有的證件。”

“你甚至不知道她那時是去見誰?”

“我要知道那之后她會失蹤,那么不管她去見誰,我都會攔下。”他說完這句話,收回了手機,眼睛很紅。

“抱歉,我無能為力。”我看著他的眼睛時,不知為何,胸腔周圍的肋骨猛地一抽,有種窒息的錯覺。

我轉(zhuǎn)過身往家的方向走,每一步都像是走錯了,這種迷茫感前所未有,讓人心慌。

“你知道嗎?她曾經(jīng)和我說過,這座城市里有一種傳染疾病,她想過要搬離這里?!彼穆曇粼谏砗?,越來越遠,越來越輕。

我希望你能用你一輩子來找我

是在哪兒?

周圍的景物在搖晃,我躲在陳舊的圓桌子下,全身發(fā)抖。畫面是灰暗的,耳邊很寂靜,我一時分不清是我自己在晃還是周圍的東西在晃。

突然有個聲音像廣播播放一樣在我頭頂突然響起。

“太陽的金梭梭織出了金燦燦的花朵朵,月亮的銀梭梭織出了銀閃閃的水波波,花海里飄來一串串笑咯,那就是我們快樂的歌……”是個小女孩的聲音,稚嫩的聲音哼唱著一首兒歌,她咳嗽著,鼻音很重,聲音沙啞得像是哭了幾個晚上般讓人揪心。我扭頭去看,周圍還是空無一人。

“是誰?”我大聲問,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和剛才廣播播放的聲音一模一樣——稚嫩、破碎又絕望。

眼前的畫面流轉(zhuǎn),我慢慢聽到歡笑的聲音,還有清脆的鈴聲,面前有一對中年男女,他們一步步走向我,我站得筆直,不能動彈,看到他們嚴肅地板著臉慢慢靠近,他們的目光像是打量一件商品,然后時不時和他們身側(cè)的一位年輕女子交談,討價還價般一來一往。

烈日炎炎,我站了好久,在快要倒下之前那個中年女人拉住了我。

“就她好了,”她淡淡地對身旁的男人說,“安靜點的孩子好?!?/p>

這之后,是黑暗的房間,鞭子和棍子的聲音傳來,一個清脆、一個是鈍響。仿佛很遠,但我分明就看著它們從我頭頂落下,然后與我的皮肉接觸,我卻感受不到痛覺。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你再說一遍,你的媽媽是誰?”

“陳見枝!”

“我再問一遍,到底是誰?”女人氣急敗壞。

“……陳見枝……”不知幾遍過后,我暈了過去。

總算是暈了過去,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見自己的手在一個信封上寫下了一個名字。

陳見枝,收。

接著寫了一串地址,又自己涂掉。

我抬起頭,看到眼前的窗戶上的倒影,是我的樣子。我是說,我,的樣子。

我從夢中驚醒:“周從!”我叫著的,顯而易見是個人的名字,然而我卻想不起他的相貌和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

這次的夢不太一般。以往的夢都是隨著醒來的時間越來越長而變得模糊,這次的夢里的內(nèi)容卻越來越清晰,那個信封的樣子在我腦海里浮到了最上面,快要把我的視線擋住。

我瘋了似的從床上坐起來,光腳跑到書房,打開了最上面那個柜子,那個我夢里的信封,那個男人手機里的信封就安靜地躺在我的柜子里。

我顫抖著手把它拿出來,撫摸上面一筆一畫發(fā)了狠的字跡。

那是十一歲的我趁養(yǎng)父母不在家的時候?qū)懴碌模掖蜷_它,從中抽出了一張陳舊的信紙,皺巴巴的,我想我一定不止一次對著它流淚,上面這樣寫著:

“你最好用你一輩子來找我,但永遠不要想找到我!”

我用力抓著這張紙和信封,但手卻鈍鈍地一疼,被什么硬硬的東西鉻到了一下,我把信封倒著拿著一抖,一個小圓環(huán)從里面掉落出來,滾到我的沙發(fā)底下,我趴在地上伸手去夠,沾到了厚厚一層灰塵,總算撥了出來。

是一枚戒指,內(nèi)側(cè)刻了兩個字母,C&T。上面還吊了一塊小的長方形金屬標簽,上面刻著,等你燒掉那只會讓你哭泣的信來點燃你二十五歲的生日蠟燭,就嫁給我吧。

我記起來了那個長發(fā)男人是誰。

我的周從,我的光。我想起每個陽光甚好的周末,我給他的腦袋和下巴都涂上泡沫,然后仔細地推剃掉,看他的表情從最開始的委屈到后來我技術(shù)成熟后的享受和自豪。

還有他眉心偏左被頭發(fā)擋住的那顆紅痣,隨著他的呼吸起伏像是一顆為我跳動的小心臟。

啊,他的頭發(fā),都已經(jīng)那么長了啊。

你只用出現(xiàn)就好了

我叫周從。我的女朋友叫莫撻……或者別的什么,這并不重要。

我愛她。

她溫柔、敏感而細膩,她背上有些傷痕,心里的估計更多。

她曾經(jīng)開玩笑地和我說,你看,我的名字是撻,既是蛋撻的撻,也是鞭撻的撻。

她是一個小說家,在她的故事里,她構(gòu)建了屬于她自己的世界,也許那是她的避風(fēng)港。實際上,我不太喜歡她描述的那個世界,但她說她搭建的那座冷漠的城市是因為感染了一種叫做“妄愛”的傳染病毒,所以里面的人都濫情又不真實,習(xí)慣了不深交,也不托付,但故事里的那個“找尋者”女主不一樣,等她遇到了她的男主,那么就可以解除這種病毒,離開那座城市。

如果可以,她也想帶那座城市里別的人一起離開。

我問她,我要背著怎樣的武器才可以足夠強大到成為男主,實現(xiàn)她的愿望。

她說,你只要出現(xiàn)就好了,周從,當我陷入那個城市的時候,你只用出現(xiàn),就好了。

她現(xiàn)在本該是我的妻子,如果不是她生日那天,接到疑似陳見枝的電話就發(fā)了瘋地跑出去,被路口來不及剎車的貨車撞到的話。

她在醫(yī)院時,我打電話去核實,發(fā)現(xiàn)那只是一個詐騙電話。

我的女孩,我知道她一直在等一個電話,即使兒時發(fā)了狠說希望那個拋棄自己的人永遠不要找到自己,卻還是希望自己被找到。

等她醒來的時候——卻還是沉睡的,我是說,現(xiàn)實世界的那個莫撻是沉睡的,她的大腦開啟了自我防備,醒來的是她故事里的找尋者——她陷入了她的城市。

而我,就如我答應(yīng)她的那樣,也出現(xiàn)在她的故事里。

我從家里搬走,住在旅店里,把家里我的衣物也拿起,按她故事里那樣布置她的房間,每個月都雇請一位委托人,去找她幫忙找一些東西,以維持她故事里的設(shè)定,同時希望她能記起一點什么。

聽從醫(yī)生的建議,那些東西與她之間的聯(lián)系越來越緊密。到最后,我以我自己的身份去找了她,委托她幫我找到她自己,一個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存在的人。

我坐在三年前我們一起買的紅沙發(fā)里,竭力控制著自己的心跳和淚水,抽著煙掩飾我的咳嗽,和她侃侃而談她書中那座城市的設(shè)定,再在門口等她臭美地戴上那副她最喜歡的大耳環(huán),是的,她向來膽小,習(xí)慣用張揚的打扮來隱瞞,不管是紅裙子還是大耳環(huán)——它們都陪伴著我們一起穿梭過大街小巷,以及那個菜市場。

菜市場的叔叔阿姨們并不知道她的情況,只知道我們很久沒一起去討人嫌地討價還價了,也許猜測我們吵架或分手了,所以才會在我們終于又一次一起出現(xiàn)在菜市場時極力為我證明清白——

“小伙子的確沒有帶除你之外別的小姑娘來逛菜市場了呢!”他們激動地比劃著,淳樸又善良。

我的姑娘啊,我的姑娘。

你要回來我身邊了嗎?

如果真的有這么一本書

扉頁上寫著,愿你一生遇到的那些所謂的“主動失聯(lián)”人口都不要再腆著臉回歸,身邊只留下始終愿意帶你一起走的人。

就算有一天你一不小心脫離了這個社會,他也會毫不猶豫地陪你一起與世界失聯(lián),在你自己搭建的小世界里,配合你異想天開的規(guī)則,等你喘過氣來,他再攙扶你一起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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