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法人》記者 彭飛 實習記者 周劍波

法務部不僅要會say no，還要說but how。業(yè)務不會平白無故地站到法務的對立面，如果你能幫他解決問題，他肯定念著你的好

“一樣都沒耽誤”，這是李園身邊的朋友提起她時一致的評價。

細算一下，今年剛剛三十出頭的李園覺得自己當初深埋于心的夢想大都實現(xiàn)了，美國律師，香港律師，三十歲前結婚，今年第二個孩子出生，兒女雙全。作為女性法律人，李園努力做到了工作生活樣樣不落。

做到這些，單純運氣并不足以支撐。對李園而言，這要歸功于她快于大多數(shù)人的職場晉升路。二十八歲那年，剛在香港做了一年律師的李園便得到客戶青睞，被推薦到上市公司航美傳媒集團擔任法務總監(jiān)，這讓她成為最年輕的上市公司法務總監(jiān)，團隊中一半的人都比她年長。

四年之后，李園離開航美傳媒，來到汽車之家，擔綱十幾人的法務部。在此期間，汽車之家的股價從每股20美元飆升至100美元，李園始料未及地實現(xiàn)了職業(yè)理想和財富回報的雙豐收，并成為最年輕的市值過百億美元的上市公司法務總監(jiān)。

盡管年輕，但李園的法務管理智慧卻是沿承家學且耳濡目染：“法務部不僅要會say no，還要說but how。業(yè)務不會平白無故地站到法務的對立面，如果你能幫他解決，問題他肯定念著你的好?！?/p>

Say no，but how

李園目前所在的汽車之家是全球領先的汽車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目前日均覆蓋超過3000萬汽車消費人群，市值已過百億美元。

2016年6月，李園入職時，正值汽車之家股東迭代，人事劇烈變動。上任伊始，李園代表新股東的管理團隊與創(chuàng)始團隊進行了一系列的對接工作，親身參與到這場被她形容為“戰(zhàn)爭”的交割中，這讓她深刻地感受到商業(yè)規(guī)則的殘酷與決絕。

目前李園負責的法務部有10人，直接向CFO負責。除了日常法務工作，法務部還會分撥出不少精力用于合規(guī)管理，“因為我們是行業(yè)引領者，是別人效仿的對象，所以我們必須更合規(guī)合法”。

來到汽車之家之前，李園在航美傳媒的四年經(jīng)驗為她積淀下相對成熟的法務管理智識?！昂芏喾▌詹控撠熑硕紩X得發(fā)揮自己的影響力是一項頗具難度的事情，但我覺得首先要學會管理領導的期待值?！?/p>

“法務更像預科醫(yī)生，你應該讓領導認識到，這份工作最大的價值不是事后救濟，而是‘治未病’。把公司的后院看好，確保不出問題，讓業(yè)務部門的人往前沖時沒有后顧之憂，其實就實現(xiàn)了這份工作最大的價值。”李園覺得，區(qū)別于業(yè)務部門的績效直觀可視，法務的工作成績往往不那么立竿見影，它需要時間驗證，“有可能在未來很長時間之后才能體現(xiàn)，也有時候你做的幕后工作永遠不會被人看到”。

“管理期待值并不是不作為，恰恰要求我們做得更多。法務不能只會say no，也要say how?！崩顖@認為，法務首先要向業(yè)務部門展現(xiàn)出自己的專業(yè)度，不要犯愚蠢錯誤，比如做投資協(xié)議卻不寫回購條款，被發(fā)現(xiàn)一次，就會在業(yè)務那里減去很多分。比愚蠢錯誤更不能容忍的是低能錯誤，比如寫錯甲乙方之類的，這種錯誤一次也不能犯，誰犯誰走人。

“對法務而言，不僅要做到讓業(yè)務不把你作為對立面，還要讓他們去信服你，甚至還要給他們培養(yǎng)出做業(yè)務前先主動聽從法務意見的法律意識。”李園覺得，要做到讓業(yè)務部門也有法律意識，就要讓他們感覺到你并非簡單著眼于規(guī)避風險，還要和他們站在一起出謀劃策，給出一套可行的解決方案。

一路遇貴人

李園的幾次跳槽都沒有經(jīng)過獵頭牽線，她笑言這得益于自己一路上遇到了很多“貴人”，這也讓她特別地體會到做人做事均應常懷感恩。

2006年，從中國政法大學本科畢業(yè)，在中國銀行工作一年后，李園便進入君澤君律所，師從著名律師許青林。許律師原來是最高人民法院的法官，做事嚴謹而專業(yè)。在許律師指導下，李園積累下了職業(yè)所需的第一步，并深度參與了大量非訴資本市場案例。之后，李園前往美國天普大學攻讀法律研究生，并取得紐約州律師資格，畢業(yè)后前往香港李偉斌律所。

一年后，李園之前服務的客戶擔任了航美傳媒邀請CFO，便邀請她出任法務總監(jiān)一職。李園有過短暫地動搖，并非對未來工作的不自信，只是覺得在香港律所歷練的時間還不夠，但是CFO的一席話使李園堅定了想法：“如果你未來希望離開律所進入企業(yè)，那么這次是最好的機會，因為即使在律所再歷練幾年，將來回到北京你能找到的最好工作還是上市公司的法總，沒理由放棄這個機會，我看好你?！?/p>

在李園自己看來，年輕并不是什么問題，“領導見多識廣既然敢任用我了，我干嗎不去嘗試呢？況且，我對自己的能力也是有自信的?！?/p>

轉型成為法務總監(jiān)后，李園只經(jīng)歷了一年就適應了這個崗位，并把七個人的法務團隊管理得初見起色。接手法務部之后，李園始終把自己定位成一個服務者角色，“我從來沒覺得自己是領導，我覺得我就是一個幫助大家解決問題的人”。第二年，李園成為這個有著4000名員工規(guī)模的集團公司評出的兩名優(yōu)秀管理者之一。

“大家會覺得我成長得特別快，我覺得主要是我很早就認清了自己。我知道自己不擅長社交應酬拉案源，這種性格在律所未必能做得到合伙人，所以從一開始我就知道相對于律所，自己更適合到企業(yè)內部做法律顧問，后來當機會來臨時我沒有太多遲疑就把握住了?！崩顖@告訴《法人》記者。

四年之后，李園獲得汽車之家新股東平安公司幾位高管的認可，并通過層層面試，正式接管汽車之家法務部。

帶過的法務部門風氣都特別“正”

李園覺得，對一個駕馭全局的法務總監(jiān)而言，律師經(jīng)歷積累下的實操經(jīng)驗是不可或缺的。“律師與法務看待法律事件的不同恰恰在于是否具有商務思維。舉例來說，一個問題出現(xiàn)了，律師更多的是去關注法律風險層面的事，而法務還要考慮到商業(yè)預期，但不可否認的是商務行為背后一定離不開法律風險思維的支撐?！?/p>

盡管在香港只有短短一年的律師體驗，但香港律師業(yè)烙在李園身上的勤奮耐勞的職業(yè)精神和客戶至上的服務意識，讓她至今引以為傲。

李園至今保留著很多律師時期養(yǎng)成的習慣，比如看合同時一定要把它打印出來，拿支筆，逐字逐字地看。這種習慣師承于香港做律師時期的一個合伙人?！安贿@樣做，心里不踏實。從我手里面出去的東西，我都能保證是不出錯的?！?/p>

李園回憶，那時候太拼了，熬夜是常有的事，經(jīng)常掉頭發(fā)，連續(xù)工作十幾個小時也不鮮見。為了每天多睡幾十分鐘，她選擇把房子租在單位附近，香港中環(huán)的房價奇高，她每個月幾乎70%的收入都用于繳納房租。

“一個人一生中吃的苦是恒定的，年輕時候多吃點苦，年長的時候就會少吃點，反之亦然?！崩顖@很早便認清了一些生活哲學，所以在“容易走的路”和“正確但辛苦的路”之間，她會選擇后者。她猶記得，在生第二個孩子臨上產(chǎn)床前幾分鐘還在回復郵件。

“坦白來講，我們部門現(xiàn)在招人時，我更愿意找那些有過高強度工作經(jīng)驗的人。當然我并不是說讓你來就是為了熬夜的，只是覺得有過那種經(jīng)歷的人，你讓他再從事法務工作后會更加舉重若輕?！比缃裨诿嬖嚾肼氄邥r，李園會從一開始就選擇對的人，“我覺得一個人的學習能力與自我提升的意愿特別重要，所以我招人的時候我就會看他是不是一個好學的人，如果靠領導每天催著他那是沒有用的。我希望大家自己有主觀能動性，這比我主動給壓力效果要好?！?/p>

讓李園覺得很自豪的是，其他人對她帶的法務團隊的評價都是很“正”，所謂的“正”就是比較誠實公正。李園坦言，盡管帶領團隊會比單純做法務付出更多，但是法律人天然具備的理性、秩序性會節(jié)省很多管理上耗費的心力。

最近，汽車之家做了一個由多部門參與的前臺員工對后臺員工的評價排名，法務部緊隨人力和行政部門之后，位列第三，也是CFO旗下部門的第一名。這一結果讓李園頗感驚訝，“法務部作為一個經(jīng)?！f不’的部門竟然獲得前三名，這說明大家對我們的工作是發(fā)自內心認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