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湘力,胡 濤,劉小寧,蔡敬宙,柯 姍
(1.廣州市第一人民醫(yī)院,廣東 廣州 510180;2.武漢市兒童福利院,湖北 武漢 430060)
腸易激綜合征(Irritable bowel syndrome,IBS)是以腹痛或腹部不適,大便習慣改變,并伴有一系列胃腸道癥狀及精神癥狀而腸道缺乏明顯病理性改變?yōu)樘卣鞯墓δ芪蓙y性疾病,其中以腹瀉型腸易激綜合征(Irritable bowel syndrome with diarrhea,IBS-D)多見[1]。最近國內(nèi)外一系列重要臨床研究結果認為針灸對治療和緩解IBS-D癥狀有著明顯的成效[2-4],然而其更加深入的分子生物學機制研究還十分有限。
本研究利用Wistar大鼠建立IBS-D模型,并針刺穴位,觀察針刺對IBS-D的緩解作用以及體內(nèi)Nrf2-Keap1-ARE通路表達情況,并利用siRNA技術,沉默大鼠體內(nèi)Nrf2基因,探討此通路在IBS-D的保護作用。
4周齡Wistar大鼠50只,雄性,體質(zhì)量100~120 g,由廣州醫(yī)科大學動物實驗中心提供,所有動物均依據(jù)動物實驗倫理委員會的要求進行實驗。在適應性喂養(yǎng)1周后,50只Wistar大鼠隨機分為IBS-D模型組、藥物致瀉模型+強行應激法(Chronic and acute stress,CAS)刺激組、CAS+針刺組、CAS+針刺+Nrf2 siRNA(Nrf2sh)組和正常組,每組10只。
Bio-Rad CFX96 System PCR儀(美國伯樂公司);0.30 mm×15 mm華佗牌一次性無菌針灸毫針(蘇州醫(yī)療用品廠有限公司);RNAiso Plus試劑盒(日本Takara公司);5-HT、NPY試劑盒(北京百奧萊博科技有限公司);MDA、GSH/GSSG試劑盒(南京建成生物工程研究所);SOD試劑盒(日本同仁化學公司);ROS試劑盒(上海碧云天生物技術研究所);Real-time PCR 相關試劑盒(上海基爾頓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相關Western-blot一抗及二抗(美國Abcom or Cell signaling公司)。
大鼠通宵光照12 h→45℃環(huán)境溫度刺激5 min→飲水剝奪24 h→4℃低溫環(huán)境3 min→鼠尾夾刺激1 min→水平振動(120/min)刺激40 min→食物剝奪24 h,持續(xù)3周[5],獲得IBS-D模型大鼠。大鼠在CAS刺激前1 h灌胃番木液(6 g/kg),其后實施CAS刺激 (模型強化),操作步驟可根據(jù)相關研究[6-7],以獲得藥物致瀉+CAS模型大鼠。
CAS+針刺組:10只,CAS刺激后,根據(jù)李忠仁編寫的《實驗針灸學》選取穴位,雙側取穴:ST25(天樞)、ST36(足三里)和LR3(太沖),針刺深度3 mm,留針30 min,每隔10 min行針1次。
CAS+針刺+Nrf2sh組[8]:10只大鼠,參照Genebank中,鼠Nrf2基因mRNA序列,按照siRNA序列設計原則進行設計:從mRNA中AUG起始密碼下游75-100堿基位置開始,尋找“AA”二連序列,并記錄下其3′端19個堿基序列,選擇G:C在40~55%之間的靶序列。并利用BLAST軟件和相應的基因組數(shù)據(jù)庫比較潛在的siRNA靶序列,排除和其他編碼序列/EST同源的序列,選擇3條siRNA序列和1條隨機對照序列。慢病毒載體構建siRNA,分別設計4對引物并進行體外構建(NFE2L2-HOMO-1498: 5′GCCCAUUGAUGUUUCUGAUTT&3′AUCAGAAACAUCAAUGGGCTT、NFE2L2-HOMO-934: 5′CCCGUUUGUAGAUGACAAUTT&3′AUUGUCAUCUACAAACGGGTT、NFE2L2-HOMO-2226:5′GCACCUUAUAUCUCGAAGUTT&3′ACUUCGAGAUAUAAGGUGCTT和NC-siRNA:5′UUCUCCGAACGUGUCACGUdTdT&3′ACGUGACACGUUCGGAGAAdTdT),額外取Wister大鼠1只,使用微量注射器取對照病毒稀釋液,在鼠尾靜脈處注射6 μL病毒稀釋液,在注射完后12 h、24 h、72 h、7天和14天時,利用RNAiso Plus試劑盒提取腸道組織中總RNA,逆轉錄合成cDNA。利用Realtime-PCR結果選取沉默效果最佳的1條siRNA干擾慢病毒。再進行鼠尾靜脈注射,注射3周后進行CAS刺激和針刺治療。
正常組:10只大鼠,正常飼養(yǎng),無任何物理、化學及其它額外干預。
利用ELISA法檢測5-HT和NPY的表達水平:終末次干預后,禁食12 h,全部實驗組大鼠進行深度麻醉 (烏拉坦, 6 mL/kg, i.p.)。取末端結腸檢測5-羥色胺(5-HT)和神經(jīng)肽Y(NPY)。操作方法嚴格按照試劑盒說明書進行。
末端結腸抗氧化性酶活力和脂質(zhì)過氧化水平檢測:取末端結腸進行蛋白定量,并利用生化試劑盒檢測MDA的含量、GSH、GSSG的含量,利用WST-1法檢測SOD的含量和利用DCFH熒光探針檢測組織中ROS的水平。操作方法嚴格按照試劑盒說明書進行。
利用Real-time PCR檢測Nrf2信號通路基因表達水平:取末端結腸,4條基因的擴增引物見表1,按以下兩步法 PCR 擴增標準程序進行程序的設置:Stage 1:預變性(1 Cycle)95℃ 30 s;Stage 2:PCR反應(40 Cycles)95℃ 5 s~60℃ 30 s;Stage 3:溶解曲線分析95℃ 0 s 65℃ 15 s 95℃ 0 s。反應結束后確認擴增曲線和融解曲線,此外定量時由軟件直接得到Ct值,然后用2■ΔΔCt方法進行分析,制作出標準曲線,從而計算待測Nrf2、Keap-1、HO-1和JNK基因的mRNA含量。
表1 引物序列信息
利用Western-blot檢測Nrf2信號通路蛋白表達水平:取小鼠末端結腸約50 mg,剪碎后加入1 mL裂解液(其中RIPA:PMSF=99∶1),置于冰上充分勻漿,然后將勻漿混合物置于4℃充分裂解2 h,離心15 min(12 000 rpm,4℃)后留取上清。并用BSA法進行蛋白定量,上樣量約為40 μg/μL,電泳1 h后,濕轉法2 h,5%脫脂牛奶封閉,一抗(1∶1000,Cell Signaling)孵育過夜(4 ℃),二抗(兔抗鼠,1∶10 000,4 h,Cell Signaling),其后TBS-T洗脫。將PVDF膜置于吸水紙上吸干水分,而后蛋白面朝上平鋪于玻璃板上,將顯影液均勻而緩慢地澆于膜上,使顯影液布滿整個膜,約5 min后吸干發(fā)光液并將其置于暗盒中,迅速關閉暗盒。根據(jù)顯影情況適當調(diào)整曝光時間,用GeneSnap進行圖像拍攝,隨后可使用Photoshop軟件對蛋白采取半定量分析。目的蛋白的相對表達量為目的蛋白積分光密度/β-actin積分光密度。
使用SPSS 19.0統(tǒng)計軟件包進行數(shù)據(jù)分析,實驗數(shù)據(jù)使用means±SEM(standard error of the mean)表示,采用方差分析(ANOVA)和Student-Newman-Keuls多重檢驗(SNK-test)比較計量資料的組間差異,而計數(shù)資料則采用卡方檢驗(Chi-square test)和Fisher's確切概率法(Fisher's Exact Propability Test)進行統(tǒng)計分析。P<0.05或P<0.01表示差異具有顯著性。
通過針刺療法后,IBS模型組、藥物致瀉模型+CAS刺激組和CAS+針刺+Nrf2sh組的ROS和MDA水平高于CAS+針刺組(P<0.01)和正常組(P<0.01)。其中,CAS+針刺+Nrf2sh組的MDA水平最高,說明IBS與脂質(zhì)過氧化有關,并且在沉默Nrf2的表達后,脂質(zhì)過氧化的水平上升。然而,藥物致瀉模型+CAS刺激組和CAS+針刺組之間的MDA水平?jīng)]有統(tǒng)計學差異,可能是針刺并不是通過抑制脂質(zhì)過氧化來起到作用。在抗氧化酶活性的檢測中,可以觀察到IBS-D模型組、藥物致瀉模型 + CAS刺激組和CAS+針刺+Nrf2sh組的GSH水平均低于CAS+針刺組(P<0.01)和正常對照組(P<0.01),而GSSG水平呈相反趨勢(P<0.01),表明GSH的耗竭現(xiàn)象及低效率的氧化還原現(xiàn)象。此外,SOD作為生物體內(nèi)捕捉陰離子最有效的抗氧化酶,在通過針刺后有較高的活性水平。結果表明:正常組和CAS+針刺組的SOD水平均高于其他組(P<0.01)。這也預示了,針刺可能是通過調(diào)節(jié)抗氧化酶來抑制IBS-D模型中的氧化性損傷。見表2。
表2 各組抗氧化酶活性及脂質(zhì)過氧化水平比較
注:與正常組比較,*P<0.01;與CAS+針刺組比較,#P<0.01
通過針刺治療后,正常組和CAS+針刺組的5-HT和NPY的水平均低于其他組(P<0.01)。其中CAS+針刺+Nrf2sh組5-HT的表達最高,這也表明在IBS-D模型中Nrf2的過度抑制表達可能與過度腸蠕動有關。見表3。
表3 各組腸神經(jīng)遞質(zhì)表達水平比較
注:與正常組比較,*P<0.01;與CAS+針刺組比較,#P<0.01
本研究中,正常組和CAS+針刺組的JNK的基因和蛋白質(zhì)表達明顯低于其他干預組(P<0.01)。因此,在下游的信號通路靶點中也可以觀察到正常組和CAS + 針刺組的Nrf2、Keap-1和HO-1的基因和蛋白質(zhì)表達均與其他干預組有差異(P<0.01)。見表4及圖1。這也與本研究中抗氧化酶水平的趨勢相似。因此,推測IBS-D模型中的氧化應激誘導JNK的過度表達造成了Nrf2的表達抑制,最終促成腸道氧化性損傷。
表4 各組腸組織中Hrf2和相關通路靶點的基因及蛋白質(zhì)表達水平比較
注:與正常組比較,*P<0.01;與CAS+針刺組比較,#P<0.01
圖1 各組大鼠Nrf2、Keap-1、JNK和HO-1的基因和蛋白質(zhì)表達水平比較
IBS-D是一種臨床常見的胃腸功能性疾病,該病易反復發(fā)作,嚴重影響患者生活質(zhì)量。其發(fā)病機制尚未明確,西醫(yī)治療以對癥治療為主,如利用胃腸解痙藥、止瀉藥、瀉藥(便秘型)、腸道動力感覺調(diào)節(jié)藥、抗抑郁藥和腸道菌群調(diào)節(jié)藥物等來進行治療。藥物治療雖然可以取得一定療效,但停藥后易反復,且長期服用不良反應明顯[8]。
國內(nèi)外研究表明針灸對治療和緩解IBS-D有著明顯的成效。有研究者[9]就針灸對IBS-D的治療機理做出了詳細的系統(tǒng)性回顧。認為其作用機制主要分為調(diào)節(jié)腸道蠕動能力、降低腸道的敏感性、調(diào)節(jié)腦-腸軸和神經(jīng)遞質(zhì)的表達、調(diào)節(jié)椎體神經(jīng)元的敏感性、調(diào)節(jié)腸道菌群的比例。雖然,在眾多的研究中已經(jīng)觀察到針灸能夠降低IBS-D的臨床癥狀和改善其生化等指標[10]。然而,基于針灸對IBS-D治療(人群和動物模型)的分子機制研究還非常有限,特別是缺乏探究針灸與具體信號通路之間關系的研究[11]。
轉錄因子NF-E2相關因子2(Nuclear factor erythroid2-related factor2, Nrf2) 是機體內(nèi)一個重要的保護性轉錄分子,廣泛分布于機體的各個器官中。在生理狀態(tài)下,Nrf2以非活性形式存在于細胞質(zhì)內(nèi);當機體處于應激狀態(tài)時被激活,并通過多種途徑來增強機體的抗氧化、解毒、抗凋亡等功能。其中,以Nrf2和抗氧化轉錄元件(ARE)為核心的Nrf2-ARE(Nrf2-Keap-1-HO-1)信號路徑是Nrf2增強機體抗氧化、解毒功能最重要的保護性信號路徑。在某些特定情況下,如:在長期-慢性感染中,細菌脂多糖(LPS)能夠造成組織氧化性損傷(有些IBS的病因也與此極其相似),在Nrf2上調(diào)表達后,能夠協(xié)同性的磷酸化細胞內(nèi)血紅素氧合酶-1(Hemeoxgenase-1,HO-1)的表達上調(diào),共同降低由感染造成的細胞內(nèi)氧化性損傷[12-13]。這些結果也提示了:Nrf2-Keap1-ARE通路可作為針灸治療IBS的重要切入點。
本研究以Keap-1/Nrf2作為分子機制的切入點,結合氧化應激理論,研究針刺通過調(diào)節(jié)此信號通路的表達。經(jīng)本實驗研究發(fā)現(xiàn),經(jīng)過針刺后IBS-D大鼠抗氧化酶活性及脂質(zhì)過氧化水平上升,這提示針刺可能是通過調(diào)節(jié)抗氧化酶來抑制IBS-D大鼠模型的氧化性損傷。同時,針刺治療后,IBS-D大鼠模型5-HT和NPY的表達最高,這也表明在IBS模型中Nrf2的過度抑制表達可能與過度腸蠕動有關,因為5-HT和NPY作為是生物體內(nèi)重要的神經(jīng)信號遞質(zhì)、飽食信號遞質(zhì)和腸蠕動信號遞質(zhì)之一,起到至關重要的調(diào)節(jié)機制和反饋機制[14],但在病理因子的刺激(如凋亡、炎性因子和氧化性損傷)下,過度表達可能會導致生物體體內(nèi)或器官的不正常機能。另外,本次研究中,各組腸組織中Hrf2和相關通路靶點的基因及蛋白質(zhì)表達水平發(fā)生了改變,其中,JNK信號轉導通路是MAPK(Mitogen-activated protein kinase)通路中重要分支,它在細胞周期、生殖、凋亡和細胞應激等多種生理和病理過程中起重要作用[15]。筆者推測IBS-D模型中的氧化應激誘導JNK的過度表達造成了Nrf2的表達抑制,最終促成腸道氧化性損傷。
本研究以Keap-1/Nrf2作為分子機制的切入點,表明了針刺通過調(diào)節(jié)此信號通路的表達,然而,由于基因表達的“空間性”和“時間性”的網(wǎng)絡特征,針刺應用于IBS-D的治療是否還與其他信號通路有關,還需未來更多的研究提供客觀依據(j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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