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周末特約撰稿 刁大明

2018年6月12日，美國總統(tǒng)特朗普與朝鮮最高領導人金正恩實現(xiàn)了具有歷史意義的會晤，達成了明確未來美朝關系以及半島趨勢發(fā)展方向的共識性聲明。毫無疑問，此次首腦會晤將成為相關各方進一步以外交對話方式解決半島問題的關鍵基礎與新起點。

會晤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究其原因當然是經(jīng)歷了65年的對峙與隔膜、如今又彼此陷入“安全困境”的兩個國家終于面對面坐下來，探討“化干戈為玉帛”的可能性與路線圖。東北亞的這塊堅冰一旦開始融化，勢必給地區(qū)與國際局勢帶來一場新局?？赡芡瑯游矍虻脑蚴牵@兩位話題感十足的領導人，一個有太多不確定性而不可預測，一個有太多未知而無法預測，他們之間的對視到底會產(chǎn)生怎樣的化學反應，未來將要為結果買單的世界當然也必須關注。

將近5個小時的一對一會晤、小范圍對話、工作午餐以及聲明簽字儀式，兩國領導人在整個過程中所表現(xiàn)出的順暢乃至水到渠成，的確超出外界想象。而兩人握手告別之后，逐漸釋出的聯(lián)合聲明卻又多少低于外界預期。

聲明太寫意，以至于留白太多。最大的落差可能源自對目前美朝兩國主要分歧的進一步厘清，甚至在無核化、安全保障或者兩國關系任一維度上的具體突破。不可否認，如今的半島局勢難得迎來了各方同步相向而行的積極態(tài)勢，但畢竟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朝核問題的持續(xù)解決、半島局勢未來的和平與繁榮，一定不是過去數(shù)周乃至數(shù)月的各方磋商所決定的，也不太容易在兩國首腦的初見中得到終結解決。也正是因為問題的復雜與艱困，兩國最高領導人的互動才顯得尤為關鍵，勢必成為美朝持續(xù)緩和、共同努力解決相關分歧的重要節(jié)點。更重要的是，雖然聲明中提及的美朝關系、無核化以及安全保障議題，在此前兩國互動中都有談及，甚至有過某種積極表態(tài)，但這次是在兩國領導人的會晤中寫入共識性的聲明當中。這種雙方善意的文件化與共識化，不但是過去不到半年里半島局勢緩和的階段性成果，也將是雙方各層次官員未來持續(xù)推進對話、逐步化解分歧的最重要基石。

本次之后，美朝互動在實際操作中的核心主題，將從努力創(chuàng)造條件、實現(xiàn)兩國最高領導人會晤的突破，轉變?yōu)槿绾温鋵崟畹墓沧R性成果。聲明中的“全面無核化”如何最終實施，就需要考驗雙方的誠意與耐心。雖然如特朗普在會晤后記者會上的表達，美國似乎接受了“無核化”的節(jié)奏需要以所謂“科學化”的標準加以判斷的想法，但這種“科學化”下的時間表以及各階段的“無核化”程度，仍存在很大的懸念。在安全保障問題上，美國將如何提供可以滿足朝鮮合理安全要求、且讓朝鮮信賴的保障，目前亦未有明確計劃。雖然特朗普拋出了停止美韓軍演的意向，但駐韓美軍未來的角色定位還是會因各方利益交織而無法輕易改變。在美朝關系問題上，目前對朝制裁會否將很快解除，和平協(xié)議締結的門檻又在哪兒，美朝關系正?；踔两ń坏奈磥硎欠窨善冢@些具體落實都需要循序漸行地推進。而正如特朗普在記者會上的表達，要“在認定核問題已經(jīng)不是一個因素時”才會解除制裁，又是否指以無核化為目標的極限施壓或繼續(xù)？目前還需要答案。

或者可以說，美朝首腦峰會標志著兩國明確努力方向的上半場驚艷收官，落實的關鍵則要看下半場。必須看到，“下半場”一定是多個攻堅戰(zhàn)的組合，美朝兩國都在化解分歧的具體步驟中面對各種內(nèi)外壓力，甚至還會出現(xiàn)某種程度的摩擦與反復。如果說，上半場的歷史性在于雙方以中方倡導的外交對話方式和平解決半島爭端的歷史性踐行，下半場的主要任務則在于雙方真正以中方提出的“分階段、同步走、一攬子”作為指導原則，在努力實現(xiàn)“雙軌并行”目標的過程中，真正照顧彼此的付出與相互妥協(x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