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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芝岡日記選錄補遺(四)

2018-06-06 16:26鄒世毅
藝海 2018年4期

鄒世毅

一九四九年(長沙)

四月十六日(續(xù))

俗曲中有述及鑼鼓者,如《萬壽歌》:“緊打鼓,慢打鑼,萬壽無疆太平歌”(《霓裳續(xù)譜》)。如《鋸大缸十不閑》:“鑼來鼓往響叮當,萬年永樂又一場”(北平)。如《朱氏割肝》:“鑼要打來鼓要敲,人要從師井要淘。井淘三遍出好水,人從三師武藝高”(蘇州崇本堂木刻本唱書)。如《老媽拜年十不閑》:“鼓靠鼓來鑼靠鑼,聽我把老媽說一說”(北平)。如《十八摸》:“緊打鼓,慢篩鑼,停鑼住鼓聽我說。諸般閑言全不唱,聽我唱回十八摸”(北平青雅山房木刻本)。如《新麒麟送子》:“鑼鼓打得驚又驚,出了京師嚴子陵?!尮拇虻庙戅Z轟,口中唱出唐太宗?!尮拇虻霉捏@驚,唐朝也出……”(蘇州鴻文堂木刻本)。

俗曲中花鼓有《蕪湖、湖陰曲初集》及《霓裳續(xù)譜》各一種,更有《花鼓子子弟》一種,亦與花鼓有關(guān),更有北平《花鼓茉莉花》一種,蓋即【仙花調(diào)】也。

花鼓,蕪湖:(丑、旦打鑼鼓上,丑作身段介)(旦唱)【仙花調(diào)】身背著花鼓,(丑舉鑼跳介)(唱)手提著鑼,夫妻恩愛并不離他(砣)。(合唱)咱也會唱歌,穿州過府兩足走如梭。逢人開口笑,宛轉(zhuǎn)按謳歌。(旦唱)風流子弟瞧,……(湖)。

秧歌,北平:(秧歌)鳳陽鼓,鳳陽鑼,鳳陽人兒唱秧歌。好的好的都挑了去,剩下我們姐兒們唱秧歌。從南來了個小二哥,紅纓子帽兒歪戴著,撒拉著鞋兒滿街上串,家中娶了個拙老婆。提起……(霓)。

茉莉花,北平:身背著花鼓手打鑼,夫妻二人秤不離他(砣)。咱們會唱唱就唱,唱出來小調(diào)人難學。為什么出頭去露面,只因家貧沒奈何。好一朵仙花,好一朵仙花,有朝一日落在家。我本待要……。

花鼓子(一名路旁花,子弟書):身背花鼓上長街,滾滾紅塵惹繡鞋。囊中無錢休買笑,腰間有貨要求財。金資不惜多多付,云雨何難夜夜諧。開眼烏龜高舉步,銅鑼敲響一齊來(頭回尋花)。也不知何方有個……。

楚曲報場,《俗曲總目稿》更有二則。前漏錄,補錄于次:

《魚藏劍》(漢口會文堂木刻本,二本):報場,末上白:列國分爭,費無極毒起淫心,秦楚結(jié)親起判,金頂轎改換朝廷。伍家世代扶主,弟兄二人鎮(zhèn)樊城。專珠(諸)英雄杰士,刺王寮(僚)一命歸陰。眾臣忠心不昧,扶姬光駕坐龍……。

《烈虎配》(漢口會文堂木刻本,二本)報場,末上白:一殿翰林學士,兩榜帽插宮花,三篇文章腹內(nèi)藏,四海名揚可仰。五經(jīng)詩書姓名香,六國封王拜相。七星竟造紫羅袍,八方喜氣洋洋。九宮八卦定陰陽,十演仁信……。

《烈虎配》報場作吉利語,不說劇情,或說劇情在后耳,俟參定。

《探親家》,俗曲所收有《霓裳續(xù)譜》本及北平抄本二種。曲調(diào)有繁簡不同。

《霓裳續(xù)譜》【銀紐絲】(正):鄉(xiāng)里親家,我睄睄親家,思想半晌我沒有什么拿。把人急躁煞。曬干了的茄子拿二十,一盒子干扁豆,一盒曬干絲瓜。葫蘆條兒只在荊籃里挎,笤帚掃帚拿上十來把?!?/p>

北平抄本,【銀紐絲】:鄉(xiāng)里親家瞧親家,思量半日沒什么拿。急躁煞。安春茄子二三廈,一盒子干扁豆,一盒子曬絲瓜,葫蘆條兒荊籃挎,吹帚笤帚十來把,拿到城里瞧瞧親家。我的天兒呀,咳,備下驢……。

四月二十一日(長沙)

龐敏傳兄來彥夫兄家,彥夫兄約晚餐晤談,因與王仲厚道純先生遇。道純先生,彥夫之族叔,在文獻館與況松先生合編氏族志,其見解較李肖聃([1881~1953]學者。原名猶龍,號西堂,筆名星廬、桐園等。長沙人。清末生員。1911年日本早稻田大學畢業(yè)。1913年任梁啟超秘書。其后歷任北京政法專門學校、長沙商業(yè)專門學校、湖南大學教授。北平國學院教授兼文學系主任。抗戰(zhàn)中,嚴辭拒任長沙敵偽維持會會長職。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任湖南軍政委員會顧問。著有《湘學略》、《星廬筆記》、《中國文學史》等)、楊樹達([1885~1956]字遇夫,號積微,晚更號耐林翁。 湖南長沙人。當代語言文字學家。15歲遵父命從湘潭人葉德輝受業(yè),攻讀《說文解字》、《四庫提要》。16歲轉(zhuǎn)入官辦求實書院續(xù)讀經(jīng)史、算學、英文。1905年赴日本留學?;貒笫芷赣诤鲜×⒌谝粠煼秾W校、北京高等師范學校、清華大學國學研究院。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被聘為中國科學院哲學社會科學學部委員,湖南省文史研究館館長。畢生從事漢語語法和文字學研究和教學。長于金石、甲骨和古文字訓詁、音韻及漢語語法、修辭等。30年代發(fā)現(xiàn)形聲字聲類有假借現(xiàn)象,并收集到聲聯(lián)義的例證數(shù)百條。著有《漢書補注補正》、《詞詮》、《馬氏文通刊誤》、《中國修辭學》、《積微居小學金石論叢》、《積微居金文論》等20余種著作;發(fā)表了《形聲字聲中有義略證》、《說中國語文之分化》等上百篇論文?!稘h語文言修辭學》是一部有民族性、科學性、創(chuàng)造性的文言修辭學名著)諸先生為新。王稱楊先生編《藝文志》,如編《四庫全書提要》,過重文字、冊籍大而門類不明,如著者之紹介則當屬之人物志也。惟藝文與著者究不可分,方志以著者屬人物,則藝文存書之目,附以著者之姓名足矣。文獻館之有此失,蓋編者各自為政,不相通也。

自氏族之源流言,其開基之祖有因仕宦移湘者,則前乎此之源流可溯;有因經(jīng)商移湘者,如贛人一衣囊、一雨傘來湘起家,其人在贛蓋一蚩蚩之氓,無依而遠走他鄉(xiāng),又安能詳其家乘,則前乎此之記載非實矣;有因兵亂移湘者,則流離轉(zhuǎn)徙,室家分散,借他人之姓氏者有之,童幼忘所自來擇姓氏者有之,即姓氏可知,前此之家乘則什九不能知也;更有亡命徙湘、變易姓名者,則前此記載,多難究詰,如黃神為莽裔,柳子厚之私言乃如此也。更有苗、瑤歸化,取漢人鉅族之姓為姓者。或更實以傳說,則以韋為韓信之裔孫皆是也。

自人口之分布言,宜于分布各地之一點外更注意其復(fù)合,如一邑之氏族有總祠,則近于聯(lián)宗之例也。如廣東有劉關(guān)張三姓聯(lián)宗之例,則又其例之變。王先生于氏族看法,不免失之整,尚存一自黃帝至今日之完整系統(tǒng)理想,此事理之必無者。

湘戲現(xiàn)存高腔曲牌 山花子 江兒水 大和佛 川撥棹 小桃紅 懶畫眉 寄生草 滴溜子 上小樓 孝順歌 黃鶯兒 四邊靜 貓兒墜 新水令 千秋歲 哭相思 胡十八 桂枝香 駐云飛 沽美酒一江風 駐馬聽 斗黑麻 北賞宮花 點絳唇 畫眉姐姐 園林好 斗鵪鶉 混江龍 油葫蘆 摧拍 鎖南枝 水仙子 下山虎 長相思 香柳娘 縷縷金 得勝令 忒忒令 皂羅袍 水底魚 香羅帶三學士 四塊玉 玉抱肚 耍孩兒 醉太平 一封書 哭皇天 錦堂月 節(jié)節(jié)高 刮鼓令 香柳娘 尾犯序 排歌 甘州歌傍粧臺 五更轉(zhuǎn) 尾犯序 村里迓鼓 太平令 大紅袍 北醉太平 傾杯序 南醉太平 北小桃紅 北朝天子 喜遷鶯 大和仸(音yao,古同佛字) 朝元歌 二郎神 鏵鍬令 清江引 燒夜香 勝如花 山坡羊 蠻牌令 八聲甘州 降黃龍 破地錦 黃龍滾 不是路 金錢花 折桂令 玉交枝 泣顏回 出隊子 朝天子 玉芙蓉 下小樓 解三酲 紅繡鞋 風入松 急三槍 醉花蔭步步嬌 金鎖掛梧桐 玉鶯兒 北新水令 南泣顏回 北上小樓 黃鶯學畫眉 浪淘沙

讀《寧鄉(xiāng)縣志》,共十八部,四十四卷,清同治六年(1866)童秀春等撰。

迎城隍會卷二十四《風俗》:“城隍祭日訂于五月二十八日,慶誕辰也。前期二十六日,出其形象,駕游四門,曰出案。樹旗支傘,訇鼓鏗金,旃檀噴香,硫磺進火,導從之人,各執(zhí)其物,而馳四門。按出本名色,裝演數(shù)十故事,架而迤邐從之,曰迎會。廟中自神殿至兩廊,燈燭燦爛,金碧輝煌,一切鋪張,十倍于天符、火官祭會。二十八日介壽,飲福百數(shù)十筵,演戲自二十五至六月中旬,通計所費不下三千串。”

又:“上元各廟寺醵金演劇,觀者如堵。相傳梨園顧曲,為老郎神,名夢兒,遂禁說‘夢字,爭以‘南柯字代之,至稱‘孟姓為‘南姓。平時皆然,而于上元忌諱尤甚?!卑福怅柮瞎?,形象猙惡;而貴州黑神為南霽云,此孟、南之關(guān)聯(lián),故老郎神為巫神。

又:“立夏分秧插田,盈塍接垅,以酒肴布地,鹽蛋尤夥,歡呼酣飲,歌聲遍繡陌?;蛴幸澡尮墓?jié)曲者,謂之‘打山歌,亦曰‘插田歌。諺曰:‘插田不打歌,谷少稗子多?!贝藢庎l(xiāng)當同治時,猶有擊鼓插秧風習之證。

又,卷二十四《風俗》“里(俚)曲”,《竹馬歌》:上馬揮鞭來望春日,誰是打馬游街人上人?哥,哎喲,窮居鬧市無人問,問不問……,勒馬翻身問路難又難,問了一條大路寬又寬,哥,哎喲,蕩子回頭金不換,換不換……??祚R加鞭趕快行復(fù)行,行了一程明日又一程,哥,哎喲,馬好也須人扎掙,掙不掙……。(共三首。按,同卷,上元日先數(shù)日,兒童秀麗者,扎扮男女唱《插秧》《采茶》等曲,曰“打花鼓”;或跨竹馬,謂之“竹馬燈”,則“竹馬歌”亦花鼓秧歌也。每歌三句,亦間有花腔,而第四句不具,如歌第一首,則第四句當是“富在深山有遠親”。蓋“親”與“春”,人葉也。第四句不具,當是眾人和唱而為金鼓所亂,此秧歌高腔之實例也)。

又《插田歌》:半晴半雨雨晴天,分了新秧好插田。上隴(垅)插得下隴(垅)出,轉(zhuǎn)身一步插秧田,好問東家備酒筵(則其歌之音節(jié)與長沙打山歌同?!皞渚企邸眲t以酒肴布地之謂也)。

又《車水歌》:六月里,熱忙忙,綠楊樹下汗如漿。南風吹得禾兒綠,禾兒靛綠秈兒長。七日懷苞七日出,七日揚花七日黃。揚花時節(jié)南風好,不枉今朝熱一場。車了水,莫歇涼,早粉禾場早補倉,早早收割早完糧。

又《采茶歌》:正月里,是新年,借得金釵典茶園,谷前難似雨前貴,雨前半簍值千錢。二月里,發(fā)新芽,人家都愛吃新茶,個個奉承新到好,新官好坐舊官衙。三月里,摘茶尖,焙茶天氣暖炎炎,媽媽催我春工似白氈。

又《魚苗歌》:魚兒女(汝)命生來好,我到江邊伺候早。篩開野種上了箱,小蓄池中大蓄塘。養(yǎng)成十文難測量,變化蛟龍離本鄉(xiāng),也須知,今朝飼汝鹽蛋黃(同卷,“立夏作池蓄魚秧”。先數(shù)日,道州魚子隨漲至省河,以盆挑負,行歌互答,是日蓄之池,謂之“魚秧”。又曰“魚苗”。至寸許蓄之塘。按,插田,車水,魚苗等歌,均詳述農(nóng)工程序,含工作教育之義)。

又《擔壩歌》:橋上云來橋下陰,望見海底龍現(xiàn)身。黃龍現(xiàn)身早些飛上九天涯,孽龍現(xiàn)身綯住高高鐵樹椏。候這高高鐵樹開花才放它(注云,俗傳許遜治蛟事,謂系蛟鐵樹上,故云。按,寧邑盛楊泗將軍祀典,歌所述當是楊泗將軍傳說)。

四月二十五日(長沙)

甘子憲兄與張壽安兄同來訪。甘就長市人民自保問題相詢,予謂今欲謀一善處之道,第一不當離開群眾,第二當真為社會安全工作,一旦有變,則握有民眾真力量,惟此為自存之道。退避游移,均左計也。甘為工運老宿,前與潤之頗相左,意不自安,乃有此問。壽安久不見,甘去后,乃作長談,午飯后始別去。

五月二日(長沙)

田壽康來,云高百歲(1902~1969,字幼齋,號智云,又名伯綏。出生于北京。1956年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是著名的京劇老生演員。代表作品《追韓信》《徐策跑城》《四進士》《清風亭》等1948年應(yīng)漢口新市場[今民眾樂園]大舞臺之聘,到漢演出,后去長沙)已來湘,在長沙戲院演出,今日登臺,打泡戲為《群英會》,約明日午前在聯(lián)華戲院與高相見。

本市《中央日報》副刊連日登載《瀟湘劇藝話滄?!罚髡吖P名“漢庭”,乃湘劇五大名旦之一,其人為田三嫂之師,今退居含英里,與儲英源極近。因與壽康往訪其人。伊文中談及低腔,如打鼓佬對各種低腔和高腔的曲牌名和行腔法都要知道,拉二胡的要精于低腔和亂彈,低腔要熟悉某戲、某曲、某牌名。是低腔以二胡伴奏也。低腔之名,予首次聞悉。詢之,亦不甚了了,但言曾演《藏舟刺梁》,彼飾鄔飛霞也。

晚與壽康同訪蔣壽世兄,即在其家晚餐,與周茂恂兄遇。飯后論及轄神與元末明初民間立砦自保。茂恂兄說一有力佐證,最可寶貴。彼言陳友諒為攸縣人,鄱陽湖之役,友諒敗死。湘人憤陳死,明兵來攻,乃入砦死守不降,于是明兵屠湘,攸縣、茶陵受禍尤慘。而明代攸縣田糧征收較他處為重,因為友諒故鄉(xiāng)之故也。長沙東鄉(xiāng)有粟、吳二姓為明初土著氏姓之僅存于今者。粟所居名黃蜂砦,亂后余兄妹二人,結(jié)為夫婦,因延其族。吳則故事不可詳焉。又長沙、湘陰鄰接處有鹿角砦,其原名則六個砦,因砦上孑余僅六人也。六人姓氏,今猶可考。因托茂恂兄代為調(diào)查。今長沙人多洪武時自外省移來者。而一姓所有田產(chǎn)無洪武前老契,至山場則并新契亦無之,蓋當時扦定之業(yè)也。

壽世兄論土地公公,亦至有味。鄉(xiāng)村多土地廟,看似零亂,實依山系水源立廟。凡共土地公公之住戶必能守望相助,蓋同坃共汲,呼應(yīng)極便,非同政治分區(qū),出于勉強,故曰:“土地公公,拆不爛也”。共土地之住戶,少則數(shù)戶,多則十馀戶,成一互助單位。其積谷可濟本土地貧家之急。住戶之家數(shù)少,則互助之運用靈便。土地公公所管,為田禾、六畜、人丁,實則由住戶互助之力即可了之也。茂恂兄云,其鄉(xiāng)有父子分居,不同土地。兩土地之居民,新年舞龍,相遇而起斗毆。其子追奔,奔者共父也。父反顧呼其子,子曰,吾不毆汝,但當碎汝所背之鑼。蓋謂鑼為對方土地所有物也。

五月三日(長沙)

午往聯(lián)華戲院赴與高面晤之約,壽康與高來予家,乃相左。高為“南國”(指田漢創(chuàng)辦和發(fā)起的“南國社”及“南國運動”)舊友,在聯(lián)華相見,談二十六年南京舊事。聯(lián)華演劇四隊招待午餐,餐后在聯(lián)華觀《商女恨》影片。歸家極感疲倦。高云,漢口新市場靠門票收入自給。蓋座票捐稅多,門票無此。惟近日無門票收入,故極窘。高原在新市場上演,乃亦不得不行也。周信芳在滬演戲,票價以金元券計,折銀元得八分,而戲院無法停演,故亦極感窘迫。

五月六日(長沙)

晚與二嫂、大成、大功及大溟、大慈、大定觀百歲兄《擊鼓罵曹》《斬經(jīng)堂》劇。

五月七日(長沙)

夜觀演《琵琶記》于湘春園,其節(jié)目為《琴訴荷池》《描容上京》《書館相會》《打三不孝》。初以為認識弋陽腔,當把握其與昆曲相通之點,但弋陽腔之精采處,則在其與昆曲相離之點。弋陽腔《琵琶記》所以有“打不死蔡伯喈”之稱乃不在長腔與雅詞,壽康兄云,其曲詞為民間所習者為《描容上京》“趙氏女離故鄉(xiāng)”一段。今得聽此一段,每一字均聽真無遺,大融、大溟亦均言聽得懂也。其轍為江陽,故能音調(diào)鏗鏘,而詞意復(fù)入情近理。今錄其詞云:

趙氏女,離故鄉(xiāng)。肩背琵琶,手拿雨傘,懷抱遺容,找尋蔡郎。大公叔送我陽關(guān)上,囑咐言詞兩次三番。舍不得大公叔我回頭望,又只見年邁之人兩淚汪汪。把幾句好話對他講,大公叔,你(您)休啼哭,免悲傷。陽關(guān)道上少行走,年邁之人要提防。媳婦此去上京往,早念彌陀晚燒一炷香。一不保佑爹,二不保佑娘,保佑大公叔福壽綿長。我得伯喈回鄉(xiāng)黨,登門叩謝你(您)好恩光;找不到伯喈回鄉(xiāng)黨,大公叔的恩德付與汪洋。曾記得公婆歸泉壤,留下遺囑紙一張。倘若是伯喈回鄉(xiāng)轉(zhuǎn),大公叔打,打他一個三不孝;大公叔你(您)要罵,罵他幾句罪難當。他的爹娘在世生不能夠養(yǎng),死不能夠葬,又不能夠祭奠他一雙爹娘。為子不能夠披麻拄杖,還要我女流之輩孤孤單單、冷冷清清、獨自一人找尋上帝邦。愁只愁,山又高,路又長,兒的鞋又弓,足又小,山高路長,鞋弓足小怎能行上,我的大公叔,何日里才得到帝邦?似這等對景悲、對景傷,對景好悲傷,悲悲傷,愁斷腸,我的淚兩行。

披麻拄杖當是帶(戴)麻執(zhí)杖。

昆劇“三不從”在兩賢相遘中由旦、貼道出,所謂“辭爹不肯聽他話、辭官不可,辭婚不可,三不從做成災(zāi)禍天來大”是也。“三不孝”在《張公遇使》中由張大公說出,隨即以“三不從”作結(jié),所謂“他生不能事,死不能葬,葬不能祭”。 “這三不孝逆天罪大”與“這是三不從把他廝禁害”,“三不孝”亦非其罪是也。而此折中之“三不從”則由李旺與張大公道出之。此后即不復(fù)道。高腔《書館相會》,“三不孝”由趙五娘向蔡伯喈提出張公所言,“三不從”則由蔡伯喈作為答辯。其“三不孝”發(fā)展至“打三不孝”而入于最高峰,從反面逼出“全忠全孝”作一劇之結(jié)束,此地方戲之不寬饒?zhí)?,但比“雷打伯喈”尺度較寬也?!按蛉恍ⅰ敝畯埓蠊珵橐焕狭婀ぐ?,蓋老伶演《琵琶》,例只扮此折之張公以示優(yōu)異,凡大靠生角皆如此也。張大公不作太公,此高腔存元曲《琵琶》原面目處,惟大翁之下,以“叔”字贅之,為不辭耳。又《琵琶》最后一折,原非東嘉之筆,今乃在牛相傳旨之后,闌入“打三不孝”一段,演者重白口,少唱辭,此高腔之蛇足也。

五月八日(長沙)

壽世兄言,陳明仁(1903~1974,湖南醴陵人,黃埔一期學生,中國著名將領(lǐng)、軍事家。1948年10月,應(yīng)白崇禧之請赴武漢就職"華中剿總副司令",1949年初以第1兵團司令官身份率29軍、71軍到湖南編訓,并接管長沙警備司令部,下轄15萬官兵。1949年8月4日,他與國民黨長沙綏靖公署主任程潛發(fā)出起義通電,毅然和平起義。1955年被授予中國人民解放軍上將軍銜)擬分請長沙民眾團體,民眾自保運動將舊事重提。繼四一事件而起之學生運動(1949年4月l號,是國民黨政府代表啟程赴北平參加談判的日子。國民黨反動政府玩弄的假和平、真內(nèi)戰(zhàn)的伎倆,引起了國統(tǒng)區(qū)人民的強烈不滿。他們強烈要求國民黨政府接受中國共產(chǎn)黨的“懲辦戰(zhàn)犯”、“廢除偽法統(tǒng)”等八項和平條件,盡快結(jié)束內(nèi)戰(zhàn),實觀真正的和平。這一天,南京中央大學、金陵大學、戲劇專科學校等十多所學校的6000多名學生,舉行聲勢浩大的示威游行。國民黨軍警在學生們返校途中,大打出手。打死三人,打傷數(shù)百名學生,制造了震驚全國的南京“四·一”慘案。隨之,湖南省工委發(fā)動省城學生萬余人為聲援南京“四一”慘案、爭取真和平游行示威,成立長沙市學聯(lián)),可使社會走向紊亂之路,此時長沙既不易手,紊亂乃非任何方面之所希求。蓋不獨官方不愿秩序紊亂,社會與中共亦不愿有紊亂發(fā)生。故學生游行純是感情沖動,所謂幼稚病者是也。安定在當前為唯一妙藥,故民眾自保在求安定。五一游行,亦工界之失計,官方高壓,所謂安知非福者是?非然者此時已成青黃不接之局面矣。故向壽世兄提出己見,謂自保當以消極為積極,多一自保隊員,則少一造亂分子,壯丁各有所屬,則亂自無由起矣。官方認團結(jié)即倡亂,民眾當今日之勢,則惟有團結(jié),乃能弭亂于無形也。自保運動除是長沙真空乃有必要,故此時不宜露面,使社會平靜如止水,亦即是自保之一種功能。自保隊宜由各單位各自負責組成,不宜參雜混合,恐偶有紊亂發(fā)生,則責任無由自明,此于工作開展當有礙也。今日之積極分子,似于此尚無辨認,安能有人一提醒之。

五月九日(長沙)

與壽康史、伯綏兄同訪湘春園。黃升和、黃元和(楚斌)及鼓師余君。湘戲不能自拯乃為一無法避免之局。近演員多兼營小商,自無馀力顧及藝術(shù)矣。湘戲老宿多秘其傳,故名劇隨名伶俱亡,今所存已無多,奐將有掃地以盡之勢。要之,經(jīng)濟影響生活,生活影響藝術(shù),問題極大,何以傳不秘于往年,劇不亡于昔日,則往世為太平盛世故也。

湘戲有一特點,每一劇之角色分配較能平均發(fā)展,每一角色均有可演之戲,不將表演集中于一名角之身。且在一戲之中,某角由某演出,絲毫不能更變,如介吾(柳介吾,約1851-?,卒年不詳。湘劇名老生。瀏陽人,五云科班出身,以擅演孔明戲聞名,所演《打痞公堂》、《當華山》為觀眾稱道。諺語云:"看了介麻子唱打痞,等于到玉樓東吃酒席")當飾諸葛,大桂云(李桂云,人稱大桂,長沙人,約生于1855年[清咸豐五年]前后。湘劇名老生,新五云班出身,師從前輩名靠姜鐘云。李“貌頗豐腴,做工穩(wěn)練,嗓音寬闊而深沉,能戲極多。尤擅演“關(guān)岳戲”,如《單刀會》《水淹七軍》之關(guān)羽,威而不猛,極能傳情,觀眾驚為天神)當飾魯肅,易地則聽眾不習。由前言之,則分配普遍;由后言之,則習唱專一。故湘戲亦名角制,惟一劇中有多數(shù)名角,如《戰(zhàn)盤河》,則公孫瓚、劉備、趙云、顏良、張飛皆名角也。又如《轅門射戟》,則除呂布而外,劉備、張飛、雷薄,均有戲做,且重點由溫侯向桃園移動,向張、雷相映成趣之方向移動,故場子輕松,變化而不寂寞。較之平劇,生動多矣。

五月十日(長沙)

往長師授課歸后,開始閱長師文卷。此次學生寫論文,但得一文章架子,持論無新意,且不深入。如謂青年思想宜正確,但于正確則不確定含義。如言過問政治,則過問之限度不具論,不明所指為政治活動抑政治理解也。

五月十一日(長沙)

往羅家赴午餐約,晤中央日報記者劉一行、劉逸民。低腔系指高腔中之昆腔言,《藏舟刺梁》有【粉蝶兒】一枝(支),唱法與《碧波潭》【粉蝶兒】同。惟《碧波潭》低腔【粉蝶兒】用嗩吶伴奏,則低腔即北方昆弋班之弋腔,亦即吹腔也。又湘戲有《何乙保寫狀》,為丑角褶子戲,廖鶴齡能演此戲,蓋以身段勝者也。下一出為《打彈鳴冤》,為花臉身段戲,由大花臉飾中軍官,今賀華元(1895~1972,凈行演員。瀏陽縣人,出身藝人世家,十三歲入華興科班,習凈行,工大花,戲路很寬。能戲主要有《審假旨》《摘梅推澗》《下河東》《張橫擺渡》《薛剛反唐》《牛頭寨》《打嚴嵩》等。1958年,當選為中國戲劇家協(xié)會湖南分會主席,曾金貴為其晚年入室弟子)能演之。往年曾觀此劇,今問知大略,仍不詳其故事也。周文湘秋桂(周文湘,1859~1934,別名秋桂,生行演員,江西萍鄉(xiāng)人,出身師承不詳。戲路極寬,高低昆亂俱工。最為人稱道的是官衣、折扇戲如《寫狀三拉》《偷詩趕潘》等,蟒靠戲《黃鶴樓》《臨江會》翎子功極美。有文化,能編新劇和導演新戲,如《元妃省親》《女媧煉石》等,生平授徒不少)在席少保祠演戲,與某姓之妾相識,偕逃往安徽,因妾貲捐知縣。其上司知為秋桂,而不敢必其是,乃默察其舉措。在端茶送客時,秋桂以折扇插頸后衣領(lǐng)中,蓋小生動作也。上司拂袖而入,秋桂自知失儀,亦自劾家居。與某妾坐吃山空。妾去而秋桂回湘,仍登臺演戲焉。(又《碧波潭》有低調(diào)曲牌九枝(支),其中有【新水令】【折桂令】,但不知有【粉蝶兒】否)。

五月十二日(長沙)

宇一二哥抄《新城報》五月十日第三版新聞一則,云:“短棍老師”(指黃芝岡。1926年,任《湖南民報》總編輯的謝覺哉,起用黃芝岡為該報新設(shè)副刊“短棍”欄目編輯?!岸坦鳌睓谀吭O(shè)立的宗旨,主要是配合當時蓬勃開展的湖南農(nóng)民運動,??禽d農(nóng)民、工人、和革命市民的來稿,實名揭露作惡多端的地主、土豪、劣紳,這些人只要被“短棍”點名,必然會遭到農(nóng)會斃命的厄運,俞秩華、葉德輝被農(nóng)會致命就是實例。且常撰短評諷刺時弊,筆鋒犀利,名噪湘城,黃芝岡因此被譽為“短棍老師”)在中共內(nèi)部被目為紅色宣傳煽動家,論地位僅次于陸定一、李維漢,但筆調(diào)之尖刻、潑辣為李、陸所不及。二十馀年,為中共尖刻、潑辣之文字專家,新華社年來有關(guān)各種諷刺、謾罵、過火之宣傳文字大都出其手筆。湘報含沙射影、卑劣、幼稚之程度乃一至于此。

趙恒惕(1880~1971.11,字夷午、彝午,號炎午。漢族,衡永郴桂道衡州府衡山縣人。日本士官學校炮科畢業(yè),同盟會會員。參加過辛亥革命和二次革命。武昌起義后歷任新軍旅長、軍長等職。二次革命失敗后被袁世凱判刑,獲釋后任湘軍師長、湘軍總司令、湖南省省長等職,1922年,曽鎮(zhèn)壓工農(nóng)運動,殺害勞工領(lǐng)袖黃愛、龐人銓)在臺灣被刺,其刺客傳為李仲麟(1886~1920,1916年隨程潛由云南回湘招撫,任招撫使署總務(wù)處長,后任鐵道守備隊司令官。1920年11月25日,在六區(qū)司令任上被趙恒惕殺害。民國1928年國葬于岳麓山)之子。李無子?;蛟埔灾稙樽?。其侄從青年軍,適在臺灣,冤家路窄,趙因致死(此系誤傳)。此在我等,則又了卻一重公案(指趙恒惕1922年鎮(zhèn)壓“勞工會”,殺害黃愛、龐人銓一事,時黃芝岡為勞工會負責宣傳工作的委員)矣。

五月十七日(長沙)

午后往田家,與壽康夫婦同出門,路遇湘戲老伶工彭鳳姣(1882~1952,原名彭詠梧,旦行演員,瀏陽縣人。身材修長,眉目清秀,扮相俊美,人稱“洋菩薩”。與陳雪癯、小桂芬、湯彩鳳并稱為湘劇“四大名旦”,以做工戲《挑簾裁衣》《寫狀三拉》《坐樓殺惜》,蹺工戲《活捉三郎》、大腳婆戲《罵灶分家》《背娃進府》等負盛名。徒弟眾多,彭福娥、鄭福秋、梅福芳等皆為其入室弟子),已頹然一老翁矣。湘伶失業(yè)者,以小貿(mào)營生,某君在八角亭設(shè)地攤,則華興班之旦色也。

五月二十五日(長沙)

湘戲有《不老夸才》,演梁顥故事,即明馮惟敏汝行所撰《梁狀元不服老》改作之戲。更有高腔戲名《杜寶勸農(nóng)》,蓋《牡丹亭》之“勸農(nóng)”折也。又有《趙鵬親榜》,乃一人獨唱之戲?!洞驈楕Q冤》又名《虎囊彈》,與昆戲演魯智深者不同。予憶及有此稱,今從孫君口中證得之。孫君雙云:《昭君和番》,今湘戲不常演矣。

孫名叔明,東鄉(xiāng)清潭人。知醫(yī),能祝由術(shù),習靜坐,談佛理。云:近湘中有習神打者,非張三豐之點穴,乃雜藥物,如蠱。

李調(diào)元《曲話》云:《蕉帕》一記,尾必雙收,則弋陽之派,尤失正體。張福枚云:高腔尾句重唱,則雙收之說可信。此當與用鑼鼓幫腔,同為高腔定律也。張福枚又云:低調(diào)為昆曲之高腔唱出,湘伶亦如此說。

五月二十八日(長沙)

論湘戲的高腔與昆腔從湘戲中能看出弋陽腔與昆腔的錯雜關(guān)系。如同一戲,《贈劍》用高腔,《斬巴》用昆腔;《雙包案》“鬧天師府”中途分別用高腔,“追魚”用昆腔?!肚G釵記》在湘戲中有“拜門”“投江”兩折;《劉知遠》有“單潼臺”“雙潼臺(劉高搶親)”“打獵”“回書”“相會”五折。湘戲亦有“四大戲”,曰蘇、劉、班、伯,“蘇”為《金印記》,“劉”為《白兔記》,“班”為《投筆記》,“伯”為《琵琶記》。吳潤生說。

醴陵燈影戲之案神醴陵燈班供案神老爺,蓋以小龕供神其家。凡供有案神之家,即知其為影戲班也。案神或祀楊泗將軍,或祀其他(它)巫神。人唱影戲還愿,必迎案神,且有病許戲班案神,病愈則酬以影戲者。故戲班乃借案神以售其技。楊泗及其他(它)巫神廟皆曰案。如清塘案、陳塘案是。汪士楷說。

九月八日(北京)

午前與博蘇、虛靜游廠肆(北京琉璃廠古玩書市),廠肆古玩舊書店均兼售肥皂。古玩舊書無生意,不得不改售肥皂,古玩舊書反淪為副業(yè)矣。購《綴白裘》四函,只費云人民幣千六百元(舊版,一萬元等于新版一元),不到大洋一元也。午后與博蘇訪壽昌(指田漢,字壽昌),與李瑞熙兄遇。見茅盾、雪峰,匆匆未與作談。

九月十二日(北京)

午后訪伯韓不遇。在東安市場購《曲苑》一冊,《梨園系年小錄》一冊,《十年來北京戲劇史料》一冊。此皆久求未得之書,乃一時得之。

十月六日(北京)

晚,中蘇友好協(xié)會總會、保衛(wèi)世界和平大會中國分會主辦晚會,在大華戲院演出,時大雷雨,旅舍同人驅(qū)車往觀。節(jié)目為蘇聯(lián)歌舞與中國新歌舞之聯(lián)合演出,極為精彩。歸已十二時,雨止,精神興奮,久乃入睡。

蘇聯(lián)舞之演出有杜金其卡婭、謝爾捷也夫之《瑭·吉珂德》雙人舞蹈及杜之華爾茲,舞姿略相類,初看只能知其同也。紅軍歌舞團之紅軍舞蹈,舞姿多擬卡通,人有謂中國戲出自傀儡者,又安能謂紅軍舞出自卡通?傀儡卡通之動作,模擬自一事,不能必其之所從出,如以此自足而論古代劇史,則陷于機械論矣。又蘇聯(lián)三舞多胡旋舞姿,此在新疆舞中亦不易見到者。

葉揚等集體編導之《慶祝勝利》為一種腰鼓舞。腰鼓舞者乃大秧歌與苗人銅鼓舞之合組,銅鼓舞則曾見戴愛蓮舞之也。就技巧論,中國歌舞究是新創(chuàng),如卡桑切瓦所唱之《夜曲》及《夜鶯曲》,余音真可繞梁;而李波之《翻身道情》,則改秦腔而成,郭蘭英之《婦女自由歌》,則改大鼓而成,余音無繞梁之妙,差可云充棟而已。出院門時,有人贊秧歌舞規(guī)模之大,謂紅軍舞蹈亦難與相比。此特能見其粗,所謂皮相論者是。但規(guī)模亦究不可忽也。

十一月十八日(北京)

《還魂記》《英(臺)(山)伯相別回家》(目次作《同窗記》。是)

(旦)昨日一同玩長江,爭奈他人不忖量。被他瞧破我機關(guān),拜別梁兄轉(zhuǎn)家庭。(生)吾今三載困寒窗,忽聽賢弟叫我,即忙向前問取端的。

(旦)梁兄拜揖。(生)兄弟到來,叫我出來有何話說。(旦)梁兄,我家修書來取俺回去。(生)兄弟,你要回去,我且問你。(旦)哥哥有話請說。(生)兄弟,我與你同窗三載,你晚間不去進面(解)衣服怎的?(旦)哥哥有解。(生)怎么解?(旦)為因母病在床,許下一個單衫愿。衣服上有七七四十(九)度紅絲紐,以此不敢解衣。哥哥,不辭先生,回去吧。(生)就此起程。(夜行船)(生)花底黃鶯聽聲聲,一似喚人游戲東風里。玉勒雕鞍曾治。佳致,日暖風和偏稱,對景尋芳拾翠。(旦)來到這墻頭,有樹好石榴。哥哥送我到墻頭,墻內(nèi)有樹好石榴。本待折與哥哥吃,只恐知味又來偷。(生)來到此間,乃是井邊。(旦)哥哥送我到井東,井中照見好顏容。有緣千里能相會,無緣對面不相逢。(生)賢弟,此間好青松。(旦)哥哥送我到青松,只見白鶴叫匆匆。兩個毛色一般樣,未知哪個雌來哪個雄?(生)賢弟到此間,乃是一所廟堂。(旦)哥哥送我到廟庭,上面坐的是神明。兩個有口難分訴,中間少個做媒人。東廊行過又西廓,判官小鬼立兩旁。雙手拋起金圣筶,一個陰來一個陽。(生)賢弟,來到此間,有一個好池塘。(旦)哥哥送我到池塘,池塘一對好鴛鴦。兩個本是成雙對,前生燒了斷頭香。(生)兄弟,如今來到前面,就是長河。(旦)哥哥送我到長河,長河一對好白鵝。雄的便在前面走,雌的后面叫哥哥。(生)兄弟往日金口不語,今日口嘴這等多。(旦)今日多蒙哥哥好意送我,因此托物比興,遇景吟哦。(生)行,來到此間,又是江邊。(旦)哥哥送我到江邊,只見一只打魚船。只見船兒來攏岸,哪有岸 兒來攏船。(生)兄弟,你還是從大溪過,小溪過?(旦)還從小溪過。(生)既然這等,待我到人家借篙子過來。(旦)暫時分別去,少待又相逢。好笑哥哥真?zhèn)€癡,說起頭來全不知。我本效取趙貞女,連籃帶水不沾泥。(生)兄弟,你就過去了?(旦)哥哥我過來了。(生)水深淺若何?(旦)哥哥送我到江邊,上無橋來下無船。哥哥問水知深淺,看看浸到可字邊。(生)兄弟,我不知道什么可字。(旦)既不知道,回去問先生。哥哥送別轉(zhuǎn)書堂,說起教人淚汪汪。你今若知心下事,強如做個狀元郎。梁兄,我與你相別,有句言語囑咐你,回家時節(jié),千萬到我家來。我有一個妹子,未曾許聘人家。你若到我家來,我對爹爹說,把妹子與你成就一對姻緣,不忘三載之恩,今日就在此分別。與君共學有三春,誰想今朝一旦分。我是一包靈丹你不吃,久后難逢呂洞賓。

【尾聲】謹記河邊分別去,未知何日再相逢。

(《精選于下時尚南北徽池雅調(diào)》卷下層三出)

京都戲園中每逢春秋兩試,士子出場后輒摘其試題及闈卷中字句,編為科諢。道光丙申會試,首題系《“小人閑居”至“而著其善”》 四句。優(yōu)人假作試官者,亦以出題舛誤,致士子鬨于堂,群嘩然曰:“去年鄉(xiāng)試,主司以發(fā)筆有誤被劾,此亦當列彈章?!痹嚬僭唬骸敖窨茣?,欽命四書題尚誤,何有于我?”或詰其故,曰:“原是‘大人閑居為不善,乃誤大為小。原是‘見君而后厭然,乃誤衍一字?!迸e座為之咋舌。此語非優(yōu)伶所能道,亦非優(yōu)伶所敢道,當有陰為教之者,然舌鋒亦太犀利矣。(樂亭史夢蘭《止園筆談》卷三)

雍正間,京師伶人劉三,色藝冠時,獨與李玉州翰林交好。蘇州張少儀觀察為諸生時,封公謫戌軍臺,徒步入京,為父贖罪,一時有三子之稱,蓋云公子、才子、孝子也。沿門托缽,尚缺五百余金,偶于玉州席上言此事,劉慨然曰:“此何難?公子有此孝心,我能相助?!彼毂楦姘嘀腥嗽疲骸爸T君助張,如助我也。”擇日設(shè)席江南會館,請諸豪貴來,已而纏頭而出,一座傾靡,擲金錢者如雨,果得五百余金,盡以與張,而封公之難遂解。聞玉州未第時甚貧,劉愛其才,以身事之。有無名氏詩云:“欲得劉三一片心,明珠十斛萬黃金。一錢不費偏傾倒,妒煞江南李翰林”。(樂亭史夢蘭香厓《止園筆談》卷一)

案:張少儀為蘇州人,李玉州為江南人,設(shè)席在江南會館,故劉當為蘇伶。

小朵兒 小朵兒者,北京著名之花旦也。幼即為人所誤,致有隱疾。……有名連仲者,亦優(yōu)人也,日與小朵兒游,如夫婦。連仲瘦骨支離,至不能堪,乃避之上海。后與德珺如、響九霄契,二人至交也,以小朵兒故而至以性命爭,亦可謂怪事矣。小朵兒供奉宮中,最蒙寵眷。演《賣胭脂》,慈禧太后大喜,戲未畢,即就女裝,太后執(zhí)其手問人曰:“這個小孩兒,到底是女的男的?”(《梵天爐叢錄》卷十四)

十三旦 十三旦,亦花旦也。幼以色藝獨絕,穆宗(清穆宗,清朝第十位皇帝,名愛新覺羅·載淳[1856~1875],年號“同治”。)寵之,一時矜貴無比。及年六十余,齒豁發(fā)禿,頹然一老翁也。然施粉黛,被紈羅,則又婷婷嫋嫋十三余矣?!ㄍ希?/p>

余莊兒 伶人余莊兒,長于技擊,供奉內(nèi)廷,德宗(清德宗,清朝第十一代皇帝,名愛新覺羅·載湉[1871~1908],年號光緒,故習稱光緒皇帝)頗賞之。嘗在大內(nèi)演《十粒金丹》新劇,未及卸妝,輒與帝握手談笑,腰佩倭刀。隆裕后斥其無理,將訴諸太后。德宗懼,逐之出,不復(fù)再召。余驟失寵,困頓無聊。會拳匪事起,兩宮西狩,余走上海。時京師士大夫俱避難,絡(luò)繹而至,沈子封太史與之相識,招之西餐,則豐采依然,惟不復(fù)如向者興高采烈耳。(同上)

十二月六日(北京)

昨日劇本審查會議,楊老(指楊紹萱[1893~1971],劇作家,唐山市灤南縣柏各莊人。曾用名廣譽。執(zhí)筆創(chuàng)作歷史劇《逼上梁山》初稿,并與齊燕銘共同編導,搬上舞臺。建國后,楊紹萱歷任文化部戲曲改進局、藝術(shù)局副局長、北京師范大學教授)論《大名府》,謂舊劇本認盧俊義之被陷由賈氏與李固。其一為女禍,所謂一切均由女子失貞敗事;其一為奴隸背叛主人,是為不忠。新劇本從此兩點脫出,寫李固之投降與燕青之反投降。盧俊義之轉(zhuǎn)向乃一問題,在公堂宜寫出其堅強性格與革命階級之聰明也。

十二月七日(北京)

北路晉戲有《蝴蝶杯》,演胡宴在龜山買娃娃魚事。據(jù)清乾隆武邑秦武《域見瓣香錄》云:“孩兒魚,偃額,頭大如其身,尾小而微圓,無鱗鱲,皮黑,花色似鲇魚,而有四足,前爪四,后爪五,土人呼為娃娃魚,謂其啼聲如小兒也。又謂其能登樹,水硙之下多有之。大者可二尺許,遇大雨水發(fā),多浮出。土人取而食之,肉肥白細嫩,止有脊骨。剁其肉為塊,猶自動。余在兩當數(shù)見之?!狈舵?zhèn)《東齋筆錄》云:“蜀有魶魚,善緣木,有聲如啼兒。即此?!眲t此魚四川、山西皆產(chǎn)之。

十二月二十七日(北京)

常任俠兄午飯時來,云北京民俗學者有彭燕郊、鐘敬文二人。

十二月二十八日(北京)

尤侗以樂府受知順治丁酉,江南場弊發(fā)(指的是清朝順治十四年[1657],歲次丁酉,先后發(fā)生了三次科場舞弊案,分別為丁酉順天鄉(xiāng)試案、丁酉江南鄉(xiāng)試案、丁酉河南鄉(xiāng)試案。江南場弊是指丁酉江南鄉(xiāng)試舞弊案。順天鄉(xiāng)試舞弊被揭發(fā)后不久,又有人奏參江南主考官方猷弊竇多端,以聯(lián)宗的緣故,取中少詹事方拱乾之子方章鉞為舉人。御史上官鉉又奏參江南同考官龔勛出考場后被考生羞辱,事情可疑。順治帝見奏,將主考官方猷、錢開宗和十八名同考官全部革職,令刑部派遣差役將主考、同考以及中試舉人方章鉞等迅速押解來京,嚴行審訊。因為方猷、錢開宗被任命為江南主考時,順治帝曾當面向他們提出過警告,要他們敬慎秉公,倘所行不正,決不輕恕。于是,方猷、錢開宗被正法,妻子、家產(chǎn)籍沒入官。同考官十八人,除已死之盧鑄鼎外,全部處絞刑。舉人方章鉞等八人,各責四十板,家產(chǎn)籍沒入官,父母、兄弟、妻子流徙寧古塔。審理此案的刑部尚書、侍郎等也因"讞獄疏忽",分別受到了處分),有編為《萬金記》者(《萬金記》傳為尤侗所作,乃影射江南鄉(xiāng)試舞弊案,尤同時還著有《鈞天樂》。當時江南科場的正主考名叫方猶,副主考是錢開宗?!度f金記》以方字去一點為“萬”,錢字去邊旁為“金”,隱指二主考姓,“備極行賄通賄狀”?!毒鞓贰芬圆抛由虬?,與一些狗屁不通的舉子一同應(yīng)試,主考官納賄后,把目不識丁者取為榜眼、探花,沈白落第,憤憤死去。劇中的沈白,明顯是尤侗自喻。事情偏偏湊巧,順治皇帝看到了《均天樂》劇本,大動肝火。于是把江南科場主考、副主考以及二十余名考官,全部緝拿進京。對參加考試的全部舉人,一律拉到中南海的瀛臺復(fù)試。瀛臺“四面皆水,一九曲橋板通之”,粼粼水波,陣陣寒意,考官羅列,刑具森布,“每舉人一名,令護軍二員持刀夾兩旁,與押赴菜市口刑場無異”,令眾多舉子噤若寒蟬,“幾不能下筆”。交卷時,又爆出一大新聞,江南文豪、著名詩人吳兆騫竟交了白卷,被朝廷發(fā)配寧古塔充軍),制府以聞,詔命進覽,震怒。臬司盧乃大索江南諸伶雜治之。適山陰御史姜爵南北上,過吳門,征尤侗新劇,同人宴之申氏堂中,觀者如堵。邏者雜其中,疑其事類,馳白臬司,即檄捕諸伶,拷掠誣服。既得主名,將加羅織,且征賄焉。會詔許因公詿誤者,自陳開服。尤侗適遭臬司事,遂北,此事得寢。而盧旋以貪墨置極典,人皆稱快。先是侗作《臨云秋波一轉(zhuǎn)》制義,刻《雜俎》(即尤侗所著文集《西堂雜俎》)中。時學士王熙侍講筵,上偶語及老僧四壁皆畫西廂,卻在“臨去秋波”悟禪,熙隨以侗制義對。上立索抄呈,復(fù)索刻本。上親加批點,稱才子者再。因問侗出身履歷,嘆息久之。命取全帙披閱,他日又摘討蚤檄示學士曰:“此奇文也?!眴栍懈北痉??對曰無。遂遣遍覓坊間不得。適侗在京,至邸攜一冊去。進呈,上大喜,召學士示之,且指學士父崇簡序,以前未見為言。亡何,有以侗《離騷》樂府(即尤侗所著《讀離騷》雜劇)獻者,上益讀而善之,令教坊播之管弦,為宮中雅樂,聞?wù)咂G之。有勸以前事登聞,不但雪冤,當希不次之擢,侗不肯,出京。十七年,上幸南海子,徐公肅元文(侍)。上忽駐馬問曰:“尤侗爾師乎?”對曰:“然?!薄啊段魈秒s俎》有爾序乎?”對曰:“然?!鄙显唬骸半拗靡?。”因稱獎集中文字。又問以“何事降調(diào)?何為至今不出也?”公肅致書侗再來京,侗不肯。有陳老道忞者,號宏覺國師。一日賜座,上嘆:“場屋中士子,有學寡而成名、才高而淹抑者,如狀元徐元文業(yè)師尤侗,極善作文,僅以鄉(xiāng)貢選推官,復(fù)緣事降調(diào),豈非時命大謬之故耶?”師曰:“忞聞之,君相能造命,士之有才,患上未知耳。上既知矣,何難擢之?”上首肯曰:“朕亦有此念。”因命侍臣撿文集中《臨去秋波》時藝共讀之。上忽掩卷曰:“請老和尚下一轉(zhuǎn)語。”師曰:“不是貧僧境界。”時昇首座在側(cè)。上曰:“天岸何如?”昇曰:“不風流處也風流?!鄙洗笮?。見侗《北游錄》。后侗于康熙己未(即康熙十八年,1679)召試博學宏詞,官檢討。(李調(diào)元《淡墨錄》)

文肅不養(yǎng)戲蔣文肅公廷錫,號南沙,常熟人。癸未欽賜二甲第四名進士,官至文華殿大學士。文肅家教甚嚴,從無演戲觴客之事。歿后十年,子孫稍近伶人。至文恪公時,老奴顧升力慫恿之,文恪心動。顧長升而老主人坐堂上責曰:“吾遺訓爾豈不知?乃勸五郎蓄戲子!”見《子不語》(《子不語》,又名《新齊諧》。作者袁枚,1716~1798,字子才,號簡齋。錢塘人,少負才名,能詩會文曉聲,作園于江寧小倉山下,曰隨園,以吟詠著作為樂,世稱隨園先生。為詩主性靈,務(wù)從其才力所至;古文駢體,亦縱橫跌宕,自成一格。著有《小倉山房集》、《隨園詩話》、《隨園隨筆》等書)(《淡墨錄》)

(頁邊記:雖近談鬼,亦知當時大官無不蓄戲子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