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愚

1000億元人民幣是多少納稅人的貢獻？遭到涉稅犯罪侵害而流失，使多少納稅人感到痛心和無奈！

1000億足以讓2107多萬人口脫貧。然而不幸的是，稅務機關權威部門發(fā)布的信息稱：我國每年平均高達1000億稅收因涉稅犯罪而流失。另外全國公安機關歷年打擊涉稅犯罪的情況表明，虛開增值稅專用發(fā)票抵扣、騙取出口退稅的違法犯罪活動最為嚴重。雖然這類違法犯罪活動，屢次遭到強力執(zhí)法機關的嚴厲打擊，但是二十多年來至今不能根除，相反更加猖狂且有恃無恐。

虛開發(fā)票生逢盛世

虛開增值稅專用發(fā)票抵扣稅款違法犯罪活動，在1994年前是不存在的。

1990年初，國家允許個體私營經濟在全國范圍內發(fā)展。這一時期的涉稅犯罪主要表現在偷、逃稅，抗稅和逃避追繳欠稅，以及騙取出口退稅方面，當年全國發(fā)案45萬起。以后每年遞增，到了1994年猛增至166萬多起。為了打擊經濟犯罪，保障計劃經濟加快轉入市場經濟，全國各地公安機關相繼成立了經濟犯罪稽查專業(yè)機構。國家稅務總局在試行“納稅申報，稅務代理，稅務稽查”三位一體的基礎上，對稅收制度進一步調整改革。經過試點后于1994年4月在全國全面實施增值稅改革。為避免涉稅犯罪，保障稅收，對增值稅專用發(fā)票增加了交叉稽查系統。一些不法分子和個別不法企業(yè)采取虛開“大頭小尾”的稅票進行牟利。有少數不法分子采取一套班子，兩塊牌子，只賣不開或者多賣少開等伎倆騙取稅款，不到一年時間，全國發(fā)現違法虛開案件1000多起，其發(fā)展勢頭迅猛異常。

為了遏止虛開違法活動繼續(xù)蔓延，保障稅收健康發(fā)展，1995年10月30日，全國人大常委會出臺了《關于整治虛開、偽造和非法出售增值稅專用發(fā)票犯罪的決定》，規(guī)定對虛開增值稅專用發(fā)票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處二萬元以上二十萬以下罰款：虛開的稅款數額較大或者有其他嚴重情節(jié)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處五萬以上五十萬以下罰金；虛開的稅款數額巨大者，有其他嚴重情節(jié)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無期徒刑，并處沒收財產。還對偽造或者出售偽造的增值稅專用發(fā)票；非法出售、非法購買增值稅專用發(fā)票等，都做了具體規(guī)定。這些規(guī)定對違法犯罪起到了很大的威懾作用，也給稅務稽查和公安機關提供了執(zhí)法依據，違法犯罪因此有所收斂。1996年全國檢察機關共受理涉稅案件47690起。其中虛開1390起，1000萬元以下的280起；1000萬元以上的110起。但是由于虛開抵扣獲得不法利益的巨大誘惑，不法犯罪活動就像看不見的幽靈，在稅收征管中如影隨形，作案方式更加隱密，更加膽大妄為。1995年3月至1997年3月出現了金華縣218戶企業(yè)，虛開發(fā)票65536份，價稅合計63.1億元人民幣。此案抓獲154個嫌疑人和黨政干部24人，涉及全國省市自治區(qū)和單列城市3030個縣28511戶納稅人，號稱“全國第一稅案”。該案被偵破前后，全國各地相繼還破獲了諸如北京陳學明等一大批大大小小的涉稅案件。

從1994年4月到1997年3月三年時間里，全國公安機關共立虛開增值稅發(fā)票案208萬起，占全部涉稅案的56.45%。由此可見虛開增值稅發(fā)票犯罪活動象“洪水猛獸”，嚴重危害著稅收秩序的健康發(fā)展，破壞著國家經濟建設。

虛開犯罪有恃無恐

嚴厲打擊涉稅犯罪，特別是虛開增值稅專用發(fā)票犯罪，成了全國各地執(zhí)法機關一項重中之重的任務。

從1997年開始，公安部組織指揮多次打擊治理虛開、偷稅騙稅和制售假發(fā)票專項行動，截止2004年先后進行了八次之多，共立破案6.8萬起，涉案總金額1512億人民幣。每年立破案都在一萬起左右，連續(xù)七年為國家挽回經濟損失388億元。這個數字還不包括日常破案的成果。

為了嚴厲打擊泛濫成災的虛開犯罪活動，1997年3月14日，全國人大常委會對《刑法》205條第二款進行了修訂，增加了死罪內容，其中對虛開增值稅專用發(fā)票用于騙取出口退稅和制造并出售偽造的增值稅專用發(fā)票兩項設置為死刑。法律生效后，僅發(fā)生在廣東省潮陽、普寧一案被抓獲嫌疑人中，就有15人依法被判處了死刑。雖然這兩條死刑規(guī)定于四年之后被取消，但卻印證了當時虛開增值稅專用發(fā)票的普遍性和嚴重程度。1998年全國公安機關立案偵查經濟犯罪案件5.1萬起。1月至8月立案3.3萬余起，比上年同期增加了23.4%。涉稅金額840億元，是上年同期的3.9倍。

當年全國審計機關向司法機關移交經濟犯罪案4864件。特別是國家提高出口退稅率之后，一些犯罪分子把目光盯上了虛開騙取出口退稅。1999年查破廣東潮陽、普寧的一起特大虛開增值稅發(fā)票騙取出口退稅案，涉及150多個團伙，411個嫌疑人。此案是“金華第一稅案”的6倍。

1999年10月嫌疑人陳學軍等人，經過精心準備后，以28家“三無”公司的名義，從北京海淀區(qū)國稅局領購12300份十萬元版，23100份一萬元手寫版增值稅發(fā)票，先后向全國27個省市自治區(qū)倒賣虛開，價稅合計200多億元。僅虛開十萬版發(fā)票3380份，價稅合計31億元人民幣。

2000年國務院組織國家稅務總局、公安部、監(jiān)察部和財政部等13個強力執(zhí)法機關，抽調人力財力物力，組成代號“807”工作組，對涉稅犯罪“重災區(qū)”明察暗訪。先后檢查了1142家企業(yè)，發(fā)現其中827家是虛假公司。這些虛假公司虛開偷騙稅款的占到98.33%。工作組向全國發(fā)送了一萬份發(fā)票協查函，返回信息有9000多份證實是虛開增值稅發(fā)票?！?07”工作組此次共查出虛開增值稅專用發(fā)票17.4萬份，其中偽造808萬份，票面金額323億元，涉嫌詐騙稅款42億元。

2001年，廣東科學院研發(fā)具有三大類十多個功能，具備識別精度高、錄入速度快、核對和修改方便快捷等特點，處于國內領先水平的“防偽稅控增值稅發(fā)票智能錄取系統”，并向全國推廣使用。當年國家稅務總局開展的“金稅工程”由一期轉為二期工作，要求各地截止2005年8月底前，所有的稅務終端系統完成一機多票改造，以達到業(yè)務真實合法，對方必須是一般納稅人，票、物、資金“三流合一”的目的。同時要求對開票認證、報稅到核稅稽查等環(huán)節(jié)進行全面監(jiān)控，重點對象仍然是增值稅專用發(fā)票。在全國各地公安、稅務機關不斷開展專項打擊虛開犯罪和整治征收征管秩序的情況下，虛開增值稅發(fā)票犯罪活動勢頭絲毫未減。1998年以后幾年里，全國公安機關破案率平均每年遞增20%。2002年達到了7.1萬起。

2002年11月8日，黨的十六大在北京召開，鼓勵個體經濟發(fā)展形成了國策。2001年至2003年黨的十六大召開前后三年時間，全國公安機關共破獲涉稅犯罪3.5萬起。每年遞增27.5%。

2004年7月由內蒙、山西和浙江公安機關聯手搗毀2個販賣增值稅發(fā)票窩點，繳獲發(fā)票6類12種1580本6.46萬份、各類假公章26568枚、防偽貼328張、可開具1002億的半成品10萬多張。

2005年公安部公布十大案例，其中長沙市的嫌疑人虛開增值稅發(fā)票49萬份，票面金額3411.7億人民幣。當年全國公安機關立案7.2萬起，破案6.1萬起，涉稅金額1463億元，挽回損失143億元。2007年全國公安機關立破案7802起，其中虛開增值稅發(fā)票3511起，繳獲假發(fā)票1051萬份。搗毀制假窩點101個。2008年西安破獲代理虛開增值稅發(fā)票特大案件。繳獲15種可開具100億元發(fā)票6328份，40萬銀行現金卡和一大批作案工具。從2003年至2008年全國公安機關共立案偵查59595起，平均每年9932.5起。2010年全國公安機關繳獲假發(fā)票400多萬份。涉案金額200多億，為國家挽回20多個億。

自1997年到2010年，全國公安機關破獲的虛開增值稅發(fā)票抵扣稅款案件數量驚人，涉案人數眾多，具體案情令人怵目驚心，足以表明那些犯罪分子在騙稅活動中膽大妄為，為了牟取暴利有恃無恐，面對《刑法》死刑條款不屑一顧，火中取栗。

虛開犯罪嚴打不滅

2011年2月25日，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十九次會議對《刑法》死刑做了修正，取消了13個罪行死刑處罰條款。其中涉稅犯罪有兩項：一項是虛開增值稅專用發(fā)票，用于騙取出口退稅、抵扣稅款發(fā)票罪；另一項是偽造、出售偽造的增值稅專用發(fā)票罪。

上述法律調整無疑對進一步深化經濟結構改革和促進稅收健康有序發(fā)展是一個長期利好，但事實充分證明，涉稅犯罪分子并沒有因此放慢侵害國家利益的步伐，更沒有停止涉稅犯罪的腳步，有充分事實和典型的代表案例為證：

2011年：山東公安機關破獲一起虛開金額200億元特大案件。涉及12個犯罪團伙60多個嫌疑人，受票范圍14個省市自治區(qū)590多家企業(yè)；北京公安機關8月9日，出動警力組成181個抓捕行動小組，在北京、河北、廣西、山東、甘肅等地，打掉4個虛開增值稅發(fā)票團伙，依法刑拘205人，凍結非法所得5510余萬元和凍結賬戶148個，繳獲印章1000多枚，短信群發(fā)器、稅控機、打票機、電腦、高檔車等大批做案個工具。此案虛開發(fā)票金額28億，受票企業(yè)106家，偷逃稅款4.76億元；10月31日，西安公安機關破獲一起虛開、販賣增值稅發(fā)票案，繳獲可虛開2000億發(fā)票60多萬份，各類假公章2000多枚。

2012年：新疆公安機關截止6月份，全區(qū)破獲24起（其中部督12起）虛開發(fā)票案，抓獲嫌疑人5570人。其中某國際貿易有限公司從2010年至2012年5月，先后向內地22個省市199家企業(yè)，虛開32988份價稅合計51.99億元；3月1日至8月31日，公安部布署全國公安機關開展打擊經濟犯罪破案會戰(zhàn)，僅12天就破獲7000余起，抓獲嫌疑人4000多人。會戰(zhàn)共破獲各類經濟案件1.8萬起，避免稅收流失700多億元。

2013年：上海公安機關經過3個月縝密偵查，抓獲嫌疑人20多個，搗毀虛開窩點10個。查封涉案賬戶1000多個、做案工具30臺件、100多部聯系手機。這個團伙先后向全國28個省市自治區(qū)5900家企業(yè)虛開專票10余萬份，價稅合計44億元，稅款5.9億元；5月—10月，公安部和稅務總局聯手開展打擊黃金市場虛開增值稅發(fā)票專項活動，共同查破10043起，涉案金額519.57億元。稅款入庫率49.28億元。

2014年3月1日新公司法實施后，取消了有限責任公司3萬元注冊資本金，放寬了注冊資金登記條件；取消了一人公司的最低注冊資本要求出資的規(guī)定。改革在很大程度上體現了鼓勵創(chuàng)業(yè)、擴大就業(yè)的政策。截止2017年底，我國個體和私營企業(yè)達到了6579.4萬戶，占市場主體94.8%。這個數字是驚人的，但是任何事物都具有雙重性。在眾多的市場主體中，隱藏的一些不法犯罪分子借此機會紛紛成立了五花八門的所謂公司進行騙稅活動。京津地區(qū)的石某持假農產品退稅、假外貿公司免稅等證明，先后代理160多家“三無”空殼公司，在北京7個稅務分局領購增值稅發(fā)票，倒賣給50多個在京注冊的公司，其中有15個是專門從事代開虛開增值稅發(fā)票的不法公司。不法公司為山東、河北等400多家公司提供專用發(fā)票進行抵扣騙稅，總稅額高達12.7億元。當年3月至年底全國查獲騙稅案9.9萬起。抓獲5818犯罪嫌疑人。全年立破案10.2萬起。抓獲嫌疑人6014個，繳獲假發(fā)票6449份。

打擊涉稅犯罪任重道遠

2015年公安機關把打擊涉稅犯罪重點轉移到黃金市場。在開展專項打擊整治過程中，發(fā)現套取增值稅發(fā)票、代理虛開的上游不法企業(yè)170多個；中游的受票商貿企業(yè)5000多個；下游的受票企業(yè)1萬多個。經過排查3800條重點線索，立案后共破獲2037起。依法刑拘嫌疑人1649個，其中破獲超過億元的黃金票案144起，查補稅款46億元，挽回稅收損失91.4億元。搗毀制造販賣假發(fā)票窩點2678個，抓捕嫌疑人5270個，繳獲假發(fā)票3129萬份。這些成果不包括其他項目虛開。

2016年4月，時任國家稅務總局副局長孫瑞標在武漢市召開部署全國打擊騙取出口退稅和虛開增值稅發(fā)票會議上指出：2015年是近年來查辦的出口騙稅和虛開增值稅發(fā)票案件數量最大多，金額最大，成效最明顯的一年。

2016年公安部、國家稅務總局、海關總署和中國人民銀行，聯合開展打擊騙取出口退稅和虛開增值稅發(fā)票專項行動。僅廣東省就搗毀虛開窩點120個，團伙83個，地下印制假發(fā)票工廠2個。抓獲嫌疑人331個，繳獲假發(fā)票31.8萬份。在開展“颶風行動”中，全省共破各類經濟案件11840起，抓捕嫌疑人30195人，挽回經濟損失29.2億元。

2017年全國公安機關打擊虛開增值稅發(fā)票情況僅舉兩列：一例是5月份，廣東公安機關在公安部督辦下，經過幾個月縝密偵查，在深圳、廣州、珠海、佛山、東莞、中山等6市，同一時間統一行動，一舉搗毀16個空殼公司，抓獲嫌疑人25名。查獲空白發(fā)票、稅控盤、假公章、假合同、銀行U盾等一大批作案工具和臟物臟證。該案有16個虛開窩點，在無任何貨物交易情況下，對外虛開1.9萬份，價稅合計29.3億元。接受他人虛開和自己為自己虛開專票1.4萬份，價稅合計27億元。此次行動共查獲虛開票面金額100多個億，涉及全國27個省市自治區(qū)3000多家受票企業(yè)公司。嫌疑人以收取虛開票面金額4.8—6.5%手續(xù)費，先后從山東、江蘇等地400多家獲取1300多萬元非法所得。這是珠海1980年成立市以來，破獲的最大一起涉稅犯罪案。二例是12月份，茂名公安機關破獲楊家三兄弟為首的特大虛開案，搗毀9個空殼公司，將33名嫌疑人全部抓獲。該案虛開發(fā)票涉及全國22個省市177地區(qū)2643家企業(yè)金額54億元。據統計茂名市警方當年破獲此類案件174起，抓獲333名嫌疑人。

2017年全國公安機關共立案7802起，抓獲嫌疑人6993名，為國家稅收挽回損失360多個億。

2018年涉稅犯罪會向什么方向發(fā)展，對稅收秩序侵害有多大，很難預測。1月3日，剛跨入新一年度，四川綿陽市就破獲一個虛開犯罪團伙，向本地區(qū)和陜西省等外地600多家企業(yè)虛開票面金額4個多億大案。這起全國新年第一虛開案件，雖然不能預示著一葉知秋，卻可以說明虛開增值稅發(fā)票犯罪活動仍然十分猖獗，執(zhí)法機關在嚴厲打擊涉稅犯罪的路上任重道遠，不能歇腳，更不能停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