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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蟒潛行

2018-05-14 07:50徐向林
今古傳奇·單月號 2018年4期
關(guān)鍵詞:上官安康小雅

徐向林

金融時代,在線成交易;詐術(shù)高科技,網(wǎng)盾快洗錢。孤膽特警入蛇窩,舍身臥底破迷案。草蛇灰線尋實證,里應(yīng)外合撒天網(wǎng)。生財有道,投資有方,忌急忌貪;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宜善宜廉!

一、跨國詐騙

金三角是泰國、緬甸、老撾三國邊境交錯的一個三角形地帶。因長期盛產(chǎn)鴉片等毒品,亦被稱為“毒三角”。上世紀(jì)九十年代初,為了打擊罌粟種植及毒品生產(chǎn),我國政府與緬甸、老撾、泰國等聯(lián)合在金三角推行“替代種植計劃”,即以橡膠林、甘蔗林、水稻等農(nóng)作物取代罌粟種植。該計劃得到了聯(lián)合國禁毒署的高度肯定,并以該署的名義在金三角大力推廣。泰籍華人李豐從中嗅到了商機,他與“金三角”民團武裝接觸,擬在“金三角”以推行“替代種植”為借口,套取聯(lián)合國的扶持資金。但扶持資金哪有那么容易被套取,得先做出點樣子,才能“以小博大”,而面子工程需要大量前期資金的投入,李豐沒什么經(jīng)濟實力,到哪兒籌資呢?李豐眼睛骨碌碌一轉(zhuǎn),想到了一個老朋友——唐宏偉。唐宏偉是李豐的老搭檔了,他在清江市開設(shè)了宏偉房地產(chǎn)開發(fā)集團,曾與李豐里應(yīng)外合,以介紹國內(nèi)民工到海外打工掘金為由,騙取了近千萬元的所謂出國勞務(wù)保證金。后來風(fēng)聲漸緊,兩人的合作中止。

2011年初,李豐與唐宏偉電話聯(lián)系上了。唐宏偉一接到李豐的電話,得知李豐“以小博大”的投資計劃后,大喜過望,這段時間,他投資的房地產(chǎn)項目因地段不佳成了爛尾樓,資金鏈中斷,正需要大量資金解困。李豐的電話讓唐宏偉猶如瞌睡碰到了枕頭,兩人一拍即合。

李豐跟他說:“你只要籌到六千萬元人民幣的啟動資金,剩下的事情我來操辦,一旦成功,準(zhǔn)能獲取幾個億的扶持資金?!?img alt="" src="https://cimg.fx361.com/images/2021/05/04/qkimagesjcdhjcdh201804jcdh20180404-1-l.jpg"/>

放下電話后,唐宏偉心里一陣狂喜,但是也犯難——六千萬可不是個小數(shù)目,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債臺高筑,別說六千萬,就是六十萬也拿不出。但再難,沖著幾個億的回報,他還是答應(yīng)了與李豐合作。宏偉集團已因欠債上了銀行的黑名單,從銀行里貸不到款,怎么來錢?唐宏偉眉頭一皺,有了主意,還是干他過去的老行當(dāng)——詐騙。打定主意后,他叫來了得力下屬張強,將替代種植的投資項目及進行網(wǎng)絡(luò)詐騙的計劃和盤托出。

張強聽說要他搞網(wǎng)絡(luò)詐騙,皺起了眉頭,兩手一攤,道:“唐總,這活兒我不專業(yè),沒干過啊?!?/p>

唐宏偉笑著說:“你不精通,就招精通的人來干啊,還有,所有的設(shè)備都是我來投資,你只要幫我把團隊管理好就成。”接著,他又如此這般將網(wǎng)絡(luò)詐騙的套路向張強和盤托出。聽了他的話,張強原先擰著的眉頭舒展開了。

第二天,唐宏偉買來了一輛面包車和一套電子設(shè)備,交給了張強,說:“兄弟,接下來就看你的了。事成之后,必有重賞!”

張強一拍胸脯道:“唐總,您放心,有我出馬,您就在家里等著數(shù)錢吧!”

唐宏偉交給張強的任務(wù),原來是用偽基站實施電信詐騙,而偽基站是電信網(wǎng)絡(luò)詐騙的母體。其原理跟無線電臺的原理一樣,就是有一個信號發(fā)生器,通過電腦等改號軟件,將詐騙短信發(fā)送出去。比如有人收到一條短信:“這里有你男友和美女開房的視頻,請點開網(wǎng)址查看?!比绻泓c開了,手機就會中毒,成為被詐騙分子任意侵入的“肉雞”。偽基站一般裝載在流動的車輛上,具有流動性作案、危害范圍甚廣的特點。

經(jīng)過一番張羅,沒幾日,張強便按照唐宏偉的吩咐,將工作人員招募到位,分別是網(wǎng)絡(luò)通信專業(yè)畢業(yè)的李俊、聲音甜美的靚女王薇、頭腦靈活的街頭混混孫濤。他們被張強一番口若懸河的所謂“財富險中求”洗腦后,一個個像打了雞血般精神抖擻。開始工作后,他們將偽基站的車輛??吭谌肆髁枯^大的百貨大樓附近,操作員李俊就用改號軟件修改成某個國有或股份制銀行的客服號,然后給方圓數(shù)千平方米范圍內(nèi)的市民群發(fā)短信,這個偽基站的發(fā)射功率非常強大,只要在偽基站無線覆蓋區(qū)域內(nèi)的手機,幾乎無一幸免,都能收到詐騙短信。短信的內(nèi)容通常是這樣的:你的銀行卡賬戶顯示在泰國刷卡消費30萬元,銀行卡賬戶涉嫌販毒洗錢,警方正在調(diào)查之中。如有疑慮,請致電本行客服經(jīng)理XXX,聯(lián)系電話:025—12345678(銀行客服號)。

詐騙短信發(fā)出后,接下來就是收網(wǎng)。銀行客服電話早已經(jīng)過編程員的改號軟件操作,電話直接轉(zhuǎn)接到王薇的固定電話上。

王薇接到電話后,就煞有介事地把資金問題放大,然后連哄帶嚇地說:“根據(jù)你反映的情況,你的銀行卡可能被人盜刷了,你得向負(fù)責(zé)此案的王警官咨詢?!?/p>

接著,王薇就“好心”地將對方的電話轉(zhuǎn)接到“王警官”孫濤的手機上。

接進電話后,孫濤就會以“王警官”的身份,先問對方幾個法律問題,然后進行勸誡,若不按照指示來做,警方就會以販毒罪實施抓捕。

如果是小額現(xiàn)金,在對方“聽話”地轉(zhuǎn)了錢后,隨車的張強就安排孫濤下車,孫濤就會找路人甲,給其一百元的好處費,讓路人甲再隨意找路人乙,另給其一百元的好處費,讓路人乙到銀行自助取款機去查詢?nèi)】睢?/p>

如果是大額現(xiàn)金,被騙者的警惕心理會稍強一些。對此,張強就會布局,讓對方在手機上下載手機銀行并開設(shè)所謂的安全賬戶,然后讓對方將錢從銀行卡賬戶匯入他們的安全賬戶。被騙者往往會照著指令去做。他們下載的手機銀行中,已經(jīng)預(yù)先埋設(shè)了手機病毒,用戶的開戶信息、銀行密碼,包括手機動態(tài)密碼,掌控后臺的唐宏偉和張強都會在電腦上一目了然。然后根據(jù)掌握的這些信息,神不知鬼不覺地將安全賬戶上的錢,轉(zhuǎn)進第三方支付平臺,緊接著七轉(zhuǎn)八繞,錢就洗出來了。

從群發(fā)詐騙短信,到一系列的電話詐騙,再到最后的取款、洗錢,整個詐騙全程,唐宏偉并不露面,他與張強保持單線聯(lián)系,現(xiàn)金交款。他讓張強打一槍換一個地方,避免被警方偵破。

這天一大清早,張強又帶著詐騙團隊出來“工作”了。他們把裝有偽基站的車開停到清江國貿(mào)商廈廣場附近,那是清江的商業(yè)中心,廣場四周商店林立、人流如織。和往常一樣,張強在出發(fā)前沒有告知手下人要去的目的地,以防泄密。他親自駕駛著面包車,一路上鉆小巷、繞彎道,七折八拐地來到國貿(mào)商廈廣場。出發(fā)前,張強照例收繳了手下人的手機,到了廣場后,出于“工作”需要,他給了孫濤一部新手機。

偽基站開始工作了,不斷有咨詢的電話打了進來。冒充銀行工作人員的王薇按照套路嫻熟地接聽著電話,她每接完一個電話,就朝孫濤打出“OK”的手勢?!巴蹙佟睂O濤按著事先背熟的臺詞,讓上當(dāng)?shù)氖忻癜刺茁妨鞒檀蝈X。

半個小時后,王薇突然接到一個比較麻煩的電話,她按照詐騙劇本跟對方說:“先生,我是銀行的客服人員,您的銀行卡賬戶顯示在泰國消費六十萬元,請問是您本人消費的嗎?”

那人甕聲甕氣地說:“六十萬就是我在泰國消費的,怎么了?”

這顯然出乎王薇的預(yù)料,詐騙劇本也沒設(shè)計應(yīng)對的“劇情”,她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先生……請問您在泰國……購買了什么?”

那人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我買了毒品,請幫我轉(zhuǎn)接禁毒支隊的王警官,我要自首!”王薇目瞪口呆,不知道怎么回復(fù),小聲地向張強匯報著。

張強沉吟一下后,示意王薇把電話轉(zhuǎn)接給孫濤,側(cè)過身對孫濤小聲說:“這小子找死,你穩(wěn)住他,把他的位置套出來,我通知兩個兄弟修理他一頓,看他還敢不敢打破我們的套路?!?/p>

電話轉(zhuǎn)接過來了,孫濤清了清嗓子說:“我是禁毒支隊的王警官,請問您有什么事?”

“我是毒販,我要自首。”對方換了一個充滿磁性的聲音。

孫濤一愣,慢條斯理地說:“那你直接到清江市國貿(mào)中心的公安分局來做筆錄吧!”

接完電話,孫濤一臉不屑地譏諷道:“一個傻逼,怎么自己打電話來投案自首,我讓他自己去公安局投案去了。我們繼續(xù)工作吧。”

“嗯。”張強默不作聲地點了一下頭,示意其他人繼續(xù)工作。

不久,車窗外傳來一陣警鳴聲。“車上的人都不許動,你們已經(jīng)被警方包圍了?!鼻褰泄簿中虃芍ш犼犻L彭越在面包車的外面厲聲吼道。

正在接電話的王薇一把丟下電話,一臉驚恐地看著張強,嘴巴張成了大大的“O”字。

李俊從電腦上抬起頭,茫然地看著張強說:“啊?強哥,怎么辦?”

孫濤慢慢地移動著身子,低聲地說:“我去車后看看情況?!?/p>

“快,快將儀器拆掉?!睆垙妳柭曄铝?。隨即,他發(fā)動了汽車,猛踩油門,車子如離弦之箭向前沖了一百多米,然后張強又來了個急剎車,強大的慣性作用,使得車上的人都往后面重重地一摔。

眾人還沒有完全爬起來,車子猛地左拐彎。王薇和李俊已經(jīng)被車上的裝置撞得頭破血流。孫濤在慣性作用下,直接被沖向面包車因未關(guān)嚴(yán)而剛剛敞開的右門,身體已從右門摔了出去,幸虧他的右手死死抓著右側(cè)的門框,才不至于摔出車外。車輛的速度極快,如同尾巴上著了火的瘋牛,沖上了車來車往的幸福大街。孫濤被車子拖出了幾百米遠,跑鞋的鞋底已經(jīng)被柏油路面磨破。

一輛集裝箱貨車在面包車前面行駛,張強立即急剎車,鐵皮與鐵皮飛快地碰擦,拉出了一串串炫目的火花。

緊跟其后的警車將面包車團團包圍。彭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拉開面包車的左側(cè)車門,跳上面包車,一把將王薇拖了出來,接著一腳將李俊連人帶小轉(zhuǎn)椅踢了出來??拷姘嚨男叹粨矶希查g就將他們制服了。

突然,面包車的后備廂被高高抬起,后排座的座椅“咝咝”地往外噴射著嗆鼻的煤氣,小火苗已經(jīng)在儀器上面蔓延開來。張強猛打方向盤,車子一個急轉(zhuǎn)彎,快速地向前方正在修建中的高架斷橋沖去。一百米、五十米……車子離斷橋越來越近!

眼看著就要沖下數(shù)米高的斷橋,在距斷橋僅五六米的地方,張強突然打開車門奮力一躍,他跳出車去,身手靈活地沿著斷橋的橋樁竄下斷橋,向早已等在那里的一輛黑色轎車跑去,這是他事先安排好的退路。

張強一邊跑,一邊獰笑道:“我早就防著了這一手,我已經(jīng)坐過八年牢,我不想再吃牢飯?!?/p>

不遠處,傳來了警車的鳴笛聲。尾追而來的彭越帶著刑警看著著火的面包車從七八米的高架橋上掉下去,“轟”的一聲巨響,發(fā)生了爆炸。

這次抓捕行動中,除了張強逃脫外,身手靈活的孫濤也逃脫了。

二、紅蛇探路

從警方的抓捕行動中逃脫出來的張強,并沒有直接去找唐宏偉,他知道只要一露面,勢必被警方盯上,清江他是不能再呆下去了,左思右想,張強決定去找他的姘頭尹美姬。

張強原是一個普通的小商販,大字識不了幾個,但他有拿手絕活——圍獵。他以香港某大富豪公子的身份出席各種服裝展、車展,交朋結(jié)友,出手闊綽,那些漂亮的女模特不知張強的真實身份,被他的金錢開道而迷惑。待時機成熟后,張強便以投資大項目為名,讓女模特帶著她們認(rèn)識的富豪來投資,那些富豪大多與女模特關(guān)系曖昧,出于獵艷討好的心理,他們對女模特所說的“表哥”張強不加設(shè)防,張強也就順利行騙。得手后,他便立即卷鋪蓋走人,上演人間蒸發(fā)。張強的騙術(shù)不僅得到了錢,還騙得了美色,屢試不爽?!澳勰!币兰Ь褪潜粡垙婒_財騙色后,走上了行騙的道路。

那日,逃出來的張強與尹美姬在潤陽接上了頭,一番云雨過后,張強便將唐宏偉與李豐合作的“替代種植計劃”說了出來。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原來,這尹美姬早已加入中國最大的詐騙集團——王蛇詐騙集團,綽號“青蛇”。以團隊協(xié)作著稱的王蛇詐騙集團比一般詐騙團伙更神秘,行事也更為詭異,團伙成員五人全部以毒蛇的名字做綽號,分別是“紅蛇”上官艷、“白蛇”羅莉、“眼鏡蛇”安康、“青蛇”尹美姬、“蟒蛇”郭貴元。他們專門詐騙那些錢來得不干不凈的人,這些人即使識破騙局,也不敢聲張。王蛇詐騙集團正是抓住了他們的這一心理特點,大肆行騙,從未失手。

尹美姬對唐宏偉即將籌措到手的六千萬元,以及他們通過“替代種植”詐騙聯(lián)合國扶持基金的計劃都很感興趣,她對張強說:“親愛的,咱們聯(lián)起手來,把唐宏偉和李豐甩掉,我們干?!?/p>

“就憑我倆干?”張強瞪大了眼睛。這是一個大項目,單兵作戰(zhàn)肯定是不行的!

尹美姬笑著一點他的腦袋,道:“我們王蛇集團來干,你也加入進來?!?/p>

作為“詭道中人”,張強當(dāng)然聽說過王蛇詐騙集團,但他沒想到的是,尹美姬已成了王蛇集團的重要人物。當(dāng)他聽說由王蛇集團接盤時,他當(dāng)然很是興奮。他知道,這一票要是干下來,賺頭可抵他小打小鬧多少年呢!

隨后,尹美姬將“替代種植計劃”告訴王蛇詐騙集團的首要成員“紅蛇”上官艷。但在內(nèi)部討論是否參與這個計劃時,發(fā)生了很大的分歧。

那天,上官艷斜靠在沙發(fā)上,把玩著她養(yǎng)的小寵物—— 一條小紅蛇。上官艷皮膚白皙,一張美麗嬌俏的瓜子臉,頭發(fā)向后扎成一個獨髻,露出寬寬的額頭,顯得很清爽干練。如果不是兩邊的顴骨有點偏高,她整個臉蛋和身材,看上去跟電影明星范冰冰差不多。

在討論時,尹美姬興奮地說:“紅姐,這可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咱們出來混不就是圖錢嘛,冒險試一試,有何不可?”

“尹美姬,你說的什么屁話!圖錢也不能不顧大家的死活吧?”一個戴著眼鏡、頭發(fā)梳得一絲不亂的斯文中年男人不屑地說道,他正是“眼鏡蛇”安康。

尹美姬不買安康的賬,毫不客氣地說:“安軍師真是杞人憂天!那你告訴我,參與這個計劃怎么就不顧大家死活了?”

“參與‘替代種植計劃,稍有不慎,就是涉毒啊。我們王蛇集團行走江湖,以詐騙最為專業(yè),即使落網(wǎng)頂多也就是坐牢而已。如果涉毒了,被抓起來,直接判死刑!我認(rèn)為我們沒必要冒這么大的風(fēng)險。艷姐,你看怎么辦吧?”安康也不搭理尹美姬,轉(zhuǎn)而征詢上官艷的意見。

上官艷聽了問話沒有立即表態(tài),而是問臉膛黝黑的“蟒蛇”郭貴元道:“貴元,你看呢?”

郭貴元看了看安康,說:“我覺得安康說得有道理,這個風(fēng)險太大了?!?/p>

“你的意見呢?”上官艷將征詢的目光轉(zhuǎn)到了“白蛇”羅莉身上。

羅莉模棱兩可地說:“這個得好好合計合計?!?/p>

“上次我們可是在金三角吃過一次虧,幾個小兄弟也丟了命,而且最近風(fēng)聲這么緊,我覺得……不趟這渾水為好?!卑部涤行┘蓱劦卣f。

尹美姬故意揶揄他道:“安軍師莫不是被那些黑皮佬嚇破了膽吧?”說罷,旁若無人地大笑起來。

“尹美姬,你什么意思?”安康氣得渾身發(fā)抖,拍著桌子吼叫。

“怎么著,你還想干架?”尹美姬早就看安康不順眼了,她亮出姿勢,擺出一副隨時打架的架勢,只要安康一動手,她有信心幾拳就能把安康打趴下。

郭貴元與安康的私下關(guān)系甚好,一聽尹美姬對安康出言不遜,他的火爆脾氣上來了,沖尹美姬罵道:“你個小婊子,老子早就想干你了,就你那枯瘦樣兒,吃得消老子嗎?”

尹美姬素來瞧不起四肢發(fā)達頭腦簡單的郭貴元,她挑釁地沖郭貴元說:“有種我們過過招?!?/p>

“過就過,誰怕誰啊?!惫F元說著,就來了招“黑虎掏心”直奔尹美姬打去。尹美姬雖說身體瘦瘦單單,但她練過多年的跆拳道,身手靈活,她扭身一避就避過了郭貴元的拳風(fēng),兩人在室內(nèi)閃轉(zhuǎn)騰挪,大打出手,幾個回合交鋒下來,兩人的功夫不相上下,一時沒分出勝負(fù)來。

兩人斗得正歡,郭貴元冷不防被落地臺燈的電線纏住了腳,被絆了一下,尹美姬抓住郭貴元踉蹌的機會,她左腳蹬地,右腳彈過頭頂,一個漂亮的劈腿,結(jié)結(jié)實實地砸中郭貴元的頭頂。郭貴元粗壯的身子失去了重心,“砰”的一聲,立即倒地。尹美姬仍不放過他,她身子輕盈地展開飛旋腿,一條腿騰空而起,帶著風(fēng)迅捷而準(zhǔn)確地直奔郭貴元的脖頸砸來。

關(guān)鍵時刻,一直斜靠在沙發(fā)上的上官艷接完了一個電話后,猛地來了一個漂亮的翻轉(zhuǎn)回旋,說時遲那時快,在離郭貴元脖頸處幾公分的地方,她的腿恰到好處地架住了尹美姬砸下來的腿。

郭貴元就此逃過了一劫。

“住手!”上官艷猛喝一聲。

尹美姬聽話地收了腿,一臉不屑。

郭貴元借機一個翻滾,鯉魚打挺彈跳起來,他雙拳緊握,還想找尹美姬拼命。

上官艷喝了一聲:“有完沒完?”她的聲音透出冷冷的威嚴(yán)。

別看郭貴元莽撞沖動,但他一直怵著上官艷。聽得上官艷一聲喝叫,他松開了拳頭,不過仍不服氣地指著尹美姬道:“今天讓你僥幸占了上風(fēng),總有一天要你好看!”

尹美姬冷笑兩聲,做了一個鄙視的表情,然后一屁股坐進沙發(fā)玩起了手機,不再理會郭貴元。

上官艷完全掌控了局勢后,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這個計劃魏先生讓我們參與,但是要先探清情況,我明天去宏偉集團摸摸底,等我回來了,安康你再根據(jù)情況制定計劃。”

上官艷一錘定音,眾人只得聽從。

宏偉大廈門前一左一右擺放了兩個威武的石獅子,在宏偉房地產(chǎn)開發(fā)集團大招牌旁邊,一溜掛著宏偉置業(yè)公司、宏偉裝飾公司、宏偉典當(dāng)行、宏偉投資管理公司等小招牌,這些用“宏偉”二字打頭的招牌,都是宏偉房地產(chǎn)開發(fā)集團旗下的產(chǎn)業(yè)。

宏偉大廈一樓大廳擺開了一長溜的辦公桌,桌前擺放了兩整排“橡膠林替代種植項目”的易拉寶海報,海報上除了將聯(lián)合國禁毒署推行的“替代種植計劃”大書特書外,還有就是“零風(fēng)險投資,高收益回報”等蠱惑人心的廣告語。

唐宏偉安排了數(shù)個身著職業(yè)套裝的美女工作人員在接受咨詢和收款開收據(jù)。不時有三三兩兩的人過去詢問這個項目,有人甚至直接帶現(xiàn)金來交存。

唐宏偉的非法集資詐騙有兩個“爆點”,一個是打著投資理財?shù)幕献痈呦⑾嗾T,年息開到了20%,更絕的是,投資者交錢的時候,就可以領(lǐng)走一年的利息,比如有人來交存10萬,當(dāng)場就給予2萬元的首年利息回報。

另一個是“消費返利”,唐宏偉將宏偉集團賣不出去的爛尾樓與替代種植項目整合在一起,即購買爛尾樓一套,購樓款就充當(dāng)替代種植項目的投資款,同樣能領(lǐng)取20%的年息。當(dāng)然,那些爛尾樓在宣傳的時候,相當(dāng)“高大上”。除非對宏偉集團知根知底,一般市民真看不出來那是爛尾樓。

宏偉集團小型會議室里,一抹陽光從未拉嚴(yán)的窗簾縫隙里鉆了進來,斑斑駁駁地灑進室內(nèi)。唐宏偉神情悠然地坐在辦公桌前。

坐在唐宏偉對面的就是身材火辣、氣質(zhì)動人的上官艷。她蹺著二郎腿,臉上略帶傲慢的神色。此次前來探唐宏偉的底,她是以“高進集團”總裁的身份走進宏偉大廈的。

唐宏偉喝了一口茶,笑道:“上官小姐,投資這個‘替代種植計劃可是一本萬利。這么好的機會可一定不能錯過。”

上官艷放下手中的項目策劃書,蹙著眉頭,不緊不慢地說:“唐總,我是老朋友介紹過來的。這做有價值的投資當(dāng)然好,對這個‘替代種植計劃,我是放心的,可是我聽說你們宏偉集團資金鏈出了問題,把錢融資給你,我有點兒不放心,請問你拿什么做信用擔(dān)保?”

唐宏偉似乎早就料到上官艷的這一問,他隨手遞過去一份房屋產(chǎn)權(quán)證,笑道:“宏偉大廈的產(chǎn)權(quán)證,至少值八千萬。怎么樣?八千萬的抵押物融資你三千萬,這筆生意不會虧吧?”

上官艷拿起產(chǎn)權(quán)證看了看,隨后又打開隨手帶來的筆記本電腦,打開網(wǎng)站,到網(wǎng)上去驗證產(chǎn)權(quán)證。唐宏偉嘿嘿一笑道:“怎么,不信任我?”

上官艷打起了哈哈,道:“親兄弟明算賬嘛,咱們做生意的,先小人后君子吧。”

唐宏偉不露聲色地招呼道:“來來來,邊查邊喝茶,這可是地道的大紅袍?!?/p>

不一會兒,驗證結(jié)束。上官艷微微一笑道:“唐總,這產(chǎn)權(quán)證貨真價實,你要投資項目,我全力支持,不過,這利息……”

“月息一分,期限一年。三千萬投進來,期滿可連本帶息拿回六千六百萬,怎么樣,可以吧?”

“好,一言為定,咱們簽好手續(xù),過幾天我安排財務(wù)給你打款。”說完,上官艷起身離開。

看著上官艷的背影淡出了視線,唐宏偉嘴角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那個產(chǎn)權(quán)證是他仿照真產(chǎn)權(quán)做的一批仿制品之一,上面的編號都是從真證上套用過來的,所以在網(wǎng)站上輸入編號查不出真假。他已用這批產(chǎn)權(quán)證“一女多嫁”,融了不少資,這次又有人上當(dāng),他當(dāng)然十分開心。他掏出一支煙,正準(zhǔn)備點上,這時,手機響了,是一個陌生號碼打進來的。唐宏偉摁下接聽鍵,里面?zhèn)鞒鲆粋€陌生男子急促的聲音:“唐總,我是張強的手下孫濤,現(xiàn)在我和張強都被通緝了,你可得救救我啊?!?/p>

一聽到張強的名字,唐宏偉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冷冷地說:“你找錯人了。”自那日案發(fā)后,張強逃跑被通緝,在這風(fēng)口浪尖上,他可不想節(jié)外生枝。

孫濤急忙道:“唐總,不會有錯的,這個號碼是強哥給我的,我和他是拜把子的兄弟,我們弄來的散錢有二十多萬在我手上,我想當(dāng)面交給你?!?/p>

唐宏偉還是放心不下,慢條斯理地問道:“俗話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兄弟有這么多錢,怎么不遠走高飛啊?”

孫濤說:“唐總,你所言極是。這筆錢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我現(xiàn)在是警方通緝的對象,一旦使用這筆錢,勢必會引起警方的注意,那豈不是死路一條?我從強哥那里得知你們在投資‘替代種植計劃,聽說一本萬利呢,我這也想入股。唐總生意做得大,跟著您混,那還不是前途一片光明啊?!?/p>

聽完這話,唐宏偉對孫濤有了些許好感。不管怎么說,孫濤手上有筆款子,蒼蠅腿也是肉啊。他略一沉吟,答應(yīng)道:“你來我辦公室吧?!?/p>

放下電話,唐宏偉出了一趟門。回來時,他邊打著電話邊往宏偉大廈走。突然,從后面沖出一伙人,一個裝扮怪異的中年男人身上竟然掛滿了小鞭和天地炮。那人沖上來一把就抱住了唐宏偉,大聲嚷道:“唐宏偉,你今天不把錢退給我們,我就與你同歸于盡!”

唐宏偉猝不及防,愣住了,手上的電話也來不及掛,顫聲道:“兄弟,有話好好說嘛!干嗎動不動就要生要死的?”

“姓唐的,我老婆就是聽信了你的狗屁投資計劃,把我們家的房子都賣了來投資。臭婆娘,竟然敢動老子辛辛苦苦掙錢買的房子,我打死她,你要是不把錢還出來,我就讓你死!”中年男人面目猙獰,目露兇光。他掏出一個打火機,作勢要點火。

危急之中,一個年輕人突然從左側(cè)“呼”地沖了過來,飛腿踢掉中年男人手上的打火機,一把推開唐宏偉。轉(zhuǎn)眼工夫,他便三拳兩腳將中年男人擊倒在地,連連告饒。

唐宏偉正欲將中年男人交給保安,卻不小心點燃了他身上的鞭炮。小鞭噼噼啪啪地炸開了,中年男人嚇得尿了褲子。

年輕人又是一個箭步,沖到中年男人跟前,迅疾用手撕開那人的夾克衫,朝無人處狠勁地一踹,將夾克衫踹了出去。剛做完這一系列動作,小鞭已引爆了夾克衫上的天地炮,天地炮有往天上躥的,有往四面八方躥的,嚇得四周的人抱頭亂竄。

“噼噼啪啪”一通亂響后,鞭炮燃放完畢。十多名保安就勢上前,將前來鬧事的人群驅(qū)散。

唐宏偉定了定神,仔細地看了看眼前這個壯實的年輕人。

“你是誰?”唐宏偉邊走邊問。

“唐總,我就是孫濤?!蹦贻p人答道。

唐宏偉停下了腳步,上上下下打量了孫濤一番:他二十多歲,身體健壯,頭發(fā)染成了金黃色,一臉的痞相,手臂上還有文身。

“錢呢?”唐宏偉問。

孫濤掏出一張銀行卡,在唐宏偉面前揚了揚道:“都在這張卡里,二十萬,一分不少。”

唐宏偉欲伸手拿卡,卻被孫濤快速地避開,壞笑道:“唐總,這錢給你了,你得收留我?!?/p>

“好說?!碧坪陚ヒ残α似饋?。他再次伸手過來取卡,孫濤將卡交給了他。為驗證里面是不是有錢,唐宏偉將卡拿到一個POS機前,刷了一下,然后問:“密碼呢?”

孫濤上前,在POS機上輸入了密碼,上面顯示果然有二十多萬元。唐宏偉收好了銀行卡,對孫濤說:“我看你講義氣,身手也不錯,我身邊正急缺人手,從今天起,你就做我的私人助理吧。”

“好的。”孫濤點頭哈腰地答道,“唐總,從現(xiàn)在起,你叫我干啥我就干啥!”

三、群蛇斗魔

一周之后,上官艷再次來到唐宏偉的辦公室。

唐宏偉不在,已是他助理的孫濤迎上前來。上官艷一看孫濤,愣了一下,孫濤的帥氣讓她心里一動。孫濤問:“唐總出去辦事了。您是?”

“我叫上官艷,高進集團的總裁。唐總既然不在,那我就先告辭了?!闭f著,她目光掃視到辦公室里裝有攝像頭,為防露出馬腳,她不便多言,朝孫濤拋了個媚眼,轉(zhuǎn)身離去。

當(dāng)天晚上,孫濤回到家,卻發(fā)現(xiàn)有人在等候。

昏暗的燈光下,孫濤立馬認(rèn)出眼前的這個妖艷女子正是上官艷。

孫濤一臉驚愕地問:“上官總裁,你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我沒走錯,你叫孫濤吧?”上官艷揚起笑臉看著他,“坐這兒,我們聊聊。”

孫濤感到好笑,這明明是他的宿舍,上官艷卻喧賓奪主,成了女主人似的。他正準(zhǔn)備往沙發(fā)上坐,突然發(fā)現(xiàn)面前的茶幾上有一條體背為紅褐色的蛇正向他蠕動,孫濤心里直哆嗦,他怕蛇。

上官艷見狀,得意地笑了幾聲。只聽她呼哨一聲,那紅蛇便回到上官艷的跟前?!皩殞毬犜?,這是我的朋友,要有禮貌哦。”上官艷跟紅蛇說了幾句話,好像還要讓紅蛇跟孫濤打招呼似的。

孫濤不客氣地問:“上官總裁,你自己光顧我的家就夠了,怎么還把蛇帶來,你到底想干嗎?”

上官艷沒回他,拿起一個厚厚的布袋,召喚一聲:“寶寶,進來?!蹦羌t蛇就乖乖地鉆進了棉布袋??磥?,上官艷對紅蛇的調(diào)教,已到了爐火純青、出神入化的地步,令孫濤眼界大開。

上官艷收起了紅蛇,孫濤的膽子壯了。他追問上官艷:“你是怎么進來的?”

“哈哈,我可以這么說,天底下就沒有我不能進去的地方?!鄙瞎倨G得意地說。

“那上官總裁深夜來此有何貴干?”

“你就叫我艷姐,別叫我上官總裁,聽著別扭?!鄙瞎倨G故意裝嗔,其實是套近乎的態(tài)度。

孫濤沒按上官艷的意思叫她艷姐,他還是問:“上官總裁,你找我什么事?”

上官艷不滿地看了他一眼,一字一頓地強調(diào)道:“讓你叫艷姐,你必須叫,否則我不理你。”

“好吧,艷……姐,你來干嗎?”為了將談話進行下去,孫濤只好順從上官艷。

“怎么,你就這么拒絕美女?!鄙瞎倨G撒起嬌來,身子往孫濤這邊挪了挪,一雙不安分的手在孫濤的腿上來回?fù)崦?/p>

經(jīng)她這么一撩撥,孫濤說話也顯得局促不安了,他忙說:“艷姐,你找我究竟有啥事?”

上官艷往孫濤身邊靠了靠,她呼吸的聲音孫濤幾乎都能聽到。她附在孫濤的耳邊說:“我就是想來問你,唐總的‘替代種植計劃真有投資價值?”

“這個我可不知道。”

“帥哥,你可別瞞我,你可是他的貼身保鏢??!”

孫濤一驚,隨即壞笑道:“我跟著唐總也才不久,這個‘替代種植計劃我是知道的,我投奔唐總也是沖這個項目來的。唐總已經(jīng)籌集到了幾千萬的資金,正在聯(lián)系金三角那邊的李總來取資金呢。”

“哈哈,不錯嘛!”上官艷表情很浪地摸了摸孫濤的臉,繼續(xù)問道,“他們何時過來取錢?”

孫濤想了想,道:“具體時間和交款方式,唐總還沒有敲定,但我聽他說,取款需要陰符?!?/p>

“陰符?什么陰符?”上官艷急切地追問。

“那我可不知道了?!睂O濤兩手一攤。

上官艷意識到自己太著急了,連忙轉(zhuǎn)移話題道:“哎,我這小寶寶會跳舞呢?!闭f著,又把紅蛇從棉布口袋里放了出來,她輕輕地吹起了口哨,那紅蛇果然和著節(jié)拍在茶幾上舒展身姿、搖頭晃腦起來。

她見孫濤遠遠地躲避著,心知他怕蛇。她又打了一個呼哨,那條紅蛇揚身一躥,就躥到了上官艷的手心,上官艷把它再次放進了棉布口袋,收好了紅蛇,從坤包里抽出厚厚的一沓錢,往茶幾上一放道:“這是給你的一萬塊酬勞費,以后你給我們提供信息,還有重賞。今晚的事,你知我知,一定不許對外講!”

孫濤哈哈笑道:“艷姐真爽快,我一定不會對外人說的?!闭f著,他一把接過上官艷手上的錢。

上官艷身子一滑,迅速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正色道:“今晚我還有事,咱們后會有期?!闭f罷,轉(zhuǎn)身離去。

上官艷從孫濤的口中,確認(rèn)了“替代種植計劃”后,王蛇詐騙集團立即展開了行動,他們要從源頭上把大項目給接過來。主意已定,上官艷與安康聯(lián)合制定了詳細的行動計劃,要騙取唐宏偉手中的巨資,首先要從李豐手上拿到“陰符”。安康也經(jīng)過多方打聽,得知李豐為了推進“替代種植計劃”,用重金在金三角收買了當(dāng)?shù)氐囊粋€小型民團武裝,占據(jù)著“金三角”的湄公山。事不宜遲,這些人當(dāng)即乘飛機飛往云南邊境,當(dāng)天晚上,上官艷帶著幾名手下乘坐一艘小汽艇偷渡出境,于次日清晨抵達李豐團伙占據(jù)的山頭——湄公山。臨出發(fā)前,上官艷特別囑咐尹美姬把張強叫上一起去湄公山。

此時晨曦微露,東方漸白。綿延的湄公山像一條巨龍橫臥在金三角的湄公河南岸。放眼四望,四處皆被綠色的原始山林染透。半山腰上,罌粟綻放出紫色的花朵,散發(fā)著誘人的魅力。

上官艷等人到達山腳下后,她做了簡單的分工?!扒嗌摺币兰ж?fù)責(zé)看管小汽艇,隨時做好撤退接應(yīng),“眼鏡蛇”安康、“蟒蛇”郭貴元跟她上山,張強負(fù)責(zé)望風(fēng)。

幾個人沿著一條蜿蜒的小山路爬上山,快接近李豐的營地時,上官艷安排郭貴元在山林中就地隱蔽,負(fù)責(zé)用無人機偵察著山上的一舉一動。這是一架四懸翼無人機,機上除裝備有攝像頭外,上面還捆綁著毫秒延時電雷管。上官艷給郭貴元下達的任務(wù)是,一旦聽到山頭槍響,無人機就要低飛到李豐的營地瞬時引爆。

布置妥當(dāng)后,上官艷與安康繼續(xù)上山。臨走前,安康給了郭貴元一個大旅行袋,里面裝著一套翼裝飛行服。他對郭貴元道:“引爆無人機后,你立即上山,穿上它往山后的斷崖跑,到了那兒往湄公河里跳,尹美姬的快艇會在河面上接應(yīng)我們?!?/p>

郭貴元按照上官艷的吩咐,潛伏在一處山凹里。兩個手下持槍在營地的四周巡邏。郭貴元就趁他們在別處巡邏的空當(dāng),將無人機穿插進李豐的營地。通過無人機上的攝像頭,郭貴元看到營地里的一舉一動。

李豐的營地建在湄公山開闊的山頂上,營地十分簡陋,東南角和西南角用木頭豎立起高高的瞭望塔,每個塔上各有兩個哨兵。

“娃娃兵”雖然承擔(dān)著執(zhí)勤任務(wù),但一點兒也沒執(zhí)勤的樣子,都坐在塔層的地板上打牌賭香煙。營地的前三排是搭建粗糙的原始木屋,最后一排木屋后面就是一個幾近垂直的斷崖,斷崖下面就是奔騰的湄公河。

最前一排木屋中間的部位,向前凸起建起一個呈“丁”字形的涼亭,涼亭里擺著一張木條桌和幾把椅子,這是李豐的“會客廳”。條桌一側(cè),滿臉絡(luò)腮胡子的李豐與上官艷面對面坐著。上官艷穿著一套緊身連衣漆皮裝,兩條腿放蕩地架在那張條桌上,身子后傾,她根本沒有把這幫人放在眼里。

“什么,你們不想花錢就要接盤‘替代種植計劃?你們也不打聽打聽,這是什么地方,這是金三角,這里可不管你是什么來路,相信的只有槍桿子!”李豐罵罵咧咧地站了起來,掏出手槍想嚇唬來跟他談判的上官艷。

可是,他的槍還未來得及舉起,上官艷便雙腿快速地一收,身體一縮,從條桌下方輕滑到對面,連施兩個掃堂腿,將李豐身后的一個持槍漢子掃倒在地,她的動作一氣呵成。

安康立即朝其他崗哨處連開數(shù)槍。

槍聲一響,郭貴元接到了信號,迅速調(diào)整無人機的角度,無人機直沖向東南角上的崗樓,接近崗樓后,郭貴元按下了遙控毫秒延時雷管的通電器,隨著“轟”的一聲巨響,崗樓被炸倒,兩個崗哨摔倒在地面后再也沒有了動靜,東南角上的崗樓倒下來的位置正好攔腰砸中了西南角上的崗樓,西南角的崗樓也轟然倒塌。

爆炸發(fā)生后,郭貴元從山凹里一躍而起,敏捷地繞到兩個持槍巡邏人的后面,憑著膀粗腰圓、身沉氣大,三下五除二就解決了這兩個人。

涼亭內(nèi),上官艷與安康借著亭內(nèi)的掩體與李豐等人進行著激烈的槍戰(zhàn)。郭貴元從李豐的側(cè)后方位置潛伏了進來,果斷地出手解決了李豐的兩個手下。

李豐這才發(fā)現(xiàn)背后被襲,他氣惱地掉轉(zhuǎn)方向,朝郭貴元胡亂地開槍,趁著李豐分神時,上官艷從掩體內(nèi)一躍而起,對著李豐就是一陣亂槍,數(shù)枚子彈擊中了李豐,他受了重傷,躺在地上不能動彈。

李豐還有數(shù)名手下,原先在后面的一排木屋內(nèi)打牌,聽得前方的動靜后,他們匆匆拿起槍來加入戰(zhàn)斗。對方的火力很強,壓制住了上官艷等人的火力,上官艷低喝一聲“撤”!

郭貴元在前面開路,安康拉著羅莉隨后,上官艷斷后。一眾人等邊打邊退,很快退到了斷崖邊上,上官艷順手將負(fù)傷的李豐也拖到了斷崖邊,她逼問李豐道:“快說,陰符在哪里,我數(shù)到三,你不說就把你扔下去?!?img alt="" src="https://cimg.fx361.com/images/2021/05/04/qkimagesjcdhjcdh201804jcdh20180404-2-l.jpg"/>

李豐面色慘白,顫抖著聲音說:“在……在中國潤陽的夢來書社。”他剛說完,上官艷和安康一起將他推下了斷崖。

李豐大聲慘叫道:“你這個騙子!”

上官艷冷笑道:“我就是騙子!”

隨著一陣水浪的涌起,李豐摔入河中,很快被激流沖走了。

扔下了李豐,上官艷沖眾人道:“跳!”

郭貴元、安康、羅莉等人隨即穿上翼裝飛行服往下跳。

眼見大功告成,望風(fēng)的張強也迅速地離開,正準(zhǔn)備穿上翼裝飛行服往下跳,突然從船上射來一枚子彈,不偏不倚正中張強的心臟。張強慘叫一聲,浮在半空中的身子飄飄蕩蕩地墜向水流湍急的湄公河中。

河面上,尹美姬大罵一聲:“去死吧,混蛋!”

這是上官艷交代她做的,張強知道的太多,一旦他反戈,所有的計劃都將前功盡棄。尹美姬雖然與張強做過露水鴛鴦,但在金錢面前,這所謂的情緣哪堪一擊?尹美姬一槍得手,便收了槍,與羅莉駕著小汽艇,迅即駛離湄公河……

四、王蛇露面

天色陰沉,夏日的風(fēng)從微開的窗戶吹送進宏偉大廈一間寬大的辦公室,臨窗擺放的一棵幸福樹的樹葉被吹得“沙沙”作響。

唐宏偉坐立不安,如困獸般在辦公室內(nèi)焦躁地轉(zhuǎn)來轉(zhuǎn)去。錢籌得差不多了,可是李豐卻聯(lián)系不上了。他多次撥打李豐的電話,總是接不上。

李豐會不會出了什么問題?唐宏偉正想著,一個顯示是李豐的電話號碼打了進來。電話響的時候,孫濤準(zhǔn)備去接電話,被疾步趕來的唐宏偉推到了一邊,他自己接起了電話。

“李豐,這些天你死哪去了?怎么一點兒消息都沒有?”唐宏偉劈頭蓋臉地問。

電話那端卻傳來一個女人甜膩膩的聲音:“唐總,您好,我是李豐老板的委托人羅莉,您那邊的投資資金準(zhǔn)備好了沒有?”

“你是……李豐呢?為什么他不給我打電話?”唐宏偉警覺地問。

“李總在金三角,那地方?jīng)]信號,電話打不出,他臨走之前,讓我和您對接。如果款子準(zhǔn)備好了,就盡快交接,替代種植的地已經(jīng)談妥了?!?/p>

“這事讓李豐和我談?!碧坪陚ゾ璧卣f。

“唐總,您前段時間付的一千萬資金,李老板已經(jīng)收到了,這樣吧,我過兩天去清江,帶著陰符和您當(dāng)面溝通,行不行?”

此前,唐宏偉確實付過一千萬元給了李豐的堂弟李唐,而且就是憑借特殊“陰符”接的頭。唐宏偉還想驗證一下對方,故意說:“錢剛剛準(zhǔn)備好,李豐給過我一個賬戶,我給你們匯過去?!?/p>

羅莉一聽,笑道:“唐總,您開玩笑了吧,上次的款子是當(dāng)面交的現(xiàn)金,這么大的一筆款子,匯出來會引起警方的盤查,很麻煩。而且,金三角的人只相信真金白銀,可不相信銀行里的數(shù)字,因此李老板特地做了安排,讓我到中國與您對接,您直接將現(xiàn)金交付給我,我會將款子帶到金三角。”

當(dāng)面交現(xiàn)金,也是唐宏偉與李豐約定好的,對上了號,他放了心,說:“錢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這可是五千萬,不是原先的一千萬,我一定要當(dāng)面交給李豐?!?/p>

羅莉仍舊熱情地說:“好,那等我們見了面后再具體商量?!?/p>

“陰符”是由一個中國橡木象棋中的紅方“帥”字棋,被人為從中間不規(guī)則切開做成的,只有原件才能無縫地對上。羅莉就是持著這塊“陰符”來見唐宏偉的。一進門,她二話沒說便遞上了拜門帖道:“唐總,您好,這是陰符?!?/p>

唐宏偉對上“陰符”后,點了一根香煙,蹺著二郎腿問羅莉道:“李豐呢?為什么這么長時間沒跟我聯(lián)系?”

“李豐攤上了點兒麻煩。”羅莉不慌不忙地說。

一聽到麻煩,唐宏偉緊張起來,他身子往前傾了傾,語氣急促地問:“什么麻煩,替代種植項目還能不能做了?”

“當(dāng)然能做!他的麻煩算是壞事,也算是好事?!绷_莉賣起了關(guān)子,說一句停頓一句。

唐宏偉眉頭一皺,說:“羅莉小姐,請直言?!?/p>

“唐總,想必您也知道,雖說金三角是山高皇帝遠,表面上誰也管不了誰,事實上要在金三角立住腳跟,必須有很硬的后臺。否則,能力再大,在金三角連根針也插不進去。”羅莉不緊不慢地說。

“李豐不是信誓旦旦地說他背景很硬嗎?”唐宏偉追問,“還有他搞不定的事?”

“李豐的背景是很硬,但那是在泰國,他提出的橡膠林替代種植計劃,也是泰國有關(guān)方面幫他申請列入聯(lián)合國禁毒署的‘替代種植計劃中去的,項目本身確實沒有任何問題??墒恰绷_莉說到這兒停頓了下來。

唐宏偉追問道:“可是什么?”

羅莉看了孫濤一眼,欲言又止。

唐宏偉會意地指著孫濤向羅莉介紹道:“孫濤是我的助理,自己人,沒有什么不方便的。”

“好吧,情況是這樣的?!绷_莉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道,“李總忽視了一個問題,金三角大部分區(qū)域被掌握在緬甸撣邦第四特區(qū)手中,第四特區(qū)名義上隸屬于緬甸聯(lián)邦政府,實際卻是自由王國。這個橡膠林種植計劃經(jīng)聯(lián)合國禁毒署協(xié)調(diào),得到了緬甸聯(lián)邦政府的同意,但第四特區(qū)卻不同意,第四特區(qū)有一個民團組織提出來,他們要以土地參股,否則這個計劃不允許實施下去?!?/p>

“李豐答應(yīng)了?”唐宏偉問。

“如果他當(dāng)時一口就答應(yīng)了,就不會有接下來的麻煩了?!?/p>

“羅小姐,你就直接說李豐去哪了?這個項目我是沖著李豐去的,要是他不干了,我肯定也不會干。”唐宏偉嫌羅莉啰唆,有點兒不耐煩。

羅莉笑了笑,接著道:“李總沒答應(yīng),因此得罪了大民團組織列巴強集團,大頭目一聲號令,手下人就誘出李豐,然后控制了他。經(jīng)過談判,李總讓出了50%的股份?!?/p>

“既然李豐把股份讓出了,為什么不把李豐放出來?”

羅莉繼續(xù)道:“唐總,不要急嘛。您也是在道上混的,應(yīng)該最懂得規(guī)矩二字。金三角有金三角的規(guī)矩,他們不見真金白銀是絕不放人。李豐口頭雖然答應(yīng)了,但在這個項目沒有實施成功之前,把他放了,他要是反悔,并且通過他在泰國的后臺來施壓,那第四特區(qū)不是很被動了嘛?!?/p>

“羅莉小姐,聽你的意思,李豐出局了,那我這個項目也不干了!”

唐宏偉的話不由讓羅莉一怔,她不急不躁地說:“您已經(jīng)投了一千萬,如果不再投了,那一千萬肯定是打水漂了。我可聽說宏偉集團現(xiàn)在是四面楚歌啊,這么好的項目,150%的年化收益率,您不投,自然會有人來投?!?/p>

羅莉的話切中了唐宏偉的要害。唐宏偉打了個哈哈,道:“我是生意人,有利益的事不做就是不道德啊。不過,羅莉小姐,我冒昧地問一句,你是代表李豐呢,還是代表列巴強集團?”

羅莉嫵媚地一笑,繼續(xù)說:“唐總,您真聰明,我是列巴強集團的代表。李豐并沒有完全退出來,他的公司和我們列巴強集團各占著50%的股份,但股份的分配與項目眾籌人的投資無關(guān),項目做成了,聯(lián)合國的扶持資金撥下來,您照樣拿事先約定好的收益。您想想,僅靠一個李豐,能把這么大的項目搞起來嗎?有了我們列巴強民團組織的參與,那可是雙保險呢!”

羅莉的話無懈可擊,唐宏偉聽后微微點頭。

羅莉繼續(xù)道:“我這次來,也受了李豐的委托,要不然我從哪弄來這個陰符?還有我這次來,不光是來見您,還要見潤陽商貿(mào)公司的安總。安總在清江可是一個手眼通天的人物,他對我們的這個項目很感興趣,他也投資了六千萬,這樣投入的資金越大,我們在當(dāng)?shù)厝Φ牡胤揭苍酱?,?lián)合國扶持的資金也更多一些。如果唐總您還信不過我,不要緊,我們明天約一個飯局,您與安先生當(dāng)面交流交流再作決定,如何?”

唐宏偉思忖了一下,說:“好,明天我就去會會這個安總?!?/p>

說完這些話,羅莉起身告辭。

唐宏偉送走了羅莉,重又關(guān)上了門,他邊往老板椅前邊走邊問孫濤道:“剛剛的話你也聽見了,你怎么看?”

唐宏偉問話時,孫濤頭腦中正在回味著羅莉剛剛所說的話。唐宏偉見他沒有回音,提高了音量再問:“你擺弄個破手機干嗎呢?我剛才的話你聽到了沒有?”

孫濤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唐……唐總,對不起,剛剛和女朋友聊天呢。你們的話我沒聽清楚?!?/p>

唐宏偉走過去一看,果真看到孫濤在給一個叫區(qū)小雅的聯(lián)系人發(fā)短信。他回到了大班椅上,抽出一支煙,孫濤趕緊討好地走過去給他點上,他吸著煙,身子晃動著讓老板椅左右搖晃了幾下,然后又失望地看了孫濤一眼,說:“年輕人別光顧著談情說愛,跟著我干,眼睛要給我盯著,耳朵要給我豎著。這樣吧,明天你跟我去赴這個飯局,你機靈點兒,多收集一些信息供我作決策參考?!?/p>

孫濤為難地推托道:“唐總,我恐怕不合適吧。公司那么多人,隨便挑一個都比我強。”

“你傻??!”唐宏偉訓(xùn)斥道,“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p>

“那好吧,我聽您的!”

“這才對嘛?!碧坪陚サ哪樕细‖F(xiàn)出笑容,隨手扔了一支煙給孫濤。

羅莉設(shè)下的晚宴定在清江高檔社區(qū)社林苑的一個私密的私人會所。室內(nèi)的裝修典雅豪華,每一處用料都極為考究。紅櫸木的花架上擺著各式瓷器古董??蛷d被改造成餐廳,中間是一張名貴木材打造的圓桌,桌上擺放的餐具都鑲著金邊。在燈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

羅莉把他們迎到客廳,一個戴著眼鏡的中年男人放下手中正看著的雜志,站起身來迎接他們。

羅莉介紹道:“這位是潤陽的安總?!比缓笥窒虬部到榻B,“這位就是清江大名鼎鼎的唐總。”

兩個男人客套地握了手,寒暄了一陣。

安康看了看表,道:“魏先生怎么還沒到?”

羅莉接過話道:“人家是中紀(jì)委的領(lǐng)導(dǎo),事情多得很,我們再等等,應(yīng)該快到了?!?/p>

“中紀(jì)委領(lǐng)導(dǎo)到了清江?”唐宏偉驚訝地問。

羅莉神秘地一笑,道:“魏先生是中紀(jì)委特派員,常年在全國各地暗訪,每到一地,都不會驚動當(dāng)?shù)毓賳T。他來清江也就我們幾個知道,唐總,您可得保密啊?!?/p>

正說著話,門鈴響了。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進了門。他個子不高,體形較瘦,腦門上頭發(fā)稀少,禿得很明顯,眼睛很小,卻透出精光。

“小安,也只有你能請得動我了?!蔽合壬匀魺o人,只與安康打著招呼。

安康親自給魏先生去掛他脫下來的外套,邊往衣架上掛邊謙恭地說:“首長,多虧您這些年罩著我,我才賺了點兒小錢,現(xiàn)在我準(zhǔn)備投資橡膠林的一個大項目,還請您老來幫助指點指點呢。”

“坐下來說說,是什么樣的項目?”魏先生派頭十足地在貴賓席上首坐下,手中多了一串小葉紫檀做的大佛珠,佛珠紅線的結(jié)頭處是一個絲線編織起來的圖案,遠看像龍,近看是蛇,佛珠已磨出了包漿,發(fā)出油性的光亮。

“我們先吃飯,邊吃邊向您匯報?!卑部祻埩_著服務(wù)員上菜。

一杯干紅見底后,魏先生發(fā)話道:“我晚上還要趕到上海,上海市委的一個領(lǐng)導(dǎo)要跟我見面,我時間不多。小安,你說說吧,項目是怎么回事?”

安康放下手中的筷子,煞有介事地向魏先生介紹:“這位羅莉小姐是項目的合作方代表。他們準(zhǔn)備在金三角地區(qū)搞一個萬畝橡膠林項目,投資巨大,他們找我和唐總作為項目眾籌人,我想請您老指點一下,這個項目到底能不能投?”

“金三角是個三不管地帶,到那兒投資是有很大風(fēng)險的?!蔽合壬脑挓o疑向大家潑了一盆冷水。不過,魏先生很快話鋒一轉(zhuǎn)道,“早年我在中紀(jì)委做首長秘書時,就知道我國政府與泰國、緬甸、老撾合作在金三角地區(qū)搞‘替代種植計劃,后來聯(lián)合國禁毒署介入,大力推行替代種植,所給的扶持資金不少啊。據(jù)我所知,當(dāng)?shù)赜幸粋€組織推行了幾千畝的替代種植,就獲得了三億美元的扶持資金,而他們的投入還不到一億美元?!?/p>

說到這兒,魏先生停頓了一下,見唐宏偉與安康都豎著耳朵聽,他接著道:“金三角地區(qū)的替代種植面積已經(jīng)達到四十萬公頃。照此速度下去,不久的將來,該地區(qū)的毒品生產(chǎn)會從源頭上切斷,這是一種趨勢,從這個高度來看,你們的投資很有前景,將來的金三角一定會變成生態(tài)區(qū)?!?/p>

魏先生先抑后揚,顯示了他高超的控場術(shù)。

“各位,我去一趟洗手間,你們先聊!”坐在一旁的唐宏偉站起來,拍了拍孫濤的肩膀。

孫濤心領(lǐng)神會地起身道:“我去照顧一下。”

孫濤跟著唐宏偉進衛(wèi)生間。關(guān)上門后,唐宏偉小聲地問:“孫濤,這事兒靠不靠譜?我想來想去有點兒不安呢?!?/p>

孫濤想了想道:“剛才魏先生的話我也認(rèn)真地細聽了,以投資‘替代種植計劃來爭取聯(lián)合國扶持資金的支持,這是好事啊,當(dāng)然能投了。我跟著您不就是沖著這個項目來的嘛,唐總,您可答應(yīng)過我的,到時拿到了錢,可得分我一份啊?!?/p>

唐宏偉用冷水洗了一把臉,冷靜地道:“以前手中沒錢,對投資的風(fēng)險我沒怎么考慮,現(xiàn)在錢到了手中,心頭也有了沉甸甸的責(zé)任,萬一這錢投出去被金三角的人搶去了,我再厲害,也厲害不過金三角的人啊。所以我想將投資款轉(zhuǎn)賬給他們,這樣也能留下證據(jù),如果節(jié)外生枝,我會拿著這證據(jù)到聯(lián)合國去告狀,讓他們獲取扶持資金的計劃也跟著泡湯,但他們提出一定要親手交現(xiàn)金。”

孫濤笑著說:“唐總,羅莉不是說了嘛,金三角不相信銀行的數(shù)字,只相信擺在面前的真金白銀。而且我們這筆錢來路不明,也只能用現(xiàn)金交付的走賬方式,才不會引起警方的注意。再說了,安總也投資了,還有中紀(jì)委的領(lǐng)導(dǎo)魏先生親自出來站臺撐腰,您還怕啥呢?”

唐宏偉站在洗手間的鏡子前看著自己,自言自語道:“對,那個安總請來了中紀(jì)委的魏先生站臺,有這個高官背景,我還怕啥呢!”

待二人回到餐廳,魏先生已經(jīng)離開了席位,站在一幅畫前打量著。

安康跟在他的身后,魏先生看了一會兒畫,然后讓羅莉從另一個房間里叫來老板,老板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打扮得珠光寶氣。

魏先生問她:“你就是老板?”

女老板笑著點點頭。

“你可知道這幅畫的來歷?”魏先生問。

“這畫很奇怪,沒有落款,我找人鑒定過,說是有點兒歷史,是明代的,但奇怪的是為什么沒有落款。”女老板也盯著畫看,但沒看出名堂。

“這幅畫的線條粗筆濃墨,線條表面上很散漫,其實暗藏章法。你從這邊側(cè)過來看,幾個濃墨線條就是一個‘山字?!蔽合壬脑捯鹆吮娙说暮闷妫瑤讉€人也湊過去看,仔細看了一陣后,果真看出了隱藏著的“山”字。

安康討好地問:“首長,您是不是猜出了這幅畫的作者是誰?”

魏先生點點頭,道:“這是明代嘉靖年間的江南山水畫大家徐則的手筆,曾做過翰林院學(xué)士?!?/p>

女老板賣弄道:“這人的名字我聽說過。我愛好收藏,這會所里的物件都是我淘來的,但僅憑這個印記未必可以證明是徐則的畫,也許是他學(xué)生畫的呢?”

“這好辦。”魏先生點著一塊山水畫邊上的墨漬,然后讓安康從包里取出一個小玻璃瓶子,瓶子里裝著紫紅色的粉末,安康取出粉末倒進掌心,接著將粉末仔細地涂抹在墨漬上,涂抹好后,他用打火機小心地點燃那塊墨漬。

微弱的藍色火焰在畫上咝咝作響地?zé)似饋?,眾人的眼光都盯著火焰,女老板驚呼道:“這樣會燒掉我的畫!”

女老板的擔(dān)憂是多余的,魏先生胸有成竹地說:“你放心,燒不壞的,那紫色的粉末是燃點只有四十度的磷,隔著墨汁,不會對畫造成損壞。徐則的這幅畫在市場上值三十萬,燒壞了我賠償你?!?/p>

安康也在一旁幫腔道:“首長對書畫等藝術(shù)浸淫了幾十年,眼力在圈子里是很有名的,燒不壞的?!?/p>

正說著話,那藍色的小火焰“咝咝”地在墨漬上燒了一陣,熄滅了。原先墨漬處果然現(xiàn)出了鈐印,細看真是徐則的印章。

女老板驚訝地道:“徐則為什么要把落款隱藏起來?!?/p>

魏先生得意地一笑,說:“徐則的畫在當(dāng)時很出名,上門求畫者絡(luò)繹不絕,市場上也出現(xiàn)了大量的偽制贗品,徐則于是想了這個怪招,對外公開宣布他金盆洗手不再作畫,其實他還在畫,只不過把落款隱藏了起來,只有極少數(shù)他的生前好友才知道這個秘密?!?/p>

魏先生鑒畫的這一幕,同樣讓唐宏偉大開眼界,他由衷地贊嘆道:“首長真是好眼力。不過我還有個疑問,既然徐則生前都鮮有人知道他隱藏落款的秘密,時過了幾百年,您是怎么知道這個秘密的?”

魏先生轉(zhuǎn)過頭,用一雙透著精光的眼睛看著唐宏偉,笑道:“我平時喜歡看看閑書,恰好看到徐則生前的好友張貴元所寫的《江南民間畫本軼事》,其中有這么一句:吾友則,性喜畫,擅山水,登門求畫者絡(luò)繹不絕,厭久矣,遂藏款。”

“首長好記性。”安康恭維道。

“首長真是學(xué)識淵博,佩服佩服。”唐宏偉也發(fā)出了由衷的贊嘆。

“首長,既然您這么喜歡,這畫就算是我送給您的見面禮了。老板,你把這幅畫包好,錢從我這張卡里面劃出來?!卑部嫡f著就要劃錢取畫。

魏先生正要推辭,被安康一把按住,說:“首長,您就收下吧。以后我們的合作還希望您多幫襯幫襯??!”

“哈哈,好!你們好好干!”魏先生笑容滿面地起身告辭。

一行人跟著魏先生前呼后擁地下了樓,一輛掛著部隊牌照的吉普車在那里等了很久。一位身著少將軍裝的中年軍官打開后面的車門迎下車來,魏先生上前,笑道:“楊將軍,讓您的部下來接我就行了,您怎么親自來了?”

被稱呼為“楊將軍”的軍官客氣地說:“老首長,我正好也要到上海開個軍事會議,我們一路同行?!闭f著,他把魏先生迎進了車子。

上了車,魏先生也不忘跟安康、羅莉等人打招呼,笑著對羅莉說:“你們的項目搞起來后,我有機會就去看看?!?/p>

羅莉畢恭畢敬地說:“隨時恭候首長視察。”

最后,魏先生跟唐宏偉說:“這個項目你們好好搞,大有前途?!?/p>

“我們一定不會辜負(fù)首長的期望?!碧坪陚ナ軐櫲趔@地表態(tài)道。

吉普車飛快地駛出,淡出了眾人的視線,安康也借故離開了,只留下唐宏偉、羅莉等人回到飯桌繼續(xù)談話。

“哈哈,羅莉小姐,我相信我們的合作一定會很愉快。這個投資資金我會盡快交給你的,但是……”唐宏偉頓了頓,繼續(xù)道,“我有兩個條件:一是交款地點定在潤陽,不瞞你說,我在清江的債主較多,好多人盯著這筆集資款呢;二是我要見到李豐,才能交款?!?/p>

對于第一條,羅莉毫不猶豫地答應(yīng)了,但對于第二條,羅莉說:“唐總,我不是跟您說過了嗎,李豐在金三角,暫時出不來?!?/p>

“那我可不管,你們想辦法,我不見他就不交款。”唐宏偉執(zhí)拗地說。

羅莉見唐宏偉的話沒有回旋的余地,只好說得打電話請示。她走到外面打了一陣電話后,回來對唐宏偉說:“我已經(jīng)說服他們答應(yīng)了您的要求。到了潤陽,您會見到李豐的。”

有了保證,唐宏偉不再起疑心,痛快地與羅莉大喝了幾杯酒。

五、蟒蛇打劫

這天上午,唐宏偉讓孫濤買來五只大行李箱,將存放在保險柜里的五千萬元悉數(shù)取出,全部裝進了行李箱。

孫濤不解地問:“唐總,您這是……”

“這投資款要送到潤陽去,你跟我一塊去。”說罷,他忙著裝錢,孫濤不好再追問。

按原計劃,他們合開一輛商務(wù)車前往潤陽。但孫濤到地下車庫取車時,唐宏偉已經(jīng)等在那兒,他開著一輛皮卡,車廂里堆滿了裝得鼓鼓的塑料編織袋。他坐在車上,搖下車窗說:“錢已經(jīng)放到了商務(wù)車上,你在前面開,我在后面跟著?!碧坪陚ヅ侣飞铣霈F(xiàn)意外,故意施了個計。

在唐宏偉的催促下,孫濤上了商務(wù)車,朝后面瞄了一眼,五只大行李箱已經(jīng)擺放在車上。按照唐宏偉的指令,他在前面開,唐宏偉開著皮卡在后面跟著。

潤陽離清江不遠,三個多小時后,兩輛車一前一后地下了潤清高速,駛上進城的黃河大道。黃河大道十分寬闊,路上車輛比較少。孫濤將商務(wù)車開到一個十字路口,恰好是綠燈。就在他踩下油門通過路口時,冷不防在左側(cè)路口等紅燈的一輛大型集裝箱貨車,速度很快地闖了紅燈向左側(cè)大拐,孫濤猝不及防,下意識地猛踩剎車,然而距離太近,商務(wù)車的車頭狠狠地撞上了集裝箱貨車的車頭,商務(wù)車被順帶著拐向左側(cè),那輛貨車稍往后一倒,然后“轟”的一聲,貨車的車頭追尾了商務(wù)車,頂著商務(wù)車直撞向左側(cè)的護欄。

孫濤猛然醒悟,這集裝箱大貨車是故意撞車!

故意撞車的過程很短促,前后加起來的時間也就十幾秒!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孫濤除了本能地死打方向盤、狠踩剎車外,幾乎做不出任何應(yīng)急反應(yīng)。當(dāng)商務(wù)車結(jié)結(jié)實實地撞向護欄后,車頭部位嚴(yán)重變形,足足向內(nèi)凹陷了半米!

孫濤的兩條腿被死死地壓住了,右腿一陣刺痛,他努力地掙扎著想從車?yán)锍鰜怼?/p>

大貨車也停下后,車上下來兩個手持鐵棍的彪形大漢,頭上戴著有檐的棒球帽,臉上罩著寬大的墨鏡,孫濤看不清他們的真實面孔。

這兩人先沒有理會孫濤,他們砸開商務(wù)車的推拉門,拉出一個裝錢的行李箱,砸開鎖打開行李箱后,一個大漢怪叫起來:“媽的,全是舊報紙!”

聽到這話,孫濤暫停了掙扎,扭頭一看,行李箱里果然是報紙。集裝箱式大貨車,顯然是沖著車上的錢來的!

兩個彪形大漢惱羞成怒,其中一個拉開了駕駛座的車門,將孫濤從駕駛室里拖了出來,氣勢洶洶地?fù)]著鐵棍朝孫濤砸來。

孫濤無法避讓,只能硬生生地用手臂去抵擋。那鐵棍砸到手臂上,疼得他直齜牙。

另一個大漢用鐵棍頂著孫濤的鼻子問:“快說,錢放哪去了?要不然老子砸死你?!?/p>

孫濤疼得一言不發(fā)。

兩個大漢煩躁起來,一個說:“媽的,嘴還挺緊,蟒蛇,咱們砸死他!”

說話間,那兩人一左一右,鐵棍橫飛,雨點般落到了孫濤的身上,他的頭部挨了結(jié)結(jié)實實的一鐵棍。

突然,一輛摩托車急馳過來。騎手戴著全封閉的頭盔,身著一套黑色的緊身皮衣,從凹凸有致的身型來看,一定是一個女人。騎手將摩托車當(dāng)成了沖鋒的武器,加大油門沖向左側(cè)的大漢,“砰”的一聲將他撞飛在地。

另一個大漢愣了片刻,隨后繞過車子揮舞著鐵棍奔她而來。那個倒地的大漢立即爬了起來,兩個人轉(zhuǎn)移了目標(biāo),共同來對付那個半路殺出的“程咬金”。

孫濤為她擔(dān)心起來,這兩個大漢都是練家子,身壯力沉,一個女子哪是他們的對手。他忍著疼痛飛撲過去,兩手落地時抱住了一個大漢的雙腳。那個大漢向后倒去,又立即站起來,準(zhǔn)備去撿地上的鐵棍。

正在這時,唐宏偉發(fā)動了車子,商務(wù)車瘋狂地向前駛?cè)?。原來唐宏偉怕錢被人盯上,早就拿孫濤當(dāng)了誘餌,他自己則來了個“金蟬脫殼”。

不一會兒,兩個大漢神情緊張地舉起雙手慢慢地向后退,退到大貨車的尾部后,迅速轉(zhuǎn)身奔上了大貨車,逃離了現(xiàn)場。

怎么回事?孫濤的詫異只有一會兒工夫,謎底很快就揭曉了,原來女騎手手中有槍!

逼跑了兩個大漢后,女騎手隔著頭盔看了一眼孫濤,見孫濤無恙,便轉(zhuǎn)身跨上摩托車走了。

孫濤不知被何人所救,他掙扎著站起來,大喊道:“女英雄莫走,請留下名來,以后報答。”

女騎手頭也沒回,摩托車很快就駛遠了。孫濤揉了揉受傷的腿,還好沒傷著筋骨。在遭遇打劫時,有人喊了個“蟒蛇”的綽號,孫濤風(fēng)聞過王蛇詐騙集團,心想這“蟒蛇”會不會就是王蛇詐騙集團里的人?

他正這么想著,手機突然響了,是唐宏偉的手機號碼,但接通后,那端傳來的卻是一個沙啞陰沉的聲音:“孫濤,唐宏偉在我手上,等你拿錢來贖人?!?/p>

孫濤一頭霧水,忙問:“你是誰?”

對方陰笑兩聲道:“我們是老朋友了。廢話少說,唐宏偉已被我們抓住,你快把錢交出來!”

“魏先生。”孫濤記憶力驚人,他腦子一轉(zhuǎn)就想到那個“中紀(jì)委領(lǐng)導(dǎo)”魏先生,他辨明聲音后問,“錢是唐宏偉帶著的,我不知道錢在哪兒?!?/p>

對方?jīng)]回音,不一會兒,電話那端傳來了唐宏偉驚恐萬狀的聲音,他顫抖著說:“孫……孫濤,你快把錢拿出來給魏先生。”

“唐總,你開什么玩笑?”孫濤沒好氣地說。

這時,電話里又傳出魏先生威脅的聲音:“不交出錢,你別想離開潤陽一步。對了,包括你女朋友區(qū)小雅。”說完,他就掛了電話。

“區(qū)小雅?你們把區(qū)小雅怎么了?”孫濤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區(qū)小雅在清江電視臺工作,經(jīng)人介紹與孫濤相識,他對靚麗的區(qū)小雅一見傾心,展開熱烈的愛情攻勢。不想,這魏先生竟將自己的底摸過了,通過控制區(qū)小雅來威脅他,他能不著急嗎?

魏先生笑道:“區(qū)小雅現(xiàn)在很好,你要想見到她,就呆在原地別走,呆會兒有車子去接你。”說完,魏先生掛了電話。

聽說區(qū)小雅被控制,孫濤只能聽從魏先生的安排,大約十分鐘后,一輛白色的面包車“吱”的一聲,停到孫濤的面前。孫濤未及躲閃,一個男人從車上伸出手,將孫濤拉上了車。

上了車,孫濤才看清楚,拉他上車的正是上次吃飯時見過的那個安總,原來他就是“眼鏡蛇”安康,車?yán)镞€坐著羅莉。

孫濤正準(zhǔn)備問安康什么情況,羅莉朝他搖了搖手,指著車前的一個黑色小盒子——原來是監(jiān)聽器。車子開動后,安康提高了音調(diào)問孫濤道:“錢在哪兒?”

“我不知道錢在哪兒?!睂O濤回答。

安康不再開口,沉默了一陣子,羅莉突然驚叫一聲:“你想跑,門都沒有。”

“老子一腳踢死你!”安康兇狠地吼道。

孫濤莫名其妙地看著她,她從包里摸出紙和筆,寫下一句話:放錢的地址別告訴魏先生。

孫濤看完,心里一片茫然,不知道他們唱的哪出戲,也只好服從地回應(yīng)道:“我真的不知道?!?/p>

羅莉見孫濤已回答完畢,便將紙條撕碎,扔到了車窗外。

原來,他們在演戲。

安康也配合著羅莉把戲往下演,一邊開車一邊吼道:“你不說是吧,我?guī)闳ヒ娢合壬?,魏先生有的是辦法讓你說?!?/p>

車子七彎八拐,二十分鐘后,駛進了潤陽郊區(qū)一個廢棄的磚瓦廠。

六、蛇窟遇險

磚瓦廠有幾排高大的窯爐,以前每一個窯爐里都開窯燒磚。但隨著產(chǎn)能結(jié)構(gòu)的改革,現(xiàn)在的建筑物大多使用空心磚,這磚瓦廠也就停了窯,可能是這塊空地沒被開發(fā)商看上,一直沒有拆遷。幾排大煙囪筆直地指向藍天。

面包車穿過堆放著泥質(zhì)磚坯的空曠工廠,在第二排窯爐前停了下來。安康停好了車,同羅莉一起押著孫濤走進了東側(cè)的窯爐。

磚瓦廠的窯爐分為隧道窯和輪窯,他們走進了一個隧道窯。窯爐里面一團漆黑,他們彎彎曲曲地穿過幾個隧道,然后沿著小孔拐了幾彎,才在一個厚重的鐵門前停了下來。

安康推開鐵門,里面燈火通明。孫濤跟著安康進門后,一眼就掃到了墻角的小型柴油發(fā)電機,那是整個室內(nèi)的電力來源,發(fā)電機正在工作,“撲撲”的噪音響徹了整個窯洞。

室內(nèi)有三個人,除了魏先生與尹美姬外,另一個就是唐宏偉,不過他沒受到“座上賓”禮遇,而是被關(guān)在一個長方體的鐵籠子里。他的周圍,有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幾十條盤身昂首的眼鏡蛇!

孫濤正注意著前方,冷不防脖頸一絲冰涼,像被針刺了一下。

魏先生笑著走到他近前道:“剛剛尹小姐給你打了一針,你最好配合我們,要不然半個小時后就得死于非命,跟那個籠子里的人一樣的下場!”

孫濤順著魏先生指的方向看過去,室內(nèi)竟還有一個他沒注意到的人,那是一個中年男人,他像死了般躺在一個鐵籠子里。

魏先生緩慢地坐到一張椅子里,對尹美姬笑道:“孫先生不懂這BX毒針的作用,美姬,你跟他解釋一下吧?!?/p>

尹美姬往孫濤身邊走了幾步,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生硬地說:“BX系列毒素取了眼鏡蛇、烏梢蛇等十多種毒蛇的毒液配制而成,最大的特點是注射到人體身上,人不會馬上斃命。注射了BX1,人在十分鐘后喪命,注射了BX2,人在二十分鐘后喪命,剛剛給你注射的是BX3,三十分鐘內(nèi)喪命?!?/p>

孫濤身上開始出虛汗了,四肢麻木,頭腦眩暈。尹美姬看著孫濤,狂笑道:“現(xiàn)在你身上是不是出了虛汗,這就是BX系列毒藥的作用,虛汗出得越多中毒越深,最關(guān)鍵的是等到毒素侵入你的心臟,你喪命后不久,這些毒素就會從你出的虛汗里排泄揮發(fā),再高明的法醫(yī)和醫(yī)學(xué)儀器,在你的身體內(nèi)也檢測不到任何毒素,也就是說你中毒死了,別人根本不知道你是怎么死的!”

這太陰險了!孫濤真想沖上去跟尹美姬拼命,可他的手腳卻不聽指揮,往前挪一步都比較困難,只能站在原地干著急。

室內(nèi)有一張小木桌,桌子的左右兩邊各擺著一張方形木椅。魏先生坐在左邊的木椅上,他左手上捻著不離手的佛珠,右手拿起桌上的茶杯,慢悠悠地喝了口水,笑道:“上官艷說跟你見過,她很賞識你,想拉你進我們這個團伙。快告訴我們,你把唐先生的錢藏哪里去了?”

孫濤不屑道:“魏先生,BX毒素你們都給我注射了,我命都保不住了,還入什么伙?”

“孫先生,別著急?!蔽合壬贸鲆粋€小玻璃瓶,里面裝著淡藍色的藥水,不疾不徐地道,“這是我研制的解藥,名叫AX,在BX毒藥發(fā)作前的十秒鐘,把這個解藥喝下去,你就沒事。說吧,錢藏哪里了?”

孫濤看看唐宏偉,唐宏偉也在眼巴巴地看著他。想到這家伙遇到危險就把自己推到前面做擋箭牌,孫濤就生氣,他沒好氣地說:“唐總,錢一直是你掌管的,我怎么知道放在哪里?”

“哦,那就是唐先生撒謊了?!蔽合壬闷鹈媲暗囊桓竦眩诺阶爝厹?zhǔn)備吹奏。

唐宏偉慌了,面如土色地說:“魏先生,我沒有撒謊,我知道我被盯上了,可能沒辦法脫身,所以我把錢都給了孫濤,讓他藏起來?!闭f著,他轉(zhuǎn)過頭哀求孫濤道,“你快告訴魏先生啊,不把錢交出來,我倆就都會沒命的?!?/p>

雖然孫濤的身體正逐漸麻木,但頭腦還是清醒的。從眼前情況分析,唐宏偉肯定是在回清江的路上被魏先生察覺并且派人抓住了。唐宏偉車上的行李箱里也沒放錢,魏先生為了逼他把錢交出來,就把他關(guān)進了蛇籠。唐宏偉混跡江湖多年,為了保命,他肯定撒謊說將那五千萬元的巨款交給了自己。理清了頭緒,孫濤對唐宏偉的怨恨也漸漸消散了,冷靜地說:“魏先生,既然你愿意收我,我就跟你干。唐總,對不起了,為了保命,我只得告訴魏先生了,錢就藏在華潤酒店地下車庫的機房里?!?/p>

“為什么藏那里?”魏先生追問。

孫濤繼續(xù)補充道:“那個機房跟這個窯爐一樣,是一個廢棄的機房,里面堆滿了雜物,為避人耳目,我就把行李箱藏在雜物下面?!?/p>

魏先生看了看表,道:“好,我現(xiàn)在就帶人去,從這兒到華潤酒店不到二十分鐘車程,你注射的BX毒素已過去五分鐘,還有二十五分鐘時間,我們趕到后如果找到了錢,就會在你毒發(fā)前打電話給尹美姬,讓她給你解藥?!闭f完,魏先生留下尹美姬看著孫濤和唐宏偉,他帶著安康和羅莉去華潤酒店取款。

他們走出去后,室內(nèi)靜了下來,唐宏偉稍稍松了一口氣,他剛在籠子里動了動,那群蛇突然像接到指令似的游動起來,孫濤忙對唐宏偉說:“千萬別動,你一動就成為它們攻擊的目標(biāo)?!?/p>

聽他這一提醒,唐宏偉果然不敢動彈,像施了定身術(shù)一樣定在那兒。那群蛇游動了一陣后,重又盤起了身子,安定了下來。

尹美姬坐在魏先生剛剛坐過的椅子上,晃著二郎腿冷笑道:“你還懂蛇?早知這樣,就不給你注射BX毒素了,把你也關(guān)進蛇籠算了?!?/p>

魏先生去華潤酒店肯定是白跑一趟,留給孫濤逃生的時間也就短短的二十分鐘。怎么逃生?孫濤動起了腦子,魏先生剛剛走得急,那瓶向他展示的解藥還放在椅子旁的小桌子上,他得想辦法把它搞到手,先解了毒再說。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孫濤感覺體內(nèi)的毒液正在快速侵蝕著他。

孫濤看到尹美姬面無表情地玩著手機,他突然想出一個主意。

孫濤裝作輕松的樣子說:“魏先生又不是病毒專家??炜?,你后面好像有人。”

尹美姬莫名其妙地瞪了他一眼道:“我提醒你別亂動,你動得越兇死得越快?!?/p>

但尹美姬看孫濤臉上驚訝的表情不像是在撒謊,她遲疑了一下,站起身子,轉(zhuǎn)頭想看個究竟。

趁著這機會,孫濤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撲向那張小桌,抓起那瓶AX解藥,快速地扭開蓋子,把一瓶解藥都喝了下去。

孫濤這套動作一氣呵成。當(dāng)尹美姬知道上當(dāng)后,孫濤已經(jīng)喝下了整瓶的解藥。那解藥還真管用,喝下去沒多久,原先麻木的手腳開始恢復(fù)了知覺,虛汗也不出了。

暴怒的尹美姬向?qū)O濤沖了過來,她身形靈活,還沒完全恢復(fù)知覺的孫濤在打斗中落了下風(fēng),差點兒被尹美姬的高彈劈腿給砸中。

孫濤閃身避讓時,尹美姬偷襲他的那根針筒從身上掉了下來,被孫濤穩(wěn)穩(wěn)接住,他就地翻滾,抬手將一針BX毒藥注射進尹美姬劈過來的腿上。

尹美姬稍稍一怔,迅速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玻璃瓶,那是解藥。孫濤從她腿上拔下已經(jīng)空了的針筒,向她手中的解藥瓶子甩去,針筒精準(zhǔn)無誤地?fù)糁兴种械乃幤俊?/p>

藥瓶碎了,解藥灑到了地上。尹美姬再次發(fā)怒,動作更兇猛地跟孫濤拼命,不過BX毒藥已經(jīng)在她體內(nèi)發(fā)揮了作用,她的手腳也開始麻木了,而孫濤則完全恢復(fù)了體力。他抓住她踢來的左腿,猛地一拉,尹美姬來了個大劈叉,兩條腿一前一后,呈一百八十度平叉坐在地上,她想收腿,但腿腳麻木,已經(jīng)收不起來了。

孫濤拍拍手上的泥土,壞笑道:“尹小姐,這姿勢挺好看,別動啊,越動毒性發(fā)作得越快?!?/p>

尹美姬身上開始出虛汗,沖孫濤罵道:“你這個騙子,你不得好死?!?/p>

孫濤哈哈笑道:“尹小姐,咱們彼此彼此?!?/p>

孫濤收拾了尹美姬,又動作敏捷地四處翻找。因為他聞到了淡淡的硫磺味,誰都知道蛇怕硫磺,魏先生肯定也離不開硫磺。果然,他在一個小包里找到了硫磺粉末,他飛身一躍,跳上蛇籠,先是圍著唐宏偉身子所在的區(qū)域撒上硫磺粉末,粉末還沒到達籠底,那刺鼻的硫磺味兒已經(jīng)擴散開來,眼鏡蛇一聞這味兒,一個個直往角落里躲去??刂屏松呷汉?,孫濤撬開了蛇籠,唐宏偉得救了。

唐宏偉一出蛇籠,就狂奔到尹美姬跟前連甩了她幾個耳刮子,一邊甩一邊罵道:“你這個臭婊子,害得老子差點兒丟命?!?/p>

那幾個耳光打得很重,把尹美姬的嘴角都打出了血。這還不夠,唐宏偉拖起她往蛇籠處走。孫濤問他:“你這是干嗎?”

“把這臭婊子也關(guān)進蛇籠,讓她嘗嘗被蛇咬的滋味?!?/p>

尹美姬被注射的BX毒藥比她注射給孫濤的兩倍還多,所以毒性發(fā)作得更猛更快,她像個癱軟的病人,被唐宏偉拖著,一點兒抵抗的力氣都沒有。聽說要把她關(guān)進蛇籠,頓時嚇得面如土色,原來她也怕蛇!

孫濤原本不想阻止唐宏偉把她關(guān)進蛇籠的,反正她已中了毒,離死不遠了。但孫濤突然想起尹美姬身上的U盾,他擋住了唐宏偉,搜了搜尹美姬的身子,沒有找到。他喝問道:“U盾呢?”

尹美姬抬起眼皮看了孫濤一眼,聲音虛弱地問:“你是誰?”

“你別問我是誰,快說,U盾呢?”

尹美姬耷拉下眼皮不理他。孫濤打開了蛇籠的鐵門,要把尹美姬往蛇籠里推。尹美姬拼命掙扎,哀求道:“求求你,別推我進去?!?/p>

孫濤說:“你不想進蛇籠,那好,告訴我U盾在哪兒?這是我最后一次問你了。”

唐宏偉不解地問:“什么U盾,跟她啰唆啥,把她推進去得了!”

尹美姬還是沒說,孫濤再次打開蛇籠,作勢又要把她往里推,尹美姬掙扎的力氣越來越小,在快要被推進蛇籠時,這才用微弱的聲音說:“在……安溪……”話還沒說完,她頭一歪斷了氣。

孫濤試探了尹美姬的鼻息,真的沒氣了。

唐宏偉緊張地問:“奇怪了,不是說三十分鐘才中毒身亡嗎,這才五分鐘咋就斷氣了?”

孫濤說:“尹美姬被注射了超量的BX毒藥,再加上她中了毒還奮力打斗,所以提前毒發(fā)身亡?!?/p>

尹美姬斷氣后,孫濤看看表,魏先生他們已出發(fā)了一刻鐘,差不多要到華潤酒店了。孫濤決定先把尹美姬的尸體抬到一個爐膛里藏起來,以免魏先生發(fā)現(xiàn)后尋仇。

做完這一切后,孫濤和唐宏偉靠在墻上抽煙。唐宏偉突然問:“你是警察嗎?”

這話把孫濤嚇了一跳。

孫濤把煙頭一扔,沖唐宏偉嚷了起來道:“唐總,你什么意思?讓我拉著一堆報紙去做誘餌,看我被人撞了,你問都不問直往前跑,你被魏先生他們抓了起來還硬要拉我來墊背,我跟著你從清江到潤陽,一路上冒了多少風(fēng)險,哪天消停過,要不是老天爺保佑,我都死幾回了?,F(xiàn)在你還開這樣的玩笑,我不陪你玩了,我回清江去?!闭f罷,孫濤作勢要走。

唐宏偉見孫濤真急了,連忙追了兩步拉著孫濤的手說:“兄弟你別生氣,我以前在道上混,帶過好多兄弟,但這幫兄弟共富貴易去拼命難,我就是想為什么我一個電話你就來救我,要是別的兄弟,早就不管我死活跑了?!?/p>

“這句話你還好意思問我,我他媽還問你呢。錢你藏了起來,你卻撒謊說是我藏的,你想過沒有,你這么一說,我們兩個都會沒命的。”孫濤還在生著氣。

唐宏偉撓著頭皮,說:“我也是被逼得沒辦法,你說這伙人我看穿了他們的真面目,他們要是拿到了錢,百分之百殺人滅口,我知道你身手好,頭腦靈活,命大福大,把你拉進來,也許還有一線生機。我這么做是不地道,還好我們不都活得好好的嘛?!?/p>

“假如我不聽魏先生指令,不趟這渾水呢?”

唐宏偉笑著拍了拍孫濤的肩膀,道:“兄弟,你不會的。”

“憑什么這么肯定?”

“憑我的直覺!”唐宏偉說,“你身上有與眾不同的地方,你講義氣?!?/p>

唐宏偉這么一說,孫濤也沒辦法反駁他,只得恨恨地說:“這次我為你賣了命,只要回到清江,你得給我二十萬。”

“錢的事是小事,咱們這就取錢去,趕快回清江?!彼麄円贿呎f著話一邊往磚瓦廠外面走,剛走了幾步,唐宏偉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停住腳步問:“孫濤,你剛剛逼問尹美姬要什么U盾?”

孫濤一愣,緩緩地說:“我聽到上午故意撞我車的那家伙說,這伙人手中有一個U盾,只要得到這個U盾,里面有上億的資金,通過電腦插上U盾就可以輕松地?fù)?jù)為己有。”

“還有這等好事?”唐宏偉一聽到錢就兩眼放光,“我拿你當(dāng)了自家兄弟,能不能帶上大哥,咱倆一起去找U盾,要是得了錢,我們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p>

他們正說著話,裝在孫濤口袋中的尹美姬的手機響了起來。

唐宏偉緊張地問:“魏先生一定趕到了華潤酒店沒找到錢,打電話通知尹美姬呢,咋辦?”

孫濤腦子飛速轉(zhuǎn)了轉(zhuǎn),想出了一套說辭,于是他示意唐宏偉不要出聲,他接通了電話。果然,魏先生在電話那端氣急敗壞地說:“先把孫濤那小子干掉,他耍了我們,再逼問姓唐的,給他一分鐘時間,要是他不把真正藏錢的地點說出來,立即放蛇咬死他!”

聽魏先生講完,孫濤這才開腔道:“魏先生,您別著急,錢被你們團伙中的一個人取走了?!?/p>

“你是誰?”魏先生一聽不是尹美姬的聲音,他緊張起來,“尹美姬呢?”

魏先生看來真是驚詫萬狀了,連孫濤的聲音都沒聽得出來。

孫濤淡定地說:“我是孫濤啊。魏先生,我告訴您一個不幸的消息,你們這個團伙出了內(nèi)奸。”

“內(nèi)奸?是誰?”魏先生語氣急促地追問。

“尹美姬?!睂O濤報出了名字。

“不可能!”魏先生在電話那端暴跳如雷。這也難怪,尹美姬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要不然他也不會將整個詐騙集團的財務(wù)交給她打理。魏先生寧可相信郭貴元、安康等人背叛他,他也絕不相信尹美姬會背叛他!

孫濤若有其事地給魏先生條分縷析起來:“唐宏偉已經(jīng)把五千萬巨款帶到了潤陽,這說明什么?說明他對你們本來是足夠信任的,可是錢帶來了,為什么他又把錢藏起來,還要攜款返回清江,那是因為你們團伙成員中有人給他通風(fēng)報了信,這個報信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操著一口生硬中國話的尹美姬!”

“這……你確定?”魏先生聽了孫濤的分析,立場產(chǎn)生了動搖。

“我當(dāng)然確定!”

“可你為什么騙我?華潤酒店地下車庫根本沒有機房?!蔽合壬鷮O濤的話還是半信半疑。

“是的,那確實是我隨口編的謊話,因為藏錢的地點我根本就不知道,是唐宏偉騙了你們,我為了保命,只好跟著騙了你們?!睂O濤說這番話時,唐宏偉很是緊張,他一臉愕然地看著孫濤,想要張嘴說什么,孫濤擺手示意他不要說。

“那唐宏偉就不怕我干掉他?”

“魏先生,唐宏偉也是在道上混的,你們的套路他不是不懂,你們求的是錢不是命。再說他也知道如果把錢給你們了,你們能放過他嗎?他只有守住這個秘密,才能有一線生機?!睂O濤認(rèn)真地答道。

“尹美姬在哪兒?”這已經(jīng)是魏先生第二次追問,第一次他是帶著震驚,這一次,孫濤已經(jīng)給他成功洗過腦,孫濤聽得出來,他是要找尹美姬當(dāng)面質(zhì)問了。

“你們?nèi)チ巳A潤酒店后,尹美姬就帶上唐宏偉去取錢了。唐宏偉念我跟了他一場,央求尹美姬給了我解藥,由于走得匆忙,她手機都忘了帶走?!?/p>

“等等,你說唐宏偉會帶著尹美姬去取錢?”魏先生又是一次震驚。

孫濤哈哈一笑道:“魏先生,中國有兩句老話,一句話是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唐宏偉也不能免俗;還有一句話是哪個女兒不多情,哪個少女不懷春。他倆對上眼了,猶如干柴遇上了烈火,商量好取了錢后,唐宏偉就跟著尹美姬定居韓國,反正清江那爛攤子他也不想收拾了,從此相忘于江湖,在異國他鄉(xiāng)做一對神仙眷侶?!?/p>

“婊子!”電話那頭傳來一聲巨響。魏先生沉吟片刻后說:“孫濤,我們碰個頭,也許我們團隊就缺你這樣的人才?!?/p>

放下電話后,孫濤攔了一輛出租車,讓唐宏偉離開,自己則留下善后道:“唐總,我救了你一命,我希望你也救救我。這是我女朋友區(qū)小雅的聯(lián)系方式,請讓她去報警,救我出來。”

“兄弟,你放心吧!”唐宏偉點頭允諾道。

七、海外偵查

傍晚,暮色四合。潤陽市公安局會議室內(nèi)燈火通明,從清江剛剛趕到潤陽的彭越,還沒來得及休息,就召集潤陽公安局的同事開會。

彭越掃視了一下會場后,他喝了一口水,清了清嗓子介紹起案情:“我們在偵查張強偽基站詐騙案中,在收網(wǎng)時,不慎讓張強逃脫,致使我們無法對幕后嫌疑人唐宏偉展開行動。據(jù)我們掌握,唐宏偉在清江市通過非法集資詐騙等多種手段,詐騙了六千萬巨款,帶到潤陽來交付給一個王蛇詐騙集團?,F(xiàn)在唐宏偉已到了潤陽,我們追蹤過來,就是想在此與潤陽的同行配合,將唐宏偉以及王蛇詐騙集團一網(wǎng)打盡?!?/p>

“王蛇詐騙集團?”潤陽公安局的幾名刑警面面相覷,他們并沒有聽說這么一個詐騙團伙。

彭越對一個年輕的女警道:“吳鈺,你將王蛇詐騙集團的資料放一放?!?/p>

吳鈺領(lǐng)命,打開筆記本電腦,投影儀向大屏幕投射著王蛇詐騙集團重要成員的照片資料。吳鈺對應(yīng)著照片逐一解說道:“上官艷,女,二十八歲,綽號‘紅蛇,據(jù)我們掌握的情報,她是王蛇詐騙集團的首要成員?!?/p>

第二張照片是一個戴著眼鏡的中年男人,頭發(fā)梳得一絲不亂,有著大學(xué)教授的氣質(zhì)。吳鈺解說道:“安康,男,三十九歲,大學(xué)學(xué)歷,是王蛇詐騙集團二號人物,擔(dān)任軍師角色?!?/p>

“乖乖,詐騙集團還有軍師呢,跟梁山好漢差不多了。”潤陽公安局的一名刑警忍不住插了一句話。

吳鈺輕咳一聲,繼續(xù)解說道:“安康負(fù)責(zé)整個詐騙流程的設(shè)計,還會變換身份,以做生意為名,與王蛇詐騙集團的另一個重要成員‘白蛇羅莉假扮夫妻,兩人一唱一和,在前臺實施詐騙?!?/p>

說到羅莉,投影儀的畫面上呈現(xiàn)出一個美艷少婦的照片,羅莉走的是性感路線,雖說已經(jīng)三十五歲了,徐娘半老,依舊風(fēng)韻猶存,身上散發(fā)出的女人味,即使是久經(jīng)風(fēng)月場的男人也會為她著迷。

吳鈺解說了羅莉后,又播放了兩張照片,一張是綽號“蟒蛇”的郭貴元,從他一身的腱子肉來看,這家伙應(yīng)該是個練家子,身手一定不錯。

最后一張是剛二十歲出頭的尹美姬,綽號“青蛇”。尹美姬剪著齊耳的短發(fā),不茍言笑,一副小太妹的打扮。

五張照片播放結(jié)束后,彭越開腔道:“除了這五人外,還有一個真正的靈魂人物,由于他老奸巨猾,不輕易拋頭露面,我們現(xiàn)在還沒有掌握他的資料,人稱魏先生,綽號‘王蛇?!?/p>

彭越接著介紹了王蛇詐騙集團的詐騙流程:這個團伙分工明確,上官艷負(fù)責(zé)總調(diào)度,安康負(fù)責(zé)策劃流程,他與羅莉假扮夫妻在前臺實施詐騙,郭貴元負(fù)責(zé)處理善后,尹美姬負(fù)責(zé)往國際賬戶轉(zhuǎn)款洗錢。

潤陽公安局刑偵支隊副支隊長王陽問:“彭隊,既然這個詐騙團伙到了潤陽,我們一定會就地全殲,什么時候收網(wǎng)?”

彭越道:“現(xiàn)在還沒到收網(wǎng)的時候,打蛇要打七寸,要全殲王蛇詐騙集團和唐宏偉詐騙案,還得掌握兩個重要的證據(jù)。”

“哪兩個?”王陽問。

“一個是王蛇詐騙集團用于存儲轉(zhuǎn)賬的U盾,另一個就是我們要深入金三角地區(qū),調(diào)查他們所稱的替代種植計劃究竟是怎么回事,因為替代種植是我國政府和聯(lián)合國鼓勵支持的計劃,如果我們不搞清內(nèi)幕,貿(mào)然將他們抓起來,他們口口聲聲地說自己做的是我國政府和聯(lián)合國支持的事,我們拿不出證據(jù)來反駁,那樣豈不很被動?”

王陽皺起了眉頭,道:“彭隊,聽你這么一說,這案子還真有些棘手呢?!?/p>

“再難的難關(guān),我們也有辦法闖過去?!迸碓阶孕诺匾恍Φ?,“我們已安排人潛入進去做臥底,那個U盾指日就可得手。至于去金三角調(diào)查,我準(zhǔn)備跟你們開過這碰頭會后,連夜坐飛機出發(fā),明日趕到金三角實地調(diào)查取證。”

“臥底是誰?”有一個刑警問。

彭越還沒回答,王陽搶先白了那個問話的民警一眼道:“有點兒腦子好不好,既然是臥底,當(dāng)然要保密,誰也不許問?!比缓?,他又轉(zhuǎn)頭關(guān)切地問彭越,“彭隊,你剛才介紹的這些人,個個都不是善茬,我很擔(dān)心臥底的安全啊?!?/p>

彭越掏出了一支煙點上,夾香煙的手在微微顫抖。王陽的問話不是杞人憂天,就在今天中午,要不是他安排吳鈺騎著摩托車去暗中保護臥底,這臥底的命可真是危在旦夕了!

彭越沉默了一陣道:“這個臥底是我千挑萬選出來的,智勇雙全,應(yīng)該能安全地完成任務(wù),請放心?!?/p>

彭越把話說到這份上,王陽盡管還是替臥底擔(dān)憂,但他不好再多問了。

當(dāng)晚,彭越與王陽研究了行動計劃后,碰頭會就散了。彭越與他帶來的刑警小羅連夜一起飛到泰國。稍事化裝后,他們又馬不停蹄地租了一輛汽車,雇了一個當(dāng)?shù)氐姆g,于次日下午到達金三角地區(qū)。

彭越化裝成到金三角投資的客商,小羅則是他的跟班。金三角這地方,各方勢力混雜,社會治安相當(dāng)混亂,彭越他們進入金三角后,就在他們事先掌握的李豐所在的湄公山下,找了個小飯店吃飯。

吃飯時,彭越多給了餐廳老板幾張鈔票。餐廳老板立即眉開眼笑,對他們的態(tài)度十分客氣。

彭越趁機問:“對面是不是湄公山???”

“是的?!辈蛷d老板答著話,往前走了幾步,壓低聲音說,“你們別往那地方去,那地方亂呢,山上有民團武裝,你們?nèi)?,肯定會被搶劫?!?/p>

“噢,山上是不是有個叫李豐的人?”

“李豐,他前些日子死了,是在一場火并中死的,現(xiàn)在執(zhí)掌山頭的是一個叫列巴強的民團組織,他們也是干掉李豐的人。聽說他們正接替李豐的民團組織,在推行什么‘替代種植計劃?!?/p>

“我也正因此而來,我也想投資,老板,你說我能不能投,你得說實話?!迸碓秸f著,又塞了一把錢給了那個餐廳老板。

餐廳老板道:“什么‘替代種植計劃,在別的地方可以推行,但這是什么地方,金三角啊,不少民團武裝在這兒圈地,投資搞什么橡膠林替代罌粟種植,其實都是做的表面文章,你看那些地方,表面上種了橡膠林,其實套取了聯(lián)合國的資金后,林子下面還是種植罌粟。說白了,就是圈塊地做點兒樣子騙錢。我看你樣子老實,不像兇人,這個地方不適合你啊。”

餐廳老板一邊說著話,一邊指向遠處。彭越順著餐廳老板手指的方向,放眼一看,可不是嘛,在不遠的山坡上,種植著幼小的橡膠林,而在林間,很明顯地就能看到罌粟的影子。

“聯(lián)合國的官員不是要驗收嗎?這能驗得過關(guān)?”彭越繼續(xù)問。

“唉,他們也不會天天在這兒看著,他們來收時,把罌粟拔掉,他們一走,重又種上唄?!?/p>

原來如此。彭越心里有數(shù)了,他換了個話題問:“這列巴強民團武裝到底是什么來路???竟然能把李豐殺掉,取而代之?!?/p>

“是一個中國人搞的,在我們這兒,只要你有錢,就能雇到人買到槍,有人有槍就可以拉起一支民團武裝,只要狠,就能搶到地盤。這列巴強是我們鎮(zhèn)上的人,說是受雇于一個中國大老板,替那個中國大老板守山頭。”

“你說的那個大老板,會不會在這幾張照片里?!闭f著話,彭越掏出了上官艷、安康等人的照片給餐廳老板看,餐廳老板見到上官艷的照片后就說:“就是她,到我這餐廳來吃過飯,還在我這個餐廳給了列巴強不少錢,不過,她好像不是大老板,大老板是隨她同來的一個老頭兒?!庇捎谂碓绞种袥]有魏先生的照片,不過按照餐廳老板的描述,彭越立即猜出,這餐廳老板所說的大老板應(yīng)該就是王蛇詐騙集團的靈魂人物魏先生。

聽了這番話,他的思路也理清了。這王蛇詐騙集團不光要詐騙唐宏偉的錢,而且他們在此豢養(yǎng)了民團組織,要假借種植計劃來套取聯(lián)合國的錢!

告別了餐廳老板后,走出餐廳,天已經(jīng)黑了下來。彭越?jīng)Q定趁著夜色去湄公河實地偵查一番。那個翻譯不敢去,彭越又給了他一筆錢,他這才答應(yīng)冒險。

他們潛到山腳下,彭越讓小羅用攝像機錄下罌粟種植的視頻。就在他們拍攝時,突然從草叢中躥出了一個持槍的哨兵,他嘰里哇啦地吼一通,那個翻譯跟他解釋了一陣,還給了哨兵一筆錢,哨兵盯著彭越他們看了又看,沒看出什么破綻,這才離開。哨兵走后,翻譯告訴彭越,剛才他向哨兵解釋,說是走錯了路的村里人,好在你們沒開口,要不然,被他聽出來就糟糕了。

彭越又在湄公山附近調(diào)查取證,將走訪村民的錄音和實地拍攝的錄像整理了出來,他讓小羅拷貝了一份,送交到國際刑警聯(lián)合國分部,告訴他們:“這是國際詐騙大案,中國警察期望與國際刑警攜手,將這伙涉毒涉騙的犯罪分子全部緝拿歸案?!?/p>

由于事關(guān)聯(lián)合國基金被騙的事,接待他們的國際刑警不敢怠慢,與聯(lián)合國禁毒署取得聯(lián)系后,當(dāng)即表態(tài)道:“彭先生,感謝你為國際刑警提供的重要情報,有了這些證據(jù),我們將會迅速采取行動,將主要案犯緝拿歸案。”

有了他們的承諾,彭越這才放心地回了國。

彭越回到清江后,唐宏偉也從潤陽回到了清江。彭越立即布置了抓捕唐宏偉的行動。抓到唐宏偉時,他還在叫囂:“你們憑什么抓我?”

“憑什么?”彭越冷笑一聲,晃了晃手中的一支錄音筆道,“這里面有你實施詐騙的全過程音頻,你還有什么可抵賴的?”

聽到這話,唐宏偉一下子癱了,他已猜出,這錄音筆是誰交給彭越的了……

八、引蛇出洞

唐宏偉落網(wǎng)不久,彭越收到了國際刑警發(fā)來的通報,因彭越給他們提供的重要證據(jù),他們在金三角采取了果斷行動,將一些套取聯(lián)合國扶持資金的涉案人員緝拿歸案。在國際刑警傳來的被捕案犯名單中,列巴強民團組織赫然在目,看到這名單,彭越笑了:無論是唐宏偉還是王蛇詐騙集團,他們套取扶持資金的“大本營”已被搗毀了!

當(dāng)然,因金三角錯綜復(fù)雜的地緣、政治等原因,國際刑警采取的行動是秘密的,活躍在潤陽的王蛇詐騙集團成員還未知曉。

“現(xiàn)在,到了我們與王蛇詐騙集團正面決戰(zhàn)的時候了!”在清江、潤陽兩地公安局召開的案情分析聯(lián)席會上,彭越拋出了他的行動計劃:他準(zhǔn)備化裝成對“替代種植計劃”感興趣的客商,與王蛇詐騙集團接上頭,以進一步搜集證據(jù),為最后的收網(wǎng)行動鏟除障礙。

他的計劃剛提出就遭到了潤陽公安局專案組負(fù)責(zé)人王陽的反對。王陽說:“彭隊,這不行,太危險了。你不是安插了臥底嗎,為什么還要去?”

彭越說:“我正是考慮到臥底的安全,才這樣做的。那個臥底不能輕易暴露,一旦暴露就有性命之虞,我故意化裝打進去,就是消除他們對內(nèi)部已有臥底的懷疑?!?/p>

王陽又說:“王蛇詐騙集團活躍在我們潤陽的地盤上,要派臥底,也應(yīng)該是我們派人。不能讓你去冒這個險。”

彭越笑道:“你們派出的人與我已安插的臥底不熟悉,很容易引起誤會,臥底是我安插進去的,解鈴還需系鈴人,你不要爭了,就我去!”

這天傍晚,潤陽剛下過一場雨,天空中的烏云未完全散開,好像隨時準(zhǔn)備再來一場雨。

按照魏先生的分工,孫濤和安康出現(xiàn)在潤陽一個名叫“春天有約”的酒吧里。酒吧里聚滿了男男女女,有的在吧臺前醉酒放歌,有的在舞池中盡情揮灑。孫濤和安康走到吧臺前,要了一杯酒,一個妖艷女郎走到孫濤的身邊,嬌嗲道:“帥哥,請我喝杯酒好嗎?”

孫濤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對不起,我請了人。”

那女郎掃興地一嘟嘴,正準(zhǔn)備轉(zhuǎn)身離開,一旁的安康卻搭上了女郎赤裸的肩頭,說道:“帥哥不請你,我這個歐巴來請你?!?/p>

那女郎看安康像個老板,立即小鳥依人般依偎過去。安康給她點了一杯雞尾酒。

孫濤小聲地對安康道:“咱們還有正事呢。”

安康苦澀而無奈地一笑道:“老弟,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還不知道能不能喝到酒呢。”

原來,這孫濤已被魏先生收了下來。那天,從華潤酒店趕回來的魏先生并不十分相信孫濤編的那套話。他掏出一瓶藥水,說是BO毒素,要孫濤當(dāng)他的面喝下,以證明其言是真的。孫濤不解,上官艷跟他解釋道:“這BO毒素就是我們的投名狀,喝了它,會定期毒發(fā),不過不要擔(dān)心,只要你不背叛魏先生,魏先生就會給你解藥,你喝下解藥,什么事也沒有?!?/p>

上官艷解說時,魏先生目光炯炯地死盯著孫濤,孫濤無法找借口,只得硬著頭皮喝下,方才取得魏先生的信任,將他收留下來。

孫濤成為王蛇詐騙集團的一員后,他這才明白,這王蛇詐騙集團也不是鐵板一塊,因為分贓不均,早就起了內(nèi)訌。魏先生與上官艷、尹美姬是死黨,而安康、羅莉與郭貴元則是另一伙人。安康為搶在魏先生之前得到唐宏偉的這筆巨款,特意指使郭貴元前去劫車,郭貴元在劫車過程中還毆打過孫濤,他當(dāng)然認(rèn)得孫濤,他一直擔(dān)心孫濤會把他指認(rèn)出來,但孫濤只字未提這事。郭貴元以為能將這事隱瞞下去,魏先生不知從哪兒察覺了,極為震怒。

但魏先生老謀深算,他心里有數(shù)后,就想除掉安康,但他不想在集團內(nèi)執(zhí)行“家法”除掉他,而是想了個借刀殺人的計策,指派安康與孫濤共同去執(zhí)行一個任務(wù)。

魏先生讓他們執(zhí)行的任務(wù)就是與一個姓程的老板在“春天有約”酒吧接頭。這個程老板是主動與羅莉聯(lián)系的,說他對“替代種植計劃”感興趣,想投資進來。

我們沒公開,程老板怎么找上我們的?

狡猾的魏先生對程老板的身份起了疑,他感覺程老板約的地方可能就是警方布的一個局,等著他們鉆,他本來不想理會,但這不正想除掉安康嘛,干脆就派安康去,如果程老板真是投資,順手牽羊把錢騙過來再說,如果是警方布的局,那么倒霉的就是安康。魏先生在給安康下派任務(wù)時,朝孫濤看了一眼,心想這小子來路不明,也把他派去,試探他一下。就這樣,安康與孫濤被派來與程老板接頭。

程老板還沒來,安康與那個嬌艷的女郎玩得正歡,孫濤坐在一邊低頭喝悶酒。冷不防一只手搭到了他的肩上,孫濤以為又是酒吧的女郎,不耐煩地說:“哥想一個人靜靜,誰也不請酒。”

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誰是安總?”

安康應(yīng)聲而起道:“我就是,你是程老板?”

那人點頭道:“我就是!”

“你?”孫濤一看,正要開口,卻被“程老板”走過來拍了一下肩膀。

安康打發(fā)了身邊的妖冶女郎,走過來與“程老板”握了握手。

“程老板”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枺骸奥犚粋€老朋友說你們在合作‘替代種植計劃,我準(zhǔn)備投資兩千萬玩玩?!?/p>

安康從口袋里掏出一張協(xié)議,往“程老板”面前一推道:“投資計劃本來已經(jīng)滿了,你這么有誠意,還是給你一個機會,合作協(xié)議你先看看?!?/p>

“程老板”接過協(xié)議書,邊認(rèn)真地看,邊開玩笑說:“項目很好,你們可不許騙我噢?!笨赐陞f(xié)議后,他找出筆,在上面簽了字。

收好協(xié)議書后,安康問:“程老板,你的錢什么時候給我?”

“程老板”笑道:“現(xiàn)在就可以跟我去拿,這么多現(xiàn)金哪能隨身帶呢。”

“到哪兒拿?”

“藍天酒店。”

“聽說你們有高官背景的后臺也在潤陽,我想見一見他?!薄俺汤习濉毕虬部堤岢隽艘粋€要求。

安康想都沒想,一口應(yīng)允了下來,道:“行,一個小時后,我?guī)合壬ニ{天酒店見你?!?/p>

談話結(jié)束后,“程老板”正準(zhǔn)備起身告辭。不料,他剛走到酒吧的入口處,只見上官艷與羅莉裝作喝醉了酒的樣子,搖搖晃晃地靠近了“程老板”。

上官艷從身上掏出了一個濕面巾,準(zhǔn)確無誤地扔到了“程老板”臉上。

“程老板”來不及躲閃,“啊”的一聲倒下。

孫濤條件反射地想往“程老板”那兒沖過去,安康一把拉住他,小聲喝道:“你干什么!”

酒吧太吵,除了孫濤他們幾人外,并沒有誰注意到有人倒下,以前在酒吧喝醉酒以及磕藥倒下的人并不鮮見。其他人依然在酒吧內(nèi)狂歡。

這時,魏先生通過耳麥對孫濤發(fā)話:“孫濤,我們根據(jù)可靠消息,這個人就是警察,你去給他補上一槍?!蔽合壬捯魟偮?,羅莉從孫濤身邊經(jīng)過,悄悄地給他塞了一把手槍。

一旁的安康顯然也得到了魏先生的指令,他目光嚴(yán)厲地盯著孫濤,并朝他擺著頭,示意他去執(zhí)行指令。

孫濤遲疑地站起了身子,走到入口處?!俺汤习濉蹦樕n白地倒在他面前。

“給你的那把槍是消音手槍,你立即開槍?!绷_莉悄聲地說。

孫濤遲疑著沒動。

魏先生繼續(xù)發(fā)令道:“孫濤,你敢違抗我的指令,你朝左邊看看?!?/p>

孫濤按照魏先生的提示朝左邊看過去,只見區(qū)小雅正被郭貴元和上官艷控制著。上官艷知道孫濤在看她,特意晃了晃她手中的針管,針管里的液體一定是劇毒BX毒素。

魏先生奸笑道:“這是我們考驗?zāi)愕囊魂P(guān),你再不開槍,這一針打下去,你就等著收尸吧!”

一邊是“程老板”,一邊是區(qū)小雅,孫濤左右為難。他舉槍的手劇烈地顫抖著。

“放下槍!”這時,跳舞的人叢中跳出了兩個人,直奔孫濤沖過來。

孫濤從他們的斷喝聲中,判斷出這兩人一定是潤陽公安局的便衣。孫濤隨手向彭越開了一槍,子彈沒打中“程老板”,打到了地板上,反彈到“程老板”的臉上,在他的臉上劃出了一道傷痕。“程老板”其實就是彭越。為了盡快破案,他決定以身涉險。

那兩個便衣見孫濤開槍,慌忙從身上掏出槍來,其中一個便衣警察沖天花板開槍示警,隨著“嘩啦”一聲,酒吧的吊燈掉到地上摔得粉碎。

這突然發(fā)生的一幕,讓酒吧里的人群受到了驚嚇,有人驚叫著往外沖,有人驚叫著往桌下躲。

與此同時,兩三個便衣警察沖了進來。許多受到驚嚇的人也正在往外擠,孫濤被裹挾在人群中往前跑。在后面窮追不舍的便衣警察也跑出了大門。他們立即朝孫濤開槍射擊,孫濤貓著腰弓著身子往前走,子彈呼嘯著從他身邊擦肩而過,但沒有打中他。

跑上大街,一輛高底盤的綠色吉普車遽然停到了孫濤的面前。上官艷立即開車,郭貴元拉開車門道:“快上車。”羅莉、孫濤急忙跳上了車。

緊追不舍的兩個便衣對著車子射擊,子彈擊中了車窗玻璃,車身上也滿是彈孔,郭貴元掏出槍與便衣警察對射起來。對射中,坐在上官艷身邊的安康中了一槍,胸口被鮮血浸透了。

吉普車在倒車中,整條路面上停了不少小轎車,左側(cè)被兩輛正在緩慢行駛的大貨車占據(jù),從路上倒出去絕無可能,上官艷猛地剎車,將倒車檔換成前進檔。待面包車向前沖了二三百米后,她猛吸一口氣,再將前進檔換成了倒車檔,車子飛速地向后面倒去,“砰”的一聲,倒著的車一路強行碾壓過十多輛小轎車后,總算倒到了大道上,剛剛碾壓過的小轎車集中發(fā)聲,發(fā)出了刺耳的警報聲。

兩名便衣警察追了一陣后,見這些人駕車上了大道,他們急得直跺腳,上官艷很快就把他們甩出了視線。

九、蛇窩內(nèi)斗

吉普車在大道上行駛了一陣后,一輛急救車一路鳴著笛向酒吧急馳而去,與吉普車擦車而過。

上官艷開著車子七彎八拐到了一個偏僻的民房前停下了。她讓孫濤和郭貴元扶著安康進了房子。

“孫濤,我把你女朋友帶來了?!狈块g里傳來了魏先生陰冷的聲音,這聲音像從地獄里傳出來的,聽得眾人毛骨悚然。

孫濤朝里面一看,區(qū)小雅正處于昏迷狀態(tài),倒在地上。

“放了她!”孫濤憤怒地朝魏先生吼叫起來。

魏先生慢悠悠地說:“急什么,我們團隊正缺人手,你加入了我們的團隊,把你的女朋友也捎上唄?!?/p>

孫濤頭腦里一片空白,想沖過去與魏先生搏斗,但被坐在身邊的郭貴元拉住了。

郭貴元晃了晃手中的槍,道:“孫濤,魏先生對你女朋友已經(jīng)很客氣了,別激動嘛?!?/p>

孫濤像一只被困在籠中的老虎,十分惱火,卻不能發(fā)作。

看著安康嚴(yán)重的傷勢,上官艷建議道:“安康看來快不行了,得盡快送到醫(yī)院搶救?!?/p>

魏先生走過來看了看安康的傷勢后,沒有說話,繼續(xù)走過那道長長的走廊,往房間里走去。

魏先生不發(fā)話,他們也不好擅自作主,孫濤與郭貴元對視了一眼后,郭貴元無奈地聳了聳肩,只得跟在魏先生后面走。

進了房間,孫濤迫不及待地去看區(qū)小雅,上官艷在一旁帶著幾許醋意地說:“她沒事,只是被迷藥迷暈了,用不了半個小時就能醒過來?!?/p>

聽上官艷這么一說,孫濤暫時放下心來。

區(qū)小雅無大礙,安康中的槍傷卻很嚴(yán)重,已經(jīng)奄奄一息。孫濤和郭貴元將他扶靠在沙發(fā)上,從胸口流出的鮮血已經(jīng)凝固,中槍的周圍全被血漬粘住,一股血腥味直沖鼻梁。

羅莉解開安康的上衣查看傷口,槍口并不大,但在致命處。她用碘酒給安康的傷口消了消毒。

安康被碘酒刺疼,發(fā)出刺耳的慘叫。羅莉在一旁很著急,不斷地哀求魏先生道:“魏先生,您想想辦法,快救救安康,求您了。”

魏先生嘆了口氣道:“傷在致命處,沒救了!”

“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嗎?”羅莉的眼淚急得快出來了。

魏先生仍然搖頭,表示他無能為力。

羅莉拍打著安康的胸口,哭道:“你快醒醒,快醒醒啊!”

她努力地拍打了好長時間,安康才睜開疲憊的眼睛,他的眼神已經(jīng)渙散,許是臨死前的回光返照,他努力擠出一絲笑容,用盡最后的力氣道:“羅莉,我太累了?!闭f罷,他又閉上眼睛,任羅莉怎么拍打,他的眼睛都沒有再睜開。

“他死了,讓他安息吧?!蔽合壬脑挍]有一點兒憐惜的溫度。

羅莉突然爬起身,她發(fā)瘋似的揪住魏先生吼道:“安康的死都是你害的,你早就看他不順眼,你這招借刀殺人的計劃用得真歹毒啊?!?/p>

魏先生揚起巴掌“啪”的一聲,狠狠地打到了羅莉的臉上,呵斥道:“你瘋啦!安康背叛我,我已經(jīng)放了他一馬,讓他去執(zhí)行任務(wù),是給他戴罪立功的機會,哪想到他命該如此。”

這一巴掌打醒了羅莉。她轉(zhuǎn)身伏在安康身上號啕大哭,就像新婚妻子喪夫一樣悲痛。

安康一死,郭貴元沒了主張。他頹然地坐在沙發(fā)上盯著天花板發(fā)著呆,魏先生看了看羅莉,轉(zhuǎn)身對郭貴元說:“你跟我到房間里來,我有話對你說。”

郭貴元跟著魏先生進了房間,并關(guān)上了房門。

上官艷出門把風(fēng)去了,客廳里只剩下羅莉與孫濤。羅莉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咬著牙說:“安康,我現(xiàn)在好后悔,真痛恨自己沒下定決心跟你遠走高飛,要是那樣,你也不至于死了?!?/p>

孫濤走過去安慰道:“人死不能復(fù)生,魏先生會把后事料理好的,你還是節(jié)哀順變吧?!?/p>

羅莉突然抬起淚眼,冷笑道:“小兄弟,你對魏先生了解多少,這老家伙就是一個冷血動物,他的心比毒蛇還毒上三分。”

接著,羅莉泄憤似的揭開了魏先生的老底。他原名魏大庸,其實是個地道的“老詭”,他自小在部隊大院里長大,也算見多識廣的人物,他頭腦聰明,但就是沒用到正道上,青年時期被招工進廠后,多次憑三寸不爛之舌,以采購緊俏的電視機、自行車等為由,騙取同事的錢,后來東窗事發(fā),被判了六年有期徒刑。服刑期間,他認(rèn)識了一個玩蛇的牢友,從他身上學(xué)到了蛇毒的制作技術(shù)。出獄后,他憑此技術(shù)研制了BO、BX系列毒藥,并通過這些毒藥控制了上官艷、羅莉、郭貴元等人。

魏先生一手組建了王蛇詐騙集團后,團隊管理名義上交給了上官艷,實際上大小事務(wù)都是他一個人說了算。每次詐騙所得,魏先生將大部分錢藏起來,只拿出小部分錢來分贓,而且在分贓的時候,都會偏向上官艷和尹美姬。安康、郭貴元及羅莉自然不甘心。這次安康聽說要巧取豪奪唐宏偉的五千萬巨資,安康就策劃讓郭貴元搶在魏先生下手前半路打劫,以期搶得錢后,遠走高飛。不料因唐宏偉留了個心眼,他們鎖定的孫濤所開的商務(wù)車,半路打劫,但是孫濤的車?yán)锔緵]錢,唐宏偉也從他們眼皮底下溜走了。但不幸的是,魏先生與上官艷、尹美姬也暗中布下了埋伏,唐宏偉雖然逃出了安康設(shè)下的埋伏,卻沒逃掉魏先生設(shè)下的埋伏,被魏先生活捉進磚瓦廠的窯洞。魏先生千算萬算也沒算出唐宏偉竟將錢藏了起來。

羅莉一邊哭一邊訴說。這時,安康的手突然垂了下來,羅莉?qū)⑺氖址龌卦?,意外地從他的口袋中摸出了一個物件,羅莉沒認(rèn)出這是什么,孫濤眼尖,認(rèn)出來了,這正是他一直在尋找的U盾。羅莉正要把U盾放進自己口袋里,孫濤一把搶了過來。

羅莉吃驚地問:“孫濤,這是安康的東西,你搶干嗎?”

孫濤還沒回答,魏先生與郭貴元出來了,魏先生也追問孫濤道:“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孫濤立即站起身來,打開房門,“呼”的一下沖了出去。

魏先生回過神來,大叫:“不好,這小子是臥底,趕快追上他將U盾奪回來,U盾落到警察的手里,我們誰也沒有好果子吃?!?/p>

郭貴元原本因安康的死對魏先生很有看法,剛剛魏先生把他叫到小房間做了一番思想工作,他立刻對魏先生忠心耿耿起來,聽得魏先生的驚呼后,他立即沖了出去追孫濤。

出了門的孫濤,并沒有按常理沿著大路走,而是爬上了屋頂,從鄰近樓頂平臺上一路穿跑,躲過了郭貴元、上官艷等人的追擊。

兩人都沒見到孫濤的身影,垂頭喪氣地回來后,魏先生陰冷地一笑道:“這個小妞還在我手里,他跑不出我的手掌心?!闭f著話,他一指還在他們手中的區(qū)小雅,臉上浮出了奸笑……

果然,孫濤還沒跑出多遠,手機響了,電話里傳來魏先生陰森森的聲音:“孫濤,自打第一次見到你,我就懷疑你小子是臥底,現(xiàn)在你一跑,就證明了我的判斷,你想跟我們玩是吧,老子就陪你玩,限你立即回來,將U盾還給我?!?/p>

“做夢去吧?!睂O濤冷笑道。

“你別忘了,你女朋友區(qū)小雅還在我們手里呢!”魏先生提醒道。

孫濤一拍腦門,自己怎么把這茬給忘了呢?魏先生是怎么抓到區(qū)小雅的呢?這還得從魏先生冒充中紀(jì)委領(lǐng)導(dǎo)去清江與唐宏偉見面時說起。區(qū)小雅在電視臺做記者,她正在做一篇關(guān)于“網(wǎng)絡(luò)詐騙”的報道,得到線報說有一高檔小區(qū)內(nèi)有私人會所在進行網(wǎng)絡(luò)詐騙的金錢交易,于是她化裝成代朋友班的服務(wù)員悄悄潛了進去搜集資料。不想那個私人會所的女老板也是王蛇詐騙集團的一個外圍成員,這私人會所還有魏先生的股份,在唐宏偉帶著孫濤應(yīng)邀來此之前,魏先生他們已經(jīng)在會所里密謀對策,那個所謂“鑒畫”的表演也是魏先生提出來的,意在以高深的學(xué)問唬住唐宏偉。沒想到他們的密謀被區(qū)小雅偷拍了,上官艷眼尖,看到了微型攝像機,當(dāng)場抓住了區(qū)小雅,本想用毒素把她殺掉滅口,但就在這時,唐宏偉和孫濤已經(jīng)來了,他們便將區(qū)小雅藏在一個小房間里。待晚宴的“表演”結(jié)束后,他們正準(zhǔn)備對區(qū)小雅下手,但區(qū)小雅為保命,就說剛剛來的孫濤是她的男朋友,卻隱瞞了他的真實身份。魏先生眉頭一皺,計上心來,留了區(qū)小雅一命。

“你們放了區(qū)小雅,我就把U盾還給你們?!睂O濤稍加考慮后說。

“現(xiàn)在晚了,你不是想跟我們玩嗎,那我們就好好玩玩?!蔽合壬庪U地一笑道,“至于怎么玩,我還沒想好,你等我的電話,記住,你千萬別報警,你一報警,就只能看到區(qū)小雅的尸體!”

此刻,孫濤的腸子都悔青了。除了死等,他沒有任何辦法。大約過了半個小時后,魏先生終于給他打來了電話,他在電話里說:“孫濤,你聽好了,給你五分鐘時間,記住就五分鐘,你趕到北門橋,過了時間,你見到的就是區(qū)小雅的尸體!”

北門橋,離孫濤暫時落腳的地方不遠。孫濤真擔(dān)心魏先生說到做到,他急忙往北門橋趕去。到了北門橋,卻四下無人。就在孫濤發(fā)愣時,不知安在哪兒的一個音箱里傳出魏先生的聲音,他一字一頓地說:“如果你在設(shè)定的時間內(nèi)聽到這個錄音,就說明你已經(jīng)趕到了我指定的地點。聽好了,這個錄音只放一遍,你在十五分鐘內(nèi)趕往潤陽北門的通北橋,記著帶上U盾。你只有十五分鐘,否則你見到的就是你女朋友的尸體?!?/p>

播音結(jié)束了,孫濤看表,已是凌晨五時二十一分。為了趕時間,孫濤看到路邊有一輛摩托車,他也顧不上了,抽出線頭強制打了火,開著摩托車風(fēng)馳電掣地繞過了大半個潤陽城,從東郊趕到了北門。

五時三十六分,孫濤準(zhǔn)時到了北門,依然沒見到魏先生,只聽到魏先生的錄音。這次,魏先生要他十二分鐘內(nèi)必須趕到潤陽西門的信陽橋。

搞什么鬼!孫濤氣得一腳踢在了橋樁上,腳撞得生疼,隨即他又立馬跳上車,從北門奔向西門的信陽橋。

十一分鐘后,孫濤急如星火地趕到信陽橋,仍然沒見到魏先生,魏先生仍就錄音留言道:“八分鐘內(nèi),趕到南門南進橋?!?/p>

聲音不容置疑,孫濤氣急了,聽準(zhǔn)了音源方向,飛起一腳,將那只音箱踩得粉碎。

發(fā)泄了一番后,孫濤還得繼續(xù)往南門趕。過了南門,再往前方走一千多米,才是南進橋,時間已經(jīng)來不及了。孫濤被堵著,他正打算下車跑過去,可他的胃部突然一陣痙攣,像有一把鋒利的刀子,從胃管處一直捅到了胃底,既潮熱又疼痛,而且渾身的血管像被放進了上千只螞蟻,它們在孫濤的血管中肆無忌憚地啃噬、撕咬,孫濤眼前一黑,差點兒一跤就摔倒在地。

BO毒素在他體內(nèi)發(fā)作了!不行,不能就這么倒下!孫濤咬著牙,強撐著站了起來,昏昏沉沉地強迫自己向前邁步。

一步、兩步、三步……孫濤搖搖晃晃地往前走,從堵塞的機動三輪車、小貨車中穿行,孫濤顧不上不停摁著喇叭的機動車輛,只顧辨明了大橋的方向,咬著牙往前跑。

在奔跑的途中,孫濤開始出汗了,沒想到隨著汗液的排出,他明顯感到身體的疼痛正在消失,原先沉重的腳步變輕了。原來這BO病毒就怕發(fā)汗,一發(fā)汗,就從體內(nèi)蒸發(fā)出來。終于,孫濤在魏先生規(guī)定的時間內(nèi)到達了南進大橋下面。

魏先生仍然在孫濤到達的位置布下了錄好音的音箱,他陰沉的聲音像來自十八層地獄:“如果你趕到了南進大橋,就算過了第三關(guān),現(xiàn)在立即上橋下的小船,去往南龍湖,記住,你只有五分鐘,過了時間,你女朋友性命必然不保?!?/p>

在聽錄音時,孫濤下意識地朝橋下一看,果然有一艘汽油機動力的小木船停在橋下,孫濤來不及多想,立馬跳上了船,發(fā)動了汽油機,小船飛速地駛向南龍湖。

十、收網(wǎng)行動

南龍湖是一個水域面積達二十余萬公頃的客水湖,也是潤陽境內(nèi)最大的淡水湖泊。沿湖及荒島上長滿了高達兩米多的蘆葦,這里的蘆葦比沙家浜的蘆葦還要豐盛茂密,蘆葦將南龍湖圍成了一個天然迷宮,使南龍湖成為一個神秘莫測之地。

小船駛進南龍湖后,四周蘆葦在漆黑的夜色中輕輕搖蕩,更增加了詭異的氣氛。在空曠的湖面上行駛了一陣,借著微弱的星光,小船拐過了一個荒島,進入蘆葦圍起來的天然迷宮。孫濤突然看到前方有一個亮點,駛近一看,是一艘小木船漂浮在湖面上,船上影影綽綽地站了一個人,由于兩只隔得還遠,孫濤看不清船上的人,高聲喝問:“誰?”

船上的人聽出孫濤的聲音,驚喜起來:“孫濤,是我!”船上的人正是區(qū)小雅。

孫濤正準(zhǔn)備靠上前去,區(qū)小雅急忙道:“你別過來,這里危險?!?/p>

救人心切的孫濤不顧區(qū)小雅的勸阻,貿(mào)然加足馬力向她疾駛過去,豈料兩艘船還相距二十多米時,頭頂上忽然傳來“嗡嗡”的響聲,孫濤抬頭一看,兩架無人飛機正在頭頂上方盤旋,飛機底部安裝了攝像頭和微型探照燈,探照燈分別聚焦著孫濤和區(qū)小雅。原來是魏先生他們正躲在蘆葦叢中,通過無人機監(jiān)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借著照射在區(qū)小雅身上的燈光,孫濤看到區(qū)小雅的船是一艘小木船,船艙中豎立起一個木頭“十字架”,區(qū)小雅被反綁在那“十字架”上。

盡管被無人機監(jiān)視,孫濤還是想冒險營救區(qū)小雅。這時,空曠的湖面上傳來魏先生那陰沉的聲音:“我最討厭有人來騙我,你必須為此付出代價!”

孫濤大聲回敬道:“魏先生,我提醒你,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識相點兒就主動出來自首,法律會對你寬大從輕處理,不然,你只有死路一條!”

“你死到臨頭還嘴硬!”魏先生很生氣,沒容孫濤答話,一顆子彈“噗”的一聲從他身邊擦過,掉進了離孫濤不遠的湖水中。

這一槍是上官艷射出來的,她大聲責(zé)罵:“算老娘看走了眼,是你殺了尹美姬,我第一槍是警告你的,第二槍我就要射中你女朋友,讓你最愛的人死在你面前,看你心里是什么滋味?!?/p>

上官艷與尹美姬情同姐妹,當(dāng)她從相關(guān)渠道得知伊美姬被孫濤殺死之后,自然滿懷仇恨地要幫她報仇。上官艷正準(zhǔn)備朝區(qū)小雅開槍,魏先生阻止道:“這女人中了BX毒素,只有二十分鐘的存活期,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十分鐘,遲早是要死的。不必浪費子彈。”然后,他又對孫濤說,“你把U盾交出來,我可以保你一個全尸!”

提到U盾,孫濤很奇怪,他得到U盾后用電腦打開時卻是一片空白,這是怎么回事?直到整個案件告破,孫濤才弄明白——魏先生將騙來的資金交給尹美姬洗白,但他又怕尹美姬靠不住,設(shè)置了一母一子兩個U盾,兩個U盾具備同樣的功能,所不同的是,魏先生持有的是母盾,可隨時刪除尹美姬所持子盾上的所有數(shù)據(jù)。早在尹美姬失蹤后,魏先生就啟動了母盾上的刪除功能,在電腦上將子盾上的數(shù)據(jù)信息全部刪除。母盾上的數(shù)據(jù)信息依然保留。魏先生心機再縝密,到頭來卻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母盾雖能刪除子盾上的數(shù)據(jù)信息,但母盾必須與子盾配合才能啟用賬戶上的資金。簡言之,沒有子盾,賬上的資金誰也動不了!

這個子U盾,被安康找了出來,他是軍師,雖然斗狠斗不過魏先生,但找到這U盾,費不了他多少心思。魏先生向?qū)O濤討要U盾,孫濤抓住了他的心理,從袋中真的掏出了那只U盾,對著無人機的攝像頭揚了揚,道:“U盾在我這兒,但你必須放過她,要不然,我就把U盾扔進湖里!”

“他媽的,你還敢威脅,老子最恨的就是你們這些條子!”郭貴元聽到孫濤發(fā)出威脅,毫不猶豫地就朝孫濤開了一槍。好在孫濤貓在船艙中,子彈沒有打中孫濤。郭貴元火了,對著船又開了一槍,小船被打了個洞,湖水從槍孔里浸進來。

孫濤和區(qū)小雅都在明處,他們躲在蘆葦叢中的暗處,況且孫濤手頭沒有武器,不能就這樣做他們的槍把子。孫濤想了一個辦法,槍響過后,他迅速地從船上躥躍湖水中,以此為掩護。魏先生通過無人機的監(jiān)控,朝水里連射了幾發(fā)子彈,孫濤的左小腿中了一槍,他忍著疼,潛游到區(qū)小雅的小船處。

魏先生這時又叫喊起來:“你給我出來,要不然我們就把區(qū)小雅當(dāng)成活靶子,朝她開槍!”區(qū)小雅就是孫濤的軟肋,憑孫濤的身手,孫濤自信他們還傷不到他,但區(qū)小雅不同,她被綁著,往哪躲?

此時,無人機上的微型探照燈正照射著區(qū)小雅。孫濤不能貿(mào)然上船,他用手探著船舷,船身的輕微搖晃提醒了區(qū)小雅,區(qū)小雅正要說什么,孫濤急朝她做了個手勢,示意她不要開口說話,否則會暴露目標(biāo)。區(qū)小雅領(lǐng)會了孫濤的意思,為了把躲在暗處魏先生等人的目光引開,她朝相反的方向喊道:“孫濤,快過來救我。”

果然,她喊聲剛落,無人機就在空中掉了個空兒,微型探照燈照射到她喊話的那個湖面。趁著這個機會,孫濤飛快地爬上船,掏出身上的匕首砍斷綁著區(qū)小雅的繩子,然后讓她趕緊趴到船艙里。

孫濤剛砍斷區(qū)小雅身上的繩子,魏先生等人通過另一個無人機的燈光,密集的子彈立馬向他們招呼過來。孫濤讓區(qū)小雅趴進船艙后,他又“撲通”一聲跳進了水里。

潛浮在水中,孫濤看到正北方向的蘆葦叢中有亮光一閃。那一定是誰在操控?zé)o人機的遙控器。這道亮光正是敵手的一個弱點,真正的高手會抓住敵手的任何一個弱點,孫濤也不例外。于是他快速游到了開過來的機帆船上,加足馬力,冒著被子彈射擊的危險,朝那個閃過一道亮光的蘆葦叢中疾駛過去。那處亮光離停船的位置也就不到兩百米,孫濤的動作一氣呵成。

孫濤沖到了蘆葦叢中,隨著“轟”的一聲,機動船撞上了藏在蘆葦叢中的另一個小機動船,接著傳來“啊”的一聲驚叫,有人落水了。

守在船上的正是羅莉,她沒料到孫濤會開著船撞上她。她落水后,孫濤迅速從她手中奪過無人機的遙控器。羅莉竟然不諳水性,在湖里亂撲騰,狠嗆了幾口水。

羅莉與魏先生、上官艷及郭貴元不同,她本性并不兇殘,因此孫濤救了一把羅莉。孫濤把羅莉拉上了船艙,羅莉躺在船艙中直喘氣,她臉色煞白,既害怕又緊張地看著孫濤,孫濤跟她說:“你老實呆著別動,否則把你扔到湖里喂魚?!?/p>

“你斗不過魏先生的。”羅莉的表情里沒有嘲笑,有幾分自怨自艾的神情,“你女朋友再過幾分鐘,就會毒發(fā)而死了!”

羅莉的一句話,差點兒讓孫濤急得跳起來,他急忙逼問:“魏先生給她注射的是什么毒素?”

“BX2?!绷_莉有氣無力地答道。

BX2毒素發(fā)作總共只有二十分鐘!孫濤心急火燎地追問羅莉道:“你的解藥呢?”

羅莉遲疑了一下,悶聲掏出了解藥扔給了孫濤。

見孫濤接過藥瓶,羅莉補充道:“有了解藥,你也來不及給你女朋友了?!绷_莉說的是實情,孫濤如果重新把船開回去,即使沒有魏先生等人的開槍阻止,時間也很緊。

怎么辦?孫濤一看手中的無人機遙控器,頓時有了主意,他操縱著遙控器,讓無人機飛返回來,羅莉控制的無人機正是照射著區(qū)小雅的那架無人機。這是一架旋翼無人機。無人機往蘆葦處回返時,魏先生意識到了孫濤的意圖,他親自操控的那架無人機,跟在孫濤操控的無人機后面追趕。魏先生操控的是一架固定翼無人機,速度比孫濤操控的旋翼無人機更快。

固定翼無人機很快就要追上旋翼無人機,孫濤急忙操控遙控器,將旋翼無人機升高定停,這是旋翼無人機的好處,可在空中定停數(shù)分鐘,而固定翼無人機無法做到這一點。固定翼無人機“呼”的一下從旋翼無人機的身下穿過,直向?qū)O濤和羅莉所呆的蘆葦叢中飛來。無人機的引擎聲音很大,它呼嘯而過,帶起了一陣風(fēng),他們面前的蘆葦被吹得東倒西歪。

魏先生見沖撞不成,惱羞成怒,操控著固定翼無人機調(diào)整好位置,又沖著孫濤操控的旋翼無人機撞去。孫濤急忙將無人機調(diào)低,幾乎貼到了水面上,無人機的旋翼在水面上蕩起了一圈又一圈漣漪。在成功躲避了魏先生的又一次追擊后,無人機終于回到了孫濤所在的船上。

孫濤急忙把解藥往無人機身上一系,然后再度讓無人機起飛,徑直往區(qū)小雅的船上飛,孫濤就是想通過無人機讓區(qū)小雅接到解藥后,立即服下。但他操控的無人機還是受到了魏先生無人機的追蹤。

羅莉提醒他道:“魏先生的無人機上有雷管。”羅莉的提醒,讓孫濤暗中叫苦,如果魏先生摁動引爆按鈕,兩架無人機將在南龍湖上“同歸于盡”,那沒有服解藥的區(qū)小雅必死無疑??!

孫濤集中精力操縱著無人機,躲避著魏先生那架無人機的追擊,于是就在南龍湖上,發(fā)生了至今都讓人難以置信的無人機空戰(zhàn)!

時間越來越緊,離區(qū)小雅毒發(fā)的時間還有不到一分鐘!

孫濤急中生智,他操控的無人機沒有低飛硬靠近區(qū)小雅,而是陡地升高,做出往回飛的樣子,魏先生不知是計,他掉轉(zhuǎn)方向,想半道攔截,當(dāng)孫濤操控的無人機升到數(shù)十米的高度后,他突然讓無人機來了個俯沖,急速地下墜,“撲”的一聲掉進了區(qū)小雅的船艙。

得手后,孫濤朝區(qū)小雅大喊道:“快喝下解藥!”

區(qū)小雅聞聲急忙從無人機上面取過解藥,一口喝下。那一刻,離炸藥爆炸只有最后幾秒鐘時間,真是驚險無比!

原先躲在云層中的月亮,在它快落進西山時,不知道啥時候探出了云層,銀色的月光灑滿了湖面,水鳥在湖面不時掠過。

孫濤已將快艇駛到區(qū)小雅的小木船附近,他跳上小木船,正要抱著區(qū)小雅離開。區(qū)小雅卻驚恐地叫了起來:“無人機要撞船!”

果然,魏先生操控的那架固定翼無人機,在小船的上空繞了一圈后,然后直撲小船撞去。無人機上綁著雷管,那雷管的威力足以將小船炸碎。

他們命懸一線,已經(jīng)無法躲避了!

孫濤絕望地閉上眼睛,算了,就這樣與區(qū)小雅同歸于盡吧。突然,先是“啪”的一聲響,接著就是他們頭頂上方“轟”的一聲巨響。無人機上的雷管在空中爆炸了,炸起的碎片,僅僅擦傷了孫濤和區(qū)小雅,他們的命保住了。

孫濤睜開緊閉的眼睛一看,湖上多了數(shù)條小艇,艇上的探照燈,將湖面照得雪白。

緊接著,彭越的聲音傳來:“魏大庸,你們別作無謂的反抗,趕緊舉手投降?!?/p>

孫濤輕松地笑了。早前他在等待魏先生的電話時,給彭越打了電話,而他確實就是潛伏在王蛇詐騙團伙內(nèi)部的臥底。

當(dāng)時,彭越在潤陽醫(yī)院昏迷了兩天后,終于蘇醒了過來,一醒過來,他就立馬投入抓捕工作,緊急調(diào)度了數(shù)艘快艇,來此抓捕王蛇詐騙集團成員。

魏先生哪能束手就擒,雙方又發(fā)生了激烈的槍戰(zhàn),在槍戰(zhàn)中,郭貴元受傷被生擒,趴在船艙里的羅莉也束手就擒。可魏先生與上官艷卻不知去向。

經(jīng)過搜捕,最終沒有發(fā)現(xiàn)他們。彭越命令抓捕隊員道:“你們立即帶人封鎖道路,我和孫濤去機場設(shè)伏。”

當(dāng)天晚上,彭越和孫濤趕到潤陽機場。在機場候機室,他們沒發(fā)現(xiàn)上官艷與魏先生,登機的人員名單里也沒有這兩個人。就在他們準(zhǔn)備撤退時,孫濤突然看到一個戴著淡藍色假發(fā)的女人從他面前一晃而過,似乎有些眼熟,他看著那女人正在回想,突然看到那女人走路時的動作,他眼前一亮,那不就是上官艷么,她是個左撇子,走路的動作就是這樣子。

那女人在一張椅子上剛坐下,孫濤走上前對那個女人道:“艷姐,別來無恙,跟我們走一趟吧?!?/p>

剛剛在擦身而過的時候,上官艷當(dāng)然認(rèn)出了孫濤。她閉上了眼睛,伸出雙手來。

孫濤正準(zhǔn)備上前給她戴上手銬,沒想到她做的是假動作。她突然飛起一腳踹倒了孫濤,然后飛身在休息室的座椅上四處逃竄。

孫濤一邊追,一邊沖她喝道:“上官艷,你不要作無謂的掙扎,這里布下了天羅地網(wǎng),你能逃得掉嗎?”

站在椅子上的上官艷放眼四望,四周果然有數(shù)十名警察持槍而立,她的掙扎是徒勞的。

上官艷頹然地癱坐了下來。孫濤疾步走上前,給她戴上了手銬。

抓捕了上官艷,彭越率領(lǐng)的抓捕組又走到一位長著白胡子的“老人”面前,威嚴(yán)地說:“魏大庸,跟我們走一趟吧。”

那個“老人”還在裝聾作啞。彭越走上前,一把揪下他的假胡子喝道:“魏大庸,別裝了!”

大驚失色的魏先生不得不束手就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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