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陸小曼的人生中,翁瑞午不能不提。徐志摩死后,她更難以擺脫鴉片的習好。為此,她還坐過一夜班房。那次國民黨禁毒抄家,發(fā)現(xiàn)陸小曼家有煙具,就把她關了一夜。第二天一早,翁瑞午打通了關節(jié),把她保了出來。
翁瑞午,光緒皇帝老師翁同龢之孫。(編者注:翁瑞午并非翁同龢之孫,實乃翁同龢門生,前清廣西梧州知府翁綬祺之子。因不便擅改原文,特此備注。)他會唱京戲、畫畫、鑒賞古董,又做房地產生意,是一個文化掮客,被胡適稱為“自負風雅的俗子”。
翁瑞午在事業(yè)上的成就、聲望等方面,當然不能和徐志摩相比,但他有性格上的優(yōu)勢。他很會花言巧語,人很活絡也很風趣。而徐志摩則顯得沉靜些;他喜歡唱戲、畫畫,又教陸小曼學會了吸鴉片;陸小曼天性愛美,又喜作畫,翁瑞午便投其所好,時時饋贈名畫,以博其歡心,而徐志摩對陸小曼只會送詩,不會投陸所好。翁瑞午成了陸小曼身邊有特殊地位的朋友。
陸小曼的生活方式常常引人非議,她漠視社會上所公認的道德,她是任性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陸小曼也有苦衷:剛剛喪夫,沒有固定收入,還拖著表妹一家三口的生活。那時的生活費用全靠翁瑞午工資和賣畫、賣古董。經濟上不能獨立,人格上也就不能獨立。
陸小曼在徐志摩死后,與翁瑞午同居。當時翁瑞午每晚必至深夜才回家,抗戰(zhàn)后他為造船所處長,有特別通行證。一天過了凌晨兩點,他說汽車壞了,就一個人在陸家二樓煙榻上睡一晚。從此常常如此,陸小曼上三樓,任他獨宿。到那月月底,徐志摩父親徐申如送來三百元并附了一紙條云:如翁君已與你同居,下月停止了。后來才知道,徐買通弄口看門的,監(jiān)視著陸的一舉一動。當時翁大怒,毫不客氣,搬上三樓,但另設一榻而睡,從此以后陸的生活,由他負擔。
陸小曼曾說過自己和翁瑞午之間的關系:我與翁最初絕無茍且瓜葛,后來志摩墜機死,我傷心至極,身體太壞。盡管確有許多追求者,也有許多人勸我改嫁,我都不愿,就因我始終深愛志摩。但是由于舊病更甚,翁醫(yī)治更頻,他又作為老友勸慰,在我家長住不歸,年長日久,遂委身矣。但我向他約法三章:“不許他拋棄發(fā)妻,我們不正式結婚?!蔽覍ξ唐鋵嵅o愛情,只有感情。
當時許多朋友不贊成她和翁瑞午的這種關系,要她與翁斷交。
陸小曼與翁瑞午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有了一些感情,但也有煩惱,因為翁瑞午沒有拋棄發(fā)妻,就得兩頭照顧。陸沒有自己的生活,她一直想擺脫這種生活方式,想畫畫,可身體不允許,她也覺得她和翁瑞午在一起不倫不類,不健康,但她一個弱女子,無力改變。
陸小曼一直覺得問心無愧,她說:“我的所作所為,志摩都看到了,志摩會了解我,不會怪罪我。”她還說:“情愛真不真,不在臉上、嘴上,而在心中。冥冥間,睡夢里,仿佛我看見、聽見了志摩的認可。”
上世紀六十年代初,翁瑞午病重。他托人要作家趙家璧和趙清閣去他家,他有些話要交代。
一天晚上,趙家璧和趙清閣去了小曼家里,到翁瑞午的床前。翁抱拳拱手招呼他們,說:“我要走了,今后拜托兩位多多關照小曼,我在九泉之下也會感激不盡的。”
陸小曼見翁瑞午說這種話,很感動,叫他不要亂想,好好養(yǎng)病。
不久,翁瑞午去世,陸小曼并不因此消沉,她在朋友們的幫助下,走出了自立的一條路。翁瑞午死后,她反而一心一意地作畫。她的作品放在“朵云齋”寄售,很受歡迎。
(柴草/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