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楊卓藝(山東師范大學(xué),山東 濟南 250014)
索??死账股钤诠拔迨兰o,希臘各個城邦遵循以宙斯為最高權(quán)利象征的父權(quán)倫理秩序,因此俄狄浦斯的弒父婬母的行為才變得無法可循,罪無可恕。索??死账顾幍倪@個時代,正是雅典城邦制和民主制由盛轉(zhuǎn)衰的時期,整個城邦已經(jīng)進入潛伏的危機期,他把社會現(xiàn)象歸因于命運的捉弄。命運對他而言,不是具體客觀存在的,而是一種無形主觀的力量。他既肯定命運那無堅不摧的力量,又認為命運如此對待一個正義的英雄是不公平、不合理的。
俄狄浦斯具有不屈不撓的反叛精神,可是人類的力量終究抵不過命運的強悍,他不得不接受無辜的罪責和命運的殘酷安排。無法逃脫的命運,使之延續(xù)到了下一代,成為無法改變的時代悲劇,人性悲劇。
對于一個從出生就帶著厄運神諭的嬰兒來說,他的命運被捆綁上弒父不忠,婬母不倫,雙目失明,終生流放的恐怖預(yù)言。因此,他注定不能擁有一個美好的人生,如果沒有厄運的神諭,也許他會成為一位智勇雙全的王子,一位愛國愛民的君王,一位崇尚孝道的兒子,一位深情溫柔的丈夫。而事實上,他的童年布滿陰霾,他被親生母親拋棄,被親生父親刺穿腳踝,被傭人拋到荒山野嶺,等待他的是命運的轉(zhuǎn)盤,鋸齒的輪回。一個人的出生是生命的開始,而一個人的毀滅是宿命的終結(jié)。
太陽神阿波羅預(yù)言了俄狄浦斯的悲劇命運,而這一切的成因不是這個嬰兒的罪責,是因為前國王也就是俄狄浦斯的父親拉伊俄斯。神主阿波羅的對俄狄浦斯的預(yù)言是因為拉伊俄斯的罪過,為了懲罰他對克律西波斯犯下的錯誤,因此他被親生兒子所殺害并沒有引起觀眾以及作者的悲痛。而俄狄浦斯的命運之所以稱為悲劇,他的遭遇之所以讓人們惋惜,是因為他被利用成為了懲罰拉伊俄斯的工具,因為拉伊俄斯犯下的過錯,神主懲罰他將被親生兒子殺害,所以導(dǎo)致了俄狄浦斯的人生悲劇。
生與死,悲劇的節(jié)點,在幼小嬰兒在荒野間等待生死謎題揭曉的時刻,一位好心的牧羊人給了俄狄浦斯生存的希望,他的生命得以繼續(xù),可他的生存,是以多年以后城邦巨大的災(zāi)難為代價,懲罰早晚會降臨,命運的轉(zhuǎn)盤得以輪回,一個生命得以解救,一段悲劇就此上演,到底是悲還是喜。
我忍不住的地猜想,若是沒有好心的牧羊人,若是被厄運束縛的孩子沒有生存的最后希望,那么注定的悲劇是否還是悲???如果俄狄浦斯還未及成年就離開世間,那么他一個人的悲劇是否換回世間的安寧?但也許并不是,命運之所以被注定,就是因為一切偶然都是必然的存在,命運的不可抗爭就是因為是否躲避,是否反叛,它終究會來。
一些評論家根據(jù)亞里士多德的觀點, 解釋并得出了這樣的結(jié)論:備受尊崇的英雄之所以會走向滅亡,往往是由于他本身存在著某種性格缺陷或者道德倫理上的缺失,俄狄浦斯質(zhì)問先知忒瑞西阿斯,懷疑克瑞翁,威脅牧羊人,但是他的自信正是來源于他的反叛。他愛戴百姓,在被人警告后還堅持查明真相不正是證明了他的正直嗎?他本可以不顧災(zāi)禍的蔓延,放棄尋找牧羊人,可以在忒瑞西阿斯、伊俄卡斯忒和牧羊人阻止他的時候停止尋找真相,但是他沒有。他對命運不屈不撓的抗爭,他對真相真誠的探尋,卻推動了悲劇的演化。
作者善于制造懸念,序幕由一個的貫穿全劇的懸念拉開,整個劇本都圍繞著懸念發(fā)展。先知特瑞西阿斯對俄狄浦斯的指責,引出了主人公弒父娶母的真相,不僅如此,作者也把俄狄浦斯如何自懲設(shè)計為一個懸念。作者不是將懸念一個個獨立的呈現(xiàn),而是一個懸念與另一個懸念環(huán)環(huán)相扣,使觀眾滿懷好奇地期待真相的揭曉。瘟疫的懸念被揭開,真相浮出水面,而那個一出生就被神諭預(yù)言會殺父娶母而被拋棄的小孩出現(xiàn)在大家的視野。俄狄浦斯也終于對自己的身世產(chǎn)生懷疑,原來他不是科律波斯城國王波呂玻斯,王后墨洛珀的親生兒子,原來他為了逃避命運的舉動從一開始就是錯的,當那個牧羊人終于說出實情時,一切的秘密都被揭開。
《俄狄浦斯王》采用倒敘式。田間麥穗枯萎,牧場上牛羊瘟疫,孕婦流產(chǎn),哀鴻遍野,帶火的瘟神降臨城邦,神諭明示只有找到殺害前國王的兇手才能拯救城邦,那么兇手是誰?這成了觀眾最關(guān)心的問題,作者運用巧妙的倒敘手法,從一故事一開始,就深深吸引了觀眾的眼球,為什么災(zāi)難要降臨城邦,哀鴻遍野?為什么要追查殺害前國王的兇手?為什么正直睿智的國王能解答獅身人面女妖斯芬克斯之謎,卻無法拯救陷入瘟疫的城邦?一切的謎題,如同石頭一般壓的人們無法呼吸,謎題越是錯綜復(fù)雜,觀眾對真相就越是渴望。
帶著血與淚的真相,承載著多少人痛苦的回憶,序幕從遭遇禍患的忒拜城拉開,一邊將戲劇推向高潮一邊追溯不堪回首的往事,劇情的發(fā)展起伏跌宕,懸念的設(shè)計,命運的翻轉(zhuǎn),巧妙地倒敘,都體現(xiàn)了索??死账狗欠驳膭?chuàng)作才華。
參考文獻:
[1]羅念生《論古希臘戲劇》,中國戲劇出版社,1985版。
[2]陳洪文 水建馥選編《古希臘三大悲劇家研究》中國社會科學(xué)出版社,1986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