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水濤
1972年,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就向全世界發(fā)出“走向閱讀社會”的召喚,要求社會成員人人讀書,讓圖書成為生活的必需品,讀書成為每個人日常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1995年,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宣布4月23日為“世界讀書日”,同時這一天也是西班牙著名作家塞萬提斯和英國著名作家莎士比亞的逝世紀念日。
世界讀書日的主旨宣言為:“希望散居在全球各地的人們,無論你是年老還是年輕,無論你是貧窮還是富有,無論你是患病還是健康,都能享受閱讀帶來的樂趣,都能尊重和感謝為人類文明作出巨大貢獻的文學、文化、科學思想大師們,都能保護知識產權?!?/p>
為什么要讀書?雨果說:“書籍是造就靈魂的工具?!焙諣栣f:“書和人類是一起成長起來的,一切震撼智慧的學說,一切打動心靈的熱情,都在書中形成結晶,書本中記述了人類生活的宏大規(guī)模的自由,記述了叫作世界史的宏偉自傳?!敝祆湔J為,人需要在實踐中歷練,但人生有限,不能事事親歷,我們的先賢們把他們經歷過的事件與體會寫在書上,我們讀書是要把先賢的真知灼見變成自己的東西。
為什么而讀書?歐陽修認為:“立身以立學為先,立學以讀書為本?!狈亲x書,不能立身處世。讀書不僅僅是為知識的積累和能力的培養(yǎng),更為重要的是德性的培育和人格的養(yǎng)成,如《大學》所言:“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簡而言之,讀書是為立德樹人。
以什么心態(tài)讀書?圣人有言: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樂之者。為求知而讀——學知識,增見識,板凳坐得十年冷,苦心孤詣,這是第一種境界。因意愿而讀——做學問,探未知,“究天人之際,……成一家之言”,流連忘返,這是第二種境界。癡迷于讀書——既無文字之累,也無學問之苦,率性隨意而讀,趣味盎然,其樂無窮,這是第三種境界。萬歷皇帝問他的老師張居正說:“讀書多苦,何來‘不亦樂乎?”張居正嚴肅地告誡他:“讀書,要讀出意趣來?!边@“意趣”,大概便是“好之”或“樂之”。
讀書固然要讀出意趣來,但先要讀書,然后才能產生意趣,不讀書怎會有讀書之意趣呢?現(xiàn)實生活中,或功利之閱讀,或審美之閱讀,呈現(xiàn)交叉復雜的樣態(tài)。為生計而讀書,為稻糧謀而著書,不能一概斥之為低俗。在校學生為求知而讀書,不免應對考試與升學之要求;專業(yè)學者為研究而讀書,需要直面考核與晉升之現(xiàn)實。學生之讀書與教授之讀書,盡管有不同的責任與使命,但求得精神之圓滿與生命之自覺,這一點是共同的。學生讀書求知而沉溺其中,教授讀書做學問而樂此不疲,讀書之功利與審美由此融合。
“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笨鬃诱撟x書,言“學”,不言“教”,自主學習、合作學習、探究性學習均在其中。此次課程改革津津樂道之所謂新理念,中國教育的老祖宗居然早已洞悉,看來學問無分東西,科學無分中外,斯為真理。讀書受教而如坐春風、如沐春雨,當是學習的應然狀態(tài)和教育的理想境界,但生活中更多的是寒窗苦讀。葉劍英詩:“攻城不怕堅,攻書莫畏難??茖W有險阻,苦戰(zhàn)能過關。”讀書,尤其是讀一些知識含量比較高、思想比較深邃的書,需要下點苦功夫,而不是一味地輕松愉快,這或許是讀書的題中之義。
讀書以求知本來是起碼的要求,但現(xiàn)在流行的話語是以“兒童中心”取代“知識中心”,談及知識便有保守、落伍之嫌。讓人困惑的是那些花花草草、阿貓阿狗、小明小芳的稚齡化設計,那一篇千兒八百字的白話文教三個課時的輕松愉快學習,那熱熱鬧鬧、七嘴八舌的菜市場式的課堂教學,是否能讓學生得到充分的發(fā)展?就文史哲而言,有多少大師是在這樣的教育中誕生的?今天我們?yōu)槭裁歹r有大師級人物嶄露頭角,我們不是擁有前沿的教育理論并自詡掌握了教育規(guī)律嗎?
讀書,我們今天依然需要博學、審問、慎思、明辨、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