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兩
導(dǎo)讀:
莫行南覺得明月珰暗器手法相當(dāng)了得,自己要不是武學(xué)奇才早就沒命了,非要拉著她再扔一遍??珊髞順渲γ看味驾p飄飄落下,只好作罷。他突然發(fā)現(xiàn)綠眼睛白皮膚的明月珰很像某個人……
“你從來都沒跟我說過問武院的事,那是你學(xué)武的地方嗎?”
“嗯,我在那兒待了十五年。”
“那么久?”
“是啊,五歲進(jìn)院,二十歲出師?!彼哪樕细‖F(xiàn)出悠遠(yuǎn)的神情,“想起來,真是很長的一段日子?!?/p>
珰珰聽著,忽然問:“我今年多少歲?”
“二十歲,怎么?”
“二十歲了嗎?你怎么知道?”哥舒唱的臉色微微一變,道:“我猜的?!鲍毇殣澣?,頭輕輕靠在他的胸膛上:“真糟糕……我不知道自己從前的日子都做過些什么,不知道自己的生辰,甚至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哥舒唱臉上掠過一抹痛苦之色,手輕輕地?fù)嶂陌l(fā),將她的頭壓在自己胸口,低聲道:“你還有我?!?/p>
“我也只有你了……”珰珰輕嘆,“如果哪一天,連你都沒了,我可真不知道該怎么辦?!?/p>
“不會有那一天的?!?/p>
他的聲音低低的,仿佛半含在喉嚨里,胸膛微微起伏。珰珰感到莫大的安心,哪怕天塌下來,都可以放心地整個人埋在他懷里。
這樣的感覺……仿佛曾經(jīng)有過……我只有你了……如果你拋下我,我怎么辦?
不會有那一天的。
這樣的承諾,好像曾經(jīng)有過……好像不僅僅是當(dāng)前……
莫行南一天不知跑了幾趟茅房,整個人已經(jīng)虛軟下來。
他有氣無力地問:“我說……哥舒師兄也像我這么慘嗎?”
“嗯?!?/p>
“他應(yīng)該更慘一點(diǎn)兒吧?我們的武功不相上下,我的腸胃卻比他強(qiáng)。要知道我可是風(fēng)餐露宿慣了,那家伙從小就錦衣玉食——嗯,他一定比我更慘……”
珰珰道:“你真的這么希望他比你更慘嗎?”
她的臉上明明帶著笑,眸子里卻有一絲寒意讓莫行南倒抽了一口涼氣,改口道:“呃……我只是關(guān)心師兄罷了……啊,說起來,怎么只有我跟他有事啊?明明我們身體比你們更強(qiáng)壯啊……”
“那是因?yàn)槟銈兂缘米疃唷!鲍毇毚驍嗨脑?,?fù)又柔聲道,“尤其是你。哎,我想,唱過了今晚就會沒事吧,但你卻不知要到什么時候才好……”
正說著,路媽已經(jīng)把晚飯擺上了桌,莫行南一看桌子上的蘑菇,臉都綠了:“還吃???”
“放心,已經(jīng)把不能吃的蘑菇統(tǒng)統(tǒng)挑出來啦?!鲍毇毢芤笄诘貖A了一片到莫行南碗里,“多吃點(diǎn)兒?!?/p>
哥舒唱從里間走了出來,墨色長袍襯得他身形修長,英武且優(yōu)雅。莫行南仔細(xì)看他的臉色。
哥舒唱也看著他。
莫行南問:“你……沒事?”師兄他看起來一點(diǎn)兒也沒有不對勁嘛!
“什么事?”
“你喝了毒蘑菇湯還這么精神?師兄,我真要佩服你了?!?/p>
哥舒唱沒有回答,卻問:“你怎么找到這里的?”這下?lián)Q莫行南避而不答,嘿嘿笑了兩聲。
“一路上并沒有人跟著我,這點(diǎn)我可以確定——莫行南,你是怎么找到這里來的?”
莫行南埋頭吃飯。
珰珰忽然道:“你想不想看我擲樹枝的手法?”莫行南驀然抬起頭來?!盎卮鸪膯栴}?!鲍毇毼⑿χf。
莫行南衡量再三,道:“告訴你也沒關(guān)系……我從唐且芳那兒拿了一種藥給你的馬吃?!?/p>
“什么藥?”
“名字我不記得了,總之你的馬吃了這種藥,就會發(fā)出一種味道,我聞著味道來就可以了?!?/p>
哥舒唱皺眉:“我怎么沒聞到味道?”
“因?yàn)檫@種藥要一起吃嘛!一顆藥丸分成兩半,馬吃一半我吃一半,這樣無論它到哪里,我都可以循著這味道找到它?!?/p>
有這樣一顆藥,兩個人無論怎樣都可以找到彼此吧。
這個唐且芳,是個妙人呢。
只可惜這么好的藥,被莫行南糟蹋了——一人一馬分吃這樣的藥,真是暴殄天物啊!
“好啦,我已經(jīng)說了,嫂子,我們到院子里去擲吧!”
珰珰敲敲碗:“吃飯吃飯?!?/p>
她那副“什么也沒有發(fā)生過”的樣子讓莫行南心中涌起不祥的預(yù)感:“嫂子……你不會說話不算數(shù)吧?”
然而吃完飯,珰珰拿著筷子,仍舊沒有扔到他面前就掉下來。
莫行南額上青筋暴突,他一百個肯定面前的女人在耍他。
“我只會這么一種手法呀!”珰珰無辜地說,施施然進(jìn)屋去。
哥舒唱慢慢從屋子里出來,慢慢地走到他面前,莫行南見他臉色頗為凝重,以為他也為自己女人的行為感到抱歉,誰知他忽然伸出手,點(diǎn)住莫行南的穴道。
莫行南僵立在院子里。
然則哥舒唱還是道歉了:“對不住,莫行南。她不該騙你,也不該煮毒蘑菇湯給你。”
莫行南眼睛瞪得滾圓:“你是說……其實(shí)只有我一個人吃了毒蘑菇?”
“是的?!?/p>
“你們……你們……”
“如果你不跟來,這一切都不會發(fā)生。” 哥舒唱的聲音沉沉的,雖低卻堅(jiān)定。
莫行南聽過他這種聲音,在對月氏的征伐中,他就是用這種聲音跟他的部將們制定戰(zhàn)術(shù)的。莫行南額頭滑下冷汗,只聽他道:“從今以后,我不會再讓你找到我?!?/p>
于是,那個晚上,莫行南眼睜睜看著這屋子里的仆人們把家具物什裝上馬車,清空屋子里的一切,搬家對他們來說仿佛家常便飯,片刻工夫便揚(yáng)長而去。
當(dāng)朝陽升起,只有一個老仆牽著哥舒唱的馬守在他身邊。
老仆看了看時辰,和藹地道:“你應(yīng)該很快就可以動……能動就沒事了,我走了?!闭f罷,他跨上馬背,往和主人相反的方向而去。
莫行南現(xiàn)在還不能動。
如果他能動的話,一定要把那匹馬千刀萬剮,再把那個老仆人捉來下油鍋。
不,他說錯了,他應(yīng)該把哥舒唱千刀萬剮,再把珰珰捉來下油鍋。
莫行南穴道解開的一剎那,整個汪村的鄉(xiāng)民都聽到撕心裂肺的一聲長吼。他們都被這聲音嚇了一跳,有幾個膽大的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幢奇怪的屋子,進(jìn)去才發(fā)現(xiàn)里面一個人也沒有。沒有人,沒有家具。什么也沒有。
就好像從來沒有人住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