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昊
記得小學時校門口經(jīng)常有一位耍木偶的老頭兒,戴著一頂破草帽,挑著一副小擔子,一頭掛著一個小箱子,一頭掛著一個小板凳,晃晃悠悠就來了。
他常常在校門東側的水泥臺階上卸下?lián)?,取下凳子,不慌不忙地打開箱子。這是一個分邊箱子,一邊放著木偶,一邊放著木偶手里拿著的兵器,身前是一個中間開了縫的長凳。也不見那老頭怎么吆喝,他就那么坐著,半瞇著眼睛,不知是在打盹,還是在看街上來往穿梭的車輛人群,神情悠閑。
不一會兒,便有幾個小男孩跑去那里看新鮮。左邊箱子里的木偶是用幾顆扣子和幾根空心的小竹筒制成的,從木偶的頭上穿過一根線,然后線從木偶的腳下生出來,這根線就是用來控制木偶的。右邊箱子里的兵器有很多種:刀,槍,棍,棒,大刀,長劍……木偶拿著兵器舞幾下,真威風!我和小伙伴當時都看中了大刀中的青龍偃月刀和長劍中的青云劍,只是沒有涂顏料。
對我們來說,最有意思的就是打“擂臺”了,打擂臺的規(guī)則我有些記不清了,好像是打贏了便可以從他那里免費獲得一把兵器。擂臺開始后,本來只有我們幾個男孩子圍在那里觀看,后來人越來越多,有上學的孩子,有送孩子的家長,還有過路的行人……那老頭漫不經(jīng)心地將線從長板凳中間的縫穿過,然后緊繃住線,讓木偶站起來。這就開打了,那老頭的手法可真了得,就那么一松線,木偶倒下躲過了對方的橫斬,然后雙手左右各一拉木偶,便做了一個一字馬,不知怎的一扭,木偶竟像活過來似的,將身體靈活地一扭,手中的大刀斬到了對方木偶的頭上,人群中一片歡呼。那小孩額頭冒汗,拉線的手也微微顫抖,又用舌頭潤了一下干涸的嘴唇,無奈地吐了一下舌頭。贏者微微一笑,有意無意地瞥了輸者一眼,那眼神很得意,仿佛在說:“小朋友,多練幾年吧?!?/p>
我再也站不住了,走上前來,選擇了一個拿利劍的木偶,雙手握劍,將劍舉在右胸,像個日本武士。這是我最喜歡的木偶了,我稱它為“無極劍圣”。那老頭饒有興味地看著我,擺出了迎戰(zhàn)的姿態(tài)。我操作劍圣做了一個橫劈動作,老人的木偶立即一個鐵板橋,躲開了我的進攻。我早有準備,雙手向下一拉,劍圣立即一個一字馬,氣勢洶洶地劈了下去。誰知老人的木偶迅速站了起來,一個轉身,擊倒了我的劍圣。我氣急敗壞,不相信自己就這么輸了,但也無法,只好失神地放下木偶,“小朋友,技術不錯,這個送給你?!崩先宋⑽⒁恍Γ褵o極劍圣遞給了我。上課鈴響了,我們才回過神,向校門跑去。
在我印象中,那老頭從來沒有輸,每次我看到他贏時的表情,仿佛他不是來賣木偶的,而是專門在找我們PK的。
一晃,離開小學兩年了,不知校門前的木偶大戰(zhàn)是否還在繼續(xù)。老小孩、小小孩,他是在校門前尋找童真的快樂嗎?我又要去哪里找尋有木偶的快樂童年?
快樂的分界線
你羨慕他的技藝,他羨慕你的童真。有時,我們都在羨慕著對方的生活,卻不曾想,此時的自己方是最好的。耍木偶的老頭兒仿佛是與他人聊起童年時的談資,作者對這個老小孩的平日穿著、日常習慣都掌握得分外明了。為什么對這個事件記得這么清?因為對這段時光記得特別深。也許,老人只是通過這種特別的方式來尋找自己久違的快樂,就像作者在結尾處的感觸一樣。今日追憶往昔,總有些許失落的滋味。曾經(jīng)眼中的彼此,也許正是原來的自己抑或將來的自己。
童年,被太多的人等同于快樂,童年之后,仿佛便與快樂告別。試問諸君,是如今的你我太深沉?還是自由的空氣太稀?。浚湛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