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立勝
(江蘇護理職業(yè)學院,江蘇淮安 223001)
網絡流行語作為一種網絡語言,隨著智能資訊設備的發(fā)展,從網絡開始使用、推廣、傳播、滲透到生活、社會和文化的各個領域。該網絡語言豐富了漢語語庫,拓寬了中國文化走出去的途徑。網絡流行語的英譯逐漸引起了國外媒體的關注,成為國際交際和溝通的必然手段。而網絡流行語的出現、繁盛和消亡必然會經歷一個生態(tài)選擇的過程。按照生態(tài)翻譯學理論,譯者作為原文和譯文的轉換實施者,在適應網絡流行語生態(tài)環(huán)境和選擇完成翻譯及譯文效果評價過程中是翻譯的主體。
生態(tài)翻譯學以達爾文生物進化論中的 “適應/選擇”學說為指導,是在翻譯適應選擇論的基礎上發(fā)展起來的翻譯理論,它從生態(tài)學的視角對翻譯過程、翻譯方法、翻譯標準等進行闡釋。該理論的核心概念是“譯者中心”,強調譯者在翻譯過程中主體性的發(fā)揮。美國翻譯理論家尤金·奈達和德國解釋學家施萊爾馬赫都在其著作中提到翻譯的適應和選擇?;诖耍杲淌谔岢隽诵碌姆g觀,同時引入翻譯生態(tài)環(huán)境來豐富該理論。 翻譯活動必須了解和掌握翻譯的生態(tài)環(huán)境。胡庚申認為,翻譯生態(tài)環(huán)境指的是原文、原語和譯語所呈現的世界,即語言、交際、文化、社會,以及作者、讀者、委托者等互聯互動的整體,其中“譯者為中心”[1]。翻譯生態(tài)環(huán)境是制約譯者最佳適應和優(yōu)化選擇的多種因素的集合?!胺g生態(tài)環(huán)境”構成的要素包含了原語、原文和譯語系統(tǒng),是譯者和譯文生存狀態(tài)的總體環(huán)境,它既是制約譯者最佳適應和優(yōu)化選擇的多種因素的集合,又是譯者多維度適應與適應性選擇的前提和依據。翻譯生態(tài)環(huán)境是影響譯者最佳適應和優(yōu)化選擇的多種因素的集合[2]。網絡流行語作為網絡語言和交際文化的一種,其生態(tài)環(huán)境又獨具特點。
首先,網絡流行語傳播途徑有著自己獨特的特點。網絡流行語由最初的網民為了追求速效,簡潔的聊天溝通方式變成了更多樣的形式,如2017年十大網絡流行語中的彈屏、評論、節(jié)目等中出現,形式多變。網絡流行語源語網絡的創(chuàng)造,其流行很大程度上基于集體無意識行為,因此網絡流行語沒有可以借鑒的模式,其流行的周期和受眾程度都沒有規(guī)律可循,這對于譯者在選擇從事翻譯行為時產生制約性。其次,網絡流行語有其獨特的語言學特征。作為互聯網時代的一種新的語言現象,網絡流行語在語音、詞匯和語義等方面具有比較獨特的語言學特征。語音方面,擬聲詞多、同音詞、重疊詞比較多,如“hehe”“粉絲”“東東”等;詞匯方面,縮寫、數字、新造詞比較多,如 “BMW”(長舌婦,Big Mouth Woman)、9494(就是就是)、“驢友”等;語義方面,詞義拓展、詞義收縮、舊詞新義比較多,如“尬聊”“打call”等。再次,網絡流行語的交際特點非常突出。網絡流行語很大程度上依賴于其在交際中的使用程度,以及溝通雙方對溝通效果的認同。如“皮皮蝦,我們走”該流行語基于網絡游戲,但在溝通和交流中有了很大的延展,如“皮皮蝦,我們回來”“皮皮蝦,我們倒著走”等。
美國翻譯理論家尤金·奈達在《翻譯新視角》中曾說過,翻譯過程中“譯者要做出成千上萬次的涉及選擇與處理的決定,以適應另一種文化,適應另一種語言,適應不同的編輯和出版商,最后還要適應讀者群”[2]。生態(tài)翻譯學認為譯者是一個獨立主體,翻譯活動自始至終必須通過譯者主體意識和主導作用才能完成。譯者處于翻譯生態(tài)環(huán)境各種力量交互作用的交互點上,承接著不同的語言、文化、心理體驗、社會需求等。而翻譯過程的本質則被看作是譯者不斷“適應”與“選擇”并多次循環(huán)往復的過程,最佳的適應是選擇性適應;最佳的選擇是適應性選擇;最佳的翻譯是 “整合適應選擇度”最高的翻譯[3]。2017年十大網絡流行語“扎心了,老鐵?!?,譯者應了解到原文源自直播平臺的彈幕當中(非面對面的交際用語),“老鐵”是中國北方方言(普通話中應用少)“哥們兒”一詞的別稱,而“扎心”(口語中使用,頻率不高)則是指內心受到了極大地打擊和刺激。該詞語的主要意思是向朋友訴苦或抱怨自己內心受到的傷害。譯者為了保留原文中的語言風格“老鐵”,可采用直譯(拼音)加注的方式進行翻譯“Laotie”(The word“Laotie” originates from northern Chinese dialect and means “good buddies”)。
在適應生態(tài)環(huán)境的過程中,譯者的主體性還特別體現在對譯文讀者意識的適應上。國外讀者對漢語網絡流行語的背景并不了解,而 “網絡語言除用字節(jié)省外,還盡量突破原有書寫符號的局限,改變原有語言中某些詞語形音方面的約定俗成,創(chuàng)制了新的形音義的結合體[4]。這無形中增加了譯文讀者的接受難度。作為主導,譯者要充分調動自己的主動認識機制,運用自己的適應能力、判斷能力、選擇能力、創(chuàng)造能力考慮譯文讀者可能會有的心理特征與意識形態(tài),包括讀者的教育背景、思維方式、文化差異、接受模式、交際習慣等,這樣才能做到最大的適應,促進“適者生存”。
“適應”與“選擇”是譯者的本能,譯者在適應生態(tài)環(huán)境的同時,又以翻譯生態(tài)環(huán)境的“身份”實施對譯文的選擇。翻譯被描述為譯者適應和譯者選擇的交替循環(huán)過程。從選擇適應論的角度來看,最佳翻譯就是“整合適應選擇度”最高的翻譯。所謂“整合適應選擇度”,是指譯者產生譯文時,在語言維、文化維、交際維等“多維度適應”和繼而依此、并照顧到其他翻譯生態(tài)環(huán)境因素的“適應性選擇”程度的總和[5]。
與其他類型文本不同,網絡流行語在語音、詞匯、語義甚至詞形方面又有其獨特的特點。在語音方面,擬聲詞、同音詞、疊詞等有很多,這些詞多源于不同的交際或溝通目的,在翻譯過程中為了保留語言形式和風格,譯者可采用拼音加注的方式來翻譯。在詞匯方面,首字母縮略詞、數字諧音、符號語言、漢語諧音詞、語碼混用、甚至是新創(chuàng)詞層出不窮,譯者必須了解該詞出現的背景,才能準確的表達詞意。音譯,意譯,直譯(加注)等翻譯方法通常被采用,要選擇能夠引起譯文讀者共鳴的詞或短語來進行翻譯。此外,網絡流行語中包含大量語義拓展、語義窄化、語義變更等詞匯,對該類詞匯的翻譯沒有固定的翻譯模式,需要譯者依賴網絡流行語的生態(tài)環(huán)境進行適應性選擇。在構詞方式上,創(chuàng)新詞(漢語語料中不存在之詞),運用方言,諧音詞,中英文組合,舊詞新意等形式大量存在。譯者在語言維轉換中,應注重網絡流行語語言形式的變化,理解網絡流行語獨特的語言特征,充分調動自我認知意識,以高度的敏銳感和責任心從事翻譯。選擇過程中要考慮不同的語境,關注雙語詞匯的細微差異和語言表達的技巧。
翻譯是兩種文化交互的場所;翻譯過程也是兩種文化協(xié)商、沖突和彌合的過程。在翻譯生態(tài)體系中,文化是翻譯“關聯序鏈”中的重要因素。生態(tài)翻譯學認為,原語文化和譯語文化在性質和內容上存有差異,雙語文化內涵的傳遞同等重要,不可忽視,需等效轉換,才能完整表達交際意圖,進而適應譯語所屬的整個生態(tài)系統(tǒng)。譯者對原語文化意識、譯語文化意識和讀者意識的關注和表達,也是譯者主體性的一種直觀體現。在網絡流行語的翻譯過程中,譯者首先要置于原語文化中,對原文進行文化層面的考量,挖掘原文所隱含的文化蘊意,體現原文作者在運用該流行語時的背景、心理、文化等制約因素及其溝通交際目的,深刻理解原文的文化環(huán)境;其次,要全面衡量譯入語的文化特征、受眾(譯文讀者和其他譯評者)文化接受模式,實現與譯入語文化的融入和契合。如2017年網絡流行語“尬聊”,該詞的表面意思可能是缺乏良好溝通技巧,或是心不在焉,沒啥能聊的了,常見的英譯為“awkward chat”。但是對于自我意識和個體需求更強烈的外國讀者來說,“chat”應是很愉快的行為,既然“awkward”,就應該果斷的結束。這里,就涉及該詞的深層含義,“尬聊”的出現,可能一定程度反映出中國文化,隨意插話或者拒絕聊天,都是不禮貌的行為,雖有不認同或不滿,但要克制,不能直截了當地批評或羞辱他人。在翻譯該詞語的時候,可以根據不同的語境選擇更多的翻譯形式,有時也可以采用直譯加注的方式,解釋該詞蘊含的中國文化意識,實現功能、語用和文化的對等。
網絡流行語是網上交際時使用的別致、活潑而新鮮的語言,其本質是為了溝通和交際[6]。很多網絡流行語是在交際過程中創(chuàng)造出來的,本身就是交際的一種語言,如“社會人”“肥宅”等;它們的流行沒有特定的規(guī)律,就是在交際過程中基于某種意境,在大眾的默契中忽然地產生了。網絡流行語不可避免地包含交際意圖,交際必須讓別人理解字面之意及言外之意,要讓一個外國人快速理解它的意思,譯者在英譯中要在適應生態(tài)環(huán)境過程基礎上,做出有效的選擇,克服語言交流方面的障礙,實現交際維的轉換,以在譯文中實現原文的交際意圖,滿足交際和溝通目的。譯者不僅要能清晰地了解原文的語言和文化特色,還要關注該流行語的傳播機制、交流意圖、情感色彩、社會表征等方面的內容,發(fā)揮譯者主體性作用,多維度挖掘該流行語所內涵或外延的交際意圖,實現較為準確的翻譯。如網絡流行語“神馬都是浮云”產生于網絡的交際過程,可以表達不同的心理和情感,如抱怨(complain),感嘆(plaint),超然、淡定(detachment)或是不值一提的(not worth mentioning)等意義[7],在翻譯過程中,要充分考慮該詞語的交際目的,提供適合交際語境和生態(tài)需求的翻譯。
生態(tài)翻譯學以“譯者為中心”,強調在翻譯活動的每一個階段都盡由譯者能動地去 “操縱/支配/擺布/重寫”,即一切由譯者去做適應性的選擇;作為翻譯活動的主體,譯者在“譯前”和“譯中”能夠針對網絡流行語的生態(tài)環(huán)境,做出適應性選擇和選擇性適應,在語言維,文化維,交際維和綜合維方面實施轉換,使譯者主體性得以充分體現。但同時,生態(tài)翻譯學理論也注重“譯有所為”,要求譯者的翻譯行為在主觀意識上要為個人的自我生存和發(fā)展做貢獻,在客觀上要為語言創(chuàng)新、溝通交流、文化推介、譯學發(fā)展等做貢獻。譯文質量的好壞,是否能夠“適者生存”,譯者的翻譯能否得到認可,存在哪些需要方面,這些都是“事后追懲”的內容。生態(tài)翻譯學認為“事后追懲”是一種比喻的說法,與“適者生存”“汰弱留強”的思想是一致的。“譯前”和“譯中”由譯者充分發(fā)揮、支配,體現譯者的主體性?!白g后(即譯文產生后)”對于(譯者和譯文)“不適者”“弱者”“劣者”進行撤稿、滯銷、批評等不同形式、不同程度的淘汰,相對來說,這都可以視為一種“懲罰”,即所謂“事后追懲”。因此,不能忽視在“譯后”,對譯文質量、傳播效果進行評價過程,譯者的主體性的重要作用。具體來說就是,譯事之后依據翻譯生態(tài)環(huán)境所遵循的 “適者生存”“汰弱留強”的法則對譯者的選擇做出再次選擇和仲裁。在譯者完成了網絡流行語的翻譯以后,譯文以其獨立的形式在網絡等各種媒介傳播。此時,譯文雖然脫離了譯者成為獨立的主體,可以從譯文對原文的忠實度、讀者的接受度、譯論者和同行譯者評價、委托方滿意度、譯文引用情況等方面,發(fā)揮自己的主動性,積極吸納翻譯經驗,總結不足,記錄心得、提升翻譯理論、增強專業(yè)知識和水平,為后期的翻譯做出更多的貢獻,這樣才能豐富網絡流行語翻譯的研究內容,拓展翻譯研究半徑,促進網絡流行語翻譯生態(tài)向良性發(fā)展。從某種意義上說,“事后追懲”也是在網絡流行語翻譯過程譯者主體性的更深一層的體現。
生態(tài)翻譯學認為,譯者是翻譯過程中一切“矛盾”的總和?!白g者為中心”的翻譯理念把真實的、具體的、富有創(chuàng)造性的譯者推向譯論的前臺,有助于使翻譯學中譯者研究的研究半徑得到延伸,并使其理論層次有所提升;在網絡流行語的翻譯過程中(含 “譯前”和“譯中”),譯者應始終遵循翻譯生態(tài)的特征,對其做出能動性的適應,同時積極調動主體能動意識,以生態(tài)要素的身份,對完成選擇,實現有原文到譯文的語言、文化和交際維的轉換。在譯事完成之后(“譯后”),能夠繼續(xù)以高度的職業(yè)意識,責任心和使命感,接受來自各方對譯文的評價,做到自重、自律和自我提升,從而促進網絡流行語翻譯生態(tài)的良性發(fā)展。也使對譯者中心、譯者主導、譯者主體等方面的專題研究持續(xù)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