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蜀寧

摘要：每個人都會做夢。平凡人做的夢只能叫白日夢，而文學家卻能將他所做的夢通過文本表達出來，這樣的夢不單單是一個夢，而被附上了文學的意義。讀者通過文本看到了作者的夢境，其實也是看到了自己的夢境。國外的夢境，中國古代文學作品中的夢境常常被文人用來抒情言志，諷刺黑暗政治、寄托美好愿望等。我們可以用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法來解釋中國文學作品中的夢境現(xiàn)象。下面我們將以《紅樓夢》和《莊周夢蝶》為例具體分析中國古典文學作品中的夢境文學。

關鍵詞：中國古典文學；夢境文學；紅樓夢；莊周夢蝶

奧地利著名科學家弗洛伊德經(jīng)過長期的研究和醫(yī)療實踐，逐漸認識到，不僅歇斯底里患者，即便是正常人，在意識的背后都可能具有各種各樣的欲望和沖動，因不被社會習俗、道德法律所容許，必須被壓抑下去而不被意識到。這些被壓抑于心靈深處的欲望和動機構成了人的潛意識，它是人類一切精神生活的根本動機。這種潛意識學說，構成了精神分析的理論基礎。弗洛伊德正是沿著這條線索，逐步發(fā)展、完善了他的精神分析學說，這是人類認識自我歷程中的偉大成就。從1900年《夢的解析》的出版為20世紀心理學揭幕，到這位泛性論者高呼“生命的叫喊來自愛欲的爭斗”，從通過夢境探察人類的無意識，到運用催眠消除人們的內(nèi)心壓抑，從“潛意識如海下冰山”的經(jīng)典比喻，到“男性”偽裝成為“雨傘”的釋夢理論……弗洛伊德的思想仍然閃爍著璀璨的光芒，中國古代文學作品中有許多描寫夢境的作品，最著名的就是《紅樓夢》和《莊周夢蝶》。

一、《紅樓夢》中的夢境分析。

《莊子.齊物論》記載：“昔者莊周夢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適志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蝴蝶與？蝴蝶之夢為周與？周與蝴蝶則必有分矣。此之謂物化。”

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這一個命題是一個哲學命題，它道出了人和世界的關系，人和外物的關系，有時候是同在的，同一的，人與物不分，此之謂物化，即物我同一，天人合一。那么，這個“同一”和“合一”的中介，不是“移情”便是“做夢”。而“莊周夢蝶”這里的中介是“做夢”。而夢，依照弗洛伊德的解夢學說，是人的內(nèi)心的潛意識的體現(xiàn)，那么莊周做夢夢見了蝴蝶，并且變成了“自喻適志”的蝴蝶，也分明是他內(nèi)心逍遙、物化思想的流露和體現(xiàn)，分明是他超塵出世、向往自由的隱喻。只不過是莊周還不僅僅止于此，他還要進一步提問：“究竟是我變成了蝴蝶，還是蝴蝶變成了我呢？”這就進一步提出了人與外物（即人與世界）相遇的命題了。它可以分成兩個小命題：一是人的物化，也就是人的自然物化；二是物的人化，物的自然人化。這兩個相依相成的命題，在莊周的疑問中一疑就成了一個永恒的哲學和美學命題。弗洛伊德還提出了人的精神是由本我、自我和超我組成的。最原始的本我是與生俱來的，是無意識的結構部分，由先天的本能、基本欲望所組成，是同肉體聯(lián)系著的。自我是意識的結構部分，它處在本我和外部之間，它與本我不同，是根據(jù)外部世界的需要來活動的，所謂超我，就是"道德化了的自我"。它包括兩個方面：一方面就是通常所講的良心；另一方面就是自我理想。超我的主要職能在于指導自我去限制本我的沖動。在正常情況下，本我、自我和超我是處于一種相對平衡狀態(tài)中的。如果這種平衡關系遭到破壞，即會產(chǎn)生精神病。莊周夢蝶的現(xiàn)象就是無意識的部分，也就是“自我”。人人都會做夢，在夢中他不受現(xiàn)實道德和其他行為規(guī)范的約束，蝴蝶就是莊周，莊周就是蝴蝶，可以逍遙自在，無牽無絆，是人與生俱來的、先天性的、無意識的行為?？墒钱斔褋碇?，他就要受到現(xiàn)實生活中的道德和行為規(guī)范的約束，受到世俗的壓迫，在古人看來，人是至高無上的，是萬物的主宰，不能和其他的動物等同，而且人能變成蝴蝶，這是不可能的，也是不會被世人所理解的。這是“超我”的部分，受到道德的約束，來壓制自己的潛意識。他只好借自己變成蝴蝶的夢境來含蓄的表達自己的情感，來闡明自己詩化哲學的意義。借蝴蝶這個意象來表達自己浪漫的思想情感和豐富的人生思考。

二、紅樓夢中的夢境分析。

紅樓夢，一世繁華起，一世家族衰，一世緣起，一世情滅。正如曹雪芹在《好了歌》中所唱：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將相今何在，荒冢一堆草沒了。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金銀忘不了。終朝只恨聚無多，只有嬌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說恩情，君死又隨人去了。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兒孫忘不了。癡心父母古本多，孝順兒孫誰見了。人生如夢，也就只是黃粱美夢而已。紅樓夢本身就是曹雪芹一生的寫照。曹雪芹曾祖曹璽曾任江寧織造，曾祖母做過康熙的保姆，祖父做過康熙的伴讀和御前侍衛(wèi)?？滴趿陆?，四次都由曹家接待。曹雪芹自幼就是在秦淮這風花雪月之地長大的。但是在雍正初年，由于封建統(tǒng)治階級的內(nèi)部斗爭，曹家收到了一系列的打擊。曹頫以“行為不端，騷找驛站”等罪名革職，曹家全部遷回北京居住，從此一蹶不振。于是曹雪芹“批閱數(shù)十載，增刪五次”，寫下了《紅樓夢》這一不朽著作?！都t樓夢》共寫了大大小小的32個夢，前八十回寫了20個夢，后四十回寫了12個夢。全書最長的夢要數(shù)第五回賈寶玉夢游太虛幻境，其次是第八十二回林黛玉的一場噩夢和第一百一十六回賈寶玉再游真如福地，而最短的則是第十三回賈寶玉在夢中夢見秦氏死了和八十九回林黛玉經(jīng)常在夢中聽見有人叫薛寶釵二少奶奶。這些夢不但是書中人物無意識或者潛意識下的心理活動，深入人物的內(nèi)心世界，是“潛意識里最生動、典型、純粹最真實的表演”。更是預示著未來的命運結局。第一回的“甄士隱夢幻識通靈”預示著大觀園眾多兒女的悲慘命運。第十三回王熙鳳夢見秦可卿則預示著賈府由盛轉衰、盛宴必散的敗亡命運。曹雪芹通過紅樓一夢，表達了對寶玉“聰玲俊秀，不同凡俗”的癡情和，對純潔美好生活的向往，對封建禮教的批判。他不敢直接表達，只好把自己被壓抑的情感和欲望寄托在賈寶玉和林黛玉的身上，他們大膽反抗封建禮法和封建思想，實則是作者內(nèi)心壓制的潛意識的體現(xiàn)。也表達了自己一生坎坷不平的哀嘆，經(jīng)歷了家世盛衰、妻離子散之后發(fā)出了“假做真時真亦假，無為之處有還無”的感慨。寫夢之多、寫夢之奇、寫夢之妙，堪稱一絕。

弗洛伊德指出：夢不是空穴來風，不是毫無意義的，不是荒謬的，也不是一部分意識的昏睡，而是少部分乍睡乍醒的產(chǎn)物。它是完全有意義的精神現(xiàn)象，實際上是一種愿望的達成。它可以算作一種清醒狀態(tài)的延續(xù)。中國古代許多文學家通過夢境來表達自己在現(xiàn)實生活中刻意壓制的情感，表達美好的愿望，通過美妙夢幻的夢境營造出耐人尋味的審美境界。

參考文獻

[1]弗洛伊德《自我與本我》，上海譯文出版社，2011年版。

[2]孫名之譯《釋夢》，商務印書館，1996年版。

[3]舒蕪《說夢錄》，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9月版。

[4]王昆侖《紅樓夢人人物》，三聯(lián)書店，1983年9月版。

[5]莊子《莊子.齊物論》，北京燕山出版社，2014年8月1日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