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研
熟食誕生之初,便自帶社交內(nèi)涵。英國作家蘭姆曾在《論烤豬》一文中對此做了好玩的想象。說是一間農(nóng)房失火了,房子里一頭無辜的乳豬被烤熟。人們望著燒成灰燼的房子,傷心之余,卻意外地第一次吃到了香噴噴的熟食——脆豬皮。從此,人們會按時找一幢房子來燒燒,再圍著著火的房子吃烤乳豬。熟食把大家伙聚在一起,如菲立普·費爾蘭多·阿梅斯托在《文明的口味》中所言,“社會從而以聚餐和確定的用餐時間為中心,組織了起來”。文明也就因此誕生了。人們從相互的溝通、陪伴中,獲得奇思妙想和情感的慰藉。
但似乎,智能手機慢慢改變了這一切。低頭族作為新興人類早已見怪不怪。每逢大節(jié)小假,總有長輩跳出來抱怨自己費盡思量做的菜,放在桌上也沒人看一眼,大家都在低頭玩手機。又或者現(xiàn)在的聚會,似也因此有了新規(guī)則,開趴前所有人像幫派開會交出武器一樣,把手機丟進一個盆一個桶里,然后……呃,想想那種畫面:人們在人群中與世隔絕,每一個都如坐針氈,耳朵里長出天線,分辨桶里的鈴聲是否來自自己的手機,又或者努力睜大一雙眼睛,不屈不撓將尬聊進行到底。
如果說把依靠手機和wifi維持的社交關(guān)系定義為“海內(nèi)存知己,天涯若比鄰”,那面對面的社交呢?明明是“遠(yuǎn)水救不了近火”,還要執(zhí)著地舍近求遠(yuǎn),確實有些尷尬。如何把手機人從虛擬社交中拉回現(xiàn)實、拯救相親相愛一家人?有一個逗趣的觀點,那咱就吃蝦吃蟹吧。
“當(dāng)”一聲,一盆蝦或蟹被扔在桌上,所有人在震驚之余,若不想挨餓的話,只能丟下手機,雙手齊上。尤其吃蟹,它本身肉就不多,還藏在溝溝壑壑中,必須全神貫注且全力以赴,才能物盡其用,不浪費。雙手都派上用場都在忙的時候,眼睛和心思自然就騰出來了,也終于有工夫看清楚坐你對面的到底是七姑還是八姨了。
只是這樣,新問題又來了。七姑問:“現(xiàn)在一個月掙多少???有對象了沒?”歲月荏苒,套路依舊沒變。八姨提及兒媳二胎在即,有些喜上眉梢,然后眾人又將目光調(diào)向你,按照最新的衣錦還鄉(xiāng)指南中二胎才是人生贏家的標(biāo)準(zhǔn)看,你離這境界還有十萬八千里。
把目光收回認(rèn)真剝蝦吧,左邊表哥碰碰你手肘,要與你討論他的移民計劃,右邊堂姐第二套房的選址也希望你給點意見。錢不是問題,關(guān)鍵是位置。你月入5000,假期同事朋友結(jié)婚扎堆,份子錢隨出去2000,考慮到接下來大半個月要節(jié)衣縮食,你只有狠命吃。回頭想想沒有手機救場的這頓飯,雖然莫名懊喪,但也因此省下了這個秋天吃螃蟹的錢,也還稍感安慰。endprint